我欲上前一步，却见龙界的手上那枚镶着饮血石的神戒发出了耀眼的红光，一时间整个瑶池都被那红光占据，天帝眯着眼睛，在龙界的束缚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龙界嘴唇翕动，似在念起什么咒法，发愣的瞬间，周念沉趴在我耳边说：“你跟我对打！”
“啊？”
也就是这个时候，体内那种绞痛感再度出现，我几乎能够感觉到雪域灵蛇在我体内不断地扭曲着蜿蜒着前行，钻进了我的肠胃……
它张着嘴巴在不停地吸吮我的血液，额头流出了大颗的汗珠，我费力地用碎岸剑撑在地上，好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
龙界，龙界是在唤醒我体内的雪域灵蛇！
我右手握住了碎岸剑，垂着脑袋，身体不断地抽搐。血的腥甜在唇齿间弥漫，我舔了一下上颚，那对于血液的渴望再一次苏醒。
什么都不存在了，我看不清这些人的容颜，我只知道，我需要血，我需要那种淡淡的腥味儿，而目前看来，若要出血，必要杀人！
“叮——”碎岸剑和青钩剑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这声音在我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而且一圈又一圈地回荡，听得我有些头疼。
我几乎是闭着眼在跟周念沉对决，很明显的，他留了不少的破绽给我，而我丝毫不留情，逮住他的破绽就使劲打过去，直到打得他步步后退。
“血……”
喉咙里像是着了火似的，我正在拼命地咽口水，然而每一次唾液碰到喉咙内壁，都有一种灼热之感，我很清楚，我需要的不是水……而是血！
剑气朝我袭过来，我被逼得后退了数步，脚下踩着的云朵也四散开来。不行，不能再打他了，他实力太强，我斗不过……
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我跌跌撞撞地朝着一条长长的路走过去，蓦然间望见黑压压的一片都朝着我奔过来，真是个好机会。
将将持着剑迈了一步，意识深处有个清凉的声音劝解道：“乔染，你不能这么做！你是仙，你这样的话，会受惩罚在冥宫里受苦的！”
另有一个声音笑嘻嘻的，透着明显的蛊惑：“去吧，嘻嘻，去吧！如若失去了那些人的血液，你的躯体就会被吞没，你将不复存在……去吧……”
我甚至认真地衡量了这两者的利弊，转而红着双眼提剑而上，见到一个长着角的小兵就砍了下去。“呲”，血液溅了我一身，还好玄色的衣衫看不清血迹，我抱住那人的一条胳膊，对着伤口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像是嗷嗷待哺的幼儿在如饥似渴地吸吮母乳，我大口大口地饮着鲜血，满口的腥甜在唇齿间打转，我满意地舔了舔牙床，意识开始渐渐的清醒。
我杀的，似乎是个仙界的小兵，而那边一群人正扭作一团，看起来打得很是激烈。
方才那个被束缚住了的天帝，早已不见了人影，大概是被什么人给救走了吧。我的脑袋晕了一晕，肩膀上登时就挨了一下。
回眸一眼，一片黑色遮住了我的视线，立刻我就反应过来，这是浮亭。
我正欲使出第七招，手上的动作却是被青钩剑给打断了，周念沉定定的瞧着我，对浮亭道：“你们去收拾龙界！”
“所以，你是来收拾我的？”我假意跟他对打，摆了个花招便对他眨了眨眼睛。
他淡然道：“目前天帝已经平安离开，本尊希望你迅速赶回崇望山，这时候大家都在瑶池，定然会有一脉人马趁虚而入攻打崇望。”
我抚着胸膛，登时一阵反胃。
“不行，雪域灵蛇又开始在我体内作祟了……”
我舔着嘴角留下的一丝血迹，那种缺血的感觉再度出现，周念沉迅速地拉着我到了一个角落，期间我望了龙界一眼，不巧正对上了他的目光。
“我撑不住……”
皱紧了眉毛，有什么正在身体里蠢蠢欲动，那种渴望分明在告诉我，杀掉眼前的这个人，只要杀掉他，我就能够得到血液的滋润。我就会好受一些。
可是杀掉他……要我怎么好受！还不如要我杀了自己！
“嘶”，顺手在小臂上割了一下，鲜血汩汩流出，我吞了一口口水，俯在自己的小臂上细细吸吮，丝丝疼痛从伤口传来，伴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过了好一阵子，那伤口非但没有愈合，反而是张开了，像是有什么在努力地撑大伤口，从那黑洞洞的血窟窿里面出来……
“你、你这样要我怎么放心……”
周念沉正准备撕掉一片布料给我包扎伤口，可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嗖”的一下，一条淡蓝色的小蛇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来！
我一把推开周念沉，捂着伤口，痛苦地说：“你快去……杀了龙界！”
