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初雪跑到鋆俟身边,摇晃着鋆俟的手臂,央求道,“我们回去的路上拐个弯,去一下珊瑚湾好不好?”
“你想去看珊瑚么?”
“嗯。”初雪回手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瑞恒,“我想带瑞恒哥去看一下。”
鋆俟看着初雪一脸期待的表情,对身边的阿振说:“先去珊瑚湾。”
“是。”阿振答应着拿起电话,通知船长转航。
“太好了!去珊瑚湾!”初雪大叫着一溜烟又跑出船舱,瑞恒依旧跟在她身后。
桉荀看着瑞恒和初雪的背影,十分不解的问鋆俟:“你为什么把瑞恒带回来?”
“给你做副手啊。”
“副手?”桉荀觉得很好笑,“你真能想得出来,他可是祭司啊!”
“但是他并不适合做祭司。”鋆俟认真的说,“我跟寞途谈过了,他也是这么认为。虽然瑞恒的天赋很高,法技水平也很出色,但是他的性格真的不适合做祭司,因为他坐不住。”
“可是他从七岁开始,就系统的学习祭司课程了。”
“那是他父亲的意愿,因为瑞恒的哥哥在法技上比较平庸,所以他父亲就希望小儿子能子承父业。”
“但是以他的天赋,不当祭司就太可惜了。”
“可惜?”鋆俟有些诧异,“难道要为了别人眼里的‘可惜’就去做自己并不适合的事么?”
“什么意思?”桉荀不解的问。
鋆俟轻笑了一下,说:“你家因为掌管圣地的缘故,对祭司的需求和要求都比别的家大,所以才会在小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进行专门的测试,把有天赋的都收入到祭司学校进行定向的培养。但是这种筛选存在一个诟病,就是从没有人问过那些小孩子,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当祭司。”
桉荀一下子就明白了鋆俟的意思,也想到了自己的“无可选择”,但依然有些不确定:“那你问过瑞恒了么?他之前可是为了好不容易才得到楠茳哥的认可,终于取得祭司资格开心不已。”
“那还是因为他没的选。”鋆俟笑着说,“我当然问过他,不然我还能绑他来?”
“可是……”桉荀还是有些担心,“楠茳哥那边你是怎么交待的?”
“有什么好交待的?”鋆俟不屑的说,“九道王找他要人,他还敢不给啊!”看着桉荀瞪大的眼睛,鋆俟立刻语气放缓的说,“其实他也知道他儿子不适合干祭司,将来没有大前途,但因为这么多年只学会了这一种技能,再转行也来不及了,现在终于有人帮他解决这个头疼的难题,他心里只会高兴。”
“真的?”桉荀依然不相信。
“真的!”鋆俟语气十分诚恳的说,“不信你去问寞途。不光是楠茳,包括寞途和樱茁,听到瑞恒要离开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小子真是让他们忍无可忍了。”
“是啊。”桉荀终于放下心来,“瑞恒因为是当时大祭司楠茳哥的儿子,法技天赋又的确特别出众,所以没有上过普通的祭司学校,而是被直接送到寞途这里,和一些已经从祭司学校毕业的候补祭司一起学习。当时的瑞恒只有7岁,正是讨人嫌的年纪,又淘气又不服管,没少让寞途头疼。想想那时候,真是难为寞途了,一边要严厉的管教,一边还得时刻照顾,怕他被那些大他许多的候补祭司们欺负。哎,这个老师当的,真操心。”
“为人师最难了。”鋆俟由衷的说,“尤其是寞途那个性格,就更难了。”
“这你可真说错了。”桉荀笑着摇了摇头,“寞途在学生中很有威望,因为法技水平很高,学生们都很崇拜他。而且他能一视同仁,对谁都十分尊重,就更容易赢得学生的尊重。现在的圣地祭司里,大部分都是寞途之前的学生,樱茁也是。”提起樱茁,自然想到樱茼,桉荀心里有些难过,“樱茁是内定的大祭司接班人,12岁就在寞途这里重点培养。寞途对他也最上心,所有的东西都教的特别认真,特别细致,真的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以樱茁的水平才会超过其他祭司许多。寞途和樱茁的关系一直很好,说是师生,其实更像志同道合的朋友。如果不是因为樱茼,他们应该会是很要好的一对儿挚友。”
“哎……”想到了樱茼,鋆俟心里也疼了一下,“世事无常,没有办法。”
“是啊。”桉荀的语气里全是失落。鋆俟见状,伸手轻抚着桉荀散在背后的长发,柔声说到:“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想了,你也有好久没去过珊瑚湾了。正好,一起去玩儿一下吧。”
桉荀看着鋆俟那依旧深不见底的细长双眸,会心一笑,轻声答应着:“好。”
游艇驶离了去往大叶岛的航线,转向了珊瑚湾。绕过几座不知名的小岛,最终停在暗礁区的边缘。初雪已经换好了潜水衣,正站在甲板上给瑞恒示范水下交流的手势,瑞恒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你要下水么?”鋆俟轻声问身边的桉荀。
桉荀知道鋆俟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潜水,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稀罕。”
“那好。”鋆俟明白她的心意,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那我们就在甲板上吹海风吧。”
“好。”桉荀靠在船舷上,偷眼看了看身旁鋆俟的神色,想了想说,“问你件事。”
鋆俟正看着初雪和瑞恒,听到桉荀的回答没有转头,只随口接到:“什么事?”
