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护士医生来来往往，却只见进手术室不见出来的人。

陆云涛坐在座椅上，身上还沾着方梦茹的血，一路走来的走廊地板上，也依稀可见斑驳血迹，红得让人心颤。

纪展睿无神地依靠在墙边，下车后，陆云涛依然没有让任何人碰到方梦茹，就连手术室都是他抱着方梦茹闯了进去，最后被三个男医生架了出来。

医院是陆云涛在路上给花林海打电话安排的，医生全是院里最好的，可手术室上的警示灯一直亮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好似静止一般，慌乱紧张地似乎只有两个男人此刻乱糟糟的心。

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花林海听到陆云涛说到“血崩”两个字时，深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就算瞒着父母，也无法掩藏多久，迫不得已下只好带着花爸爸和花妈妈两人来到医院。

“现在是什么情况？”花林海试图靠近手术室大门，但却推不开大门，只好焦急地走回陆云涛身边，期间他自然也注意到依靠在墙边的纪展睿。

花妈妈跌跌撞撞跟在花爸爸身后，看到地上的血滴和陆云涛身上沾染的大半血迹，不免心凉了大半截，紧紧抓住花林海的袖子，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话一出口，陆云涛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语气里带着深深地懊悔，为什么他要听从纪展睿的安排，如果他能早一点赶到，如果他一早答应柯政楠的交易，或许方梦茹就不会经历这么锥心刺骨的疼痛。

陆云涛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孩子保不住，方梦茹醒来后他用什么心情、什么表情去面对她。

“怎么会不知道呢？医生呢？负责她的医生呢？”一张嘴，花妈妈声音哽咽，眼眶通红，整个人扑到陆云涛身边，双手死死揪住他的衣服，许是太过用力的缘故，花妈妈被花林海带离时，她双手竟然还沾着鲜红的血。

可想而知，方梦茹的出血量是有多大。

看着满手血腥，花妈妈的泪忍不住滑下来，花爸爸见状一言不发走过来，将花妈妈揽进怀里，像是安慰个孩子一般，大手摩挲着她的头，轻声细语在她耳边安慰着。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花林海心中有所触动，这样的出血量，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已经成为不言而喻的事实。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懊恼、痛苦、憎恶，当所有的负面情绪涌上大脑，陆云涛倏地站起来冲到纪展睿身前，拎着他的衣领，狠狠将他推往走廊的另一边，压低着嗓音：“你滚，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纪展睿一直默不作声伫立在一边，这会陆云涛猛力推搡，他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可他满目都是红色，不管是陆云涛还是花家的人，每个人他都看不清模样，他只看得到大片大片红色。

他知道，那红是方梦茹的血，不仅仅染湿了陆云涛的衣服，更侵染了他纪展睿的神经，他所看之处全是她的血，刺目、惊心。

失去的感觉，奔涌而出，纪展睿的心隐隐作痛。

“是你！是你害得她这样！”花妈妈本来趴在花爸爸怀中低声抽噎着，听到陆云涛的怒喝声猛地抬头，双眼里写满了愤怒，她挣脱出花爸爸的双臂，直直走向纪展睿，脸上带着阴冷的狠劲。

“啪——”巴掌声很清脆，一声声响起，到最后已经变得凌乱。

不知道打了多久，花爸爸有些看不过去，走到纪展睿身边，搀扶起疲惫不堪的花妈妈，将她带到一旁，眸子闪着寒意，冷冷地对纪展睿说：“你走吧！这里没有人欢迎你。”

纪展睿抬起头，双眼迷茫呆愣，看向每个人时，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透露出对他的憎恨。他可以理解这份无限的恨意，这是他应得的，可他并不想离开，他有种感觉，一旦他离开，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正当花林海出面制止陆云涛过激的行为，纪展睿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现在的他看起来神情疲惫，双眼无神，仿佛站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等待方梦茹平安的消息。

“展睿。”柯寒卿拄着拐杖赶过来，是开车的司机不太放心，没办法才打电话通知了他来看看纪展睿。

“把他带走，这里不欢迎他。”花林海本想在责怪些什么，可看到柯寒卿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也就没多说什么，只是冷着脸催促两人的离开。

“怎么一回事？我听司机说，你们带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来医院，那个人不会是方梦茹吧？”柯寒卿还没注意到站在一侧的花家父母，听到消息后，他满脑子都是不详的想法，如果出事的人真是方梦茹，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秦玎玎。

只是，话一出口，柯寒卿便感觉到空气中的冰寒之气，侧目，花家一家人正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向他们，他这才肯定手术室里躺着的一定是方梦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柯寒卿拽着纪展睿的衣服，一手拄着拐杖，费力地将他拖到一边，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他总是要在医院里帮纪展睿解围。

“明明没事的，她还踢了林晓雅一脚，她还跟我犟嘴，我真得没注意到她当时有多不舒服，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纪展睿费了很大的劲，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柯寒卿。

“小茹是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她会主动去踢林晓雅吗？你是少根筋吗？非要看到她死在你手上，你才心满意足吗？”陆云涛好不容易被压制的火气，再一次爆发出来，他就是看不过纪展睿这副推脱的嘴脸。

“云涛，别冲动，安静一点。”花林海双手抱住陆云涛的腰身，使出吃奶的劲，才没让他的拳头落在纪展睿身上。

眼下这种局面，显然纪展睿已经没有精神能力来还手，那陆云涛出拳便等同于侮辱了自己一般。

“柯寒卿，赶紧把他带走，再这样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他会怎样。”陆云涛疯了似的想扑向纪展睿，花林海觉得自己快没有力气在闹腾下去，赶紧开口劝柯寒卿。

Shit！欺负他伤残人士是吗？他连自己的自身平衡都不一定能找准，居然让他这个半残废拖走一个四肢健全意志不够清醒的男人？！

“打吧！打吧！花林海，你别拦着，让他们打！”柯寒卿一个不爽，索性将手里剩下的唯一一根拐杖狠狠摔向地面，破罐子破摔他还不会吗？当他好欺负是不是？每次都要闹到医院手术室前才算满意吗？

柯寒卿摔掉拐杖后，众人愣了一下，陆云涛竟安静了下来。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手术室里的医生们被外面躁动声音吵得差点分了心，实在受不了了派遣一个小护士出来制止。

听到小护士的声音，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询问方梦茹的情况。

“安静！医生还在里面做手术。”小护士哪见过这种阵仗，半身血迹、目露凶光的男人，泪眼婆娑的妇人，更有腿上打着石膏、一蹦一跳像只滑稽兔子的男人。

“说完进来帮忙！”花林海正准备拉住护士的手继续追问下去，但手术室内一个戴口罩的女人对着门口的小护士喊了一嗓子，小护士掉头就跑了回去。

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紧闭，陆云涛像泄了气的皮球，连揍纪展睿的劲头都提不起来。

“嘭——”短暂的寂静后，手术室大门被猛然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