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僵持了数十秒，终于，龙辰睿忍不住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柳月珊内心腾升出一股想要气死龙辰睿的冲动，柳月珊冷笑：“红焰楼是青楼，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所以呢，他眉心紧蹙。
柳月珊越说越得意，想起了那日他与江美人缠绵时的情景，嘴角露出了恨意：“青楼，自然都是风尘女子了，那我自然也不例外！”
龙辰睿的内心有些隐隐作痛，他下意识捂住了左胸口，她一定是故意气自己的，一定是的！
他强忍住愤怒，冷笑：“原来你就是这里的头牌冷月！”
说起冷月，在荔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歌喉好听，模样神秘，是荔城中男子渴慕的水中花镜中月。
柳月珊心中窝火，这个男人，一定要这般冷血高傲么？见他依旧背着自己，便出言讽刺:“怎么？黄公子还是这般不近人情么？”
柳月珊的一句话，在龙辰睿心中炸开了花！染了风尘！龙辰睿不知自己是悲是喜，是安慰还是愤怒，他终于找到了柳月珊，但此时的柳月珊是红焰楼里的头牌！已是一个烟花女子！
龙辰睿缓缓地转过身，一眼便看到那个另他魂牵梦绕的容颜，心中如餐桌上的美味一般，各种滋味倾尽而出，喜悦，悲痛，绝望……
她比以前更美了，美得不容忽视，美得倾尽天下！可是那双冰冷的眼睛，却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刀尖滴下的，是她对他赤裸裸的恨和冷漠。
龙辰睿直起身，高大的身躯逼近柳月珊，伸出右手挑起柳月珊的下巴，柳月珊却倔强地扭过头，挣脱了他的手。
“公子，柳月珊虽是风尘女子，但也不是个随便的女子，请公子自重。”柳月珊低下头，后退一步，不卑不亢地说到。
她就要好好的折磨龙辰睿！
龙辰睿冷冷一笑，满目的苍凉，不是随便的女子？会有谁能在这风花之地不受侵染独自存活？只要出得起高价，你柳月珊便可任这天下男人窥视！而今你要我龙辰睿自重？你柳月珊又何时学会自重？
一股怒火，由小腹升起，迅速串烧至全身，龙辰睿眯起双眼，从狭缝里透出一道带着怒火的光芒，只是此刻正低着头的柳月珊看不到他眼中那正熊熊燃烧的烈火。
“有意思！不愧是红焰楼的头牌！爷就喜欢这样的妓女！”
龙辰睿仰头饮下一杯酒，将酒杯狠狠掷到酒桌上，大声说道。脸上浮现起那十足的流气。她就是一个妓女，她已经是一个妓女！龙辰睿心中恨不得将这个女人丢进湖里，让她洗去那一身的风尘！
柳月珊眼帘低垂，妓女，她从来没想到他会这样看待自己，从龙辰睿嘴巴中说出来，如千刀万剑齐射向她，屈辱、疼痛，痛不欲生。
可她怎能在龙辰睿面前示弱屈服，若不是这个男人，她怎会被逼得在这青楼存生，怎会日夜要面对着喧闹丑陋的烟花之地，怎会成为一个任人窥视的青楼女子？
“既然黄公子喜欢，何不让小女子为黄公子献上一曲？”柳月珊抬头，淡漠出声。脸上依旧是那副冷艳的表情，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龙辰睿将手掌向后一摊，身后的随从又递来一大袋银子。他将银子往桌上狠狠一摆，嬉笑道：“好！你要你奏得好，让爷开心，爷有赏！”说着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典型的客人！
柳月珊微微一笑，微微行了个礼，走上了乐台。
一身白衣，独坐台上，一个人，一把琴，葱葱细指轻挑琴弦，一曲婉约动听的曲子便流淌开来。
龙辰睿却越听眉头凑得越紧，一双大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手中的酒杯快要被他捏碎了。
正当众人陶醉在柳月珊的琴声中时，一个尖锐的酒杯掷地声从龙辰睿的方向传来，众人皆好奇地回头打量，乐台上的琴声也戛然而止，柳月珊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够了！柳月珊姑娘的琴技一流，爷已经领教了。”龙辰睿摔了酒杯，却淡淡说着，使人听不出他内心的狂怒，阴晴不定。
