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我还不敢睁开眼，但已经感受到了周边的风正从我脸庞刮过，砂砾擦着我的皮肤飞过去，隐隐的痛楚让我开始清醒。
随后是知夏拨开了我的眼睑：“你成功啦！”
我抬起眼皮的一刹那，看见的却是那两眼流血的戎泽在知夏的身后！
“快走开！”
我一把拨开了知夏，也不管那么大的力气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直接驾云飞上半空，一把剑刺进了本该是心脏的方向。
“轰——”
那如同小山一样的身体轰然倒地，地面震了两震，仿佛要裂开了一样，我也随着那节奏晃了晃，这才顾得上去扶知夏。
“呼……”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甩去嘴角流出来的口水，道，“吓死我了，刚刚竟然就忽略了它还没死这个事情，放松了警惕。现在它死了么？”
我还没回头看过去，忽然间天边风雨大作，暗黑色云层缓缓地飘过来，同时也送过来一个声音：“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关，第二关，请到碧浮潭底下。”
碧浮潭底下？我们又不会水，怎么能够直接到底下呢？而且提起水来，我就能够想到当时我变成水龙的样子，还有那些鱼……
那个声音带着长长的尾音，还有一遍一遍的回声，逐渐消失了，待我们再也听不到那苍老的话音之后，知夏才望着天空说：“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咨询师尊了，他告诉我杀戎泽要刺它的双眼，而第二个任务，应该就是让我们其中一个人变作碧浮潭里面的游鱼，让另一个人去找，若是找错了，那么变成鱼的那个人就会死。”
我有些不敢相信，于是瞪大了眼睛问道：“不会是真的死去吧？”
“是的。”知夏十分确定，点头道，“若是我死了，你就奋力完成第三个任务，一定要从凝月婆婆那里获得仙药！呃……”
我这才注意到，知夏还在捂着她的左边锁骨下，那是我刺伤的地方，那是我给她留下的伤口，而如今她却又说自己死去如何如何，尽管她说的是那么平静……可是我，该如何去平静？
“知夏你不会死的！我找草药去给你治伤！你站在这里别动！”
我刚刚迈出去一步，忽然就被知夏给拉住了。她的手指尖溢出了血迹，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她嘴角翕动，虚弱地说：“不要去，这里所有的药材都是毒药，看起来相似的那些，也都不是可以利用的……”
“那怎么？能用什么？”我已经手足无措，眼看着自己的朋友流血，而且又无可奈何，再加上一个，那伤口还是我亲手刺的……
我赶忙收起了碎岸剑，在身上一阵摸索，企图摸到什么能用的药材，然而……什么都没有，咦，我竟然忘记了还有凤羽！
当我的指尖感受到那毛茸茸的触感，顿时我就笑了，像个孩子似的把凤羽举到她眼前给她看：“嘿！七师姐你没事的，看看我们还有什么？”
她原本盛满了忧伤和绝望的眼睛里，如今充溢着希望。
有了凤羽，知夏的伤口很快便愈合了，只是我那一剑用力太深，恐怕是伤到了筋脉，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完全恢复。
我们在这片土地走了很久很久，可还是没有找到碧浮潭，此时已经是双腿如同灌铅，似乎连一步都走不了了。
茫然四顾，周边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是雾气在不断地升腾起来。奇怪，刚刚还没有那雾气，怎么这会儿倒是越来越浓了？
这个疑惑刚刚从脑海中掠过，我立刻就有了一种晕眩的感觉，那雾气就仿佛是一种毒烟，吸入之后身体都处于轻飘飘的状态，人就像是做梦一样，看什么都是眼花缭乱。
胳膊被狠狠掐了一把，知夏的声音略带惊恐：“小染！屏住呼吸！这是一个信号，待我们穿过这片雾气，就能够看到碧浮潭了！”
她那最后半句话不断地在我脑海回荡，登时我就乐了，仿佛是看见了无边黑暗中的一点星芒，转念一想知夏刚刚是让我屏住呼吸来着，我便沉下心来，牵着她的手一同走过这片迷雾。
一瞬间被拉成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一刻钟仿佛就成了一千年。
我在迷茫和希望中走过这段路程，终于，当我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的时候，知夏才让我呼吸，淡淡的腥气在鼻尖游走，这恐怕是目前让我最为敏感的气味，以至于我嗅到这股子味道的时候，险些落下泪来。
能够走到这里，真的不容易。
就像是冲破了一个屏障，屏障外面是无边的静寂，无边的雾气，屏障里面有人的叹息，那是我熟悉的声音。
蓦然看见一片湖泊，我有些适应不过来。
