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沈佟宇的家门，方梦茹拦了辆计程车，第一次没有事先给纪霆打电话，直接去了纪家大宅子。

所以，当纪霆从田赋黑口中得知方梦茹正在楼下书房等着他的时候，纪霆简直是欣喜若狂。

一连几天都没有方梦茹的消息，纪霆真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更加从纪展睿嘴里套不出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越发担心起方梦茹的安危，却没想到这会儿她平安无事前来拜访。

“梦丫头，你……”纪霆笑呵呵地进了书房，却在视线接触到方梦茹的时候再也笑不出声。

三个月不见，方梦茹的长发变成刚刚到肩膀上方的短发，本就清瘦的脸又瘦了一些，神情更为疲惫，唯独那双眸子越发清冷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清纯可爱的小梦丫头，简直就是另外一个方静儿，举手投足都像极了当年她要离开前的神态。

“额头是怎么了？”书房本就摆着两张沙发，纪霆坐在方梦茹对面，苍老的手指了指她稀疏留海下无法隐藏的伤痕。

“晕倒后磕在玻璃碎片上了。”顺着纪霆手指的方向，方梦茹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风轻云淡地说，她一脸的无所谓和不在乎，却让纪霆心疼不已，心中早就把纪展睿骂了个千万遍，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做了什么事情，让方梦茹变成这样。

“晕倒？怎么会正好磕在玻璃碎片上了？”女孩子留疤，可大可小，怪不得纪霆这样紧张，也不知道他那个孙子是怎么搞的，在E市还信誓旦旦让人家父亲放心把女儿交给他，结果人不仅没有带回来，反倒消失了几天后再出现，竟是这副绝望了神态。

“纪爷爷，我没事。”方梦茹莞尔一笑，不是她要把事情讲得那么渗人，她只是太累，不想扯过一个谎来圆另一个谎。

“我刚刚去见过我继父，我从他那里得知，当年我母亲是被阮玉儿亲手掐死的。”没有寒暄和客套，方梦茹直接说出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您可不可以帮我收集当年阮玉儿行凶的证据？”方梦茹满眼里都是期盼，纪霆不忍直视。

“孩子，你是想借着法律追诉期未满二十年上诉吗？当年的案子已经审定为自杀案，现在突然翻案，恐怕是难上加难。”纪霆没想到方梦茹会从另外的渠道得知方静儿死因真相，就连他也是在方梦茹跟他提过，才注意阮玉儿当年的行踪，进而知道方静儿的死必定跟她有关，他才把林晓雅身世的资料交给纪展睿。

却没想到，事情越牵连越多，一开始便好像无法结束。

“杀人偿命，她杀了我的母亲，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继续逍遥法外吗？”纪霆的话好似一盆冷水，让方梦茹冷静下来，她依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纪霆，眼中了无生气。

“你离开X市这几个月，恐怕还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纪霆不是不帮方梦茹，只是内里牵扯的人太多，当年的案子如果重审，必定困难重重，更何况阮玉儿现在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方梦茹看着纪霆，他知道她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林业昌和阮玉儿正式离婚了，除了林家那套大房子，林氏企业的股票阮玉儿手上只持有百分之三。”这是上午法院的宣判，林业昌狠下心要和阮玉儿断绝关系，手续方面尽快地派人去安排了，所以现在阮玉儿只是空持有百分之三股票的虚架子。

“我对他们夫妻之间划分财产的事情，没有兴趣知道。”方梦茹态度冷淡，她对林业昌也没有太多的好感，并没有什么血缘情深之类的感情。

“前几天，林业昌得知林晓雅不是他和阮玉儿的孩子，她是阮玉儿从外面抱养回来的孩子。”纪霆猜得到方梦茹和林业昌关系并不亲密，却没想到她可以如此不上心，这股子清心的姿态更加像方静儿。

“那女人连人都可以杀，还有什么不能做出来？”听到这里，方梦茹眼皮垂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林晓雅因为这件事而住进了医院，那天展睿在E市，应该和你在一起，回来之后，他跟林晓雅提出离婚。”纪霆表面上说得不动声色，实际是在注意方梦茹的表情变化。

果然，在他提到纪展睿的时候，方梦茹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怖，那不是满腔恨意的扭曲，而更多是绝望后的产物。

“我刚收到消息，林晓雅摔了一跤，孩子没了，展睿应该也在医院，但我们还联系不到他。”最近噩耗实在太多，纪霆觉得自己每天都在祈求平安无事中度过的。

“她流产了？是纪展睿逼得？他到底要害死多少孩子才满意？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小孩子？”一想到那天的避孕药，以及自己失去的孩子，方梦茹心如刀绞，顾不得阮玉儿是不是应该受到惩罚，单单是林晓雅流产的消息，就足以让方梦茹陷入沉痛之中。

“展睿说，林晓雅的孩子不是他的，而且这是场意外，没人希望发生得。”纪霆本想套出在E市发生了什么，却没料到方梦茹在得知林晓雅流产后会如此反常。

“爷爷，他根本就不想要小孩，林晓雅和他的事情，每个看过报纸的人都知道，怎么可能不是他的？”方梦茹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跑来找纪霆帮忙，反倒从他口中知道很多不想知道的消息。

“小梦，你对展睿可能有误会。”见方梦茹不想再谈下去，纪霆生怕她要离开，一旦离开，就意味着再次失去她的联系。

“爷爷，纪展睿是什么样的男人，今时今日我看得很通透，如果当初我听你的，避开他，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虽然我很抱歉，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认识他是我人生最大败笔。”方梦茹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她拎着地上的行李包，站起来准备往外走。

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下人通知了纪展睿，得知方梦茹在纪家老宅子的消息后，他好不容易从晕血症中缓和过来，一路飙车回来。

也不知道他站在书房外多久，但方梦茹那句后悔认识他的话，他听得真真切切，她越是想要逃离，他越是想要将她捆绑在身边。

所以，方梦茹一出书房的门，就一头跌进纪展睿的怀里。

黑影扑压而来，方梦茹呆愣愣被抱进纪展睿的怀里，她对他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光是闻到他身上的那股味道，就知道是他。

“纪展睿，你放手，我们早就结束了。”方梦茹拎着旅行包，冷冷地在纪展睿耳边开口，身后传来纪霆开门的声音。

“梦丫头受伤了，你先放开她。”纪霆生怕方梦茹误解，连忙帮腔，果然纪展睿听到这句话，放开方梦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

“纪爷爷，我想今天我不该来，再见。”显然方梦茹还是误会了，她以为是纪霆派人通知了纪展睿，趁着纪展睿放开她的时候，她大步向门口走去，却被纪展睿一把拉住。

“你去哪？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我在哪，你就应该在哪。”纪展睿心里还憋着火，放梦刚才那番话刺痛了他，所以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站定，四目对视时，就连温度也下降了几度。

方梦茹轻声冷笑，不客气而又强硬地甩开他的手，几乎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个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