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别院里,辉夜,布伦塞丝,希那利,先生四人围坐在一起默默地吃着饭,气氛死寂沉闷,只有细细的咀嚼声。布伦塞丝似乎想要缓解一下气氛,但左右看看看大家凝重的脸还是讲说笑的话同嘴里的食物一起咽了下去。
“我……”
辉夜与希那利同时开口,看了眼对方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先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希那利,你想说什么?你先说吧。”
希那利也放下碗筷,这些东西曾经让她很不适应:“我今天找过赫里大人了,赫里大人答应我让我自己去找哥哥,打败他。”
布伦塞丝挺直了身子:“父亲答应了?”
“答应了。”
“这种事他怎么可以答应!这有多危险!你可能再也回不来了知道吗!”布伦塞丝气急。
“我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希那利这样想,但是却没有说出来,她知道布伦塞丝一定不会同意她的想法。
“白,你先不要着急,我要说的事也跟这个有关。”辉夜平淡的说,仿佛即将说出来的只是一件寻常的小事。
三人都睁大了眼睛等着辉夜说出下面的话。
“我知道希那利一定会想要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所以我去见了云长老,向她请求准许我与希那利一同前去,云长老已经答应了去向赫里大人传达我的意思。”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没有必要插手。”希那利拒绝了辉夜的好意。
“埃蒙的生死确实与我无关,但是你的生死与我有关。”虽然辉夜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情感的流露,但还是让希那利的心颤了一下。
希那利再也说不出冷情的话来:“但是你现在根本没有攻击能力。”
“我不是为了杀死埃蒙才想要与你同行的,我不会阻碍你亲手打败你哥哥,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破坏掉他所有的攻击。我知道这样的胜利并不光彩,但你必须明白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就算赫里大人亲自出场也不一定能够光明正大地赢过你哥哥。”
“你会有危险,现在的哥哥应经与外界脱离了关系,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他连我都想杀。”想起那日哥哥毫不留情斩下的剑,希那利心里一阵酸楚。可是,明明是自己先绝情的不是吗,又怎么能要求哥哥还对自己仁慈。看到自己的绝情哥哥的心里一定跟自己一样难过吧。
“希那利,不要犹豫,也不要拒绝,霍华德的血脉应当由你传下去,你不能死。”辉夜认真地说。
希那利思虑片刻,脸上绽出一个罕见的微笑,她握住辉夜的手:“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跟我一起,活着回来。”
“太过分了!居然把我晾在一边!”布伦塞丝笑着责备二人,将手覆上了希那利的手背,三人的手叠压在一起,“算我一份,我也要去。”
辉夜与希那利相视一笑,异口同声地说:“好,我们一起,活着回来。”
先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三个孩子的笑脸,明明前途生死未卜,他们却还能绽放出这样明媚的笑容,在他们的心里真的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吗?还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三人笑得很开心,就连少有笑脸的辉夜与希那利也纵声笑了出来,房间里方才的压抑顿时被欢笑一扫而空。他们彼此的心里都清楚地知道前方道路的黑暗,迎接他们的或许是死亡,他们并非无所畏惧,也并非用笑声驱散心中的恐惧,这笑声真切的发自他们的肺腑当中,因为他们知道,不管前方的道路多么黑暗,他们都不孤单,未来,他们会彼此相伴,就算是死亡,他们也可不离不弃。拥有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有什么比这个更能令人开心呢?
