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门并没有不欢而散，然而二人看完海豚表演以后都已经没有心情看别的动物了，因而草草逛了一圈莫沉渊就送季凌回到他家附近的路上。不想季凌被发现是季如风的孩子，所以莫沉渊格外小心。

他目送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之中，这个小家伙的身子骨似乎比同龄人长得要小一点，也不知道长大了能不能长高。不过他自己就是这样的，读初中之前一直都是被老师安排在第一列的人，在上了初二之后就开始拼命长高，当时穿的校服考虑到会长高所以有刻意买大，结果初三毕业的时候他的裤子还是短了十厘米左右，长得太快了。

所以应该还是有戏的，莫沉渊觉得。也不知道能长多高？毕竟是领养回来的孩子，亲爹妈实际身高有多少是不清楚的，也没法做参考。只不过可能是真的是和季如风生活在一起时间长，他的眼睛跟季如风的很像，大大的，水灵灵的。

正当他满脑子都是季凌的时候，手机响了。

莫沉渊的思绪被打断，他接了电话，是秘书打来的，提醒他半小时后有一个会议。想必是见他没在办公室怕他在外面浪过头耽误了工作——这个秘书他很喜欢，做事有条理而且十分周到。

莫沉渊挂了电话，将车子掉头，忽然想到——他为什么要对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如此费尽心思？何况季凌连季如风的亲生孩子都不是，他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的孩子这么关注？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容。他和季如风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很自信的笑，也会有忍让的委屈，但毕竟是个孩子，在游乐设施面前完全就是个小孩，会哈哈大笑，会乐滋滋的指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非让他去解释。

他喜欢这个孩子笑起来的样子。

可能，在莫沉渊的内心里，说不定已经将这个孩子当作了自己的亲孩子一样看待了。

他恍然大悟。

所以他对季凌好，并不是因为他是季如风的孩子他爱屋及乌，而是把他当作了一个完整的个体去喜欢，并且，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的家人，让他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让他能有自己特别想要拥有的“父亲”。

“哔哔——”

后头的车子按了好几次喇叭，莫沉渊才反应过来已经是绿灯了，赶忙挂档踩油门。可这么一想自己也是够可怜的，明知道季如风不喜欢他，却偏偏喜欢了季如风，还被她的孩子抓住了心。以前是他利用“感情”作为武器害季如风，让她过得很惨；如今是自己被名为“感情”的枷锁束缚，走不出来。

这大概叫做报应？

莫沉渊开完会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收拾了东西准备0回家，却并没有直接到地下车库取车，而是顺路到了办公楼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想要买瓶啤酒。他为了应酬会喝酒，但是大部分情况都是在喝红酒，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特别想喝啤酒。至于烟，他基本上也是不抽的，除了刚创立这间公司的时候，因为当时还没有步入正轨，事情多且杂，那会儿他经常一晚上抽掉半包烟。

但是并没有特别上瘾，偶尔会有想抽的冲动，但靠着咖啡似乎也撑过来了。

“给我一包中华。”莫沉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还真的是变了。

“中华没了，芙蓉王可以吗？”

“……行吧。”

他掏出钱包，正准备付钱的时候自动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女人。她穿着黑色大衣和红黑格子长裙，头上戴了一顶贝雷帽，看起来是个比较爱美的女士。莫沉渊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只是径直的走到他身后卖关东煮的店员面前，点了一些吃的。

“我要这个，还有那个，这个蔬菜多来一串。”

这声音是……

莫沉渊没有吭声，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听出来了这声音的主人是季如风。只是如果现在说出来的话肯定会被这两个店员知道，对季如风还有莫氏集团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按照习惯出了门，在店员看不到的位置等着季如风出来。

季如风当然马上就出来了，她也不太愿意直接在店里吃。虽然她也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人，比起被人因为“这个人受欢迎有人气”而人出来，她更害怕的是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又给她添些有的没的黑料。

她走过拐角，却发现那里有个人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谁。

季如风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是谁。

她站在原地，莫沉渊站在路中间，在正月的晚上，既没有南方那种除了让人发抖以外并没有什么用的雪，也没有刺骨的寒风，空气仿佛都被凝结了一样，二人之间完全没有风吹过，也没有声音的交谈。季如风转头想走，莫沉渊喊住了她：“季——小姐。”

“有什么事吗？”季如风停下脚步，“时间不早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那，晚安。”

莫沉渊想说的有很多。

最近身体还好吗？季凌有没有很调皮？工作忙吗？需要我帮忙吗？不要自己硬扛着，有些事就让别人来帮你分担……

但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答应季如风的东西，那些想说的话就顿时说不出口了。

季如风走到路边，恰巧有一辆空着返程的的士路过，她扬手招停，莫沉渊就这么看着她上了车，渐行渐远。

他想起来了一件事。

那是一个雨夜，季如风还爱着他的雨夜，她来找他了，但那时他为了报复季如风，已经结婚。季如风几乎是委屈到快要跪在地上，莫沉渊却还是冷冷的说“滚”。

她起身，眼神已死，拦了一辆的士就走。

除了天气以外，也是和今天几乎一样呢。

那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回想起来，在那之后的日子仿佛就是个会工作的机器人，魂儿已经不知被丢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