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到底出什么事了?”尹嬴看着夏侯桀居然亲自送洛雪儿回来,不禁纳闷地问道。
洛雪儿却懒懒地坐在床上,发髻微微有些松动,几缕凌乱的青丝轻飞在她的额前。
“主子?”
“派去狩猎场的侍卫回来没有?”洛雪儿抬起眸子,问道。
尹嬴点了点头,道:“侍卫已经回来了。但是主子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他回过属下之后,属下就打发他走了。”
“秦默,回来了?”洛雪儿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微微一揪。
“王爷没有回来。”尹嬴恭敬地垂立在一旁。
洛雪儿一愣,急忙站了起来,低吼道:“怎么没有回来?他身上都是伤……侍卫怎么能就自己回来了呢?即便秦默不回来,他也应该守在身旁不是吗?”
“属下也这样质问过,侍卫说是王爷下令只能留下一匹马,其余人全部都被逼回营帐。”尹嬴说道,“王爷说,谁敢跟着他,他就断了谁的腿!侍卫们只简单替王爷包扎了一番,便都回来了。”
洛雪儿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床上,望着营帐外渐渐下大的秋雨,自言自语道:“他明知道是我派去接他的人,他居然还会这样下令!我看,他想打断的应该是我的腿……”
尹嬴还欲劝说几句,帐外却有夏侯桀的侍卫来报,说狩猎晚宴已经准备妥当,邀姑娘入席。
洛雪儿微微抬头,回道:“我梳洗梳洗,就过去。”
“主子,当心这晚宴……”
洛雪儿抬手止住了尹嬴的话头,道:“你与我同去就是了,让丫鬟们进来伺候我梳洗。”
尹嬴应下后,自退了下去。
过了半刻,洛雪儿便在尹嬴等丫鬟的陪同下抵到了晚宴现场。
夏侯桀端坐在王位之上,下首位便是查哈王爷,但秦默的席位依旧是空荡荡的。洛雪儿颔首不语,安静地坐在秦默的席位下侧。此刻天色越来越昏暗,雨打在营帐上仿佛是一把把刀割在洛雪儿的心头。
秦默,究竟死哪里去了?
洛雪儿瞟了一眼尹嬴,尹嬴会意,便悄悄溜出了营帐打探而去。
此时,随行狩猎的王公贵族并几位大臣,也都纷纷坐不住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陛下,秦王爷迟迟不来,哪有让陛下等他的道理?”一位身着麒麟图案骑马装,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的人起身说道。
洛雪儿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那人身形魁梧,满脸横肉,脸上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疤穿过左眼。如若不是因为在夏侯桀的狩猎晚宴中,洛雪儿只会把他当做市井恶棍对待。
夏侯桀笑着将目光落在了洛雪儿的身上,说道:“此人是朕的领侍卫内大臣,专职调度指挥朕的贴身侍卫,可是朕身边功不可没的忠臣。”
“既然是陛下身边举足轻重的大臣,那么就应该知道尊卑有别。”洛雪儿懒懒地抬着眸子,嗓音懒散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力,道,“以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有资格数落西兆国王爷的不是吗?”
众人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敢当着国君的面指责郑毅大人!
西兆国人谁不知,郑毅大人原是战功赫赫的正一品建威将军,为国君出生入死,自小便征战沙场,戎马半生。只因在一场恶战中受了重伤,才不得不从前线退下封为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其子郑光德便被封为正一品建威将军,驻守前线。郑家满门,皆是西兆国的重臣。
传闻郑毅大人极度厌恶女色,唯一一房妻室,都是国君顾念其年老膝下无子,特意下旨赐婚,郑毅大人不敢违抗旨意才将女子迎进家门,待女子产下一子后,郑毅大人便再未进过那名女子的房间,更是再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看来郑毅大人是要发飙的了!”
