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随着法槌的重重落下，肃穆庄严的法庭更加沉寂。夏浅若坐在听众席上，目光追随着那个直挺挺站着的男人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不是悲戚，不是难过，而是自己都搞不懂的后悔。

膝盖上紧紧抓着裙子的手蓦地一热，下意识的转头，入目的是顾雨凇温润的微笑。

“一切都结束了。”

六个字从男人的嘴里吐出来是何等的风淡云轻，还有如释重负。夏浅若收回目光，看着那个站在法院庄严国徽下面的人，轻轻启唇，“顾雨凇，我……是不是过分了？”

“不，一点都不。”那个仿佛一笑都能温暖人心的男人决然否认，“他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过分。”

夏浅若缄默，不知是对这句话的否认，还是逃避。

“本院宣布，判处被告人东峻擎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咚！”

一场以法槌开始的斗争，依然在法槌的敲击声中落幕。听众席上唏嘘一片，谁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或者说，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逆转的太快，任谁也无法在这半天的时间内回神。

莫名的，夏浅若心里顿然一空，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挖去。双手无意识的移到心脏的位置，想抓住些什么，却在那个男人转身的刹那，怦然瓦解。

哪怕被判处这样的罪行，那个男人依旧保持着自己最高傲的姿态，被刑警带走之前，那双让夏浅若曾经无比迷恋的眸子深沉的看着她，没有责怪与恨意，却带着如同利刃的嘲讽，对夏浅若的嘲讽。

蓦地，男人勾起一侧的唇角，笑的淡然随意，仿佛二十年刑期，不过也是被他玩弄在鼓掌间的游戏。用这告诉某个人，就算出了今天的意外，她，依旧是他手里的玩物。

“够了，东峻擎！”

夏浅若突然起身，这句话带着旁人听不懂的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一时间，荡着几不可闻回声的法庭，更加静谧。

“浅若……”

“真的够了！你走到这一步是罪有应得，没有人会救得了你！”不理会顾雨凇的劝阻，夏浅若只觉得心口郁结着一口气，不吐不快，可是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晶莹，却被她彻底忽略，她要让那个男人知道，她是有多么的恨他，“二十年，真的是太轻了，你应该受到的惩罚，千刀万剐都不足够！”

“哼，夏浅若，你就那么希望我下地狱吗？”东峻擎笑着，看着他的‘玩物’在这么多人面前，是如何去做着最可笑的歇斯底里，“那好，在今天，我不介意告诉你，就算我死的话，也会拉着你做垫背！”

“这些话，还是等你出来再说吧。”顾雨凇眉头蹙了蹙，英俊的眉宇间，染上不耐之色。

东峻擎唇角的弧度扩大，视线从顾雨凇身上一闪而过，再度定在夏浅若身上，“夏浅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把戏，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你和我一样的！若我死无葬身之地，你同样要万劫不复！”

“我绝对不会跟你一样！绝对不会！”夏浅若纤弱的身子微微颤抖，如果不是顾雨凇扶着她的话，也许她早已没了支撑下去的力气。

哼。

东峻擎冷冷一笑，狭长而妖冶的眸子闪着黑曜石的光华，只是，没人看得到他眼底深处那抹伤。

两个刑警押送着东峻擎从侧门退出法庭，一切，归为平静，可是夏浅若清楚，有些东西，真的离开了，什么都没有了。

“浅若，我们该走了。”

顾雨凇抿着唇角，眼底的沉痛被关怀掩盖，双手抚上夏浅若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拥着她，似乎想要用自己的温暖去融化她心底那坚固已久的冰刺。

迈出那压抑的法庭，阳光瞬间撒满全身。纵使这样，夏浅若还是环着双肩，似乎冷得要命，声音很小的问身边的男人，“顾雨凇，你告诉我，二十年，是什么概念？”

男人微微失神，眼睛始终看着夏浅若，“二十年太短，它不是一世无忧，但是，浅若，如果你相信我，二十年甚至更久，只要你想，我都会给你最想要的生活。”

夏浅若摇头，怅然若失的样子让顾雨凇看了心疼。她说，“爱上一个人也许只需要几秒钟，但是要忘记，却要一辈子。顾雨凇，一个心里记着别人的人，你会接受吗？”

“会。”

男人坚定的吐出一个字。最简单的承诺，却一下重击在夏浅若的心脏，彼时的伤口裂开，鲜血汩汩，甚至模糊了双眼。

如果，能许给她一世无忧的人，是那个人，该有多好。只是时间长的，让她开始淡忘那些曾经被自己视为神圣的东西，一如当初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却被自己亲手送进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