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形依旧枕寒流

作者:一抹忧伤的清蓝|发布时间:2023-04-18 02:54|字数:2815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自己的命运评头论足,毕竟我的生命是父母给的,我成长到现在也是多亏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而我也从未怀疑过母亲和哥哥们对我的呵护和关爱,也相信未来的路不由自己选择。

经历了这么多的朋友被安排政治联姻,我早有觉悟自己其实也不过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然而在听到清儿不准我步她的后尘时,我只是希望这一天可以稍微迟点来临,哪怕只是一年,哪怕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我仍可以借用这些时间期冀着可以遇到自己的真爱。这样,至少今后见到清儿,我能够笑着安慰清儿:“我比清儿,拥有过真爱,至于身不由己,皆不是我们可以做得了主的。”

当安奕成找到我的时候,我已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有些昏暗,我一身华白的礼服显得过分苍白和单薄,晚风拂过使我的身躯微微打颤。安奕成静静地走到我身边,不动声色地脱下灰色西装外套轻轻搭在我的肩上。

我看向他,稍稍扯了下唇角道声谢谢,他却没有多作理会而是拿出手机打回家里让母亲安心,随后我们便默契地互相保持沉默继续往回走。他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车,似乎很愿意和我徒步而行,郊外的别墅区人迹很少,而安家的别墅又是独自建在属于自家的一片土地,如此情形,却颇有几分“古道侠影”的意味。

这样的想法令我不禁轻笑出声,但我的笑容在看到眼前的情形后便僵在了唇边,身边的安奕成看到我停下便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不远处的树下,一个女人蹲在那里,神经质地重复着几句话:“是这里,我记得的,你还记不记得二踢脚的声音?你说不记得?我知道,我知道你怨我,我知道你怨我……”

明明不认识眼前的人,却觉得此情此景都是那么眼熟,我忍不住走向那个女人,她纤薄的身躯令我怀疑她是否有能力在风中站住脚。我轻手扶在她的肩上,想问问她究竟是什么人。

女人回头时凄凉的眼神我一直忘不了,她盯着我看了许久,那种哀怨的神情令我的背脊顿生寒意,她像是有着什么极其后悔的事情,像是犯了什么极大的错误并且一生难以弥补。她幽幽地看着我,然后向我伸出手,我迟疑着去接,感受着她将一小块冰凉的硬物放在我的手掌中。

整个过程安奕成都看着,他也试过阻止我,但被我拒绝了,无计可施的他只得眼睁睁看女人向我手中递送着什么。女人森然的目光直冷到我的心底,在她回头的时候我终于看到她瘦削的脸庞,毫无一丝血色,而在她递送完东西后就直接握住了我的手。

我浑然一惊,紧握着我的那只手竟似无骨。女人用双手把我的手包裹起来,双眼直直地看着我颤巍巍嘟嚷着:“收好它,收好它,它是你的,它是你的……”女人说着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继续说道:“我知道是你,知道是你,他们家里现在只剩这个了,他们家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一定是你,我偷偷拿出来的,你一定要收好,要收好,不要告诉其他人……”

虽然女人已经从树下离开,我仍然回想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无声地将手掌摊开在眼前,一块红色的小石头顿时吸引了我的视线,石头整体呈赤红色,它的流线和轮廓让我觉得似曾相识,而石头轮廓宽的地方有一个海蓝色的圆点。

想不通这块石头到底有何奥妙,我疑惑地转过身去,倒是安奕成看到我手中的石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不久之后他半信半疑地张口:“有石无极,轮回过往,辗转此生。”

听到安奕成的话我有些糊涂,只能怔怔地望着石头,看得越久就越觉得此石玄妙,有些朦胧似乎又有些由心而出的话语令我脱口而出:“唯我灵人通晓此石,得此石者则得心犀。”说完我惊讶地看向安奕成,从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仿佛顷刻间清楚开来。

