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被灌下了几口汤药，慕容云嬗却是睡意全无，今日太后摆驾重华殿，令她对求死不能这四字，颇有感触。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深怕一个闪失，受如侍嫣一般的苛责。

侍嫣，云嬗默默念叨着，她随了自个数年，如今至长安宫中，却是因她的一时任性而受皮肉之苦。

纵使再多的言语也能话尽她的愧意。

她不过是想去九泉之下陪伴至亲，谁又能料这竟成了奢望。

夜色阑珊，抵挡不住倦意袭来，轻轻捻了被褥一角，昏睡过去。

第二日，掌事絮折亲奉汤药至塌前，云嬗蹙眉不止，摆手到：“放着吧，等凉却些，我自会饮下！”

絮折怎会不明白公主的心思，转而退出内室，她知晓此时大概也仅有一人能让云嬗改了主意。

约莫一刻钟，侍嫣已由两位宫女搀着，强作笑意地前来探公主。

云嬗讶异，随即欲起身扶其坐下，不想身子太虚。

在她不断挣扎着欲下榻的同时，侍嫣已是跪在跟前。昨日的板子让她尚还无法安坐。

屏退了一干人，云嬗问到：“身子可是好些了？这时你当安心养着，何必强撑着来见我？”

“公主，服药吧！良药苦口利于病！”侍嫣缓缓地舀出一勺，吹去少许热气后，便往云嬗的口中送，而云嬗仍旧在迟疑。

数年的跟随，主仆二人可谓心有灵犀，侍嫣不动声色地劝道：“今日掌事亲自前去求我，说你似是不愿服药。昨日那板子真是生疼，奴婢惶恐，知道唯有公主无恙，我才能全得性命，故今日身子虽不适，却也不敢不赶来劝导公主！”

云嬗的心弦被触动，她视侍嫣宛若姊妹一般，自是不希望她受苦。

而太后也正是看准了她主仆二人的情谊，一顿对侍嫣狠狠地责罚，以此让云嬗弃了它念。

“公主，在宫中，你的时日并不易，若是入了丞相府，指不定能得安宁。若是与驸马琴瑟和鸣，那更是再好不过。赐婚的懿旨，并非就是一件坏事。”

侍嫣依旧想着劝解的词，而云嬗只是含笑道：“别再多言了，我明白的懿旨是不可违的，日后定不叫你为难。只是，你昨日所受的责罚，着实冤枉！”

“公主，我不觉冤，奴婢受一点儿皮肉之苦能换来你的生念，倒也值了。”

“何止是一点儿啊！”

云嬗哀叹，想到侍嫣亦是身子虚弱，她赶紧唤了人，搀她回去歇着。

她知拒婚已无可能，只得安于天命，不求夫妇和顺，但愿余生能平淡如水。

服下了汤药的云嬗难得睡得安稳，夜，已近二更，正梦到自个因被追赶，慌乱之中跌落悬崖，忽的惊醒，却发觉塌上正端坐着一人，此时正闭目养神中。

“祖母！”

低低唤了一声，云嬗竟下意识地用被褥裹紧了身子，似是忘了施礼。那妇人眉目中半含笑，俨然无近两日展现于宫人前的威仪。

“云儿，哀家是特在这个时辰侯你醒来，想着与你说些心底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