每说一个字，我都会忍不住颤抖一下，大量失血弄得我身体异常虚弱，而那条蛇在跑出我身体的瞬间便隐在了烟霭之中，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咬着牙撕掉一块粗布，费力地将伤口缠绕起来，单手打了一个结。这个时间里，我慌慌忙忙再度提起碎岸剑，竟然发现瑶池之中满地都爬满了淡蓝色的小蛇！
龙界猖狂无比的笑声在瑶池上空回荡：“哈哈哈——跟本尊斗，你们都还不够格！”
烟霭渐渐地散尽，龙界已经在我面前，他的唇边泛起了一丝奸诈的笑：“妹妹，还真是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把雪域灵蛇带到了瑶池，哥哥我也不会扭转局面！”
是我，是我，都怪我一时好奇来了瑶池……
若是不上那个比翼鸟，不以婢女的身份跟着周念沉过来，他们也不会受着雪域灵蛇的困扰，或许仙族就已经赢得这场战争了吧。
我咬着干裂的唇瓣默不作声，眼眶已被温热的液体打湿。
都是我的错。
若是听从了周念沉的话，在刚刚就去了崇望，大概也不会发生如此情况吧。
然而我只能拱拱手，低眉浅笑道：“多谢哥哥栽培，妹妹我也该适时表表忠心，不然也就愧对了这些时候哥哥的悉心教导呀。”
“妹妹方才跟在周念沉身边，那戏演得可真不错。”
他翘起唇角，忽的一下，有什么从他背后刺过来。我迅速地闪到他身后，那东西便重重地打在了我腹部，灼热感加上痛感袭来，我闷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那是浮亭。
昔日里我向她撒过迷药，此一次也挨了她一下，还算是扯平了。
我苍白地笑了笑，跪在地上对着龙界说：“哥哥，妹妹今时今日，算是把性命献给你，也献给魔族了……”
不得不说，浮亭这一下打得可真够狠，那速度竟然连龙界都没有及时地发觉，而如今看着刺在我胸膛上的这一根凤羽剑，我便只能无力地合上双眼。
也算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让一直都不信任我的龙界信我一次。
毕竟我游移在仙族和魔族之间，连周念沉我都没有亲自为他挡过招数，此次竟然为龙界挡下了一招，我想，他应该不会让我死的。
感觉到剑气距离我越来越远，我缓缓地撑起了眼皮。一阵云雾将我环绕，我歪倒在地上，双腿像是不存在了，身体仿佛被掏空了——如今我也就是一具躯壳。
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轻声呢喃：“走，带你回崇望。”
这个声音，带着神圣的希望出现在我的意识之中，混沌一片的空间，我竟然就看到了一缕微弱的阳光，迷迷糊糊的，我沿着那光芒一路前行，迈着无比沉重的步伐。
我坚信，它会带着我，走向明媚的世界。
在回去的路上，我得知龙界所说的援兵其实去了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兵力不知去向，据周念沉估计，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崇望。
他说：“恐怕这一次，你得受点委屈了。”
即使虚弱无比，我还在表忠心：“为了崇望，天大的委屈，我都可以承受。”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什么委屈我没有承受过？单单一个周念沉，我就纠结了良久良久，他不在时我思之如狂，他在的时候，我又不明白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现如今能够躺在他的怀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如此温暖的怀抱，如此有力的臂弯，如此……风华绝代一张脸。
但我对于周念沉，究竟是喜欢他哪里呢？
当我真正地问了自己这个问题，我才发现，其实我说不清。似乎他哪里都好，又哪里都不好，但只要是他，我就喜欢。
“你说我若是死了，会不会就下冥宫里受苦了？”
费力地抬起手来，指尖几乎要触到了他的脸颊，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我生怕听不清他的回答，便将脸颊贴近了他的胸膛，整个人像小猫一样窝着。
再下一秒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呼吸里伴着疼痛，我费力地吐出一口气，一滴泪滑到了眼角。曾经无数次走到了死亡的边缘，我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大概这一次是在他的怀抱中，嗅着那淡淡的属于他的味道，让我难以割舍。
生命的尽头里，我希望最后一秒，还能嗅到他的气息，就让我带着这个属于他的记忆，悄悄地消失在这世间，就很好了。
然而，我听到他朦胧的声响：“我都没同意你死，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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