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儿扶着采薇,让她躲在安全的角落里,复又持剑跃回了院子。
两个黑衣人依旧不相上下,恰似两只麻雀在半空中互相争食一般。
洛雪儿持剑的右手手腕一转,便纵身刺向他二人的中间。两人都被迫分离,分左右而跃开。洛雪儿挥剑起舞,衣衫翩跹,在二人之间周旋不已。
持火把着分明是一个男子,且每一次出招都在保护洛雪儿,加之他刚才冲进屋内时,大喊了一声“雪儿”,洛雪儿便把他想当然的当作了秦默。故而洛雪儿出招的重心就放在了持剑的蒙面人身上,招招果决迅猛,令持剑者渐渐处于下风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雪儿挥剑扫向持剑者,持剑者一个后腰便敏捷地夺了过去。但那人忽略了洛雪儿身后的持火把者,只见持火把者猛地将火把挥比作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刺向了那人的胸膛。那人躲闪不及,只得硬生生地挨了一击,向后飞出了百丈远,倒地吐血。
持火把者与洛雪儿相视一眼,便欲冲上前去揭开那人的蒙面,谁料忽然从天飞来一排排精细如细雨丝般的暗器。洛雪儿未曾留心,好在持火把者功力深厚,及时反映过来,便伸手揽过了洛雪儿的细腰,将洛雪儿紧紧地抱在怀里,飞舞躲闪着暗器。
洛雪儿躲在那人的怀里,鼻尖嗅到的并非是秦默身上的龙纹香,而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书墨气息。那人带着洛雪儿翩跹落地,洛雪儿向后微微一弯腰,那人的手依旧撑在洛雪儿的腰部,二人四目相对,不曾言语。
“你居然会武功?”洛雪儿惊愕地看着那人,却因为她身上只着了一件简单的浴袍,如今在打斗之下,浴袍早就松开了,露出了洛雪儿晶莹似雪般细嫩的削肩。
岂料此时,从大门口忽然又涌进了两个黑衣人。那两人其中之一,二话不说就以轻功跃向洛雪儿和持火把者。持火把者被迫松开了洛雪儿的腰,与新来的蒙面人打斗起来。洛雪儿看着他们着同样的黑衣蒙面,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加上他们变化多端的招式,更是看得洛雪儿眼花缭乱。
正当洛雪儿追寻他二人身影时,忽然从西边的某处一跃而下一个蒙面人,挥洒着如玉银针暗器便直要洛雪儿的性命。洛雪儿连连后退,舞剑相抵,却终有不及。幸而尹项忽然从屋檐上轻盈跃下,挡在了洛雪儿面前,与那使暗器的蒙面人大打出手。
洛雪儿捂着挥剑的手腕,退守在一侧,抬眸望去,这才发现除了尹项之外,其余之人皆是一身黑衣再蒙面,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即便是刚才救了自己的人,如今洛雪儿也不知道哪一个黑衣蒙面人才是他。
可眼下,洛雪儿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耗在这里,因为她忽然听见了采薇的尖叫声,这才想起来刚才从大门口冲进来的黑衣人,应该还有第二个人!想罢,洛雪儿就已经扬剑朝采薇奔去。
“侧王妃!侧王妃!”
采薇不住地喊着,此时她的脖子上,被身后的黑衣人架了一把锋利的长剑。
“你在过来,我就杀了她!”
黑衣人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洛雪儿听出来了,这应该是一个女人不会错,因为那人的身形身高都和采薇差不多,绝对不会是一个男人。
洛雪儿收起了薄翼蝉剑,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因为你该死!”黑衣人激动地说道。
洛雪儿却冷笑道:“不知道,我该死的理由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就该死吧?”
“你该死的理由太多了!如果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杀你,就自己下阴曹地府,问阎王吧!”
洛雪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只怕阎王也数不清哦!”
“洛雪儿,你少在这里给我废话!现在,要么是你选择自尽,我放过这个丫头,要么就是我杀了这个丫头,再杀你!”
洛雪儿目光如炬,手中的薄翼蝉剑不知不觉已经举在了半空,正与黑衣人的眉心齐高,她冷冷地说道:“一,我讨厌被人冤枉;二,我讨厌背后使阴招的人;三,我讨厌以人相要挟的混蛋!所以,我选择只能给你一条路走,那便是你替我下阴曹地府,去问问阎王,为什么你觉得我该死了吧!”
