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呢？现下如何？”

从来废太子都是腥风血雨，动辄进宗人府，又或者如玄武门之变，直接命丧黄泉。

问到这个问题，江文又是犹豫了好一阵才答：“听说是殿下不堪母妃和未婚妻去世的打击，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得了失心疯。”

失心疯？

苏离看了一眼莫大夫的屋子，心里合计了一番，莫大夫医术了得，能把自己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想来区区一个失心疯，应当不成问题。

苏离又问：“那他现在何处？”

“殿下被废之后，皇上顾念父子亲情，封了云王，限他今日搬进云王府，云王府就是从前先赵王爷的住处，荒废多年，现如今重新收拾了一下，殿下便搬进去了。”

云王？

哪里有以国姓封王的先例？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当真是好算计。

以国姓封王，何尝不是将他往风口浪尖推。

其余几个王爷的封号，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字，偏偏到了云清尘这里，直接以国姓为王，让他们作何想法？

无非是皇上还是看中云清尘，现如今封王也不过是权衡之计，等他病好了，依旧迎回东宫当太子。

这些王爷也不傻，个个都盯着皇位眼红，现如今云清尘失势，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期。

皇上这一步棋，当真是妙。

对外是顾念父子亲情，实际上却是刀光剑影。

苏离跌坐在了软榻上，有气无力道：“你下下去吧，有什么事在和我说。”

他已经没力气再管了。

苏离也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时云清尘说离得近。

的确，这里离皇宫不近，只是离王府肯定近的多。

原先莫大夫的住处也是城郊，只是那块离云王府，的确远了些。

难道他早就猜到了这一切吗？

甚至于，连自己会搬去哪里都知道。

“公子，该喝药了。”来的人是莫大夫，这些日子，他也是一直看着苏离的药，督促他每日喝了。

苏离却是喃喃自语道：“云清尘被废了，成了云王。”

莫夙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方才你同江文说的，我都听见了。”

苏离没有说话，喝了药就闭上眼假寐了。

他不知道这些日子云清尘到底经历了什么，缘何会得了失心疯。

可是他不能出去，因为他是罪臣之后，朝廷钦犯，见不得人。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日，到了晚间，喝过药便回房歇着了。

第二日，苏离一醒过来，便看到了江文急躁地站在那里。

“江文，这是怎么了？”苏离有些疑惑地发问。

江文毕恭毕敬地道：“公子，卑职接到消息，说是殿下让您学些本领，此后便由卑职教您。”

苏离拱拱手，算是行了个礼。

两人一对打，江文瞬间明白了不少。

毕竟苏离出身将门之后，底子在那里是走不了的，现如今学的，只不过是些江湖招式，和苏家枪法的笨重完全不同。

江文迟疑地看着他，道：“苏公子，其实不必如此对打，您的枪法比我们这些人不知好了多少，如今我只需用一遍，您看好，回头我说了一下秘诀，便差不多了。”

苏离点了点头，两人便照做了。

这法子果然有用，不过一日功夫，苏离便学会了不少。

到了晚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走近了，江文就跳了出来道：“公子，这位是江武，卑职的弟弟，也是殿下的贴身侍卫。”

江武点了点头，才道：“公子，殿下让我来告知您一身，他尚好勿念，如今正是明哲保身韬光养晦的时候，实在不宜相见。”

苏离点了点头：“多谢江侍卫，你也帮我跟你们家殿下带句话，就说我也很好，没去学药理，学了功夫。”

江武答应了，便又离开了。

得到云清尘还好的消息，苏离的心里头也好受多了，连着几日都学的极好，晚觉都睡得安稳不少。

这夜睡梦间，他感觉有个人看着他，那感觉，极其熟悉。

“云清尘？”他看着面前的身影，不确定地发问。

“是我，你还好吗？”云清尘伸出手去，想要摸摸他的脸。

没想到苏离却直接拥住了他。

破天荒头一回。

云清尘也僵住了，不知所措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我在。”

两人相拥了好一阵，苏离才迟疑着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江文说你得了失心疯，被赶出了东宫。”

“那日我回了东宫，才走到门口，便听父皇身边的太监传话，让我去储秀宫找父皇。可是我才进了储秀宫，那公公就翻脸不认人，说是父皇责怪我这几日不露脸，龙颜大怒，让我面壁思过三日。”

云清尘顿了一下，这才道：“我知道，父皇是想让我抉择，究竟是留一条命，还是继续当我的太子，我选了前者。”

“所以你假装失心疯？”苏离忙问。

“半真半假吧，要知道那是母亲生前的居所，如今阴阳两隔，我多少会有感触，干脆将计就计了。”

苏离突然觉得，就算云清尘不假装失心疯，皇上也会将他说成是的。

毕竟从将云清尘引入储秀宫，便能看出一二。

“三日后，我等来的便是一道圣旨，说我得了失心疯，为不损国体，废了太子之位，受封云王，即日搬出东宫前往云王府。”

苏离却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被废，所以才要我搬来别院。”

“是，从母妃枉死，被降为嫔，我便知道下一个就是我了。加之那段日子京城荒废已久的先赵王府里出现了工匠，我便大致猜到了。”云清尘也不瞒他，直接道。

他没有选择。

不是没想过逼宫，只是那日他们算过，逼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是好在，皇帝还是留了他一条命。

想来皇上到底漏算了一步，他原本以为，皇陵一战，云清尘必定无法完好无损回去，故而连面也不见，就笃定了他无力登顶。

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来都受人爱戴，御林军敬重不伤要害不说，还碰上了医术过人的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