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感如此强烈地涌上心间,没人过问,唯有匆匆而过都不曾侧目的宫人身影。
为齐国郡主数十年,她不晓何为世态炎凉,可来长安不过短短几月,她已是深有感触。
侍嫣于心不忍,同跪在一旁低声说到:“公主,奴婢前两日缝制衣物时,留了少许碎棉,垫在膝下,总能好受些!”
许是主仆二人暂且忘了太后特命了两宫婢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其中唤作琉盈的侍女,一把夺过碎棉,厉声怒道:“这样,如何显公主的诚心!”指尖似是不经意间拂过侍嫣的面颊,可几道血痕已将那人的有意为之暴露无遗。
转身之时,不忘带上碎一口的动作。
侍嫣低声骂道:“欺人太甚!”
“你说什么?”
那四字,琉盈却是听得分明,侍嫣后悔自个出言太过冲动,赔笑到:“我是说你所言甚是!”
琉盈一边拾阶而上,一边仍是轻哼声不断。
云嬗心疼,而此时她却也没心思与宫人们理论,只是恳求能无恙地挨过三个时辰。
半个时辰在煎熬中缓缓度过,腿脚已是酥麻,长时滴水未沾,已是异常难受,然更令云嬗不堪忍受的,乃是天有不测风云,天边忽然暗沉一阵后,便是瓢盆大雨,只是一小会儿,跪于石阶上的云嬗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娇弱的身子难堪这等苛待。
侍嫣声声哀求,求琉盈前去通报一声。
可琉盈甩开执着自己衣角的那双手,面无表情到:“太后正在休憩,我们为婢女的,可不敢随意扰了东宫清梦,若是公主受不住,大可回重华殿,只是,恳求太后收回赐婚懿旨,便也不作数了!”
侍嫣转而劝云嬗:“公主,下嫁一不如意的郎君,总强过抱病弃了性命啊!”
可任凭侍嫣如何规劝,慕容云嬗依旧选择接受雨水的拍打。
她已是万念俱灰,如今在世上孤苦伶仃,举目无亲,已是笃定了离世便是脱离苦海,何乐不为。
纵然侍嫣使力拽拉,可仍旧无法令云嬗更改主意。
又历经半个时辰,侍嫣的喉咙沙哑,而她终支撑不住,昏与湿漉地永寿殿外。
而正端坐于内室的太后,又岂能安睡?细细聆听着雨声格外扰人,时而问到:“公主如何了?”
“回禀太后,公主依旧跪着。”
如此重复的回话不下数十次,伏绾纤只是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我这孙女儿,果是执拗啊!”
直至宫人面色慌张一个不稳跪地颤颤的禀告:“太后,公主,公主她昏了……”
“何必如此惊慌,唤几个宫女将她送回重华殿,再命几个太医瞧病,不就可了?”
婢女领命,宫中顿时陷入了一阵忙乱。
而太后的嘴角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她不着急起身,对着一亡故之人默默念道:“妹妹,休怪哀家心狠,当日,我可也在殿外受雨跪了多个时辰,如今,不过是令你的子嗣相偿而已!”
然心底再愉悦,面容上却是不能乏了怜惜。
又小坐了不过一会儿,她便乘着步辇往重华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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