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为她说话，万贵妃并没有感到更开心，而是更生气，在皇上这装什么好人。气是气，但是皇上面前，她还不敢造次，她说道，“皇上，臣妾也想快点找到杀了小舞的凶手，臣妾的小舞死的好冤枉……”

“行了，一大早闹这做什么。朕不是说了，朕会调查清楚。”拓跋栗厉声道。

万贵妃这才收声。

苏若劝道，“皇上，稍晚叫那些个夜巡的宫人来问问就是。”

“好，一切都听爱妃的。”拓跋栗说道。

苏若看了她们一眼，“没事的话，都散了去吧。”

拓跋栗也说道，“都散去。”

众人这一看，怎么反倒像是皇贵妃是皇上，皇上什么都听她的。

待众人离开后，苏若才缓缓跟拓跋栗说道，“我打了你的妃子。”

“哦？”拓跋栗微挑眉，等着下文。他进来时，不见范婕妤，想必挨打的是范婕妤。他知道她不会责罚人，范婕妤一定是有责罚的由头。

“我责罚了你的妃子，你不生气？”

“朕为何要生气，你责罚自然是有你的原因。朕既然封为你为皇贵妃，这后宫就归你管，你想如何折腾，朕都不在乎。”

苏若秀眉微蹙，原本以为可以让他动怒，看来还是想多了。他的心思，跟祁慕青的心思一样，她捉摸不透。

最后，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我不是真的妃子。”

“但你名义上仍是朕的妃子，不是吗？”

苏若沉默。

拓跋栗轻笑，“走吧，朕的爱妃。”

苏若仍是沉默，她不想说话，总觉得由心而生的疲乏。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像是心里头堵得慌。

可到了金銮殿，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

金銮殿上，又是一番争论。

最终还是苏若赢了，因为拓跋栗站在她这边。

百官对苏若的怨念更是深了，这样长期下去，元国江山真是要毁在她手中。

散朝后，拓跋栗看着苏若，她难掩的失落，她变得不再是往里的她。他该对她兴趣减退的，因为她已不是他所见的那个她。可……她不开心，他反而是莫名的烦躁，他很烦躁。他在乎她的感受，很在乎她。

在乎她……

拓跋栗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他在乎她吗？

他望着苏若的侧脸失神，他……

动心了吗？

似乎是难以接受这个想法，他眉头皱紧，他不是只是被她挑起了兴趣，想要征服她，将她掌握在手中而已吗？

只是因为他往日里不曾遇到这样的女子，所以想要得到，不是这样吗？

他的心，有了脆弱的一块？

他一直认为他的心是铁打的，他不像祁慕青，心冷人也冷，他会笑会温柔，但是心任由谁都走不进去。

拓跋栗觉得他需要空间冷静想想，他对苏若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他跟芙蓉说道，“芙蓉，送皇贵妃回宫，朕有事要去御书房一趟。”

芙蓉恭敬应道，“奴婢知道了。”

苏若回到摘星阁，她问芙蓉，“戎戈大人呢？”

芙蓉老实回道，“戎戈大人在院内，不曾出来走动。”

“我想去看看他。”苏若清冷的语气没有往日的锐利。

芙蓉有些为难，“娘娘，皇上说过，不准你再跟戎戈大人私底见面。否则……”

“否则什么？”苏若顿了一下，芙蓉说祁慕青不曾出来走动，难道是被拓跋栗给软禁了？

“娘娘，别怪芙蓉多嘴，娘娘如今不可激怒皇上才是。娘娘可想过，戎戈大人的命就握在皇上手中。娘娘倒是舒坦了自己，可想过戎戈大人的处境？”

“说下去。”

“娘娘若是再如此下去，惹怒了皇上，皇上把戎戈大人弄出宫，娘娘更是会见不着。孰轻孰重，娘娘自个掂量着。”芙蓉好心提醒着。她知道如今皇上还弄不清楚对苏若的感情，所以对苏若的反驳还没有什么。但是一旦确定了对苏若的感情，那皇上肯定不会如此留着祁慕青。更何况，皇上本就对祁慕青有杀心。

