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清能行么？我对于你可谓是一无所知，你说你是妖，可是在冰原之野的时候，他们明明叫你仙君，你对你的身份都谎报了，我该怎么去相信你？
“抱歉，我还是比较喜欢和别人划清界限。我不想欠别人什么，而现在的我，无法偿还。”
“你欠了我什么？”
“人情。这是我最不想要欠别人的。”
“哦，人情啊。既然欠了这么多，就慢慢偿还吧。我也没有要你一次性还清。”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哦，无语凝噎是吧，那就不要多说什么了。”
这个人……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该以一种怎样的语气来跟他说话，似乎所有的话都会被他驳回。他想要我知道的，他自然会告诉我，他不想让我知道的，就从来都守口如瓶，无论我怎么打听都不会知道。
反正对于我来说，就一直是处于被动状态，做什么事情都要受他的安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就任人宰割了。
不会这一辈子都栽给他吧？
“哦对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他一把抢过了我手中的卷轴，顺手给我指了一个地方，“千彩羽在这里。”
我忽然间激动起来，一下站起身来就要抢回我的卷轴，但是被那黑衣女子给制止了。
她只看了我一眼，就让我感觉到了彻头彻尾的寒冷，就像是沉浸在冰河里一样，我的身体全然冰冻，动弹不得。
“你最好不要乱动。”
令人石化的语气，我听了一遍就呆呆地坐在了草席子上面，低下头去不断地拨弄裙角。当我衣角边上的蝴蝶结被我解开了七遍的时候，一双手横在了我面前。
“走，带你去找千彩羽。”
如此温和的话语，我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也不担忧找不到千彩羽会被惩罚了，可是，不想让他带着去。
我一把拨开了他的胳膊，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句：“谁要你带！我自己去！”
“你还受着伤……不要逞强！”
“逞强？这分明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为什么你接二连三地搀和在里面？”
我丝毫不理会他的话，一个转身就拨开了灌木丛，只身钻了进去，拿旁边繁茂的树枝作为遮掩，还好我今儿穿的是灰色的衣衫，在树丛里也不算扎眼。
“够了！你别闹！这里有多少双猛兽的眼睛都在盯着你，你知不知道？万一你完不成任务，就会……”
只有声音，没有人影，想来他是看不到我在哪个方位了，就只能干喊。
我没有说话，轻手轻脚的，以让他们听不到我的脚步声，然而，在走了没两步之后，黑色的影子窜到了我面前。
仅仅看到了斗篷的一个角落，我就知道这是那个人。
她面无表情，说话依旧冰冷：“这么倔，还真是像乔凌。”
“让我过去！”
跟随着龙界的时候太多，我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叛逆，别人说的话，我基本上不听，而且学会了威胁人，还有……阳奉阴违。
就在我像个泼妇一样龇牙咧嘴地让她放我过去的时候，她却是淡然地扯了扯衣袖，淡红色的嘴角抽了抽，深蓝色的眼眸就要将我吞没。
她的眼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能够让人跌进去。
我别过脸去不再看她，怕自己会因此产生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说：“跟我走，我有一切你想要知道的消息。”
我承认，这个条件深深地蛊惑到了我的小心灵。作为交换，我还是乖乖地跟着她走了，不过这不是服从，而是一种交易！
“在这条路上，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不会驾云，就在这段时间回答你，一直到找到千彩羽仙子。”
我的脚踩在树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奇怪的是，她走在树叶上的时候就仿佛是在飘荡，地上的叶子在她走过前是什么样，走过去之后还是什么样子。
看着她的背影，我深深怀疑她不是一个‘人’。
时间宝贵，我没加思索就问了一句：“君期为什么老是帮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君期恰如其分地出现在了我眼前，如一阵风吹过，着实是吓到了我。
他给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尖正对着那黑衣女子。三人之行，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黑衣女子继续领路，肩膀微动：“因为你是他的执念。”
真是一个……拐弯抹角的回答。这不跟不说是一样的么！
“你是谁？”
“浮亭。”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一个故人把你托付给了我，帮你只不过是看在了我们二人的情谊上。”
“我和周念沉之前是什么关系？”
“他是你的师叔，你们……有过一段男女之情，后来他喝下了忘忧之水，忘记了你。”
忘记了我……那么他留存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为我而留？我动了那些东西他勃然大怒，是不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面还是记得我的？
