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米娜西河前行,以下一个城镇为目标继续他们的旅程。
风息佣兵团的一行人兴致都很高,特别是艾丽莎,心中的喜悦更是直接满溢出来,表现在了脸上。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唐恩身后,好像又变回了昔日那个柔弱没有主见的小女仆,只是,表情却从怯懦与害羞变成了激动与高兴,少女嘿嘿笑着,那傻乐的模样让唐恩见了不禁无奈。
虽然分别依旧会到来,但起码,在抵达【剑港】伦萨斯之前,唐恩都会与她同行。曾几何时的梦中经常梦见的那个人,终于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少女现在都还觉得不太真实。
她晕乎乎的,连走路的步伐都轻飘了不少。
如果不是唐恩悄悄在暗中照顾她的话,少女不知道要跌倒多少次了。
对于一名修习剑术,又觉醒了要素的强者来说,这种状态可不对劲。
少年摇头,低声提醒道:“打起精神,艾丽莎。”
“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克制情绪,进而控制情绪,不要让情绪影响到你挥剑的信念。
这是他真心实意的劝诫。
同时,也是特蕾西亚当初教给唐恩的东西。
现在,他又把这句话教给了艾丽莎。
仿佛一脉相承。
“啊、是!我知道了,唐恩大人!”
少女如梦初醒般,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对、对不起,唐恩大人……”
红晕一直从脖颈蔓延到了耳根。
唐恩露出温和的笑容:“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了。”
少女红着脸,小脑袋一直点。
威卡和艾拉见此,不禁相视而笑。
唐恩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他并没有意识到少女精神不集中以及脸红的原因都是因为他。
“迟钝的家伙。”
坎迪丝小声嘀咕着,然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法卡斯。
狼人依旧面无表情。
前进的路上,众人谈笑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唐恩的出现给他们带来了更多话题,每个人都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他,其中最重要也最让他们关心的问题就是唐恩的来意。
“唐恩,你之前说你回琅天有一些事要处理,能说一下是什么事吗?”
威卡问道。
唐恩犹豫了一下:“……要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到王城?”
几人都有些惊讶,而威卡脸上更是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位看似豪放实则心细的中年男子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道:“那个人,是勇者吗?”
“呀!”
此言一出,风息佣兵团的其他人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坎迪丝更是下意识喊出声来。
唐恩的表情也从原来的平静变得惊讶。
他并非惊讶于同伴们的激烈反应——实际上,但凡涉及到勇者的事情,无论他们再怎么激动都不过分。他惊讶的是威卡居然能准确无误地猜到自己的来意。如果不是确信这位团长不是那种人,唐恩几乎都要以为他偷听过自己说梦话了。
“团长,你怎么会知道?”
他问道。
没有否认威卡的猜测。
也就是说……是真的吗?
众人望着唐恩的目光,震惊愕然疑惑好奇……皆有,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艾丽莎碧绿的眼瞳深处闪过一抹黯然的神色。
威卡解释道:“伦达城那一战,我听幸存下来的人说过,勇者大人降临的时候,她在你耳畔说了一句话。”
“只是这个?”
唐恩挑了挑眉。
仅凭这件事就想猜到他和特蕾西亚的关系,还不够吧。
威卡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你来自凡纳伊,那位勇者大人在得到圣剑大人的传承前,也曾经在凡纳伊度假过——加上这点够不够?”
“还有你的讨魔剑术。”
“恐怕不是从勇者家族那里得到的,而是那位勇者大人亲自教给你的吧?”
一步步分析,一个个猜测,虽然并不精细,但却足够明了,让唐恩找不到反驳的漏洞。
当然,他也未曾想过反驳。
从下决心进入王城直面特蕾西亚开始,少年就已经做好了迎接世人各种目光的准备。毕竟他和特蕾西亚之间的关系并非秘密,连威卡都能猜到,有心人只要稍微查一下,自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相关的情报,一味的否认,并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唐恩缓缓点头:“嗯。”
简单的一个字,承认了威卡所有的猜测。
于是,同伴们便如释重负般轻舒了一口气,同时,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
特别是坎迪丝,她已经开始嚷起来了:“唐恩你居然认识勇者大人!”
“为什么你之前没和我们说过?”
“要是你之前和我们说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见那位勇者大人一面呢!”
“诶嘿嘿!”