苏若看着芙蓉，她说的很有道理。

要朝内院去的脚步停下了，她问芙蓉，“他好吗？”

“很好。”芙蓉回答。

“那好，我乏了，回去寝宫歇着吧。”苏若说着，转身往寝宫走去。她可以威胁拓跋栗不让祁慕青死，但是她不敢保证拓跋栗不会把祁慕青换地方关起来。拓跋栗的手段也是狠厉无情，他要做什么，她真的说不好。目前她确实不能惹怒他，祁慕青在宫内可以做很多事，还有紫魅的人和他的人。但是一旦被秘密关押起来，别说是紫魅的人，他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她知道他本事大，可是她无法赌上任何可能，任何会让他身陷险境的可能。当年阿修被关押的事，也无形的在提醒着她，万万不可让祁慕青离开她的范围。

院子内。

祁慕青拿到了紫魅给的解药，他藏下解药，如此，他再也不用受拓跋栗控制，可以好好跟拓跋栗对峙一场。

他等小太监来找他，又交代了小太监几句话，让小太监着手去办。

事情完结的那天，也会是他跟拓跋栗谈判的那天。

只是……

她……

想到苏若，他心像是被刀子在一片一片割开，让他难受难捱。

她没来找过他，是在表明她的态度吗？

他不去找她，她也不来找他，甚至都不过问一句。

也许，她知道了祁凤曦爱她，所以不想面对他。

也许，她需要时间来想清楚要跟他如何说清楚。

也许，她无声的在告诉他，她选择了祁凤曦。

也许……

太多的也许。

他苦涩一笑，祁慕青啊祁慕青，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可遇上女人，你却变得如此脆弱了。

她何止是他的逆鳞，她何止是他的软肋，她是他的心，他的血液，他灵魂的二分之一。

人，真的很贪婪。

得不到她的时候，想一直守着她，然后一点一点走近她。

可得到她以后，再让他放手，他却是想要得到她更多。

若她真的选择十九弟，他又能如何？

杀了十九弟？

强取豪夺？

他再狠，也不会如此。

因为她是她，他明白，他就算因为她杀了天下人，她不会回头就不会回头。

他低喃出声，“苏若，在你面前，我输的一塌糊涂。”

这些年他唯一不会承认的就是自己输了，他也不曾输过。

但是在她出现后，他觉得自己输给了她。

祁慕青手握成拳，重重的敲在桌面上，手上的痛又哪里抵得上心中半点疼。

御书房内。

拓跋栗提笔又放下笔，放下笔又提起笔，心神不宁，他头一次觉得有种心底牢固的城墙为摧毁的感觉。

一旁黑无和白常看着拓跋栗如此，黑无看看白常，白常看看黑无，两人猜想是因为苏若一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都看出来皇上对苏若已经超出了只是想要得到的情感，只是皇上不说，他们作为臣子，自然不去干涉皇上的私事。

拓跋栗实在是定不下心思，放下笔，靠在椅背。

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开口，“白常，黑无，你们跟随朕多年，是朕的心腹。朕信任你们，朕有话也都对你们说。如今朕碰上一件解不开的事，想请教你们。”

用到请教两字，白常和黑无连忙齐声道，“皇上，臣不敢当。”

“都没外人在，就都不要客气了。”拓跋栗说完，顿了顿，“朕……朕想问你们，爱一个是什么感觉？是否是不经意想到她会失神，是否是牵挂她的一切，是否是在乎她的一切，是否是在乎她的情绪，她开心或是不开心，都在意着。”

言罢，他愣了一下。

他好像……说了许多他不曾有过的情绪。

他不曾对哪个女子这般在乎，这般上心。

黑无和白常相视一眼，皇上这是爱上苏若，他们跟随皇上这么多年，皇上心中只有江山，从不对哪个女子留情。

这苏若走进了皇上的心，所以皇上才会这般不安，因为坚强的护盾竟然被人掀开然后闯入了。

黑无示意白常说话，平日里他嘴巴最厉害，白常努努嘴，关键时刻，事情总是丢给他。

他说道，“皇上，你若是问臣拙见，臣觉得，皇上你倾心于皇贵妃娘娘。”

