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不口渴，如果她不是固执地要自己出来打水喝，如果她不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好奇，就不会听到刚才离伯母说的话了。

她真的不想离小季为难，可是，不管她怎么做，都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医生帮江时染巴扎好脚上的伤，又给她的手上了点药，吩咐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背过身去，躺在病床上，不想让离小季看见这么狼狈的她。

看着江时染的背影，离小季心里一阵难过，他好不容易等到江时染愿意嫁给他，绝对不会让她再次从他的身边离开。

“染染，刚才你都听到了？妈她……”

“小季，你不要跟离伯母生气，她都是因为太爱你。”

江时染躲在被子里面，双手用力地抓着被子，贝齿几乎要把被子咬烂，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直往下流。

她不会怪离伯母说话太狠，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整个W市的人都知道，江时染抢姐姐的男人，抢不过就把姐姐害死了。

就算事实是顾向右自己毒瘾发作才跳下去的，也不会有人愿意相信她。

作为一个劣迹斑斑的坏孩子，江时染没有资格去求得离伯母的认可。

“染染，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边是他深爱的女人，不管哪一个受到伤害，他都会更痛。

他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尽量避免两个人的见面。

“我累了，想要休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她是真的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今后的路还很长，她不知道离小季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有一天，他也跟他们一样，用那种眼神来看她，她该怎么办？

她甚至不敢想象，那个阳关帅气，温文儒雅的离小季，生气的样子。

“染染，你休息吧，我就在旁边，有事你叫我就好了。”

离小季没有打算离开江时染的病房的意思，他把折叠床放在病床旁边，然后和着衣服躺下。

侧着身子，看着江时染的背影，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江时染没有说话，也没有翻身，一直都背对着离小季。

闭上眼睛，假装在睡觉。

离小季一直都在注意着江时染，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之后，然后站起来，走到她的旁边，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才关上门，离开了病房。

听到离小季关门的声音，江时染这才转过身来，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今晚的月亮真的好美。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江时染没有回头，除了离小季，应该不会再有其他的人来这里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江时染的旁边。

“江小姐，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陌生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在江时染的身后响起。

回过头，她看见一张不算陌生的脸，脸上挂着很惊讶的表情，彭轶潇怎么会来这里？

她跟他只见过一次，还是在“梦”会所，那次他跟凌月合伙把夏副市长灌醉了。

“江小姐，上次在江边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了，你不愿意告诉我你的身份，我也就无意去戳破了。”

彭轶潇在江时染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这次来找江时染，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她的伤势而已。

凉千城不肯自己来，只好让他这个警察局长来跑腿了。

“彭局长，需要我帮你什么忙？”

江时染不知道自己可以帮彭轶潇什么，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感谢他告诉她真相。

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眼睛，话到嘴边都收了回去，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你哭了？是因为离夫人的话？”

江时染愣了愣，原来刚才的那一幕他都看到了。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缓缓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只说对了一半，离伯母的话虽然让她很难过，但是她更加难过的是，自己的那些过去，总是在无意间拖离小季的后腿，给他带来伤害。

她在怪自己没用，不能为他分担。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但是现在反悔也还不迟，那个男人还在原地等你。”彭轶潇指的自然是凉千城，这么多年的兄弟，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那个男人对江时染动了心，拿出一支笔和一个小笔记本，在上面迅速地写了一行字，然后递到江时染的面前，“如果你还想回头的话，这是他现在的位置。”

江时染没有去接那张纸，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谢谢彭局长的好意，像你所说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会坚持下去的。”

不管有多艰难，她都会一直坚持下去的，除非离小季已经不需要她了。

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离小季放手了，她也不会回去找凉千城的。

他们之间，隔得是顾向右和五年的青春，这是没有办法补偿的。

“有些事情，他不说，我也不方便透露，我不是来劝你回去找他的，只是跟你说一句，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彭轶潇放弃了原本的计划，也许，他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至少，对于江时染来说，会更加难忘。

江时染看着彭轶潇留下的那张纸条，那套古风的复式别墅，她应该猜到了，这是凉千城送给她的18岁生日礼物。

但是，他并没有在她18岁的时候送给她，而是把她送进了监狱。

这份特别的18岁生日礼物，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怀。

拿起那张字条，撕成了碎片，丢进垃圾桶，然后又铺了一层其他的垃圾。

她不想让离小季见到，也不愿意再次因为凉千城的事增加她跟他之间的间隙了。

躺回床上，闭着眼睛，这次她真的入睡了。

也许是因为身子太虚，所以，她做噩梦了。

梦到顾向右跳下去的那一瞬间，还有婉仪妈妈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推向右，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妈，求你了，帮我跟千城哥哥求一下情，我没有杀向右，不要让我坐牢好不好？”

身子在拼命地颤抖，眼泪沾湿了枕头。

“染染，醒醒，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离小季一脸担心地叫着江时染的名字，见她的小脸红得有些厉害，呼吸也变得急促，手在空中乱舞。

他赶紧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好烫，江时染发烧了。

“不要，我不要。”

江时染从梦中惊醒，坐起来，额头上全是汗，转过头看着焦急地守在她床边的离小季，扑过去紧紧地抱着他，脸靠在他的胸口上，“小季，我好怕，真的好怕，婉仪妈妈说要送我进监狱，说我这样的人就应该死在监狱。”

梦中婉仪妈妈的脸好狰狞，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