话音未落,洛雪儿的长剑已经出手,蒙面人手掌一推,采薇便直直地扑向了洛雪儿的长剑。唬得采薇立马闭上了双眼,谁知洛雪儿的手腕一带,长剑忽然改变了方向,脱手飞去,不偏不倚地刺向那黑衣人。而洛雪儿却以双手接住了采薇,让她坐在了一旁,复又转身追那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瞪着飞来的洛雪儿,咬着牙,忍着痛,急忙将洛雪儿的长剑从自己的左手臂上拨出,溅了一地的鲜血。黑衣人撒腿就跑,洛雪儿轻盈的身姿,转眼就拦下了那人的去路,笑道:“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跑这么快?”
“识相的,最好自我了结!”
“你现在没有人质了,居然还敢威胁我?”
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了依旧在院子里打斗不已的四人,道:“只要你死了,我便会让我的手住手,放你同伴一条生路!”
“笑话!你现在最好祈祷,让你的同伴替你收拾吧!”
话未说完,洛雪儿以徒手剑指逼向黑衣人的咽喉。谁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另一个黑衣人冲破了廊上的瓦砾,一把拽住黑衣人的肩膀,就扬长而去。不过眨眼的功夫,洛雪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可恶!”
洛雪儿握紧双拳,不甘心地低吼着,居然让这条最大的鱼溜掉了!
“侧王妃!”
采薇高声叫喊着,如今她手脚都被人束缚住了,洛雪儿便赶了回去,解开了捆绑采薇的麻绳。几乎同时,洛雪儿听见尹项怒吼一声,便见尹项一剑刺穿了会使暗器之人的左肩,将那人制服在地。
而另一对难分伯仲的黑衣人,如今还在拼得你死我活。只见持火把者一脚踹向了对方的胸口,而那人的一掌却正好劈在了持火把者的小腿之上,顿时两人都从半空中坠落,口吐鲜血倒在一侧。
洛雪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还未分清谁是谁,便冲上前抱住了眼前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喊道:“沐清!沐清……”
“雪儿!”
洛雪儿猛地回头,看着另一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小腿的人唤着自己的名字,而这个声音的确是徐沐清不错。那么……洛雪儿回过头来,看着自己怀里这个捂着胸口的男子,他又是谁?
洛雪儿抬手就揭开了那人的面纱,面纱后,秦默的那张脸已经痛苦地扭曲不成形了。
洛雪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喊道:“七郎?”
秦默微微眯开眼睛的一条缝,拽着洛雪儿的手,狠狠地说道:“我给你的信任……你、你就是这样践踏的吗?洛雪儿……你、你真的是个自私、自私又可怕的女人!”
“七郎!七郎,你先不要说话,你……”
洛雪儿还未说完,赵家父子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二人手中都高高地举着火炬。
赵一牧便鞠躬道:“已经为王爷和侧王妃备好了房间,还有各位,请。”
洛雪儿担心秦默的伤势,又着急徐沐清的伤势,便也不多说,与赵一牧一道,扶着秦默缓缓走去了。尹项自是押着倒地的两个欲杀洛雪儿的黑衣人一同而去,而采薇和赵启天则左右搀扶着徐沐清尾随着他们。
待走到了赵一牧安排的下处后,洛雪儿扶着秦默躺在了木床之上,采薇和赵启天则扶着徐沐清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并将徐沐清的右腿轻轻地放在了一张石凳之上,尹项押着那两人没好气的甩到了地上。
“来来。让老夫替你们把把脉。”赵一牧先是坐在了秦默身旁,看着洛雪儿,笑道,“父子两人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自然是洗衣烧菜做饭,把脉看病接骨,样样都得会一点,再不会饿死啊!”
“那七郎现在怎么样了?”洛雪儿迫不及待地问道。
赵一牧深思了一会儿,道:“是内伤,调养段日子就无碍了。”
洛雪儿这才安了安心,低头看向秦默,道:“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的?”
秦默别过了头去,不曾理会洛雪儿。
洛雪儿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了徐沐清的惨叫声,复又急忙地赶到徐沐清身边,看着赵启天三两下的替徐沐清接着骨头。这时的秦默才十分不乐意的,皱着浓眉瞪着洛雪儿和徐沐清。
洛雪儿问道:“他的骨头要不要紧?”
