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有没有错，或许我当时可以不离开房间，在孙魔女房间里，躲在浴室。可是，浴室也不通风，排气扇排不出风，相反浓烟还飘进来，烧倒是不会烧死我们，但肯定得被呛死。

砸着，那块砖开始松动，我先把四边黏着的灰沙铲除，用斧背敲，那块砖头已经被我敲裂，但仍然顽强的卡在墙壁里，没有敲出外面。不过，我感觉到快要成功了，只要我能够坚持下去，或许不需要几分钟，但我已经没多少力气，呼吸不过来，脑袋晕晕的，特别想躺下不动，虽然我知道躺下了就无法再爬起来。

我停下来，不想动，我双臂颤抖幅度非常大，我虎口已经麻木，握斧头都几乎握不住，我浑身都痛，腰最痛，我想……我肯定受了很多伤，脚、双臂、腰部，甚至内伤。

忽然，我又听见孙魔女的咳嗽声音，持续的，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捂住自己嘴巴，很用力在呼吸，但是吸进去的都是浓烟。是的，是浓烟，我们身边整个范围都是浓烟，下面的半截楼梯已经看不见，烟飘上来，速度非常快，一点点蔓延、占据。

我举起斧头，继续砸，趁我还有点点的力气，我要继续砸。

每砸一斧头我都在心里祈祷，祈祷这一斧下去那块砖头被我砸到粉碎。反正只要能开一个口，一个就足够，可以扩大，如果是单砖墙，很容易扩大，如果是双砖墙，我们只能认命了……

“咳……咳……别砸了！”孙魔女从后面抱住了我，不停咳嗽。

“不，要砸。”我推开孙魔女，继续砸。

“没用的。”

“有用，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是的，我一定要救孙魔女出去。

我依然在祈祷，每砸一斧都在心里祈祷，在孙魔女抱过我……砸到第八斧的时候，那块砖头飞了出去。我成功了，我可以看见外面，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很吵杂，警铃声音响遍整座城市。

万幸啊，真是单砖墙。

忽然的，我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求生欲望让我一下又一下举起斧头用尽力量去扩大那个洞。很快的，又一块砖掉了下来，接着再一块，再接着又一块，洞口有二十多公分大了，烟从洞口飘出去，我们感觉舒畅了一点，但这是不够的，我必须继续砸。

终于，洞口越来越大，能钻出去一个脑袋，但是……斧头却在此时断开了两截，斧头柄是木的，还抓在我手里，斧头锋从洞口飞了出去……

我发傻，最后是爆炸的声音把我惊醒，不知道爆炸发生在那一层，我们这层都感受到很大振幅，我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身后的孙魔女则抱住了我，她说她不行了，要晕了……我没办法了，断了的斧头柄压根不能再砸。

哈哈，想不到居然在最后时刻功亏一篑，注定的吗？难道我真的该死？可是孙魔女呢？她也该死吗？不行，我要救孙魔女，她不该死，她该活着，而且要活的很好。

“魔女，你不该死，你不会死的。”

“什么？”孙魔女感觉莫名其妙，看着我，“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爱你。”

“什么？”

我摇了摇头，拉孙魔女蹲下来，示意她把脑袋放出去，从洞口放出去。孙魔女明白了我的意思，脑袋立刻钻出去，我推着她不让她缩回来，因为她呼吸了几口之后要缩回来，我猜她想换我呼吸吧，我认为不行，这样只会导致两个人都活不下去，所以我要推着她，那怕她的手在后面乱抓我。而且，我还要在我昏倒之前用布块塞住孙魔女脖子四周，不让浓烟钻出去，否则孙魔女吸进的一样是浓烟。

我飞快扯掉自己的上衣，已经被汗水湿透的上衣，开始塞孙魔女脖子四周。塞好了，我调整好姿势，确保我可以顶住孙魔女不让她动，不让她钻回来。孙魔女估计知道我在想什么，手乱抓，在抗议，我抓住她的手，抓住。

所有事情都做好了，死的准备做好了，我闭上眼睛，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其实早该闭上。

一瞬间，我脑海里闪过许多事情，与孙魔女之间的点点滴滴，我第一次看见她，第一次挨她骂，她第一次对我瞪眼睛，第一次对我拳脚相加，那些风情，那些高不可攀的魅力深深印在我脑海里面。孙魔女，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可爱女人，刚开始的时候她把我不当人，但是却可以砸出几十万救我爸，后来还用一个集团的代价去救我，有情有义既聪明又漂亮，得这样的女人夫复何求？

