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侍卫便已经站在了秦默面前复命,他们的手上,的确捧着一个扎满银针的小人。
秦默接过一看,小人正面写着洛雪儿的生辰八字,背面则写着洛雪儿的名字。顿时,秦默一气之下,就把小人摔在了凌弱水的脸上,怒吼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凌弱水瞪大了眸子,看着脚下的小人,也愣住了,只得辩解道:“是这个丫头在陷害我!王爷,我从来都不信巫蛊之术,又怎会以小人诅咒洛雪儿呢?王爷,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你说,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王爷,一定是这个小蹄子栽赃陷害我的!我的房间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出入的,随便她们中的任何人,都可以做出这件事情来的!”
洛雪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又低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碧云,敏锐地捕捉到碧云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得意。于是洛雪儿不得微微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秦默却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了凌弱水,冲宿风喊道:“把凌弱水……”
“等一等。”洛雪儿突然出声阻止道,“必须要确定我是真的怀孕了,才能断定凌弱水的确在诅咒我。如果我的怀孕是假,那么凌弱水的诅咒也是假的。”
凌弱水的眸子一亮,心里却挣扎不已。
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击垮了洛雪儿,如果让秦默发现了洛雪儿是假怀孕,那么自己或许脱不了干系;但倘或不让秦默发现,那么自己注定是死路一条啊!孰轻孰重呢?
跪在一旁的碧云却赶紧说道:“王爷,王大夫已经把过脉了,侧王妃的确是怀有孩子啊!”
“或许,王大夫也有出错的时候,毕竟人无完人。”洛雪儿冷冷地说道,“只是,你这个丫鬟,好像很希望我怀孕似的?这样,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奴婢……奴婢也只是为侧王妃说话啊!”碧云高声喊道。
洛雪儿却冷笑着看向凌弱水,道:“凌姑娘,你自己说说,要不要王大夫重新请脉啊?”
凌弱水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她知道洛雪儿在暗示什么,但是当真没有第二条路了吗?
“王爷!就让王大夫再请一次脉,或许,或许真的是王大夫出了错……”凌弱水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大夫一眼,王大夫便立马颔首而立,等着秦默的意思。
秦默撇着嘴,大手一挥,王大夫便已会意,重新为洛雪儿把起脉来。
一旁的碧云已经知道自己完蛋了,只要此时此刻王大夫改口,随后再让陈大夫把脉,必定能得出洛雪儿并未怀孕的真相来,那么自己陷害凌弱水的事情,即便秦默不追究,她也难逃凌弱水的毒手!可恶,她千算万算,就是不曾想到洛雪儿居然会帮着凌弱水!
想至此,碧云便向洛雪儿投去了一记恶毒的眼神,若不是她,今日她就拿下凌弱水了!
不久,王大夫便战战兢兢地向秦默跪下认罪道:“早前,的确是老夫的失误……侧王妃并未怀孕!”
“这次你可是说清楚了?”秦默咬牙切齿地拽着王大夫的衣襟,怒吼道。
“是……是,老夫不敢欺骗王爷……”王大夫战战兢兢地回道。
秦默盛气之下,一把就将王大夫扔到了一旁。王大夫脚下不稳,径直撞在了案几之上,额头上渗透出一大片的鲜血,便惊呼着昏厥了过去。洛雪儿依旧软绵绵地坐在桌上,目光却是冷冷地望着秦默,嘴角带着讥讽地笑意。
秦默回头对上了洛雪儿的目光,便赶忙说道:“不是我杀的,是他自己撞上去的……”
“碧云,现在你还有话说吗?”洛雪儿问道。
碧云却高昂着头,道:“那只能代表凌弱水诅咒不成功,并不能说明凌弱水没有做过!”
“的确也是这个道理。”洛雪儿笑道,“既然是这样,你们两个就一起受罚吧!”
“你现在就是被王爷休弃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凌弱水低吼道。
却不曾想,秦默突然说道:“宿风,把凌弱水和碧云一同打发到洗衣房去。”
“不要啊!王爷,我不想去……我会好好伺候你的!”凌弱水哭喊道,“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做过什么小人来诅咒洛雪儿的!”
