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收录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

其实八点钟的时候已经结束了，但之后开了半小时的例行会议，季如风名义上是嘉宾，实际上是作为常任嘉宾候补来参演的，所以也参加了这个例行会议。据说结束时间全看当天收录的实际情况，如果收录顺利的话那就是二十分钟左右结束，如果发现了收录中有哪些问题的话，甚至有开四个小时的时候。

据说今天算是运气不错的，只开了三十分钟。

季如风在开完会以后第一时间回到休息室翻出自己的手机给马内嘉发信息，准备让她来接自己，却没想到马内嘉先给她打了将近二十个电话。

“是有什么急事么？”季如风赶忙回拨，对方几乎是一接到电话就马上接通的状态，还没等季如风开口就已经亟不可待的说了起来：“季小姐，出岔子了！”

“怎么了？”

“我那天不是按照你的要求给老板——啊前老板——给他说改时间的事吗？”

“对啊，咋了？”

“那天他没在家，我就在他门缝里塞了张纸条，但是好像是没看到吧？他那个司机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的电话，刚刚跟我说他去接他家老板，但是他家老板还站在植物园里没走，等着你呢！”

“那就让他回去啊——”季如风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表，他等了多久了？“这个点儿植物园不是关了吗？”

马内嘉摇头，“司机说他老板不肯走，因为是他提出来的约定，万一你来了没看到他就是他失约了，他不想你认为他放你鸽子。”

“啧！”真特么是个蠢蛋，不是总裁吗？不是霸道总裁一天到晚把她玩在手心里吗？怎么现在大脑之上降到了负数？“我自己去找他，你先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季如风自己挂了电话，立刻按了电梯下楼。扬手招了的士，“去植物园！”

司机小声嘀咕：“怎么这个时候去植物园啊？”

季如风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从3频道的电视台大楼要过去植物园大约需要半小时的时间，季如风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满脑子想的是莫沉渊一个人站在没有一个人的植物园门口。她倒不是说有多在乎这个人，只是这个人能为了跟她的约定站了一整天，她是有一点点的、仅仅一点点的开心而已。

季如风抵达植物园的时候，在车上远远地眺望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莫沉渊。他抱着一束花，并没有张望，也没有低头失望的样子，宛如一座雕像，岿然不动。她付了车费，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到他的身边，而是就这么远远的望着他。

季如风想了很多。

莫沉渊以前对她的“好”，真实目的暴露时对她的残忍，玩过的暧昧，他引起的流言的无数次中伤。

然后是自己的避而不见，和叶斯年的迅速恋情，和在那之后叶斯年瘾君子发作，那时候莫沉渊对自己的帮助、爱护与担忧。

她是恨过莫沉渊，但也爱过。

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也许之前的事，真的可以一笔勾销了。

季如风慢步上前，仿佛每一步都带着她做出的一个重大决定。莫沉渊注意到她了，眸子里忽然就放出了光芒，他露出了笑容。

手上的花有点儿被晒蔫了，但这并不妨碍莫沉渊抱着它时候笑容灿烂的画面如同世界名画一样美。季如风承认，她在这一瞬间，确实有一点点的心动。

这个人真的是很奇怪啊。对她不好的时候疯狂对她不好，对她好的时候却又掏心掏肺。

“你是傻子吗？”

“可能是。”

“我不是说了我今天有工作吗？”

“没有收到通知。”

“……”

莫沉渊把花儿递给季如风，季如风收下，抱着它的动作也变得小心翼翼，“马内嘉不是给你门口塞了纸条么……”

“我并没有看到……”他顿了顿，“可能被搞卫生的大妈给当成垃圾捡走了吧。”

“……”季如风的眼帘垂下，她实在不想对上莫沉渊透着光的眼，“这都这个点了，植物园也关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等你。”

她的心中忽然如同大堤崩溃一般，潮水“哗啦啦”的涌入了胸口。

而莫沉渊看出了她心中的波澜，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了一步，摇了摇头，“你不必在意自己没有来这件事，是我没看到你的消息，是我自己愿意在这里等的。当初没有跟你约好时间，所以我应该要等的。”

季如风摇摇头，“没有通知到位，让你等了一天，对不——”

他打断了季如风的话，脸上的笑容是她许久未曾见过的温柔，“不需要道歉。”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需要道歉，如果是你的话，永远也不需要道歉。”

莫沉渊对她做过的错事太多了，所以他不要她的道歉，或者说他没资格承受她的道歉。莫沉渊知道自己这么做多半不是出于对她的爱，而是出于对自己之前的态度的补偿措施。可是除了这种方法，他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做，而且他也并不指望这么一件小小的事能博得季如风的原谅。如今两人的关系走到这样的地步，完全就是自己作出来的，他用一辈子都无法填补这道巨大的沟壑。

所以就这样好了，他在他能做的范围内，尽量的对她好一点。她想要怎么样，在他这里就永远能够得到实现。

“莫沉渊，我觉得累了。”

“……”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原谅你了。”季如风笑了起来，“当个普通的朋友，好不好？”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嗯。”她笑了笑，“仅限于普通朋友，可以吗？我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恨中，你以前对我很过分，今天我对你很过分，所以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所以就一笔勾销了，你看可以吗？”

他忽然把她抱在了怀里，浑身都在颤抖着，“嗯，好。”

季如风并没有拒绝他。

也许是这一刻，季如风觉得，要是就这么推开莫沉渊，他也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