“秦默的小妾也太不知廉耻了……”
大臣们窃窃私语起来,洛雪儿却装作听不见,悠闲地捧着眼前的茶盅抿了一口茶。
“你一个女人,能坐在这里已是荣幸,还大言不惭指责老夫不懂尊卑?”郑毅大脚一迈,便跨出了席位,瞪着洛雪儿吼道,“难道你这样口无遮拦就是懂得尊卑了吗?老夫叱咤沙场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秦默好色成性,居然会宠幸你这样的女人!真是丢脸!丢脸呀!”
“本王是否丢脸,是由本王说了算!”
洛雪儿还未反驳,便见营帐外缓缓走进了一人。
秦默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被雨水打湿成一股一股,紧紧黏在身上。轻薄的外袍还不住地落着身上的雨水,身上包扎过的白布都被雨水氤氲出了血色。他每走一步,脚下便是一片泥泞,身后就是一条长长的水渍。
他微微抬起冷峻深凹的双眸,目光如剑;高挺的剑眉和鼻梁,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随着他的步伐,滑落脸颊。顿时周边的百官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秦默、郑毅和夏侯桀三人之间来回。
“秦王爷姗姗来迟啊!”夏侯桀打破了僵局,说道,“怎的也不先回去梳洗梳洗呢?若是冻坏了身子,朕可无法向天下人交代啊!”
秦默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如今这般前来,已是惹得有人心中不快,本王又怎敢再回去换身衣服再来呢?只怕一去一回,有人更是耐不住性子了!”
“你……”郑毅低声吼着,却忽然被秦默随手扔出的东西打断了话头。
众人皆是不解,看着滚落在御营地毯之上的东西,面面相觑。
那东西滚在了洛雪儿的面前而停了下来,她静静抬眸望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又回眸看向秦默,可秦默已经将视线故意转移开了。
难道,他身负重伤,只身一人逗留在狩猎场里,就是为了……这个?
洛雪儿身子一软,不知何时回来的尹嬴急忙俯身扶住了她。
众人此刻细细看去,黑色的鬃毛下似乎还在渗着血,血水混着雨水中在地摊上留下了长长的血迹;断头处的烂肉若隐若现,可见并非一刀毙命,而是秦默扑身上前与它纠缠了半晌;一对浑浊的眸子保持着临死前的恐慌,锋利的狼牙上也是血迹斑斑。
“本王信守承诺,猎得狼王之首。”秦默走上前去,一把抽出靴中带血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了狼头之上,又抬眸看向夏侯桀,道,“今夜倒不如就以此狼头献祭,祈求国富民安。”
夏侯桀笑着命人接过了狼头,赞赏道:“秦王爷深入狼穴,只身一人断其狼王,其勇气可嘉!朕特赏绫罗绸缎千匹、黄金千两,一绣楼打造的首饰千件!”
秦默并未谢恩,直直地看向查哈王爷,道:“查哈王爷未忘与本王的赌局吧?本王今日得胜,查哈王爷可愿献出爱姬?”
查哈王爷紧绷的脸泛起了紫红色,脸红脖子粗地找不到台阶下,肥腻的双手死死掐着木椅的扶手。
“这般说来,朕也算是输了。”夏侯桀笑道,手一挥,便见一行约莫三四十个娇媚的宫人迈着小步走上前来,夏侯桀复又说道,“依照规定,这行宫人便都是各位大臣的了。今夜,各位皆可抱得美人归!”
