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之时,群星璀璨。
白夜国大王女琉澜、神圣祷会圣女、女武神芙蕾娅、苍翼梅洛、天剑千山暮雪……统统都是这个时代灿烂的星辰,炎骑士莫德里奇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他出身于十四族誓约国的边境地带,来历神秘,拥有人类与蜥蜴人结合的血脉,但并不为人类的金鹰氏族或蜥蜴人的火爪氏族所接受,直到后来展现出惊人的天赋,迅速成长起来后,才重新得到两大氏族的重视。但这时莫德里奇已经离开十四族誓约国,前往卡迪亚洛独自进行自己的历练,其后魔王军战役爆发,他凭借手中长枪斩杀无数魔族,声名逐渐传遍大陆,成为世人所赞誉的璀璨群星。
莫德里奇今年二十七岁,刚刚突破要素巅峰,虽然与唐恩这种未满二十便突破巅峰的人无法相比,但确实无愧于群星的名号。
至于他为何要返回十四族誓约国,并在这种特殊的时刻主动上门挑战唐恩,自然有其原因所在。
其实,早在他说出那一句“有没有资格踩在我、踩在我们的头上”的时候,唐恩便隐约有所预料。
群星之首,有时候是一种赞誉,但有时候也是一种麻烦。
眼下的情况便是如此。
世人赞誉吹捧、高高在上的天才们,以他们的骄傲与自负,怎么能容许有人踩在自己的头顶上?同为群星,明明未曾战斗过,未能定个明确的高下,就要把第一这个位置拱手相让,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为此,莫德里奇找到了唐恩。
他要证明自己,或者证明唐恩——赢了,便证明自己比所谓的群星之首更加强大,而唐恩配不上他所拥有的荣誉;输了,便证明唐恩的确比自己更强,起码在群星之首这件事上,他必须承认自己不如对方。
哪怕这种证明在唐恩看来,毫无意义。
“我拒绝。”
少年摇头,淡淡回绝道。
群星之首这样的称号,并非是唐恩自己想要的,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名头去战斗,比起为了信念而战,相差了不知道多少个境界。早已坚定了自己信念与目标的少年如今只愿意为自己的誓言而战,至于这种意气之争,他不怎么想理会。
即便上门挑战的人是同为群星的炎骑士莫德里奇,他也没有一点兴趣。
“哦?”
莫德里奇挑眉,并不意外,反倒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为什么?”
“因为没有意义。”
唐恩回道。
“没有意义?”
莫德里奇低声喃喃,重复着他的回答,几秒后,忽而握紧了长枪,一道赤红的火焰猛地自长枪尾部升起,将整把枪包裹燃烧,煌煌如同一条高傲的火龙,环绕在莫德里奇身周,对唐恩虎视眈眈。
燃烧烈焰的长枪就在面前,灼灼的热气仿佛已经炙烤到了少年的刘海,但后者没有一点反应,面色平静得仿佛眼前的一切就只是幻象。
假如这不是强装出来的,那就只能说明,唐恩确实没有在意这种近在咫尺的威压逼迫。
莫德里奇心底很清楚,唐恩当然不会装,他也不需要装。
于雁泺城直面深黯、于七海斩杀魔将、于王城挑战勇者的人,有这种底气与定力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稍稍歪头,目光依旧炽烈,战意不减:“既然如此,那么,唐恩阁下以为,什么样的战斗才是有意义的?”
唐恩闻言,抬起眼,目光有些惊讶,显然有些意外他会提出这个问题。
惊讶过后,他开口回答道:“为信念而战。”
语气坚定,没有丝毫怀疑。
不是为权力、为财富、为力量、为名声、为意气……为了人们所追寻的任何东西,而恰恰是为了虚无缥缈的信念。
“原来如此。”
莫德里奇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认同了这句话。
他接着问道:“那么,唐恩阁下可以肯定,自己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战斗,都是有意义的吗?”