我很想要向他询问些什么,但是思维似乎昏昏沉沉地理不出头绪,手间的石头发出幽幽的红光,在树下营造出了一番别样的诡异。随着大脑的愈渐飘渺,红光的范围扩大,直至将我湮没,最后的一丝意识是手中的冰凉感消失,身体如树上的落叶一般朝地面飘下。

谁曾想这一睡竟是几天的光景,我醒来时左右都找不到那红色石头,心里不免一阵惊慌,腰间微感刺痛,掀开衣服看去,竟多了一块红色的印记,形状与那红石的正好吻合。

顾不得有惊愕的闲暇,母亲已敲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莲子粥,她看到我坐着便温柔地笑道:“忆雪,你终于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见我点点头,她又接着道:“奕成抱你回来的时候真是吓了我一跳,不过还好医生给你检查过没事,快点把粥喝了补一补吧,你已经连着睡了几天没吃东西了。”

我伸手接过母亲手里的莲子粥,随便翻了一下勺子便放在了一边,想起了心中介怀的事情,抬起眼睛看向母亲问道:“母亲,三哥呢?他还好吧?”

“哦,你三哥啊,他不过就是把你送回来而已,是你昏睡不醒又不是他,他没事的。不过,他现在在准备一些行李和资料,过两天他就要去国外参加国际金融商务会议了。”母亲无奈地看着放在一边的莲子粥,摇摇头又端了起来。

“他,这么快又要离开了。”我低声念叨着,一种心里没有着落的感觉如往常一样袭来。每每他离开,我都努力让自己不去作理会,并不认为从小到大有多依赖他,相反地,在他面前我都表现得相对独立。我从不去送他,因为知道他不论多久总会归来。

母亲搅动着手里的粥,听了我说的话,不经意地说着:“是呀,而且偏偏不早不晚,就在你订婚那天,居然连妹妹的订婚也不参加。”

显然,我被母亲的话震动了,她的话不但证明了我要订婚是既成事实,而且还意味着,我至此不再有机会见到安奕成。一步下过的棋,一个抛出的棋子,一件用过的工具,已不再有收回的必要。

不顾母亲在身后的叫喊,我身着睡衣赤脚跑到了安奕成的房间,既然命运早已注定,既然灵犀也已命定,那就给我一个更明白的结局,一个更果决的结局。

房门没有锁,我便直接轻手把门推开,房间里静悄悄的,若不是知道安奕成在房里,我真的会以为这里毫无一人。走过房间的小客厅,终于在卧室的大床前看到想见的身影,挺拔却又冷漠的身影。

“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到床上的行李箱便想到了这句话,却发现多余得很,他做事,一向不需要别人担心。

安奕成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仿佛已经知道我进了房间,他依旧背对着我,淡漠的声音传来:“差不多了,其他的我会让助理来替我收拾,对了,没办法去参加你的订婚典礼,很抱歉,提前祝福你。”他的话并不很多,但每一个字都让我的心里更寒一分。

听完他的话,我的身形不觉有些摇晃,沉默良久,我不冷静地说道:“你,也有无极石的对吗?无极石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加清楚是不是?”

“是。”他回答的很干脆,一个字包含了两个问题的答案。没想到在我慌忙不已的时候,他还能如此沉静镇定,如此平波无澜。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低笑出声,所谓冥冥之中的某种羁绊,貌似只有我自己在意,原来只是我一人独自痴傻成患,我抿了抿干涩的唇说道:“好,很好,你要祝福我,那么,我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自己的。”最后那三个字“自己的”,我特地加重了语气,似是想讽刺什么。

但我知道,真正被讽刺的只有我自己罢了。看看眼前的人,仍是不为所动地收拾着行李,他在做什么?他想让我明白我对他来说丝毫没有意义吗?不用他这样做,其实我也明白的,其实我本该明白的,纵是我们灵犀注定又如何?除此之外,我们原本就还有一层最重要的关系,我们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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