少女目光憧憬期盼,竟忍不住傻笑出声。自从知道这一代的勇者大人是女性之后,她就成为了对方的狂热崇拜者,尽管双方连一面都没有见过。
“……”
唐恩很想说一句即便我当时说了,你也见不到勇者,因为她已经离开凡纳伊了。
不过,看到坎迪丝陷在幻想中的模样,他还是明智地选择不说话。
法卡斯却不会顾忌那么多,直接拍了拍坎迪丝的肩膀,把后者从无用的幻想中拉了出来,结果换来了对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王城见勇者吗……确实,离开雾河平原之前曾听人说,那位勇者大人已经回到了王城,似乎是要到剑塔接受圣剑多特蒙德大人的第二次传承。”
威卡摸着下巴,思索道。
听到这个消息,唐恩心念一动:特蕾西亚已经回到了王城?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连忙问道:“特蕾西亚什么时候回到王城的?”
刚问出口,众人望着他的目光便一下子变得极为古怪。少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却见威卡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十分确凿地相信,你和那位勇者大人的关系并不简单。”
他在少年茫然的目光注视下调侃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直呼勇者大人的名讳的。”
原来如此。
唐恩恍然大悟:在得到圣剑多特蒙德承认,继承了勇者之名后,无论是谁提到特蕾西亚,都只会以勇者来代替,敢于直呼少女名讳的人,变得很少,唐恩便是其中之一。
到了最后,证明彼此关系的,不是曾共同努力的回忆,也不是辛苦修炼的剑术,而是一个小小的称呼。
少年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好似无奈的笑容。
很浅很浅,几乎无法看出来,包括威卡在内,风息佣兵团的同伴们都没有注意到——除了艾丽莎。
一直都在关注唐恩的她,很轻易便捕捉到了这个笑容,并因此,心脏揪了一下。
一种莫名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但她很快低下头,伸出手抹了抹眼角,粉红色的刘海挡住了眼睛,没有被其他人发觉。
另一边,话题还在继续。
威卡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位勇者大人的话,大概是在半个月前进入觉尔凡行省的。我们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有些晚,但是应该不会相差太多。”
“至于她什么时候进的王城,我们就不清楚了。”
“或许得找个大城市打听一下情报。”
他如是建议道。
“半个月前吗。”
唐恩点头,若有所思。
那和他进入赫兰塔尔的时间差不多。
芙蕾娅离开艾纳行省是在特蕾西亚之后,她的速度应该会比特蕾西亚慢,但也不会慢多少,所以,或许,就在此刻,她已经抵达了王城。
少年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芙蕾娅笑着对他说“我在王城等你”时的场景,顿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已经耽搁了太久。
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这么想着,少年缓缓握紧双拳,目光变得坚定。
就在此时,坎迪丝忽然出声道:“唐恩!”
“如果,你真的认识勇者大人的话,能不能……”
她扭捏了一下,最后还是轻声说道:“帮我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忙?”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微小的动作,示意自己要请唐恩帮忙的事确实很小。
法卡斯皱眉,犹豫了一下,很少见地没有阻止。
他能看出来,少女并非一如既往地在胡闹,而是真的很诚恳地在请求唐恩帮忙。
她对勇者的崇拜与憧憬,不止是装出来的。
“额,什么事?”唐恩一时间居然有些不习惯坎迪丝这种请求的语气:“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尽力的。”
没有说得太满,因为坎迪丝要拜托他的事情肯定和特蕾西亚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只考虑到自己,还得考虑特蕾西亚的感受。虽然唐恩觉得自己开口的话特蕾西亚一定会同意,但他不愿让彼此之间的回忆与情感变成天秤上交换的砝码。
“放心,不会让你很为难的!”
坎迪丝看出了唐恩的顾虑,拍着胸口保证道:“我只是想见勇者大人一面而已。”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都可以!”
“当然,如果能和勇者大人面对面的话,那就更好了……诶嘿嘿。”
说到最后,她又开始傻笑,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幻想。
唐恩有些迟疑,他望着威卡,后者笑了笑:“假如有多余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可以拒绝亲眼目睹勇者光辉的诱惑。再说,艾丽莎也有很多话要和你说,不是吗?”
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剑港】伦萨斯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如果还有时间,便会带着风息佣兵团的同伴前往王城,去见识一下那位勇者的光辉形象,正好可以和唐恩再同行一段时间,让一直思念唐恩的艾丽莎能填补自己的遗憾。
当然,这一切都得看唐恩的意见才行。
“……”
众人的脚步下意识放慢,把目光聚集在唐恩身上。
旁边的米娜西河哗啦流淌,阳光洒落,水珠飞溅,折射璀璨光辉。
唐恩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着,仔细思索了几分钟后,忽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歉意却坚定: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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