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风无形便扶着游杰过来。
“若初……”风无形低声唤她,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寂静。
除了满地的杂毛外,似乎在这透明色湖水微漾的岸边,一切都与之前没有两样,除了有的人疲惫,有得人伤心。
松开了手,乔若初任由风无形撕下里衣给她包扎手臂,伤口狰狞的卷曲的皮肉,刺激的疼似乎也没有心里的空来的让她难受。
几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讲话,缓缓的休息的差不多了之后,乔若初才轻轻的吐出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捡,白,毛……”
捡白毛?
这是什么意思?古怪的可以啊。
不过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几人之间的默契不用言语,甚至不用询问乔若初这么做有什么用意,连麒麟也咬吧咬吧了一些白毛过来。
乔若初脸色很白,是那样灵力耗损过大,加上失血过多的惨白,在她第二次脚下打滑后,风无形无言的扶着她坐下,按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乔若初张张做想要说些什么,在风无形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那种坚持的目光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沉默的席地而坐,闭目调息,只是握成拳头的手,久久没有松开,直到几人将所有的白毛都收集完后,乔若初才松开手,脸色稍稍好了些,只是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其他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在这样的气氛下,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那种眼睁睁的看着亲近的人死亡,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
乔若初拿起一股白毛时,眼眸里的神色很是暗沉,拿着白毛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最终还是面色无常的将那一股白毛卷在一根手臂长短、拇指粗细的枯枝上。
其他人看着乔若初捡起一根枯树枝,用白毛系着的动作,一头雾水。
“若初,你干吗呀?”游杰不解的看着她。
“不知道行不行?”乔若初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像是跟他们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将用白毛系着的树枝扔向湖里。看到树枝并没有消失,扯了扯嘴角,依旧没能露出个笑来。
“这是在干吗呢?”树枝浮在水面上而已,游杰不明白乔若初这是干吗,正想问问一旁的风无形,突然,转头盯着看着在湖水里起伏的树枝好一会,才瞪大眼睛吃惊道:“它没有沉?”
“嗯。”乔若初点点头,这或许就是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它真的没有沉?”游杰这才反应过来,风无形看着却没有开心的样子,反而心事重重的看着乔若初用白毛系在脚上。
虽然树枝没有沉下去,可她却不能保证这也可以用在人身上,只是乔若初的脚还没沾到湖水,便被一左一右的拉住了:“只要树木不沉,我们便能过河。”
风无形认真的看着她:“不需要涉险的。”
乔若初却猛地推开他们,脚终是沾着湖水了,依旧一点变化也没有,说是完全放心,却又不想是。
不出乔若初所料,绑着白毛的枯枝沾到透明的湖水后,并没有消失,就如同正常的湖水一样沉浮着。
却谁也没有高兴的余地。
不用乔若初开口,几个人便分工合作的砍树的砍树,绑白毛的绑白毛,甚至还预留了一些白毛用来帮助各自的脚,免得万一误落水中。
风无形特意留下与乔若初一起绑木筏,目光看着麒麟撞断一棵棵大树,看着游杰大刀阔斧的一劈两段,感叹的说:“瞧,平时可不见这么默契啊!”
