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区,卧佛寺棚户区。
温暖的小屋内,高满堂端了一口大钢精锅放在火炉上,火炉中的煤球烧的通红,钢精锅里羊肉卷,粉丝,土豆片,白菜叶等美味,伴着红油不停的翻滚,八仙桌子摆在火炉边,桌上放着鱼肉罐头,花生米等,三个老人围着八仙桌而坐。
小周则是端着碗站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吃着,嘴里不停的哈着热气,在这些和蔼的老人面前,他也用不着顾忌什么形象。
三个老人一人拿了一瓶二锅头,一边吃火锅,一边喝酒聊天,基本上都是小卖铺的老板在听,唐耀国和高满堂两个几十年没见面的老战友在叙旧。
高满堂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不过老家是在农村,家里弟兄三人,都是军人,但是只有他活了下来,大哥早在解放战争时就牺牲了,二哥则在抗美援朝即将胜利时,死在了异国他乡。
高满堂的二哥比他大五岁,二哥死的时候他还年轻,后来高满堂也成为了一名军人,以为两个哥哥的原因以及他本身优秀的战斗素养,被送入南方全国有名的一所步军学院深造。
后来南越战争爆发,高满堂有幸奔赴战场,很快就担任排长职务,他就是在那时和唐耀国,刘长山等人认识的,唐耀国是一班长,刘长山是二班长,三人是战火的洗礼下,成为了铁战友。
再后来就是内拉河事件,从整个铁拳团挑选了二十六名精英战士,高满堂担任别动队长,潜入南越,执行一项绝密任务,当时唐耀国和刘长山的南越语都不过关,才没被选上。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把酒话当年,两位老人都是不胜唏嘘。
多少往事都已经随风而去,曾经的爱,曾经的恨,曾经的荣耀与遗憾,在岁月面前,都不值一提,只有战友情谊永存!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这一场酒,唐耀国是真喝多了,四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隔壁小卖铺的老板实在是熬不住了,先回去睡觉了,唐耀国和高满堂都是意犹未尽,小周在一旁打着哈欠,唐耀国道:“老排长,我今天来看你,可没什么安排,今晚上咱们就挤在一个床铺上睡了。”
高满堂呵呵一笑,道:“好啊!咱们这么多年没见,是该好好的聊聊了,我这张床睡咱们俩还没问题。”
唐耀国一扭头:“小周。”
“到!”小周连忙一个立正,回答依然是迅速又干脆。
“听说有人要拆老排长的房子,咱们得防着点,你站第一班岗,后半夜我换你。”唐耀国道。
“是!”小周敬礼后走了出去。
过了一分钟,小周又回来了,喊道:“报告!外面还有一班岗没下!”
唐耀国挑了挑眉头,披上衣服走了出来,惊讶的看到门口附近那两个退伍兵竟然都没走!两个人笔挺的站在那里,身上落满了积雪,就像是在为部队的大门站岗一样。
一种异样的情绪在心底生了出来,唐耀国连忙示意小周把两个人都叫了过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还没走?”
“报告司令员!我们在值勤中,没到换岗时间!”彭本栋挺直了腰杆回答。
“你们回去休息吧,告诉你们大队长,这里是我老排长的家,今晚上我要亲自为我的老排长站岗。”唐耀国道。
让唐耀国意料不到的是,彭本栋昂首挺胸,面不改色的道:“报告司令员,您现在不是我的指挥官,我不能服从您的命令。”
唐耀国笑了,道:“不错,你们两个都是好兵,退伍真是可惜了!”
话声一转,唐耀国脸色一正,一字一顿的道:“你们的指挥官不在这里,我暂时接手指挥权,现在我命令,士兵彭本栋,士兵薛学弈,立正!”
两名红盾保全公司的精英立刻“啪”的立正在原地,昂首挺立的身躯如同标枪一般!
“你们俩的哨岗,现在由我部交接!”唐耀国道。
“是!”彭本栋和薛学弈同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小周正步上前,向两人敬礼,两人回礼,三个人一丝不苟的做着军队岗哨中换岗的动作,这一刻,陈旧的修车铺前,如同在部队大门口前一样庄严!!
彭本栋和薛学弈下了哨位,向唐耀国敬礼后,两人并肩离开,高满堂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了这一幕,眼角有些湿润,耳边似乎响起了悠长的熄灯号声,那些在军营中度过的日子,一辈子也忘不掉!
