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燕儿看着张琳，听她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一瞬间自己也掉进那纯纯的爱恋中去了。

初恋原本就是一张白纸，不管是谁在上面画些什么都会定性，让人们觉得那样的就是爱情。

包括张琳这样一个从小就在武将世家出身的女人。她从小比起刺绣之类的东西，更加擅长的是拿起刀枪出去跟别人打仗，自从来到山上学武之后，她接触最多的男人就是她的那个师兄，她以为再这样的情况下，师兄对她的感情也是一样的，可是她并没有想到，越是熟悉的人，越容易没有兴趣。

就像是张琳一直在师兄屁股后面转悠，这才导致师兄一直都没有正眼的看过她，甚至张琳想，或许下山的时候，师兄根本就想不起她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吧？

“你从来都没有跟他表白过吗？听你说到这儿，你都是在暗恋。看到他拉着女人上山之后，你就选择了放弃，并没有跟他表白不是吗？”穆燕儿渐渐听的入迷，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为张琳感觉到惋惜。

如果爱，就要不顾一切的去表白，如果是藏着掖着，最后因为种种误会而分手，那或许得到的就不是原来想要的东西了。

张琳抬头看了对面这个衣着华丽的女人，苦涩的一笑，不知道该怎么说。“夫人，是不是像您这样的，都会有勇气呢？”

穆燕儿听见她这话，也是一愣，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

张琳握着自己的小臂，似乎有些肌肉的样子。她摸着自己手心那不被别人看见的地方，那一层层厚厚的茧子，她是自卑的。即便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张琳是武将之女，颇有大将之风，并且很有出息。长得也十分貌美，但这些在她心里根本就是别人的赞扬。

张琳永远忘不了，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师兄的时候，他对张琳说：“你怎么这么胖？像是个小猪一样。”或许这话换成别人说，张琳都会冲上去，狠狠的踹翻他，然后骂上两句，不放在心上。可对方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兄，那时候正巧是张琳感情萌芽的时候，她听到师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彻底碎了，从此在他面前不敢穿显现身材的衣服。

“我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穿成这样的。”张琳有些可笑的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穆燕儿看着双眼已经泛红的张琳，问：“你现在跟他还有联系吗？”

张琳摇摇头，道：“他的夫人算起来，应该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若是她们两个人恩爱的话，将来必然是膝下之子无数，我又何苦去打扰她们的人生呢？我对师兄的爱，属于我自己就够了。当侯爷娶姨娘的事情下来的时候，我正巧是心灰意冷的时候，想着一定要去试试。侯爷可谓算是这城中数一数二的翘楚，我若是能够入选，说不定能够忘掉师兄。可是我没有想到，事到如今，马上就要进府的时候，我还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我忘不了师兄，也不想从此进到侯府中，过那勾心斗角的生活。夫人也不必逼我，放我一条生路吧。”

张琳语句恳切的说完，穆燕儿反倒是嫣然一笑，冲着张琳说：“你看我生活的地方一直都是勾心斗角的吗？听你的话，连我都想从侯府中出来了。”

“夫人有着侯爷的庇护，自然是能够一帆风顺。可是张琳只不过是侯爷没有谋面过的陌生女子，即便是走进侯府中，也只不过是不见天日的一个姨娘。张琳至少现在还不希望过这样的日子，说不定，如果张琳老到没有办法养活自己的程度，侯爷和夫人还发善心的话，就把那时候的我纳入府中吧？也算是帮了张琳一个忙。”

听见张琳风趣的语言，穆燕儿也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劝她回府中的，这样也好，穆燕儿现在也不希望永平侯府中有太多的人，那样多的人，她觉得乱。

可是转念一想，她来是为了处理城中的那些风言风语的。

“你有想过吗？如果不嫁给侯爷的话，外面会如何说？这样一来，你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这些你都想过吗？”穆燕儿不愧是思维缜密的人，她是把一切都想好的才来的，而张琳只是一门心思不想要所嫁非人，一时冲动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到头来，还是要让穆燕儿帮忙。

“我没想过，如果不行的话，我就跟随父亲去军中生活吧。在那里我可以帮父亲练兵，有事干的同时，我也不希望那么早的就嫁人，总归，现在没有这种想法。”