“伤筋动骨是最难养的,一百天能见好就不错了,否则会落下终身残疾。”赵启天站起了身来,回道。
洛雪儿便半蹲着身子,双手轻柔地覆盖在徐沐清的右骨头上,关切地问道:“骨头的痛,你得忍着点。”
徐沐清浅浅一笑,道:“放心……这点痛,我还能、能忍过去!”
“洛雪儿!”秦默不顾自己的内伤就咆哮道。
洛雪儿便起身,问道:“怎么了?”
“你不关心本王,倒是去关心别人!”
“我刚才关心你的时候……你不是不理我吗?”
“过来!本王……本王现在很痛!听见没有?”
说罢,秦默趴在床上,又吐了一口血来。
洛雪儿嘴角一撇,嘴里嘀嘀咕咕地就坐在了秦默的床沿边上,秦默便着急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洛雪儿的手,生怕她又走了一样。然后秦默还不忘记得意地看了徐沐清一眼,岂知,徐沐清的脸上依旧不热不冷的挂着温和的笑容。
尹项以剑指着那两黑衣人,道:“说!你们究竟是谁!”
那两人都一撇,倔强得都不肯说。
采薇便大着胆子,一步上前,双手揪住她们的蒙面纱,左右一扯,眼前的二人果然就是木菀夕与她的丫鬟。洛雪儿和徐沐清只是冷冷的看着,并不觉得惊讶,赵家父子也好似早就知晓一般,不动声色。唯有秦默、采薇和尹项觉得不可思议,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果然是你。”洛雪儿说道。
木菀夕忽然一惊,转头望着洛雪儿,道:“你早就知道是我了?”
“不算很早,比不上有些人,只怕打你一出现就在怀疑你。”洛雪儿说着就看向了徐沐清。
秦默顺着洛雪儿的目光看过去,脸上不悦的神色又重了几分。
而徐沐清却依旧只是淡淡的笑着,好似天地塌下来都与他无关一般。
木菀夕强撑着身子,欲站起来,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坠马之后,我见你穿得是嫩黄色的衣服,而不是杏黄色的。那是因为你知道,徐沐清当时就看见了你。如果你依旧穿着杏黄色的衣服出现,那么就更加会引起徐沐清对你的怀疑。”
洛雪儿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你忽略了一点。为什么今早出门前,我在你屋外与你说话的时候,你依旧穿着杏黄色的衣裳,而我回来之后,你就换成了嫩黄色。当然,有很多种可能,比如你之前的衣服脏了,或者是别的原因不得不换它下来,所以,大大有不打自招的嫌疑,我就怀疑上了你。为了不让你发觉,我一直没有表露出来我对你的怀疑。”
木菀夕听罢,突然冷笑了两声,道:“洛雪儿,你说自己不喜欢戴着面具生活,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但是,你看看现在的你,分明就是你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在我老家,我们有一句话。”洛雪儿说着看向了赵一牧,又看向了木菀夕,道,“大意是说,现实是很残酷的,它可以磨灭掉我们所有的梦想与憧憬,也可以把我们改变成我们最讨厌的样子。所以,我也很无奈,对现实,对生活的无奈。”
木菀夕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所以,你也早已经预料到了,我会在王陵加害于你?”
“算是猜到了一半,并不能十分肯定。”洛雪儿说道,“因为我思考过,如果你们刺杀失败,又没有暴露身份,成功逃脱了,又不想引起我的怀疑和追踪,那么原本存在的木菀夕,你们又会怎么办。之前我想不通,如今我想通了。都是因为你那碗蛇羹,我知道了你们障眼的手法。”
木菀夕面无血色,咬着双唇都滴出了血来。
“启天,你去她们的屋子看看,是不是有两具已经被蛇吸干了精血,并且中了蛇毒,已经面目全非的女子?”洛雪儿扬了扬面,赵启天就退下了。
木菀夕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对上了洛雪儿俯视自己的目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要输给眼前这个高高在上,拥有倾国容颜的女子了!
因为她不禁有着如花似玉的脸蛋,更有着一颗随时能洞悉一切,令黑暗无处躲匿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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