乔若初听了之后没有反应,手下不停的绑着白毛。
“若初。”风无形见她一股快要绑完了,便又重新递给她一股。
乔若初无声的接过来。
“你啊!”风无形拍了拍乔若初的肩膀。
游杰笑着在脚上、腿上、腰上都系上白毛,麒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野鸡野鸟野果子,填饱了肚子后,却都是相对无言。
没有人比经历过的他们更清楚,那清波泥潭,那表面上看去只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清池湖泊,而在清波掩藏着的,却是深不可测的泥潭。苍瑞为了救乔若初而陷入其中,不见踪影,也只是不见踪影而已。
谁也不愿意去想苍瑞是不是真的消失了,那个一直默默的跟在乔若初身后,寡言少语的男人,就这样被那清澈透明的湖水淹没消失了。乔若初当时爆发出来的是一股悲痛,才使得功力更上一层的奋力救出了众人。
这样沉默的气氛下,所有人的心都沉入谷底。却也在这样的寂静下,只是在彼此的眼神里,便明白,剩下的人,要更加珍惜这份彼此间因出生入死而产生的情分。
在湖面飘飘荡荡,麒麟准备的吃食够多,然而饮水却成了问题,在只剩下几个野果,彼此你推我让的情况下,终于看到了岸。
乔若初已经不记得究竟有多久没有这么脚踏实地过了,可其实算算消耗的食物,也只是过了五天而已。
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湖水,一模一样的蓝天,让人彻底失去时间感,似乎连太阳究竟是升还是落也分不清楚了,只能凭着乔若初鼓捣出来的一个“指南针”来辨别方向,就连乔若初本人也不止一次的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方向,总算还有希望呃到了岸。
然而众人还没松一口气,眼前的景物便又换了一番。
此时几人面前的是无数把伞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线或者其他的牵引,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把伞,没把伞的颜色也多有不同。
而且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五颜六色的伞下,投下来的影子居然也是五颜六色的。飘飘荡荡的伞在视觉上的效果来说很是壮观,如果不是挡在前面的话,游杰不介意夸一句漂亮的!
风无形摸着下巴,评断一句:“打这样的伞的是要下多大的雨啊?”
“这样的伞能打吗?”游杰收回好玩的目光,打趣道,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仍然为这伞阵的美丽而惊叹。
麒麟低沉的声音响起:“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一把把的伞组成的是阵法,而且如果走错一步的话……”话音未落,便听“叮”的一声,一颗小石子落在了其中一个伞影上,而伞影顿时成了一片火海。
这大火似乎在炫耀着威力,热腾腾的使得其余伞影似乎也在大火中也变得有些晃动。
麒麟的声音似在千里之外响起:“如果走错,结果便会如眼前。”
“……”游杰很平静的注视着麒麟:“您老有破解的方法没?”
麒麟干脆利落的回答:“没有。”
“……”
阵式不知道是因为刚刚麒麟的动作还是因为时间到了,似乎已经开始启动,飘在空中的伞一点一点的转动起来,天空的五彩的伞交错,而地面五彩的伞影也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游杰看的啧啧称奇,本来还想要好好的赞美一番,脚下却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不由退后一步,惊叫出声:“啊呀……”
“怎么啦?”乔若初正在想着思索着要怎么过阵,却忽然听到了游杰的惊叫,吓了一跳,风无形与麒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看着几人眼中流露出关心的神色,游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诧异了一下下。”
几人随着游杰的目光看过去,乍一看下也确实容易被吓到。
“啧,这些骷髅头也不知道阵亡了多少年了。”游杰自然不会被几根白骨吓到,但是放眼望去,那些伞影下或多或少的白骨堆叠,且颜色诡异。
“这些都是?骨头——”拉长了骨头两个字,不是被惊吓的,而是吃惊的。
“不全是人骨。”乔若初也看到了地上的白骨,蹲下身检查了一番,下了评论。
在场的几人也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对生生死死看的透彻却又不能释怀,所以对于乔若初一个姑娘家这么神色无常的检查了一对白骨,敬佩又添了一分。
身为特工的乔若初,轻轻拍了拍手,笑了笑道:“其实死人不可怕。”
“死人不可怕?”游杰觉得身后阴风阵阵的,吞吞口水:“哈,那什么可怕?”
乔若初浅浅一笑,眼瞳中光华流转:“可怕的往往是活着的人。”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平添了一份出世的气度。
风无形心口一滞,这样的乔若初给人的感觉有些遥远,有些不真切,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消失不见。
风无形下意识的一把拉住了她,看到乔若初眼里的:怎么啦?疑惑后,立马松开,不好意思的笑笑:“怎么会这么说啊?”
乔若初一笑,并没有解释。
“这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白骨的?”游杰在乔若初身边蹲下身,看着满地蔓延的白骨,猜测道:“就算过不了阵,也不至于死了这么多吧?”
看了看地上的白骨,乔若初笑的很释然:“如果我们过不了这关,或许会和他们比邻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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