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儿坐在喜娇里,只觉得绕了好几大圈子后,喜娇才渐渐减缓了速度,停了下来。
当眼前的轿门被掀起的时候,一阵柔和的夕阳光线忽然照了进来。洛雪儿只觉得心跳加速,毕竟,这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成亲嫁人。
轿门被卸开之后,早先盛装打扮的幼女便上前轻拽了洛雪儿的袖角三下,才牵着洛雪儿的手出了轿子。出了轿子之后,又换公孙柔柔上前扶着她,跨过眼前的一只火盆,步上红毡,徐徐向喜堂走去。
洛雪儿有意想看一眼秦默,因为她总能感觉到秦默在她的周围,却又怕人笑话她这个新娘子性子太急了,便只得羞红着一张脸,十分安静乖顺地按照公孙柔柔的指示去做。
一连繁琐的礼仪过后,洛雪儿只觉得头上顶的凤冠太重,太碍事了。好不容易终于在喜堂的右侧站定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要算断了。她正缓缓扭动着脖子,活动着,便忽然听到了周遭人异口同声的恭贺声。
“恭祝王爷新婚大喜!”
洛雪儿这便知道是秦默进来了,嘴角也不由得浓浓笑了起来。什么脖子的酸痛,都烟消云散了。
秦默一身大红绸缎喜服,手里握着彩球绸带站在了洛雪儿面前,将彩球另一端的带子递给了洛雪儿,低语道:“让你受累了。”
洛雪儿浅笑不语,为了不冒犯正室王妃姚诗娴,她特意挑了一袭浅红色的嫁衣。嫁衣衣摆上坠有金光闪闪的亮片,摩擦在地面上,发出悉悉率率的声响,就像是洛雪儿的笑声一般。
“吉时到!”一个沧桑厚重的声音响起,秦默便引领着洛雪儿在喜堂中央站定。
赞礼者便又喊道:“乐起!”
顿时,喜堂外的迎亲队伍又敲锣打鼓起来,还夹杂着王府乐师的编钟之声,更觉凡尘热闹之中又带着几分清幽空灵,颇有仙家之气。
“跪。”
话音落地,秦默与洛雪儿各手执三香,双膝跪在了眼前的双喜蒲团之上,依照着赞礼者口中所喊的“上香”“叩首”之语,拜了三拜后起身,由喜娘公孙柔柔接过他们手中的香,插在了香案之上。
乐声不断,赞礼者复又让这对新人起身,又让他们跪下平拜再起身再拜。洛雪儿头上的凤冠金簪相互碰撞,发出了一阵清脆的叮叮咚咚的声响,似乎是在洛雪儿的耳旁低语安慰着她脖子一阵一阵的刺痛之感。
“祝辞!”赞礼者高声大喊。
洛雪儿由公孙柔柔虚扶着站起身来,便隐约可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跪在右侧的拜佛凳上,手里捧着一本金册子,嘴里念念有词,洛雪儿却也听得不真切,好像是在诵念经书一般。
小童诵念完毕,赞礼者便让新人相面对站,行夫妻对拜之礼。
跪下平拜起身再拜,皆是行的大礼,方显庄重与尊敬。
一套礼数下来,正是三跪、九叩首、六升拜。洛雪儿不得不感叹,古人结婚真是麻烦!
“礼成!送入洞房!”
宾客皆是掌声相贺,高声祝语。
洛雪儿听着赞礼者的高喊声,忽然松了一口气,赶紧想回房好好休息休息。
偏偏连回洞房,也不是一件轻巧的事情。
公孙柔柔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五只麻袋,依次摆在新人面前,要新人依次踩在麻袋上走过。走过一只,喜娘又会将走过的那只铺在前面,寓意是“传宗接代”等意。洛雪儿按捺着性子,一步一步走在麻袋上,身子不住摇晃着。
出了喜堂,进了洞房,热闹声依旧不减,只是多为女子的欢笑声。
“二姐姐!”
“妹妹……”
洛雪儿依稀听见了卓霖月与木菀云的声音,正兴奋之时,洞房的门豁然大开了,姚诗娴端坐在主位上,轻唤了一声,道:“雪儿,你终于回来了!”
公孙柔柔示意秦默松了绸带,站立一侧,便扶着洛雪儿向姚诗娴行了全礼。洛雪儿正寻思着是不是也要向其他位分比自己高的妾室行礼时,却看着那些妾室在向自己行礼,然后公孙柔柔径直扶着她坐在了床沿边上。
“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
姚诗娴浅笑着,牵过木菀云与卓霖月,带着众位姊妹便说说笑笑地出去了。
木菀云眼眶里尽是泪水,十分不舍,却也想着以后有的是时间,便与泪人一般的卓霖月一道,相互擦拭着对方脸上的泪痕,欣慰而去。
秦默想陪洛雪儿说几句话,却被外面来催促的宾客连哄带拖地拉走了。
洛雪儿坐在床上,笑着看着门被关上之后,便觉得屋里暗上了许多,唯有那几盏喜烛在闪耀不已。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一连锁的拜堂成亲礼仪下来,难怪天色都已经这么暗了。
她抬手就想把红盖头给掀起来,可手才刚刚抬起,便又落了回去。
洛雪儿心里思量着,既然都坚持到这里,便再多坚持一会儿吧!便就静下心来,听着屋外的吹拉弹唱之声,遥想着自己当初穿越醒后时,听见的乐声也如今夜一般,但她的心境却早已迥然不同了。
心里装着一个人,爱着一个人,那么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牵着她的心。他笑,洛雪儿便觉得开心;他皱眉,洛雪儿便觉得难过。
以前,她最害怕的一件事,便是被自己所爱的人牵着鼻子走,所以即便她交过几个男朋友,却也不都是她掏心相待。总觉得爱情不是生命全部的她,此刻,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爱情”。
如果为了爱情,她所向往的自由,所向往的专一,都在顷刻间崩溃。
只要秦默爱她,只要秦默永远都爱她,那么秦默有多少个妻妾都无所谓了,关键的,只是秦默的心,要一直一直都在她身上。
“七郎。”洛雪儿嘴角碎碎地念着,竟是满溢而出的幸福。
“听说没有?”一个小丫鬟的声音忽然在东窗下传来,洛雪儿听得真真切切。
另一个丫鬟似乎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反问道:“听说王妃火冒三丈,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摔了!”
