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倦与疲惫充斥着整个教室。

罪魁祸首不用说当然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时挑战所有学生的莉莉丝，不过她本人在一个午间的休整之后显得容光焕发，似乎连她早上来到这里时身上的瞌睡也一扫而光。

趴在莉莉丝旁边桌上的凌仙尘已经无视了莉莉丝通过触碰他身体确认他的各项指标，似乎她仅仅用一只手摁住自己的脉搏就能确认自己整个人现在的健康状态，不，夸张点说甚至连自己是否在说谎都能看出来。

用莉莉丝的话语来说无论经过怎样的训练，说谎者的脉搏跳动和诚实者有着细小的区别，即便是进过相应锻炼的人也是一样……恐怕现在有精力做这种事情的也只有她一人了，整个教室的同学都趴在桌上，墨提斯甚至用书和前面的同学作为掩护，直接睡着了。

“毕竟是夜行性，白天做这种程度的运动会破坏她的生物钟呢。”

莉莉丝朝她丢了两个纸团都没敲醒墨提斯后欣然放弃，将目光移回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菲娜，“不过菲娜小姐的消耗远超过我的想象啊。”

“我讨厌频繁移动……更何况是面对那种东西，莉莉丝小姐真的什么都不懂，我们当时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情况。”

“不就是遭遇流弹自灭了吗，有些时候能创造出一线生机的只有自杀攻击……可惜这句话的真意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检验了，即便是面对‘兽’你们无法体会到那种感觉。”

回答完菲娜问题的莉莉丝轻声叹了口气，“没错，因为那已经不能算是实战，而是货真价实的地狱了。”

凌仙尘望着莉莉丝脸上的凝重表情欲言又止，可是莉莉丝却主动挑起话题，“凌君是怎样看待刚才的战斗呢？”

“差一点就死了，千钧一发——而且明明那个场地是无法承受那种魔法攻击啊，你居然骗我！”

事后凌仙尘才知道莉莉丝所在的训练场并没有那种特殊的防御魔法，仅仅是普通的治愈魔法等级，也就是说墨提斯那一击如果正中，自己和莉莉丝肯定被烧得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完全没有最后扭转戏码的可能。

可是莉莉丝究竟是怎样做到在如此迅速的时间内支配那么多火雨下落轨迹，凌仙尘即便听莉莉丝解释一遍都无法理解，并非是他不理解其中原理，而是不敢相信莉莉丝居然能冷静地完成每一个步骤……不，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莉莉丝，凌仙尘觉得用“冷静”已经无法描述莉莉丝的心理素质了。

“没错哟，这就是见识过各种地狱，闯过各种修罗场，将战场当做自己家的我哟。”

莉莉丝笑着承认他的想法，“因为战场上不需要慌乱、更不需要眼泪——悲伤也好，愤怒也罢，甚至是复仇的极端行为，一定是发生在战争结束之后……因为那些东西在战斗中只会干扰你的大脑做出正确而合理的判断。”

“不是说将人类逼近极限能爆发更强的潜能吗，如果精神上不认为这是极限……”

“凌君想的稍微有些多了呢，对于人类来说，何为‘本能’？”

“就是身体的条件反射或者惯性思维……”

“没错，在绝境爆发是人类求生的本能，无需精神上的认同，若是身体已经濒临极限那么自然会出现各种反应，这些反应绝不会受到精神的操控——当然，可以选择无视它们，不过那样的代价仅仅是自己白白受伤而已，要顺从身体的引导，将自己的能力完全释放，重新恢复到正常状态。”

听见莉莉丝如是说道，凌仙尘立刻开口反问，“那就是说莉莉丝能自由操作身体进入那种状态吗？”

“极限的状态有很多种，濒死只不过是最常见的而已，还有比如精神上的绝望，愤怒，疯狂都能让自己身体发挥出超越平时的力量……啊，没错啊，是力量，纯粹的力量。”

前半句话尚在自己理解范围之内，然而下半句话便瞬间跳出了自己理解——“纯粹的力量”指的是什么，与此相对还有“不纯”的力量吗？

“没错哟，力量当然也有纯粹与否之分，因为使用方法的不同而存在区别——假如让你用力量推动一辆陷入泥潭的SUV，如果不借助任何工具即为‘纯粹’，但若是对于车轮下垫起木板，然后再让车辆开出，即为‘不纯’。”

这种说法虽然能让自己接受，不过这样看来“不纯”的力量使用方式难道才是被周围人所认可的方式，凌仙尘总感觉莉莉丝话中有话，却不好意思挑明。

“其所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愈发纯粹的力量便愈容易被柔和之物所降服，因为它们的平衡已经失准，物极必反就是如此，不过纯粹的力量绝不能用正攻法战胜，你如果想用一辆SUV挑战一辆虎式坦克，那么你手中一定有一枚反坦克导弹。”

的确如此，不过如果比较射程，自己的武器应该在开火前就被对方击毁了吧——凌仙尘在心中自嘲一笑，不过莉莉丝的话语却给了他新的思考方向。

“真的是这样吗？”

莉莉丝目光盯着缓缓走进教室的教师，侧着脑袋思考一阵似乎选择了将她完全无视，开口在凌仙尘耳边细语，“如果我利用沙尘掩护，加速靠近对方，在它扭转炮塔瞄准你之前开火——这就是速度的美妙之处。”

“在此之前我会被机枪打成筛子吧？”

凌仙尘懒得重新展开新的话题，虽然莉莉丝这个话题比较极端，不过也能作为考虑的要素，在听完自己的反论后莉莉丝继续用笑容回答，“除非有自律AI系统，否则想要操作机枪就必须打开车舱，那样的话直接将爆炸物丢进去就结束了。”

“如果有呢？”

“使用诱饵对付热成像系统，剩下的系统在沙暴前面不足为惧。”

看着莉莉丝信心满满的回答，凌仙尘继续思考起她逻辑中存在的破绽，而此时菲娜的一句话让莉莉丝脸色阴沉，“提问，你口中的车辆能够以那么快的速度移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