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枝拿着请柬进来时,许佳茵还在吃着香甜的栗子糕,一边听着丫鬟们嬉笑,好不惬意。“小姐,是傅小姐送来的请柬。”
才刚刚含进嘴里的糕点就这么梗在了喉间,“傅小姐?”许佳茵含着一嘴糕点。
“就是傅丞相家的小姐,闺名倾柔的那位。”
许佳茵愣住,傅倾柔,她怎会认得她呢?
接过那封由火漆封口的信件,印章上烙印的正是簪花小楷,倾柔二字。
“丞相家的小姐怎么突然邀请您呢?”新枝疑惑,自己小姐是在京中是有几个相交较好的小姐,但是和这个傅小姐之前却不曾来往过。
“赏梅。”许佳茵开口道。
新枝看了看自家小姐,又看了看还封着火漆的信函,心中纳闷,这还没拆信呢,小姐就知道是去赏梅了?
还温热着的栗子糕好像也瞬间失去了味道,前尘往事又一次卷过她的脑海,像是抚去了薄雾,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嘉恒十五年,朝廷出兵十万大军在边关大拜辽军三十万,凯旋而归之际,正是梅花初放之时。龙心甚悦,满朝欢庆,当朝首辅傅斌之女,傅倾柔,更是摆下赏梅宴,宴请京中各家闺秀同贺。
说是赏梅宴,其实却是为心爱之人的凯旋而归而庆贺。
这一点,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李峋,就是在这次出兵的副帅。
嘉恒十五年,十二月初五,许佳茵就是在京城西郊的梅苑,第一次见到了李峋。
“帮我推了吧,十五那日我要陪阿娘去广尘寺还愿。”许佳茵起身向屏风后的书案走去,每当她心不静的时候,临字已经成了习惯。
“可是……”新枝看着茶几上的字帖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还在花厅嬉闹的众人见气氛不对,也都规矩了起来,不敢再出声响,吐蕊走过来,冲新枝摇了摇头。
直到丫鬟们都退下,她身子里一直紧绷着的劲才散了开,看了看滴落在宣纸上墨迹,终是轻叹了一声。
黄氏听到消息时柳眉轻蹙,也是不解,叫了她过来问话:“既然收到了帖子,为何不去?”
许佳茵早就想好了说辞,“初五那日,我想陪母亲一起去寺中还愿,再说西郊离得甚远,天气又加冷了,一去一回也是诸多不便。”
“陪我干什么?”黄氏好笑,“你们小女儿家聚会才是真正有意思,傅小姐邀请的都是贵臣嫡女,你多和她们走动走动也好。”
“再有,信中还提到让你带着你二妹妹三妹妹一同前去,你还要帮着她们也推了不成?”
许佳茵抬头看了一眼新枝,吓得新枝一个缩楞。
“你看她作甚?”见女儿在她眼皮子底下目瞪丫鬟,黄氏笑着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是我让她把信拿过来的。”
见女儿一直低头不做声,黄氏叹了一口气,以为女儿又回到之前的样子,“去吧,早晚要去的,这些应酬交际,也是早晚都是要学的。”
许佳茵抬起头来,看了黄氏一眼,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后随之苦笑。应酬交际,她早已都为那人学会了。
终是躲不过的。
……
得知要赴赏梅宴,许佳蓁欢心不已,不仅是能去赴宴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有一日能逃脱吴嬷嬷的魔爪了。
赴宴前日,她便去了绿桐院,想打探一下许佳萱当日穿什么衣裳,以免自己和她撞色。同家的姑娘,如果穿成了同花顺,那就不美了。
可才一进绿桐院,却愣住了,她之前不曾来过,现在猛然一见外墙缠绕着密密麻麻枯败的的枝条,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原是夏日里碧绿环壁的爬山虎,可现在叶子落尽,确是一点美感也无了。
“你这院子想必到了夏日必是阴凉的很呐。”许佳蓁一进屋叫欢快的说道,完全不顾及现住屋主的心情。
许佳萱懒理她话里的嘲笑,“你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明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呗。”许佳一边观察屋内的摆设,漫不经心的道。
“月白色素段长裙。”许佳萱懒得和她寒暄,直接了当告知,然后又继续专注于书上,片刻后又抬起头,“你倒是应该问问大姐姐穿的什么。”
“她?”许佳蓁正拿起百格柜上的一个罗汉玉像把玩,闻言嗤笑一声,“问她干什么?穿的再好,戴上那个土的不行的金项圈,也是掉价。”
许佳萱闻言书也不看了,歪头的看她,“你可知那项圈的来历?”
放下手中的物件,许佳蓁抬头直视她,一脸惊讶的表情,“那土项圈还有来历?”
“那金项圈,中间镶嵌的翡翠据说价值连城,光那一块绿翡就可以顶咱们在晋中的半座院子,听说那是祖母在她周岁生辰礼时,花重金专门请匠人为她打造的。”许佳萱说到这儿语气沉了沉,“也代表着许家嫡长女的身份。”
听到这话,许佳蓁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要说这人真是生而不同,同样是投身到许家,同样是天之骄女,却还要分个高低贵贱。她们殷勤讨好而不得的,对别人来说确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让人怎能甘心!
那玩应儿到底值不值半座院落,许佳蓁不在乎,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中酸涩无比。因自幼便失了阿娘,不要说生辰礼,就是她的生辰也是没有人记得的。而祖母,呵呵,她讨好都讨好不来,还指望得到什么礼物吗?
而许佳萱还不知道她的心思早已经跑到天边了。
“我让丫头去打探后才知道,原是我们到来那一日,大姐姐才将平日碰都不碰的东西戴了出来。”想到这轻笑一声,“无非是想对咱们彰显她嫡长女的身份罢了。”
许佳蓁本就妒恨的双眼发红,现在更是气的浑身发抖,嫡长女,又是嫡长女!梗着脖子不服,“那又能怎么样?咱们初到京城,不还是有丞相家的小姐邀咱们去赴宴吗?”
“赴宴?”许佳萱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直视她微红的眼睛,“难道你不知道,原本大姐姐是推脱说不去的,连名帖的事情也没与咱们提,后来因大伯母过问,才又改了主意。”
“你以为如果她不去,你,和我,还去的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