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回房,新枝正在帮许佳茵脱着外衫,就听她吩咐:“上次的轻丝帕子一共做了几条?”
新枝一愣,不明白小姐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不过还是利落的回道:“除了今儿带的一条桃红的,还有一方金松绿和一个蜜合色的,那轻丝原是蓬莱进贡的珍品,本就是稀有的物件,夫人得的也不多,便都送小姐这来了,一个就这三个颜色。”
“去找出来,再拿个炭盆来烧掉。”许佳茵毫无犹豫的说道,什么进贡的珍品,现在只要不给她惹来麻烦才是最好。
“啊?”新枝不明其意,“要烧帕子?”
“小声点。”许佳茵轻斥了一声,然后说道:“今天带出去的帕子丢了。”
新枝是府里数得上的大丫头,又被田嬷嬷细心教导过,一听帕子丢了,立马反应过来,神色一凛。
小姐的贴身的东西丢了,这可是大事,未出阁的女子的物件是不能轻易遗落在外的,以免让有心人做文章,扰了清誉,更何况是这么随身的东西。
之前这种事也不是发生过,一个巡抚家的小姐的香囊落在了外面,最后却被一个地痞无赖给捡了过去,更是满世界的张扬自己和巡抚家的小姐如何私定终身,后来事情闹得很大,最后巡抚大人为了这仇逼不得已将女儿嫁给了无赖,那小姐寻死腻活的不愿,但最后也没办法。
这一切只因香囊上绣了那巡抚小姐的闺名,虽然新枝知道自己小姐从不在随身物品上做标记,但是那轻丝材质本就稀有,要是真有人借此做文章的话……
当即也不再犹豫,立即将那两方帕子找了出来,然后扔进炭盆里,不错眼的亲自盯着,直到帕子被燃成灰烬,连一个角都没剩下,才算安了心。
“小姐是将帕子落在宴席上了吗?要不请傅小姐派人帮忙找找。”当时宴席开始,她和吐蕊都被安排去了另一处吃席,并不知道小姐竟帕子丢在了哪里,只是想着帕子应该是落在了宴厅里。
许佳茵摇了摇头,新枝虽然不知道,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帕子是丢在了梅林里,但是那么多人在梅林里都没有找到,唯一的可能性只有……
帕子让李峋给捡去了!
想到这里,许佳茵恨恨的垂了一下梳妆台,倒是把刚进屋的吐蕊给吓了一跳,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正在帮小姐拆发髻的新枝,新枝也苦着一张脸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吐蕊了然的点点头,她也不是那种多嘴的人,不过能将她家小姐气成这样的人物,饶是性子淡薄的吐蕊也表示有点好奇。
许佳茵却不是因为别人而生气,她是气她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为什么当时非要跑去梅林,就算许佳萱真的和李峋发生了什么,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倒好,现成的把柄落在人家手上。如果是别人她还没这么担心,但是李峋,如果他要查一方帕子的出处,想必也不算什么难事,现在也唯有祈祷他不要那么小心眼,还记恨她在梅林里所说的话了。
不过今天的梅苑之行,真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发生了太多也前世不一样的事情。像是傅倾柔和许佳蓁她们竟然还有这种渊源,还有许佳萱在凉亭中所展露的态度,再有就是许佳萱竟然会在那个时候去梅林,这更是她没有想到的。
是这是临时起意,还是说,上一世她也在梅林里?
想到这个可能,许佳茵猛地站了起来,浑身的汗毛竖立,不可能。她瞬间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前世为什么没有挑明。
祖母虽然疼她,但如果知道她之前跟李峋有过这种接触,一定不会应允她的要求,将她嫁给李峋的。
新枝看着梳子上的断发,再看一眼突然坐起来的小姐,有些无措,直到看见她家小姐又愣愣的坐下,才从新开始给她梳头,不过这次梳的更加小心了,她家小姐这头乌发,就是小姐自己不心疼,她都心疼。
当天夜里,许府有不少人都辗转难眠,又被吓的,有不断猜测的,也有被梦境所扰的。
墨色的瞳孔被红梅映衬的分外幽深,凌厉非常,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按理说一般人早就将眼睛挪开不敢直视了,但是许佳茵却没有,也许是酒意壮了胆,也许是冰冷的空气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总之,她就这么直直的盯了许久,然后……
“你,你的眼睛可真好看……”说着伸出了罪恶之爪。
啪的一声,纤细的手指还没等碰到那人的脸颊,就被无情的打开了。
“好痛。”痛意让她瞬间从梦幻里醒了过来,白如凝脂的手背被打的一片通红,许佳茵哪里受过这种罪,当即从鼻音里发出了哼哼的声音,一边捂着自己的手背,一边一脸幽怨的看着罪魁祸首。
“你打疼我了。”理直气壮的控诉,不过音调却柔的可怜,丝毫不见一开始的嚣张气焰。
听见他这句话,许佳茵觉得她面前的这个男子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过她又不好意思的觉得,他这样也很好看,于是决定先大方原谅他的无力,伸出了另一只手,妄图再一次轻薄人家。
可男子的耐心好像有点不好,还不等她的手靠近,就一转身,向另一边走去。
这是要走?许佳茵瞬间会意,刚伸出去的手瞬间变换了方向,意图要拽住人家,可是无奈男子身高腿长,明明只迈出了一步,她想要再拽已是来不及了,于是拽便改成了扑。
堂堂户部侍郎的嫡长女,许佳茵,就这么用顽强的双臂抱住了那双欲走的大长腿,至于她胸口以下的部位,则全贴在地上。
男子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原本来凌厉非常的双眼,竟惊讶的圆睁,变得似乎有那么点可爱。
于是,许佳茵就望着这双眼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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