一旁的碧云也赶紧喊着饶命,她自知若是和凌弱水关在一起,那必定是死路一条了,便也不住地磕着头,请求秦默收回成命。
秦默却早就不想多看她们一眼,就赶紧让宿风拖她们下去了。
洛雪儿的身子一软,采薇便赶紧上前扶住了她,道:“太好了,侧王妃没事。”
洛雪儿勉强一笑,心里嘀咕着,凌弱水想要害她,却未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被碧云这个陪嫁丫头咬了一口,最后却只是窝里反,让洛雪儿坐收了渔翁之利,不费一点力气就将凌弱水和碧云都收拾了。
“雪儿。”秦默赶紧上前,紧紧握住了洛雪儿的手,道,“太好了!我最终没有失去你。”
“你已经写了休书了。”洛雪儿抽回了手,道,“你忘记了吗?”
秦默却是意味深长的一笑,轻轻刮了一刮洛雪儿的鼻梁,道:“你看看休书上写的是什么?”
洛雪儿一愣,仔细看了一眼手中的休书,顿时彻底愣住了,呆滞地抬起了头,缓缓说道:“王妃?”
“是。我不想再委屈你了,我决定让你做我的王妃,其余的小妾都已经被打发了!”
“什么?”洛雪儿惊讶地望向身旁的采薇和秦儿,难以置信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采薇和秦儿破涕为笑,道:“这几日,王爷就已经将所有的小妾都打发了。贾氏和沈氏、静青这三人还寻死觅活的,最后还是宿风和尹项出面,将她们打发了。因为凌姑娘比较……所以,王爷先稳住了凌姑娘,然后一直都想着要如何打发凌姑娘呢!”
秦默又笑道:“凌弱水到洗衣房之后,就会看见我为她准备的休书。”
“所以,今天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洛雪儿诧异地问道。
秦默点了点头,对外面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洛雪儿便看见苏焕缓缓从屋外走来,向自己微微鞠躬请安道:“王妃金安!”
“他事前就告诉我,今日雪儿会有一劫,只说若我选择相信你,那么此劫就不攻自破。”秦默以欣赏的目光打量着苏焕,又扭头对洛雪儿笑道,“你总是能收复这些天赋异斌的人才!”
洛雪儿顿了一顿,问道:“你已经知道……”
“苏焕,已经将什么都告诉我了。”秦默示意洛雪儿安心,道,“苏家之事,我略有耳闻,一度也想替他们平冤,最终却也无能无力,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倒也能圆了我心中的遗憾了。”
洛雪儿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这样,你就好生留着苏焕吧!将来在军事上,能助你一臂之力的!”
“还有你,雪儿,没有你,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秦默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洛雪儿的眸子。
洛雪儿却有意回避了秦默的目光,道:“我倒是宁愿你给我一份休书。”
秦默的眸子一闪,道:“你到现在,还是这样想的吗?”
洛雪儿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你给我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之后,你依旧坚持要离开我,那么,我一定成全你!”秦默坚定地说着。
洛雪儿望了一眼秦默深邃如海的眸子,忽然发现他的眼角又多了几道皱纹。她便心痛地想要抬手爱抚秦默的脸颊,可终究只是抬了抬纤纤玉手,便又搁下了。
秦默并未强求,只是浅浅一笑,就叮嘱洛雪儿好生休息,就出去了。
出了洛雪儿的寝阁后,秦默的眸子终于一闪,向苏焕问道:“你确定,三日后,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属下万分确定。”苏焕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默点了点头,脚下迈开的步子也轻盈了许多。
洛雪儿躺在床上,却突然拽住了采薇的手,问道:“小妹呢?”
“月姑娘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采薇回答道,“王爷以月姑娘是王妃妹妹的身份,留了她下来。只是眼下,月姑娘魂不守舍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洛雪儿皱眉问道。
秦儿却叹气说道:“不知道月姑娘是怎么,总是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了院子里,怀里还抱着一张古琴,喃喃自语,也不要人在身边伺候。”
洛雪儿苦笑了两声,忽然叹着气说道:“难为还有她这样惦记着他。这样一来,他就永远不会孤单了。”
“王妃还是好好休息吧。”采薇替洛雪儿掖好了被角,关切地说道。
洛雪儿却毫无睡意,只让采薇去请了卓霖月过来。
半晌,卓霖月就跟在采薇来了。采薇和秦儿相视一眼,就退了下去。
“你怎么消瘦了这么多?”洛雪儿连连招手,示意卓霖月上前来。
卓霖月却只是立在一旁,形如枯槁,面容憔悴,僵硬地屈身行礼道:“王妃金安。”
“外人可以这样叫我,但是你是我妹妹啊!不要这么见外……快过来……”洛雪儿挣扎着坐了起来,可卓霖月丝毫没有动。
“妹妹很羡慕姐姐,能被这么多的人爱着。王爷这么宠爱你,居然为你废掉了后院的三千佳丽;徐公子也是那样疼你,为了你,千里迢迢从南诏而来,只是为了你……”卓霖月说着说着,竟然泣下了泪来。
洛雪儿一惊,道:“傻丫头,在胡说些什么?”
