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茹站在明亮灯光之下，纪展睿这才发现她额头上的伤口，猜想大概是前几天E市房内留下的伤痕。

“梦丫头，你再胡说什么？”纪霆不解两人这是唱的哪一出，第一次看两人针锋相对，如此凌厉不饶人的方梦茹，果真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先是我的孩子，再是林晓雅的孩子，纪展睿，难道你不认为自己是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吗？”孩子已经成为方梦茹现在最敏感的话题，她就是气纪展睿这样对不起一条条小生命，明明他们才是最无辜的。

“那你呢？先是冷墨锦，后来是陆云涛，现在又多了一个小男生，对，还有在你家里见过那个公司男同事，难道你就不认为自己招蜂引蝶，太过放荡了吗？”纪展睿像只被激怒的野兽，已经急不择言。

“展睿，你闭嘴！你怎么能这么说梦丫头。”旁观者的角度，纪展睿的做法的确欠妥当，而他此刻口不择言只会把方梦茹推离更远，纪霆是过来人，他更加清楚语言的伤害性有多深。

“纪爷爷，很抱歉，在您老面前这么没规矩，但今天我真的没办法忍受他。”方梦茹很感谢纪霆的帮腔，歉意地鞠躬之后，她迎上纪展睿愤怒的眼睛，质问了一句：“纪展睿，既然我是你嘴里这么不堪的放荡女，那你为什么还要强逼着我留下？我们之间连法律约束的婚约都没有。”

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女子，温柔体贴的、善解人意的、野蛮女友型、耍萌扮呆的、至高女王范十足的，形形色色那么多，你纪展睿天之骄子，喜欢什么样的只要一句话立马成群结队的女人送上门，可为什么偏偏抓着她这个“放荡”女不放呢？

她方梦茹或喜或悲、或嗔或娇、或哭或笑、或闹或静、或冷或温，她只是完完全全展现她独特的人格魅力，一个完整的她，他不喜欢又何必死抓着不肯松手呢？

纪展睿语塞，他从来不知道，方梦茹是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女子，抓住她的手一点点松开力道。

纪霆却在一旁听得想要拍手叫好，这种女子不卑不亢，才是做妻子的选择，比起现在那些个庸脂俗粉，方梦茹更得纪霆的心。

“纪先生，我不过是你嘴里不堪的俗物，你又何必收购整间公司配合你演一出好戏？我的行程，犯不着你兴师动众，一路监控。”时至今日，方梦茹才知道，对纪展睿的怒气与怨恨，已经滚成大雪球，再也无法压制。

想要知道她的行踪，是因为他想护她安全，他是为了她好，却从没考虑过，对她的好可以变成她对他的控诉。

“是那个臭小子告诉你的？是他带坏你的！”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纪展睿惊愕，拖着她的手整个松了下来。他明明做得滴水不漏，那小子又是怎么查探到的？

“他有名有姓，不是什么臭小子，还是你羡慕嫉妒他的年轻？”冷哼，她抱肩而立，典型防御性动作。

“机场重逢，纯属意外，陆云涛把我送给你，更是巧合，我想，我们之间，从始至终我最贪心得就是奢求你一颗心在我身上。”她笑，放肆而又大声。

“就像你最初说得那样，我根本不是你的女人，只是一件你有些玩腻的玩具，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因为他们的出现，激发了你抢夺的欲望，我不过是你用来宣誓主权的附属品，你的霸道和自私，没让你端正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语速平稳，冷静却不太客观的分析，完全出自方梦茹主观上的判断。

“够了，别再像个孩子一样折腾下去了。我是人，有血有肉，会疼会哭，不是真的没感情的玩具。”方梦茹脸上一直带着笑，除了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让她痛到神经的纪展睿。

“跟你在一起后，我伤身又伤心，现在我已经伤得体无完肤了，你还没有玩够吗？难道你不认为，从你在流产协议书上签字上开始，我们已经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了吗？”孩子是她的逆鳞，一触即死。

“就算你在E市将我困在宾馆里，你对我的羞辱，只会让我更恨你，你对我所做过得事情，只会让我更好看清楚你这个伪君子。”那一夜，她在他身下昏了过去。

“其实，纪展睿，我真得很想问问，在我吃完避孕药坐在马桶前吐得天昏地暗时，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一点愧疚感？”那一天，强烈的呕吐感，让她几乎认为自己活不过去。

“知道这伤怎么来得吗？那天我昏倒在浴室，幸亏跌到额头才醒了过来，要不我死了都没人管，只是可笑，就在我打完求救电话，我还是不争气的晕了过去，一头栽进你打破的那些玻璃碎片上。”方梦茹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伤，一步步靠近纪展睿，她就是要让他看清楚。

是他，是他将她伤得如此惨重。

纪展睿一言不发，面色青灰，纪霆在他身侧，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去。

方梦茹明明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没语句的声调都平缓异常，好像在陈述今天天气好坏一般无关痛痒，她每说一句，纪霆都替她心疼，更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纪展睿，偏偏方梦茹表露不出任何痛感，格外让人担心。

“别再找我了。”一步接一步的后退，方梦茹冷冰冰地看着纪展睿，临出大门的时候，她惨淡一笑，开了个玩笑：“纪展睿，再遇见你，我真怕我会脱下高跟鞋打你。”

田赋黑和吴一彩都停在客厅，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追方梦茹，却听纪霆闷声说了一句：“谁都不准去追！”

“老爷，小茹她……”吴一彩以为纪霆是气方梦茹没有分寸失了规矩，连忙替她说好话。

“我们纪家有什么脸面去追梦丫头？什么绝事都做出来了，我看你怎么去挽回！”纪霆今天才算清楚方梦茹所受的委屈，如果她是他的孙女，他一定跟纪展睿拼老命，这么欺负一个女孩子，还要采取非法禁锢的手段，简直就是丢纪家的脸。

纪霆被气得上了楼，吴一彩也不想搭理纪展睿，转身进了厨房，田赋黑则是陪着纪霆一起上了二楼。

冷墨锦一直在二楼做事，他原以为方梦茹来一趟会留在这里吃晚饭，所以没有着急下来和她叙旧，却没想到不一会楼下就传来争执声，现在他站在二楼，看着方梦茹离去的萧瑟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气。

“要不要出去喝一杯？”纪展睿还呆站在客厅，冷墨锦一步步从二楼下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实话，我是不是很混蛋？”他从没想过他给她的爱，被错误理解到这种地步，甚至连他反观都觉的自己很不是东西。

“你才知道？”冷墨锦一拳轻砸在纪展睿的脸上，轻笑着说：“小茹走前还能开得了玩笑，说明她真的从这段感情跳出来了。”

至于你，以后该怎么办呢？这句话，冷墨锦没有问出口，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太过复杂，如若不是当事人自己醒悟，其他人再怎么积极也无济于事。

就好像当初冷墨锦真正放下方梦茹的时候，现在是纪展睿选择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