伸手召来附近伺候酒水的小厮，轻笑道：“今日爷高兴，将你这红焰楼包下了，除了柳月珊姑娘，我不想在这红焰楼里看到任何一个活人！”说完不再理会，换了一个杯子，继续喝酒。
但他的一席话，却如同在场中敲了一声鼓。荔城的第一楼，从未有人能包得下来，如今突然冒出这般狂妄的人，不进多看了几眼，神情中露出了艳羡的感觉。
正当奉酒小厮想要上前询问时，龙辰睿身后的随从又拦了上来，将奉酒小厮拉至一旁，在她耳边轻声嘀咕几句，奉酒小厮脸色大变，不时地点点头。
奉酒小厮走上乐台，劝说着座下的客人离开，怎奈座下有几个自以为身家富贵，不愿受这屈辱，执意不肯离开，奉酒小厮说破了嘴皮子，客人们依然无动于衷，急着她快要掉眼泪了。
坐在乐台上的柳月珊，冷冷地看着楼中所发生的一切，不言片语，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龙辰睿烦躁地看着那几个客人，又将手中的酒杯砸向了客人的方向，随着杯子落地的声音，门外迅速地闯进几十个黑衣人，将那几个固执的客人团团围住。这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将他们吓得不敢再出声。
“把这群乌鸦都给我扔出去！”龙辰睿怒了，怒声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怎会让人想到他流里流气时的样子？
话音刚落，黑衣人蜂拥而上，将客人们一一拎起，丢至门外，顷刻间红焰楼中安静了许多，门外却是哀嚎一片。
龙辰睿起身，摆摆手示意奉酒小厮退下，奉酒小厮也知趣地不再说话，迅速退了下去，身后的随从也都退至门外，将红焰楼的大门关了起来。
一座空楼，红的帘，红的烛，蓝的衣。乐台上的女子，仰起头直视龙辰睿，眼中看不到一丝的波澜。
沉默，四目远远相对，却无人敢开口说话。
许久，柳月珊暗暗叹了冷笑，她放下手中的琴，缓缓移步至龙辰睿的身边，帮龙辰睿换了一个杯子，斟满酒，递至他的跟前：“对不起，本店的规矩，不能包场。”
“那我就把你扒光了你信不信？”龙辰睿拉了一下柳月珊的衣袖。
想起方才那句从他嘴中吐出的“妓女”，柳月珊心中不可抑制地持续疼痛，此时这红楼里只有一个男人，却是一个她极爱又极恨的男人，柳月珊竟不知该以何种面貌去面对他。
“怎么？冷月姑娘难道不会服侍客人吗？我把这红焰楼包下，岂会是为了让你给我斟酒的？”龙辰睿并没有接过柳月珊手中的酒，反以戏谑的眼光轻薄地问道。
柳月珊手一抖，酒便洒在如玉雕一般的手臂上，晶莹剔透。
他果然将自己看作那肮脏堕落的女人，在他眼中，只怕自己已是那任人窥视任人践踏的女子。
柳月珊垂首，轻轻一笑，连眼睛都在笑。那一笑像过了千山万年，过了沧海桑田，遥远飘渺，悲戚苍老。
即是如此，她还需在他面前清高吗？她还需为他守着这残破的躯壳吗？
将酒杯移至唇前，轻轻地抿了一口，又将杯子递至龙辰睿的跟前。
杯壁上，红色的唇印，诱惑至极，龙辰睿有瞬间的失神，但很快便清醒了过来。若现在这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女人，这便是难消的美人恩，但此刻她是一个妓女，她不过是在服侍自己的主子。
一抹嘲笑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冷冷一笑，将柳月珊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对着柳月珊的唇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一只手也握住了柳月珊的纤纤细手，将她拉至怀中，坐在他腿上。
搂着她的肩，手指轻挑起她低垂的脸。柳月珊乖巧地靠在他怀中，没有一丝反抗，双眸闪动，秋波传送，双唇微张，吐气如兰，主动地环住他的脖子，将香软的身体靠向他的身体，朱唇欲要吻向龙辰睿的双唇。
但却在此时，龙辰睿猛地掐住了她粉白的脖颈，盛怒之下的龙辰睿扭曲着那张英俊的脸庞，沙哑着嗓子问道：“你就是这样服侍你的男人的吗？嗯？”
强大的窒息感让柳月珊喘不过气来，抽回环在他脖子上的细手，紧紧抓着那只正扼住自己喉咙的大手，但她的双眼却丝毫不屈服，倔强地看着龙辰睿，这不正是一个妓女该做的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