“……”
这一回唐恩没有很快回答,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而后才缓缓点头:“嗯。”
最开始的战斗,从血壤森林与魔王军的交手,到凡纳伊战场上炽热燃烧的红莲,再到伦达城不断的倒下与站起,都是为了寻找信念;之后的战斗,从雁泺城与卡尔联手斩杀深黯,到大雪山群直面冬之王的凛然威严,从七海化身心魔一剑斩杀冰之魔将,到失落王城借末代海皇米尔达拉之力斩杀心魔,都是为了坚定信念;再之后,便是与特蕾西亚的王城之战,这是为了彻底践行自己的信念。
从寻找到坚定,从坚定到践行,唐恩一路上所经历的战斗,有过迷惘失落,有过无助悲伤,有过喜悦激动,也有过释然解脱……在唐恩看来,这些都是有意义的,起码,帮助他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莫德里奇听到唐恩的回答,似乎怔了怔,他望着少年的眼眸,发现其中一片清澈,没有任何瑕疵,足以证明唐恩给出回答时的确是问心无愧的。
这就是自己与他的差距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恩看到莫德里奇嘴角的笑容多出了一分苦涩。但没等他仔细观察,后者便收敛了笑容,紧握手中长枪,烈焰自枪身延伸到他的身上,包裹了他大半个身子,使他看上去宛如披上了一件烈焰的铠甲,华丽威严。
热气散发,炙烤四周,大厅内的温度再一次升高,有好几次唐恩都觉得这股热气会冲破大厅的墙壁,逸散到更远的地方,但是没有,尽管躁动不安,但是这些热气依旧局限在很小的范围内,以莫德里奇为中心,未曾有过扩散的迹象。这说明,莫德里奇对于要素之力的控制已经达到了很高深的地步,他的群星之名货真价实。
“尽管如此——”莫德里奇缓缓开口道,表情肃穆而目光炽烈:“我依旧必须与你一战!”
唐恩皱眉:“你的意思是要逼我动手吗?”
若莫德里奇真的不顾一切对他发起进攻,为了自保,唐恩自然不得不出手反击。至于两个巅峰强者交手,这附近的街道乃至这座小镇会怎么样,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不过唐恩不相信莫德里奇会这么做,一方面他觉得,虽然只相遇了不到十几分钟,但听莫德里奇的语气,他应该不是那种会不择手段的人;另一方面,哪怕唐恩最后真的反击,两人交战,在无心恋战的情况下,莫德里奇依然无法逼出唐恩真正的实力,这与他上门挑战唐恩的初衷相违背。
果不其然,莫德里奇摇头道:“不,我不会这么做。”
聪明人不会做对自己有害无利的事情,能走到要素巅峰的炎骑士莫德里奇显然不蠢。
“但我会用另一种方式让你同意的。”
他微微仰头,语气傲然,充满自信。
不得不说,这句话引起了唐恩的好奇心,他很想知道在自己根本无心战斗的情况下,莫德里奇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让自己接受挑战。
少年望着眼前气势张扬的炎骑士,后者挑眉开口,却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不让其他人听见,唯独唐恩以及他身后的小猫人轲听了个清清楚楚:“风炉火山,突破奇迹。”
“那就是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对吧?”
他说道,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话音落下,烈焰嗤嗤燃烧,唐恩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原本黑色的瞳孔此时已被深红的烈焰浸染,在他四周的虚空中,隐约有红莲的幻影开放燃烧,蓬勃不息。
莫德里奇手中长枪上缠绕的火龙无声地咆哮了几声,对着唐恩张牙舞爪,表现出了与刚刚大不相同的威吓姿态,只是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色厉内荏,没有底气。
炎骑士面露讶色,他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和他争夺附近火之要素的控制权,这股力量的爆发如此迅速,以至于连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就是群星之首的实力吗?
莫德里奇心中沉吟,却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承认了唐恩群星之首的名号。
另一边,唐恩不知道莫德里奇此刻在想什么,也无心关注,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被一件事吸引了,那就是,莫德里奇为何会知道他来到十四族誓约国的目的?为何知道风炉火山可以帮助他突破奇迹?要知道,这件事除了引导他的冬妮娅以及芙蕾娅、依文洁琳、轲知道以外,唐恩再没有和其他人透露过一点消息,如今却被莫德里奇直接说出了口!
他到底知道什么?仅限于说出来的这些,亦或是更多?他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
这些问题萦绕在唐恩的脑海中,让他沉默着思考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忽然,轲扯了扯唐恩的衣角,将后者从沉思中惊醒。少女指了指外面的街道,唐恩下意识望过去,看到原本行人稀疏的街道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正默默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表情各异,他们都是被唐恩和莫德里奇两人对峙时散发出来的气势吸引过来的。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少年很快意识到,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
必须干脆利落做出决断,要么拒绝,要么……
他缓缓仰起头,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炎骑士,目光平静中透露出自信:“如果你想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我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我接受你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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