“是关于煜晖的。”桉荀轻声说,“你对他的禁令是不是要一直持续?”
“目前没打算解除。”鋆俟转过头看着桉荀问,“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中元祭的时候煜晓跟我谈起的。”
“为什么要找你?直接找樱茁不是更好使?”
“跟樱茁有什么关系?”桉荀不解的问,“禁令是你下的。”
“我下的又怎样?”鋆俟觉得有些好笑,“我又不是海关,一句话就能阻止他入境啊?”
“你是八荒族的王,你的话他当然得听啊!”
“王?”鋆俟彻底笑了出来,“他要是从心底里敬畏我是王,就不会时刻都想着洗牌了,那我的日子可轻松多了。”鋆俟的语气里有些无奈,“真正能阻止他来的是大祭司,专门在额木尔城布了一个结界,限制他的进入。只要樱茁撤了这个结界,他就可以来去自如。”
“我知道,可樱茁还不是得听你的。”
“嗯,好在樱茁还比较尊重我。”鋆俟看着桉荀说,“你们这些个祭司,太难管了。”
“听着怎么这么酸溜溜啊?我们祭司招你惹你了?”
“我说的是实话。族长们因为有经济联系,多少都能顾全大局,做事情考虑得也比较多。可是祭司们,却完全是谁也不怕,什么都不在乎。你们自成体系,有固定的经费来源和独立的内部规则,就算家族间打得再如火如荼,也影响不到你们。”
“可是祭司一般不会参与到家族斗争啊。”桉荀反驳道,“祭司们大多都没有这根神经。”
“所以啊,瑞恒那样的人不能出现在祭司队伍里,不然祭司们都会被带坏的。”
桉荀听到,嗤笑一声,问:“这才是你一定要把瑞恒带回来的理由吧?”
“那个……不要跑题。”鋆俟一脸严肃的对桉荀说,“咱们不是在说煜晖的问题么?”
桉荀瞥了鋆俟一眼,没有跟他计较,顺着他的话接着说:“对啊,你还打算解除对他的禁令么?别再拿樱茁做挡箭牌了!”桉荀没有让鋆俟把预备好的解释说出来,“其实你对他的禁令只不过是做个样子,为了孤立炎上家而已,对不对?”鋆俟不置可否,桉荀继续说,“可是你这样做并没有孤立了炎上家,只是孤立了煜晖。”
“那又怎样?孤立他不行么?省得他兴风作浪的。”
“行,可是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变了。”
“你是说谁能成为继承人的事?”鋆俟反问道,“煜晓找你什么意思?他是希望煜晖继续被孤立?”
“恰恰相反,他希望你能解除禁令,让煜晖回到继承人的位置上。”
“他不想做族长么?”鋆俟有些难以理解,“他的能力跟煜晖相当,但是要稳很多,我倒是觉得他更适合当族长。”
“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他自己不想当,因为桉芸不适合当族长夫人。”
“好感人的理由啊。”鋆俟笑了笑,又正色道,“可是桉荀,有些事情你也许并不知道,桉芸在炎上家的日子没有那么逍遥。”
“那是肯定啊。炎上家的文化传统相对保守,尤其对女人。煜晓的母亲我们都见过,很严厉。煜晓再护着她,有些原则问题也是不会妥协,所以桉芸在炎上家很老实,而且……”桉荀停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桉芸从小就怕煜晖。”
“既然这样,煜晓做族长不好么?”
“没用,他做族长也改变不了什么,煜晖永远都是他哥哥。”
鋆俟听到后没有答话,思量了一下,诚恳对桉荀说:“桉荀,这件事不光牵扯到炎上家继承人的问题,还有我这边的,我可不可以先不给你答案?”
“可以。”桉荀立刻就明白了鋆俟的意思,“我明白,煜晓那边我会处理的。”
鋆俟心里一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捋着她耳侧的发丝,冲着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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