可是，我的无知、我的无耻却把一切的美好尽毁。

此时此刻，我即将要死了，想起往事，有快乐，有痛苦，有欣慰，有遗憾。

是的，有遗憾，我对不起孙魔女，我是个连禽兽都不如的很窝囊的男人，可这并非我愿意，或者你会认为这是个非常无耻的借口，大概是吧，我现在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我逐渐开始呼吸不了，意识慢慢不清醒了，我要睡着了，一觉不醒的睡着。

我舍得吗？我不舍得，很多很多的不舍得，我不舍得孙魔女、不舍得家里、不舍得盛鹏、不舍得丁丁、不舍得陈佳，不舍得陆美美、不舍得很多人、很多事，包括怡香公司、包括我的赚钱计划，甚至还包括周琦……我还不知道真相，很多都不知道，我不想死，可是生活如此无奈，没选择，就好像我犯了错误，那根本不是我愿意，我不想犯，却犯了，我不想死，此刻却要死……

死前这一刻，我发现我是那么爱孙魔女，可以为了她死。只是，我死在孙魔女脚边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心理影响？我看我还是死开一点吧，问题是我已经走不动了，没有力气了，而且我害怕一走开孙魔女会钻回来，这个固执的女人……如果她要跟我一起死呢？

不行，我不能走，我也走不远。

忽然的，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我仿佛飘荡在空中，我看见很美丽的蓝天，看见很美丽的白云以及很美丽的孙魔女。孙魔女站在云朵上面，她在微笑，在向我招手，我想要飞过去牢牢抓紧她，但是无论如何努力我都做不到，反而越升越高，我想哭，哭不出来，完全没眼泪。

终于，距离越来越远，漫天星际，我接近了星星，远离了孙魔女。

趁还有最后一丝意识，我费劲地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孙魔女裤管里写字，我写“我爱你”，我不知道有没有写完整，我没多少力气，手不停在抖，或许写完了吧，又或许没写完，不知道，写着写着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我和孙魔女的感情并没发生问题，我并没去泰国，我们并没遇上火灾，我们一起回家了，回我家过年，大家都很高兴，我父母很高兴，老妹很高兴。大年初一，孙魔女把我带到那个黄泥岗，让我给她挖红薯，让我给她烤红薯，不是季节，挖不出来，更别提烤了。孙魔女很野蛮，硬要我挖，我整个黄泥岗挖了一遍，最后剩下一个只有几米左右的地方没挖，在傍边监督我的孙魔女忽然消失不见了，我继续挖，最后红薯没挖到，却在泥土下面挖出孙魔女的尸体。

我吓的全身的毛管都竖了起来……最后，我醒了……

睁开眼睛，第一感觉是身体不属于自己的，脑袋亦不属于自己的，完全没有力气，整个人晕晕顿顿。而且……我的眼睛非常痛，苦涩苦涩的，眼睛的上方还有一束束特别刺眼的光芒，仿佛是灯光，刺到我睁不开眼，我只好闭上，然后再慢慢睁开，接着再闭上再慢慢睁开，反复几次之后我才适应了灯光，可以睁着眼，不过我的视线非常模糊，看不清楚，连天花都看不清楚，晃晃荡荡在动。

忽然的，我听见傍边有人说话，说的是泰语，片刻之后我隐约看见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拿手电筒照我的瞳孔，应该是医生，我看不清楚，他说的也是泰语，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渴，给我水。”我说，说的很费劲，声音很小，小到我自己都听不太清楚，我很虚弱。

没人理睬我。

我又说了一遍，短短的几个字却仿佛使尽了我的力气，说完我又昏迷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很久吧，做了许多梦，有好的，也有坏的。再次醒来，我发现我在一个病房里面，挂着点滴，我的手掌和脚板都被什么包了起来，冰凉冰凉的，很舒服。现在外面是大白天，照进病房的阳光十分充足，病房稍微有点简陋，就那么几具东西，连个人都没有，四周环境很安静，除了小鸟的叫声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笑了，真的笑了，笑到喘不过气，猛烈的咳嗽起来。

我没有死，我居然活着，哈哈……等等……魔女，孙魔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