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老太太来了，她提着一个破旧的皮包，扶腰喘着气向我走过来，她每次爬楼梯似乎都这么匆忙，这个银行的阶梯还是挺高的。

“小伙子，能帮我转移一笔钱吗？”

“可以，你有相应的票据吗？”我这时打赌她没有带，前几次都不出我所料，她没有带，如果这次她依然没有带，我就会再次和他说明情况，然后很礼貌的拒绝她，并告诉她记得下一次带来。

这次事情却发生了改变，她拿出很厚的一叠票据给我，这让我哭笑不得，不知道她是在报复曾经老是出错的自己，还是在报复我的服务态度不到位。总之我还是找出来了，我揉了揉眼睛，和她说：“可以了。这是你的转账纸质记录，请保管好。”

她收过票据和那张转账记录，慢慢挪出了银行。下一个来银行的就是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老太太，她这次运气没那么好了，她像往常一样忘记带票据。

有时我在想，她们对于来这个银行取钱是那么的执着，日复一日，我开始记住她们的样子和这种奇怪的举动时，觉得她们是用尽一生去换得如此多的钱，供她们每天都来这里转账。

我对各种大额的转账已经没有那么惊讶的反应了，虽然只领着微薄的收入。

我坐在座位上发呆，等着下一个客户到来，手机插上充电器以后不知充了多少的电。

这时宋根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了。他是我的同事，和我干一样的事。他凑近说：“唐，来杯咖啡怎么样？”

他很喜欢喝咖啡，也经常向我推荐，我每次都会找好理由拒绝他。他身上常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我想咖啡可能是他自己配的，市场上的味道没有那么怪。

“不，我听说上次你喝坏肚子了，听说你有一天拉的厉害，厕所的异响就没停过。我还是不要了。”

“这种咖啡我喝过好几回了，虽然原材料不是树上结的，但是还是有独特的风味。”他的眼神向我发出往日一样的请求。

“不要。”

“好吧，我看你每天都守在这里，除了午休工作时间内几乎没见你离开过座位，看来你是个有事业心的男人。”我心里有一丝高兴闪过，但很快又消失了。

我什么也没有说，他又接着说：“所以卷这么多天也够了，今晚不如陪我去酒吧，你看如何？”

“不，我老婆会怪我的，虽然她从没有怪过我。”

“没事的，她没这么小心眼。我可以带你去酒吧见见世面。”

“不去。”

“你真固执。”

他端着咖啡离开了，但是留了他标志性的咖啡味在这里。

我等到下班了，我踩着磨得锃亮的台阶上了公交，天上还有运货的磁悬浮货车。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不知道是不是运输绿植的。现如今一棵树差不多值一纸箱的黄金了。

公交车外像往常一样出现了一幅不堪入目的景象：一个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币给了一个流浪汉，一群流浪汉借机涌了上去，他喊着：你们不知道排队吗？哎！这个不能给你，回来！你们这群伪装的恶魔—— 声音随着公交车的远离逐渐减小，有几个在公交车上的人还举着手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似乎他们是想拍到更为惊心动魄的一面。

我下公交想买一束假花，家里那束已经散去它原来被附上的味道，橘这几天老和我说那束花该换了，我一天接一天的忘记。

我买完花之后走过必经的小巷，那里卖很多小吃。我和我的妻子很少在那里吃，从我们两次吃完都闹肚子之后。

下水道的井盖早已附上一层厚厚的油膜，在彩色灯光的照射之下依然没有显示出它的半分整洁，一盆热水从那里倒下，释放出了各种食物残渣的馊臭味。两旁卖烧烤小贩仍然在热气腾腾的雾里忙着。

我打开门，看见我的妻子伏在桌子上，她大概是睡着了，我关上门，她又抬起头，把手机揣兜里，说：“花先放着，先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