夜里,辉夜被掌心的一阵刺痛惊醒,他睁开朦胧的睡眼,恍惚中看到那把原本立在墙角的黑刀不知怎么的竟然被他握在了手里,刀锋并不锋利,但鲜血却汩汩涌出。辉夜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鲜血从手心的伤口里流出,蔓延上刀身,而令辉夜惊异不已的是鲜血没有一滴能够滴在地上,那把刀就像是嗜血的修罗一般尽数将那些鲜血吸入刀身,而那刀仿佛有一种未知的魔力一般牵引着鲜血从伤口中涌出,贪婪的吮吸着猩红的血液。辉夜赶忙丢开那把刀,黑刀落地,铮然有声,吸尽残留的鲜血,锃亮的刀身上闪过一丝妖异的光芒。
辉夜心里感到一阵惊惧,这把刀到底是什么来头?不禁引起了天变而且竟然吸食人血!难道真如长老们所说这时一柄魔刀吗?那么自己岂不就是灭世的魔神?辉夜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件事,自己怎么会成为魔神?在自己的心理不是一直渴望着安静平和的生活吗?杀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自己跟这个词有什么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让所谓的魔神永远的沉睡吧。”辉夜这样想着,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刀,“如果我不去碰这个魔物那么我心里的魔神就不会苏醒了吧。”埃蒙坠入魔道之事大街小巷已经传遍,连自己的妹妹都要斩杀……辉夜想起来心里就阵阵发寒,“如果心里的魔神苏醒了,那么白与希那利一定会有危险,一定,不能让魔神苏醒,我,一定不会改变。”下定决心,辉夜已经睡意全无,而窗外的天色已经到达了黎明前最黑暗的阶段。辉夜起身下床,将那把刀藏到了床底最里侧。从父亲房间里找到的那个盒子映入辉夜眼帘。辉夜将它从床下拿了出来,轻按机簧,一声熟悉的脆响之后盒盖摊开了。这只盒子他不知道打开了多少遍,他一直不懂父亲为什么如此珍视这张地图。辉夜反复琢磨着这张地图,除了希那利所说的航线特别并没有其它特别之处。端详了一阵,辉夜将地图小心翼翼地收好,不管它是不是特别,毕竟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
三天之后,辛都拉为三人打开了一条缝隙,将三人送出了结界。本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女儿去的,但是实在拗不过布伦塞丝,他心里甚至有些后悔,真不该从小到大都一味地顺从女儿,他真心的感觉到爱也可能成为一种伤害。看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辛都拉老泪纵横,虽然他膝下子女颇多,但他唯独最爱这个小女儿,如果此行一去不返,那么拥有再高的权势又有什么意义。
“卡尔老师……”睡梦中的恩特发出一声梦呓。
“快去禀告长老,他在试图挣脱符咒的束缚!”一旁一名负责照料这些少年的医师对一名同伴说道。
同伴答应一声匆匆跑了出去。恩特皱紧了眉头身躯不安地扭动着,梦境里面混乱复杂,全部是卡尔老师温柔的小脸,然而这张温柔可亲的脸突然间变得狰狞可怖,化身为一只巨大的怪兽向他扑来。
“不,卡尔老师”梦境里,恩特大声惊呼,“不,老师,告诉我你不是要害我的。”
梦里的怪兽不说话,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恩特大叫一声闭上了眼睛,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那把断剑,断剑贯穿了怪兽的身体,此时的怪兽早已变回卡尔的相貌。
“卡尔老师!”恩特抱起卡尔鲜血淋漓的身体,“老师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不想害我的。”
卡尔的脸依旧笑着,笑容渐渐扭曲,一把利刃自他掌心吐出,刺穿了恩特的心脏。
恩特的心骤然一紧,猛的坐起身,看到了周围人惊讶的目光。
“恩特,你醒了?”云长老坐了过来。
恩特茫然地点点头:“我睡了很久吗?”紧接着他看到了周围沉睡着的少年们,心头一震,“这是怎么回事?”
云长老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轻轻叹息。
恩特揉着发胀的额角,他只记得好几天之前卡尔老师突然用雷电击晕了他,醒来后就看见了一双令人恐惧的眼睛,随后就什么不记得了,不,不对,他好像还记得自己出现在了战场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恩特感到头痛欲裂。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云长老担心他的清醒只是暂时的,埃蒙是不可能主动解除咒术的。
“还好啊,对了辉夜跟布伦塞丝还有辉月呢?他们在哪里?”恩特扫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他们三人的身影。
云长老双目流露出哀婉的神情,这让恩特大感不安。
“他们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不,现在应该还没有。”
“现在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恩特跳下床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他们。
“你先坐下来,他们也许会回来的,他们去找埃蒙?霍华德了。”风长老在一旁说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恩特心急如焚。
风长老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说道最后恩特已经坐不住了。“他们怎么可以做这么危险的事,长老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我们又能如何阻拦,他们心意已定。”风长老说道。
“那我也要去找他们!”恩特说做就做,大步向门外走去。
“你要去送死吗!”云长老喝道。
恩特回头望着众人,目光坚毅而沉着:“我总不能让自己的伙伴去送死!”
“你又能改变什么呢!何况你身上的咒术还不一定完全已经解除。”风长老也起身阻止。
“或许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我必须要去证实一件事。”说罢,恩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卡尔老师的影子萦绕在他的心头,他那样的信任他,崇拜他,卡尔老师真的会害自己吗?自己毫无保留地相信换来的就是欺骗、利用吗?他不愿意相信,他必须去见见卡尔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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