唐耀国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轻轻的摇了摇头,多么好的两个兵啊,可惜退伍了,他又嘱托了小周一声,来到高满堂身前,“老排长,咱俩再来一瓶二锅头吧!”
两位老人转身进了房间,高满堂往火炉里加了几块煤球,将炉子烧的旺旺的,又拆了一包酒鬼花生,和一瓶鱼肉罐头,两个老战友面对面坐着,继续喝酒谈天。
……
……
夜深了。
一帮流氓地痞勾肩搭背的向卧佛寺棚户区走来,虽然喝的醉醺醺的,但这些家伙的神智还都清醒着,刻意控制着呢,喝酒是为了取暖和壮胆用的。
老四走在众人中间,回头对一帮人嚷道:“弟兄们,眼睛都放亮点,动手的时候麻利点,给我往死里打,大晚上的没人知道是咱们动的手,知道吗?”
“知道了!”
“明白了四哥!”
“放心吧,打两个老不死的,一棍子下去就拍地上!”
……
六个地痞流氓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老四挥了挥手,众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卧佛寺摸了过去。
天上的雪花依然飘着,寒冷的北风呜呜的吹着,沿街房子的雨搭下,都垂着一巴掌长的冰溜子,这场冷空气来的可够厉害的,刚进十二月没两天,就来了这么一场大雪,很多人都没想到。
深夜十一点半多,出了西关,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还没有路灯,黑灯瞎火的,周围万籁俱寂,雪花扑簌簌的落着,显得很萧瑟。
老四带着六个混混踩着积雪咯吱咯吱的走着,几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下面是毛线裤子,头上也都戴着帽子,饶是如此,还感觉微微有些冷,嘴里都大口的吐着白气。
快到地方了,老四示意大家停下,问道:“检查一下身上的家伙。”
众人纷纷拉开拉链,从羽绒服中抽出打架用的家伙,有铁棍,有镀锌钢管,还有截下来的自来水管,都是打架斗殴的神兵利器,都是两尺多长,用起来是最顺手的。
七个人继续前行,前面就是卧佛寺棚户区了,最外围的台球摊,小卖铺和修车铺都是又臭又硬的钉子户,上面下了命令,必须先把这几户拔掉,后面的工作才好进展,上面都打点好了,只要不出人命,就没什么影响。
下午的时候,老四就派人来这里看过了,气人的是,那个修车铺外竟然还有人站岗放哨,真是有够嚣张的,你以为放两个人在这里,就不拆你的房子了?白日做梦!
不过这大冷天的,这么晚了,怕是那站岗放哨的人都走了吧,不走也不怕,自己可是有七个人呢,都带着家伙,不信放不倒对方。
七个人踩着积雪走过去,咯咯吱吱的声音顿时惊动了修车铺外站岗的小周,小周大声喊道:“口令?”
口你擦啊!你真当自己是站岗放哨的兵了?老四也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一挥手,身后三个小混混拎着钢管和铁棍就冲了上去。
“干什么的?站住!”小周怒喝着。
但是这三个家伙却理也不理他,快步冲上去,抡起手中的凶器,劈头盖脸的向小周砸去,呼呼的破空声,让人心惊胆颤,任何一个凶器砸中了,也得把小周头上砸出一个血窟窿来!
可是混混们预想的情景并没有发生,对方的身手很是敏捷,一个灵巧的闪身竟然把三个人的攻击都躲过去了,同时对方把手伸到腰间,大声喊道:“老总,有危险!”
说着小周就把腰间的手枪拔了出来,立刻推弹上膛!
在积雪反光以及不远处屋内灯光的映照下,老四和众混混都看的清楚,对方手里黑漆漆的家伙竟然是一把枪!
老四等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是兴奋起来,枪这个东西在道上可不常见,只有身份地位高的人才有机会拥有这东西,像他们这等小混混是绝对见不到的,如果也弄一把在手上,绝对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老四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快抢枪!”
前面那三名小混混立刻向小周扑去,小周来不及多考虑什么,抬手冲着最前面的一人就是一枪!
小周的思想比较单纯,不会去想太多顾忌,这次单独跟着唐耀国出来,贴身保护他是他的荣耀,自从上了火车离开省城的那一刻,他所有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王政委的话一直都在他耳边回响:老总要是出了岔子,我枪毙了你!
军中无戏言,王政委可不是跟他闹着玩的,对方这群人大半夜的前来,二话不说就动手,不是对付老总的还能是啥?自己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老总的安全,先干掉对方再说!
所以,小周想也不想就开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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