拓跋栗听到确定的答案，他身子一顿，他果真是……喜欢上了苏若。

他摇摇头，“我与她相识不过数日，怎么会。”

白常又道，“皇上，多长的时间不决定有没有感情。也许一开始，皇上只是因为她特别而被吸引，但是相处下来，皇上已经不是最初单单被她所吸引。”

拓跋栗沉默，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需要一个来确定，确定他真的对一个女子动心了。

爱？这是他过去不曾有过，他以为他未来也不会有的。

他宠爱万贵妃和香贵妃，但也只是宠，无关情感，无关爱。

他一直认为，他的宏图大业，一旦沾染了爱，沾染上了情感，他会变得思前顾后。所以他一直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感，一直让自己被理智所主导，绝不会爱上任何人。

可她，却悄无声息的走入他的心。

曾经他认为爱是沉重的枷锁，如今，是枷锁吗？

不，他倒觉得是深渊，是吃人的深渊，将他吞噬还不够，还需要他拉着她一起陪着他。

他需要她，他要她。

无关于征服，无关于她特别，只是因为……

他爱她，他爱上了她。

他不该害怕，不该排斥这感觉。

她既然走进了他的心，那他就将她关在他的心里，在周围竖起坚固的围墙，让她不得逃离，让她只属于他，让他可以更好地保护她。

想罢，他轻吁一口气，“朕明白了。”

白常和黑无又相视一眼，看样子皇上是想通了，想通了就好。

两人刚想完，拓跋栗就开口问道，“朕要如何才能得到她的心。”

黑无给了白常一个眼神，白常也瞪着他，两人谁都不想说。

拓跋栗见他们如此，他微挑眉，“你们何时也跟个小媳妇似得矫情了？”

“皇上……”白常和黑无面露为难，这苏若深爱祁慕青，叫他们如何跟皇上说。

“恩？”拓跋栗眸中锐色掠过。

白常无奈，只好直言道，“皇上，一个人心中若是住了人，那只有那个没了。但是那个人没了，又不能是皇上下手。皇上还得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助她从痛苦中走出来。”他出的虽然是馊主意，可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的意思是，朕要杀了祁慕青，但是又不能是朕杀的。朕为了得到她的心，还得做个卑鄙小人？”拓跋栗说道。他倒是不介意做个卑鄙小人，因为祁慕青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留下。至于卑鄙手段，只要能得到想到的，而又不给元国江山带来任何威胁，他也愿意为之。更何况，他杀了祁慕青，是不想往后多一个对手。

在他心中，元国的江山永远都重要过一切，哪怕他再爱那名女子。

“皇上，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白常说道。

“那好，就这么办。”拓跋栗思索片刻，又跟白常交代了几件事。

白常和黑无听了，不是很同意，黑无说道，“皇上，如此一来，人家岂不是会说皇贵妃闲话？”

“黑无，这不正是一举三得的好局面？又可让她信任朕，又可将祁慕青处置，再可让人知道朕宠爱她到无所谓她对朕做什么，至于后边的事，你们尽情发挥。”

“皇上，万万不可，这是拿你的龙体在涉险。”黑无不答应。

“黑无，朕自然是有把握，对你们也有把握的。”

“可……”

拓跋栗摆摆手，“朕心意已决，不要再多言。”

黑无还想说什么，白常拉住了他，皇上已经下定决心的事，哪件会更改。与其再跟皇上探讨，还不如把计划做好，以确保皇上万无一失。

黑无见白常拉住他，他知道是说不了拓跋栗了，只能应声道，“臣遵旨。”

但愿没有意外，否则他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先皇。

先皇在战场上救下他和白常，他们从小跟在皇上身边，锦衣玉食。先皇说过，这元国他唯独信他们和大司马还有士大夫永远不会伤害皇上。

待黑无和白常退出御书房，拓跋栗才起身，唤来小邓子，回去摘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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