这四周都是藤萝草，不然就是灰色调天空，如此明亮的色泽着实让我眼前一亮。那不太规则的椭圆形就像是一块碧玉，泛着青绿色的湖水一波一波袭来，打在我的脚边，我试图透过那湖水去寻找什么，可也只能看到两条跃上空中的游鱼，待“扑通”一声过后，一阵水花溅起，我便再也寻不到它们的行迹。
在这样的地方，若是知夏是其中一条鱼，我又该怎样找到她？
知夏说，她若是变成鱼，就变一条红色的，这样我就可以一眼在湖中看到她了。可是在我望了一眼湖面之后便绝望了，根据我刚刚看到的情景，里面应该有不少鱼，可是当它们静下来，我竟然一条都看不到。
知夏又说，她就一直跳啊跳，直到能够跳出水面让我看到她为止。
我把目光从湖面上收回来，转身抱了抱知夏，道：“还是我变成游鱼吧。我这么二，你一定能够一眼就从那么多鱼里面认出来我。”
知夏敲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说：“别闹了，毕竟你才是主角，我只不过是个女配，牺牲了不会怎么样的。万一你牺牲了，师叔会难过的。”
她的下巴颏抵在我的肩膀上，我能听出她在说后半句的时候，那种淡淡的忧伤。就算是我破了天规喜欢上师叔，她也不曾说那些空话，她只希望我活着，好好活着。
“知夏，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都要活着走出这个地方！”
“活着走出去？”那个苍老的声音又不知道从哪个方位飘过来，幽幽地，轻轻地，就如同一片羽毛的飘落，“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以那种藤萝的方式出现了，而是真实的人，很简单的老婆婆，容貌也和藤萝人脸差不多，圆形脸，皱纹如同山间沟壑一般纵横交错，一柄簪子松松的盘起来头发，目光看起来甚是慈祥，可为何，她说出的话总是那么狠？
“看见这碧浮潭了么？”
她说起话来嘴巴一张一合，露出了那有些发黄的牙齿，很清楚的，我可以看见她少了一颗门牙，因此也给她添了一些喜感。
“看见了。”
凝月婆婆兀自走到深潭的一边，鱼儿跃起溅起来的水花溅上了她的衣衫，她也没有闪躲，反而俯下身来拨弄着湖水，幽幽地说：“这里面每一条游鱼都是一个人幻化而成，若是他们的伙伴找不到他们，留在这里的，便只能是这些游鱼了。行了，你们自行选择吧，谁变成游鱼，谁去辨认，我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思考。”
一条鱼跃过水面，在我眼前重新又落在水里，那碧绿色的湖水遮盖了它的踪迹。我在犹豫。
若是知夏此后都只能在这里……
我不能对不起她！
“想好了！我做鱼！”
完了，知夏已经趁着我犹豫的空档做出了决定，我刚一张嘴，那边的凝月婆婆就说：“行，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开始吧。”
眨眼之间，知夏就已经消失在我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鱼，她就那么轻轻一跃，跳进了水里。
我围着水潭转了一圈，看着那一圈圈的波纹，还有那不时地露出水面的鱼，刹那间，我记起了那次在湖水里面，我变成水龙的时候，那时，是一条小黄鱼帮我找到了水草，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进入到水里和知夏对话？
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挽起袖子毫不犹豫地上前一跃，那凉凉的湖水包围了我的全身，眼里耳朵里鼻腔里全部都溢满了水，一时间我完全透不过气。
很快地，我发觉自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眼睛也能够慢慢睁开了，甚至……我再度看到了我那带刺的尾巴。
望着那湖面，我只能祈祷那凝月婆婆看不到我的真身，否则我真不知道我能够面临什么事情。
“知夏，你在哪？”
我鼓动着耳朵，那好像是腮的东西在一张一合，我虽然看不到，但能够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从某个方向传过来：“嘿，我在这儿！”
我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朦朦胧胧的，我能够看到一个阴影，于是跟着声音问道：“在哪儿？我没有看清。”
一条小黑鱼摆着尾巴游到我身边。
我就那么提着小鱼腾空而起，身上的水滴下来，我也就站在了地上。知夏在出水的那一刻成了人形，她刚刚舒展开蜷缩的身体，便迫不及待地问我：“你刚才是怎么弄的？怎么就成了龙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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