众人顿时眉开眼笑,个个都是见色心起,分分磕头谢恩。
洛雪儿注视着郑毅,唯有他面露鄙夷难堪的神色。洛雪儿不禁暗想道,这样一个人,究竟在夏侯桀身边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陛下也已经愿赌服输了,查哈王爷,你呢?”秦默狠狠地瞪着查哈王爷,咬牙切齿地说道。
查哈王爷看向夏侯桀,夏侯桀满脸的笑意却令人发冷,查哈王爷无奈之下,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仆人以草原之语嘀嘀咕咕了一阵,仆人便退下了。
“我已经吩咐了。”查哈王爷瘫坐在木椅上,不甘心地说道,“巴达玛准备准备就来。”
秦默这才息事宁人,故意不看洛雪儿一眼,就坐回了自己的席位。
洛雪儿坐在他的右后方,抿了一口茶,也是不发一言。
众人皆搂过了夏侯桀赏赐的宫人,顿时晚宴的气氛变得热闹了许多。
觥筹交错,几杯酒下肚,外表看似正人君子的众人都纷纷褪去了怀中宫人的衣裳,早就把理智抛开了。
那群宫人也好像早就习惯了,丝毫不加反抗。
洛雪儿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身旁半裸的男人女人。洛雪儿觉得自己好像身处青楼之地一般。她难以想象,平时夏侯桀的王宫之中,又会是怎样的不堪!
狩猎晚宴,根本就是兽宴!
一群禽兽的晚宴!
洛雪儿心里厌恶着。
一旁不知是何人,醉眼惺忪地看着尹嬴,见他身材娇小,似有弱不禁风之态,心中顿生了淫念。他踉跄着,一把就拽住了尹嬴的腰,伸着脑袋就要去吻。尹嬴吓得是脸色苍白,双手死死地撑着那人的脑袋,又不敢动武,嘴角嗫嚅着咒骂着。
洛雪儿听见动静,便不动声色,手臂轻轻一抬,便射出了数十枚银针刺中了那人的腿。
那人惊呼着松了手,酒劲未去,歪歪咧咧地又倒在了地上一个刚刚做完事的宫人身上。那女子显然是高浪未到,心中急不可耐地抓着那人便硬上了弓。自是乐得那人,忘记了腿上的痛。
“你先回去。”洛雪儿吩咐道。
尹嬴却担心她的安危,依旧强撑着跪坐在洛雪儿的身旁。
此时,夏侯桀抱着怀里的佳人,看着眼前乌烟瘴气的画面,对秦默笑道:“朕记得,王爷曾经说过,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女子呻吟的叫声。此时此刻,想必王爷定是十分享受吧!”
坐在秦默左侧的宫人,正含笑着为秦默剥了一个青葡萄,递在他的嘴边。
秦默扭过头去,正好用余光瞥见洛雪儿正怔怔地望着他,他的心里便忽然酸疼的难受。好像这枚还未吞下肚子里的、青涩酸牙的葡萄,已经直直地酸进了心里。
“王爷今日仿佛心不在焉?可是嫌这位宫人不合口味?”夏侯桀不住地说着,“也是自然,王爷有了雪儿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自然看不上其他女人了!雪儿,朕说得对不对啊?所以,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洛雪儿才配做朕的皇后!”
秦默瞪着夏侯桀,后者的桃花眼里全都是洛雪儿,秦默越看心中越急。他低眸看向洛雪儿,洛雪儿却只是淡淡地回道:“陛下谬赞了。”
秦默的心火顿时蹭蹭燃了起来。
“洛雪儿!若是本王说这些话挑逗你,你定会暴跳如雷,千万番的拒绝本王!可夏侯桀这样说来,你居然无动于衷!你是默认了吗?你是接受了吗?你看见本王为了你猎得的狼头,居然丝毫反应都没有!洛雪儿……本王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秦默急火攻心地想罢,一把就搂过了左侧的宫人,强拽过宫人的头霸道的一吻,身上火辣辣的,心里却犹如跌入万丈深渊。
洛雪儿赶忙转过了头去,可那女子动情的嘤咛声偏在耳边久久不散。
查哈王爷看着眼前伺候自己的宫人,又看着秦默如鱼得水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把拽起那名宫人强行蹂躏玩弄,将一腔怒气转化成了一腔情欲,让那宫人完全招架不住。
夏侯桀看着秦默将那名宫人压在身下,心中十分得意,便安静地走到了洛雪儿身旁,轻轻用手抬起她的下颌,温柔如春风扑面,道:“跟着朕,朕只要你一个人!”
秦默忽然住了手,抬起火辣辣地眸子盯着洛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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