怎么可能?洛雪儿端坐在床上,也紧张着在心里问道。
只听那丫鬟又说道:“哎呀,你来得迟,不知道今日迎亲的排场意味着什么。想当年,王妃还只是一方妾室,王爷扶持她做了正室,也专门从王妃娘家又迎娶了王妃一次,排场竟然还不如今日的呢!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听说啊,王爷有意让洛雪儿做王妃呢!”
“可王妃并没有做什么事情,王爷怎么能……”
“所以王妃才在屋里大发雷霆啊!虽然多年不得宠,但也没想到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啊!”
二人说着,便已远去。
洛雪儿呆滞地坐在床上,脑海里不住浮现着姚诗娴温婉的样子,她并不像丫鬟口中所说会因为一个地位就大发雷霆的人啊!难不成,自己刚回来便又招惹了什么人,她们背地里又在挑拨自己和王妃的关系?可,秦默真的要是有这个心思,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
“本王……本王不能再喝了……”秦默忽然撞开了门,惊得洛雪儿一颤。
屋外似乎还有宾客不住地再劝酒,都被秦默醉醺醺的样子敷衍了,那些宾客便只得放过了这个新郎,继续回到喜堂里畅快痛饮。
“你喝醉了?”洛雪儿着急着起身走了两三步。
秦默且将食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然后侧耳倾听了半晌,才笑道:“你放心,我没醉,我只是着急想来陪你,可他们总是向我敬酒,一时间只得骗他们我喝醉了。”
洛雪儿这才安下心来,寻思着,应该如何开口提姚诗娴的事情。
秦默却慢慢走近,握住了洛雪儿的手,轻轻勾起了洛雪儿的下巴,隔着薄薄的红盖头,轻轻地吻在了洛雪儿的红唇上。霎时间,便有一股电流瞬时蔓延了洛雪儿的全身。她的身子禁不住的软了下来,秦默搂住她的腰,吻得越发霸道用力。
“雪儿……”秦默的喉咙发出低沉的声音。
洛雪儿忽然只觉自己毫无招架能力,在秦默热吻的攻势下,她的身体,她的心,她的红唇,她的细胞,她的一切一切,无不都在高声呐喊着,她要这个男人!
春宵一刻值千金,更何况又是新婚洞房夜?
红炜摇曳下,红帐暖香中
鸾俦凤侣,携云挈雨,他二人搓粉团朱,直到夜半也不曾停息。
摇曳在情欲里的喜烛,直直燃到了天明。窗外堆雪的刺亮,才惊醒了熟睡中的洛雪儿。
洛雪儿微微睁开了睡眼,望着眼前大红的床顶,浅笑不语。又扭头看向身边正搂着自己熟睡的秦默,只觉他像个孩子似的。洛雪儿轻轻抬手,情不自禁地便以手心轻轻爱抚过秦默的脸庞。
他的眉目,他的鼻尖,他的厚唇,无时无刻不在洛雪儿的梦中出现。可每每清晨睁开双眼,洛雪儿却只能看着一张冰冷的床,身边空无一人。现在,在她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人,终于安静地躺在了她身边。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鼻尖呼出的气息,便是洛雪儿此生最幸福的事情了。
“傻傻地看着我,做什么?”秦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轻轻刮了一刮洛雪儿的鼻梁。
洛雪儿则是微微颔首,笑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最完美的婚礼。”
“那你应该谢谢老天,把这么完美的我,送给你了。”秦默坏笑道。
洛雪儿则娇嗔着,往秦默的怀里躲了一躲。
“雪儿,有你为妻,我今生何其幸福!”
妻?洛雪儿一愣,忽的想起了姚诗娴,便开口说道:“我并非计较什么名分,但是我毕竟是一房小妾,七郎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以妻来称呼我了。以免,人多口杂,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秦默微微挑了挑眉梢,突然对外喊道:“来人!”
洛雪儿猛地抬起头来,不知秦默想做什么,便已见几个丫鬟站立在屏风外了。
“你们,昨夜是不是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秦默的声音冷冷地问道。
带头的丫鬟便赶忙回道:“奴婢们谨守本分,不敢造次,更不敢向侧王妃胡诌乱语。”
“侧、侧王妃?”洛雪儿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正对上秦默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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