“那么，我为什么会到了魔族？”
“你是龙界要的人，他要把你培养成第二魔尊。”
想一想也就是这样，问她，她也是说的这么简洁，但又很含糊，说实话就跟不回答一样的。于是我不打算问这种问题了，倒是有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倘若如今君期没有在我跟前，我是一定要问的，但是现在……
我望了君期一眼，他依然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狠了狠心，还是问了出来：“君期和周念沉是什么关系？”
浮亭原本的步态忽然变得缓慢了一些，应该是她顿了一下造成的结果，也只是慢了一拍，之后她就果断地说：“君期是君期，周念沉是周念沉，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完全不同？这恐怕是因为她没有接触过周念沉的原因吧。为何我在那天见了周念沉之后，就觉得他和君期在某些方面很像，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有些相似。
这世界上相似的人太多，毕竟那一张冰块脸，和君期这么温暖的笑容还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么我爱的……是君期还是周念沉呢？
“君期是不是……”
“到了。”
尚未问完的问题就残留在了唇齿之间，那句话在喉咙里绕了很久很久，终究是被我吞了下去。问不出来了，这个问题也不该问她的。
君期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怎么能在别人的口中寻找答案，我还真是傻啊。我就想听他亲口说出答案，他自己的答案。
即使有了答案，也是和从前一样。我不能抛弃了一切跟他而去，大概他也不会……
“你还可以问我。”
君期拦在了我面前，眉眼弯弯的，亮如星光的眼神令我有些失神。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说，问吧，这一次不问，下一次见到他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另一个声音说，别问了，反正问不问都一样。
我再一次问了问我的心，我需要一个答案。
“君期，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他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将目光放远，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信，都几次帮我了，怎么可能不认识。没有哪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去帮助另外一个人的。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没有那么天真，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既然问了一个问题，就不在意还有第二个吧，我干脆鼓足了勇气接着发问：“如果我愿意抛弃了现在拥有的一切跟你而去，你愿意……带我走么？”
我满含希望地看着他，希望他能有一个肯定的回答，虽然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是根本不可能去什么天涯海角远走高飞的。
然而他非常诚实，带着一丝丝的犹豫，又摇了摇头。
我的小心脏原本还带着一丝丝的希望张开了透明的翅膀飞啊飞，此时瞧见了他的反应，干脆一下子就跌在了谷底，翅膀也摔断了。
他不会，他不会，他不会！
我笑了笑，抬起手来尴尬地摸了摸发间的桃木簪子，掩饰道：“没事你不用在意，我只是问着玩的。我也不喜欢你，你要带我走我也不会抛弃一切的。”
心在一点一点下沉。
够了够了，都不会带我离开，我还要保持着那一点点微妙的感觉做什么？守着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我想我不是那样的人。
梦境再美，终究是要面临现实。
视野里，有一只受了伤的凤凰在瑟瑟发抖。
我径直向她走了过去，一字一顿地说：“千彩羽仙子，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
“你……是谁？”
她耷拉着脑袋，撑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地问。
我翘起嘴角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那种。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这样毫无顾忌的笑声不断地在树叶之间回荡，带着隐隐透出的狠戾，根本就不像是我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这就是我，这就是乔染。
我开始报上名号：“魔族冰怀阁，龙界之妹，乔染。”
隐隐约约的，我听见浮亭对着君期说了一句：“你觉得这件事情你没有做错？”
他信心满满地回了一句：“不是还有你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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