卓霖月微微抬起了泪光点点的眸子,看着灯火影绰下,一脸茫然的洛雪儿,便将徐沐清临终前告诉尹项关于木菀云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洛雪儿。包括,洛雪儿就是木菀云亲生妹妹的事实。
“姐姐……”卓霖月说罢,突然嘶声力竭地哭喊着就瘫坐在了地上。
洛雪儿的身子早就僵硬如铁,她以为,当自己听见徐沐清与木菀云就是青梅竹马的时候,心已经为他们痛得碎了,却不曾想,自己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木菀夕,顿时,这可跳动的心,早就麻木地停止了跳动。
“原来……原来她就是木菀夕?”
洛雪儿嘴里念念有词着,抬起手缓缓打量着自己,原来这句肉身的本尊,就是木菀夕?
寻寻觅觅,原来木菀云早就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哪里了。
然而,木菀云为了她这个妹妹付出了所有,竟然不知道,木菀夕本尊早就在新婚前一日香消玉殒了,而她洛雪儿不过就是穿越而来的替代品!她有什么资格,以什么身份,能享受木菀云和徐沐清这般无私的爱啊!
她只是一个陌生人,却害得爱她的两人先后丧命,她凭什么还可以高高坐在王妃的位置上,看着众人的朝拜,霸占着秦默的爱?
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还硬生生剥夺了别人的幸福!
洛雪儿啊洛雪儿,你究竟是以何颜面生活在这个世上的啊?
“姐姐!姐姐,你要做什么?”
卓霖月看着洛雪儿突然伸手撕扯着她自己的脸颊,便快步冲了上去,拽住了洛雪儿的手腕。
“我只是戴着一张面具的洛雪儿,他们爱的都是这张面具的主人,不是我啊!”洛雪儿咆哮着哭喊道,“我根本就不值得拥有这一切!我不配……我是坏人!我是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卓霖月赶紧环住了洛雪儿,二人紧紧相拥,都泣不成声。
“我哪里有资格去指责秦默的欺骗,我活在这里,原本就是一个谎言!”洛雪儿紧紧抱着卓霖月,哭喊道,“我不是属于这里的人!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未来……我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我没有这么漂亮,更没有这么多的亲人……我是谎言!我是最卑鄙的谎言!”
卓霖月虽然听不懂洛雪儿在说什么,却也是频频落着泪点着头,二人何时相拥入眠的,她们自己都不知晓。直到第二日清晨,采薇进来伺候的时候,才发现她二人狼狈地蜷缩在床头,床单、被衾、枕头和帘子都撒落在地上,一片狼藉。
“怎么了?”秦默站在采薇身后,问道。
采薇摇了摇头,道:“许是姐妹二人诉情,哭了一夜吧!”
秦默心痛地捧起了洛雪儿的脸,小心翼翼地没有吵醒她,看着她浮肿的双眼,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即便是睡着了,她还无声无息地流着泪,惊得秦默的心也是刀割一般的疼。
“究竟是怎样的情,才会哭成这般?”
秦默一边爱抚着洛雪儿的青丝,一边喃喃自语道。
窗外,已经渐渐响起了初夏的聒噪。朦胧的阳光,落了一寸见方的清辉在洛雪儿的梳妆台上。挂在一旁的金玉啄着碗里的清水,时不时,砸吧几声响,屋内便是静悄悄的。几缕轻盈的尘埃在空中静静漂浮,那柄金镶珠翠挑簪躺在妆奁盒子的顶部,熠熠生辉,映照着绣床上的那对男女,寂静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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