“这样。我说说我的计划，你看看行不行？”穆燕儿挥手让红篆从怀中把令牌拿出来，那上面穆字显得格外的大气，这是穆燕儿特意做的令牌，她喜欢那种走到哪儿都有自己人的感觉，虽然她不想谋反或者是做什么大事，但是走到哪儿都有自己的人脉和朋友，这让她感觉到十分的满足。

“你这样公开的拒绝侯爷，城中传开的风闻对你，对侯爷都不会好。你若是信我的话，就听我的。我会对外宣布你跟我结为姐妹，并且现在暂时想要顺应现在女子改革的大势，入军队中创造一番事业，然后再考虑儿女情长的事情。同时我也会让侯爷对你进行一系列的支持活动。这样下来，大家的关注点儿应该也不在是不是会成亲上，对大家也没有什么坏处。”

“这是我的令牌，你拿着。在军营中，应该有很多都是拿着这样牌子的人，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跟他们说。他们看到这个，会帮你的。”

穆燕儿说完，张琳看着她，虽然只见过几面，最初的时候，张琳对她的印象还不是很好，但是接触下来，张琳却发现，穆燕儿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甚至有一种让她感觉到温暖的感觉。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张琳问完就发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么的傻，但话已经说了出去，她只能是看着穆燕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低下头。

半晌，张琳听见穆燕儿轻声说：“我其实也很想念初恋的感觉。那种自己以为喜欢他到天荒地老，因为他对自己的一点儿小动作就小鹿乱撞的错觉。也知道，如果嫁给的人不是自己心爱的人，会有多么的痛苦，我看见你的时候，就有一种想要跟你真正成为姐妹的想法。我不希望你走错路，我也不希望你被逼进入侯府以后，变得郁郁寡欢。侯府中有太多心存怨念的人了，够多了。不需要你这样的，所以我愿意支持你，毕竟这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你长得那么美，若是侯爷看上你，我还要想办法除掉你，这样一来，免得我们彼此伤害了，不是吗？对我也是好事一件。”

穆燕儿没有半点隐瞒的说完，张琳就扑哧一声笑出来，对穆燕儿说：“我没想到，夫人竟是如此坦率的一个人。”

“没办法，藏着掖着的话，自己不舒服不是吗？”穆燕儿耸耸肩膀，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回头，看着松了一口气的张琳说：“你没有跟他说过你喜欢他这句话，又怎么知道他对你是没有心的呢？真的不想再试试吗？你现在没有婚约在身，若是真爱，当妾室也是可以的，不是吗？”

张琳看着穆燕儿，也同样站起来，摇摇头，看着天边那片烧起来一般的红云，轻声呢喃着说：“错过的事情，若再努力找回来，岂不是显得格外的狼狈了吗？或许，这样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把对彼此的爱放在心里，然后一直到老了，拿出来想想，不是更加美丽吗？”

穆燕儿点头，轻声笑着离开了。或许张琳比自己更加能放的开，她身上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将士那种不羁的血。她虽然嘴上说的放不下，但心里恐怕早就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吧？

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在那山清水秀的地方，张琳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靠着窗口站着，从他背后走过来，轻声的递上自己手中的大氅，问：“在这儿干嘛？不进屋去。这里是风口，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慕容回头，看着那陪伴他这么多年的女人，点点头。丝毫感情都不带的往里走，而他的妻子在他身后看着他手里捏着的那张喜帖。那是从张琳的府中发出来的，是她跟永平侯结婚的喜帖，慕容一直留着到现在。

“林熙是个会对她好的人吧？应该会对她好的吧？”慕容连自己也不确定的一直在喃喃的问着。

而他夫人在身边，摸着那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的脑袋，轻声说：“父亲大人在苦恼些什么事情，我们不要吵他，先出去吧？娘亲陪你玩儿好不好？”那个跟慕容一点儿也不像的孩子，温顺的点点头。冲慕容行了个大礼，就欢快的跑了出来。这样的情况，对慕容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

慕容的妻子在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每个人都认为最苦的是自己，可是殊不知，别人是不是有比你还要痛苦的事情呢？自从跟慕容成亲之后，她就没有看到过他的笑脸，只有每年从张琳府中送出什么礼物的时候，他才会恋恋不舍的冲着那上面的东西笑笑，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在一个带锁的盒子里。虽然是夫妻，但每夜从来都只是相对而睡，慕容从来都不碰她，这样的成亲，或许在别人眼里是恩爱的，可其中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