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看到穆燕儿,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穆燕儿可以得到林熙的宠爱,她卷帘为什么不可以?
她因为受到杨湘怜的蛊惑,鬼迷心窍地认为自己除了出身以外,并不比穆燕儿差,便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却忘了这件事的决定权在林熙手里,他若是对她无意,那么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穆燕儿原本是吃过晚饭后在房中待的无聊,又不想总是窝在床上,知道林熙在小书房中,便准备过去看看他。谁知道卷帘竟然这样大胆,在离她不过咫尺的距离就敢光明正大的勾引林熙,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穆燕儿就知道,她们两个的主仆情分算是彻底断了。
林熙看到穆燕儿满面怒容,担心她气坏了身子,连忙起身过去,解释道:“我与她什么都没有,你不要多想,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
穆燕儿却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但是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我要亲自处理。”
林熙知道拗不过她,便道:“也好,不过你千万要小心身子,不要生气。”
穆燕儿点了点头,走到卷帘身边,质问道:“卷帘,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一年多以来,我待你如何?”
卷帘沉默了片刻,不情愿地答道:“姨娘待我很好。”
“所以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我的吗?”穆燕儿眼中满是伤心的神色。
卷帘十分不解:“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并没有做出伤害姨娘的事情来,姨娘为何非要这样生气?”
“这怎么不是伤害我?我一直这么信任你,把你视作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事都与你说,你却趁我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的时候,要来破坏我的感情,还说不是伤害我?”穆燕儿双眼通红,情绪有些激动。
林熙虽然心疼穆燕儿,但知道她脾气倔强,必然不让自己插手,便强忍下要过去的冲动,静静地站在门口。
卷帘越发觉得穆燕儿无理取闹了,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再想回头已不可能了,索性也不退让了,便道:“我并没有想要破坏姨娘和侯爷的感情,只是想若能得打侯爷的一点眷顾,也好过一辈子做个丫鬟。侯爷那样疼爱你,怎么会因为一个我就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穆燕儿摇头道:“别的人怎么做我管不了,也不愿去费心。我并不是怕侯爷纳妾,也并不是真的担心谁会来破坏我们的感情。我生气只是因为,你是我身边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是我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可你却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背后伤害我!”
卷帘看到穆燕儿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伤了心,这才暗自思索起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错了。又回想起平日里穆燕儿对她的好处,确实是待她亲如家人一般,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后悔,面色上便软了下来,低声道:“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穆燕儿听到她认错,神色却也并没有缓和,而是充满了失望和疲惫,摇了摇头道:“不必道歉了。”
卷帘眼神一亮,以为穆燕儿原谅了她,紧接着却听穆燕儿继续道:“你我主仆的情义至此便彻底结束了,你要追寻你的幸福,只管去吧,我不会阻拦你,反而会给你自由。”
卷帘这下慌了神,穆燕儿这分明是要赶她走的意思,若是离开了侯府,她根本没有可去的地方!
“姨娘,求你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这全怪我听了杨姨娘几句风凉话,鬼迷了心窍,这才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情来,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不敢了!”卷帘跪在穆燕儿面前,哭道。
杨湘怜?穆燕儿和林熙心头都是一动,她果然按捺不住了吗,居然开始从穆燕儿身边的人下手,用心何其险恶!
“已经碎了的茶杯,无论你粘合的如何牢固,也终究是有了裂痕。一个曾经背叛过我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继续留在身边的。你不必求我,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耳根软,别人随便几句话便能左右了你的行为,这样的人,我如何安心用你?希望经过这一件事,你也能吸取教训,日后做事多思考着些,别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到头来害的还是自己!”穆燕儿丝毫不心软,执意不肯留下卷帘。
卷帘自知求她无用,便又连滚带爬地扑到林熙脚下,哭道:“侯爷求你救我,求你劝劝姨娘,不要赶我走!看在我伺候姨娘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吧!”
林熙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答应了让穆燕儿自己处理,他便不能出手。何况,他也觉得,这样的人必然不能留在府中,否则难免会留有后患。
卷帘见林熙也不肯帮她,顿时感到绝望,颓然坐倒在地,哭的泣不成声。
穆燕儿这半天生气加上伤心,也觉得疲乏至极,也不愿再看卷帘一眼,径自回房去了,林熙急忙跟上。
回到房间,穆燕儿走到桌边坐下,回想起此事,顿觉心中凄凉,便趴在桌子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林熙见她仍不高兴,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燕儿,不要难过了。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将她打发走了,我再找些好的来给你就是。”
穆燕儿轻轻摇了摇头,卷帘是她来到这世上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起初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都是卷帘一点一点告诉她的,而卷帘也曾经为了她的事情而奔波劳累,这些她都是记在心里的,也一心想要好好照顾卷帘,为她安排好以后的道路。发生这样的事,她开始对自己的信念感到怀疑,再牢固的感情,也抵不过心中的私欲作祟,也许人都是这样的,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将所谓的情义全都抛诸脑后。
见穆燕儿不回答,林熙又问道:“你可想好了,怎么处置卷帘?”
穆燕儿愣了半晌,闭上眼睛,答道:“我不想再见到她,让她走吧。不过,她毕竟伺候了我这么久,也算为我做了不少事,我也不愿亏待了她。好好将她打发了吧,我从自己存的银子里拿出一些给她,也不至于让她离开以后断了生路。”
林熙一愣,他没想到穆燕儿受了这样的伤害,竟还关心卷帘以后的生活,忍不住叹道:“你太善良了,我担心你的善良会使你受到更多的伤害。对于伤害过你的人,为何也这么仁慈?”
穆燕儿摇头道:“她虽然伤害了我,可她从前的好处也不能因此而忽略了。更何况,她一个小姑娘,离开侯府以后孤苦伶仃的,我若不管她,她也许就活不下去了。她纵然有错,却是罪不至死,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生活不下去?”
林熙点了点头,顿时越发觉得穆燕儿可爱了,这样善良的女子,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第二天,卷帘带着穆燕儿给她的银子,离开了侯府。
卷帘走后,林熙想要再给穆燕儿房中调派两个丫头过来,却被穆燕儿拒绝了。她认为有锦琉一个人就足够了,人多是非多,她又喜欢清静,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应付那些人情世故。林熙见她坚持,便给锦琉提了月俸,嘱咐她好生照料穆燕儿。
卷帘的事大大刺激了穆燕儿,原本就没有完全恢复的身子,此时更加虚弱了。来诊治的大夫都说,她在月子里动气伤了身,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了,听的林熙心疼不已,越发疼惜她了。
杨湘怜得知这个消息,心下大为快慰。她原本是想收买卷帘,一方面为了令穆燕儿伤心难过,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培植一个有力的助手,来帮助她在府中建立自己的地位。如今虽然失败了,却令穆燕儿伤心动怒,气坏了身子,倒也不枉她辛苦一番。
这些事情虽然都是在暗地里发生的,却如何瞒的过穆柳儿的眼睛,她是这府中的主母,四处都有她的眼线,从一开始杨湘怜设计引诱卷帘之时,她便已经知晓了。一直按兵不动,只是为了借杨湘怜之手,打压穆燕儿的气焰,她乐得坐山观虎斗,无论哪一方获胜,最终得利的都有她一份。如今虽然看似没有引起什么波浪,但一方面令穆燕儿的身体更加病弱,另一方面,也是除去了她身边的一个得力助手,对于她的打击仍是不小的。
侯府的生活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看似平静的局面之下,却是暗流汹涌,凶险不已。
林熙看着穆燕儿一天天憔悴下去,心中的担忧也是日益加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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