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第三纪元，海妖在最古老之海中建立起辉煌的文明，他们的领袖被称之为海皇。”

“初代海皇凭借自己的力量与权威，一手把海妖这个种族带上了深海主宰的位置。千年之后，初代海皇的遗志被另一个海妖继承，他就是末代海皇米尔达拉。”

“这两位历史上最强大的海妖，一位象征华丽的开始，一位却象征暗淡的落幕。”

“仔细想想，不是很讽刺吗？”

古老宫殿内，心魔站在王座前，挑眉问道。

“我并不这么认为。”唐恩目光凌厉，语气冰冷：“海妖的灭亡是因为外敌入侵，与他没有关系，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既然已经尽力了，那就不应该被嘲笑。

“噗嗤！”

心魔听到他的话，嗤笑一声：“你可真是天真。”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就肯定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之前他在宫殿外出手，一剑分隔天渊的景象，你不也看到了吗？”

“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什么事情做不到？”

“杀光所有入侵的外敌，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他没有这么做！”

“只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到最后才挥剑，然后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他拯救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

“连最后这一剑，说不定都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软弱。”

心魔不屑而轻蔑地笑着，仰起头，姿态高傲至极。

唐恩顿时沉默。

心中不忿，却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先前他在阶梯上看到的景象，已经证明了心魔的说法。

那分隔天渊的惊艳一剑，若是对着入侵者挥出，将收割多少生命？

无法回答，亦无法假设。

沉默便是一种态度。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

“毕竟我就是你。”

心魔忽然转身，面朝王座。

他伸出手，似乎抓住了什么。

唐恩心一跳。

下一刻，心魔又转过来，这时，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冰蓝晶莹的菱形水晶，其中仿佛有水流涌动，光芒变幻不定，令人感受到一阵磅礴浩荡的生命气息。

看到这枚水晶的那一刻，唐恩瞳孔骤然收缩。

——我要你帮我取回来的东西。

——你看到它的时候，自然就会认出来。

艾丽娅的话语在脑海中浮现。

唐恩终于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现在，它落入了心魔手中！

少年顿觉不妙，大脑迅速运转，思考着能将水晶从对方手里夺来的方法。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心魔忽然问道。

他随意地抛着这枚水晶，漫不经心。艾丽娅如此重视的东西，在他看来好像可有可无。

“什么？”唐恩顺着他的话语问下去，却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自己没有剑，所以，不能和心魔正面对抗……

想到这里，少年忽而愣住。

他还是在想，要用剑去和心魔战斗。

明明，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难道，自己真的无法摆脱剑的束缚吗？

他目露迷茫。

原先的羁绊，已经成为阻碍。

心魔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神，许是注意到了，但不想理会。

“末代海皇米尔达拉一剑分隔天渊后，选择了与海妖王城一同消逝。”

“他最后死在了这张王座上。”

“尸骨早已消磨成灰，唯有他的精神与意志保存下来，并凝聚出实体，也就是我手中这枚水晶。”

“临死之前，他留下遗言，能够从水晶中得到他传承的人，将继承他的力量与地位，成为强大的海皇，统御诸海万族。”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吸引力？”

心魔脸上的笑容诡异古怪：“好好想一想，一夜之间，同时获得强大的力量与无上的地位。”

“有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唐恩神色微动。

其实他心底早已产生了渴望的心情。

只是，一直用理智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少年淡漠道。

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坚定了。

心魔闻言，脸上笑容愈发诡秘：“如果不是真的，身为法则代行人的七海之王又何必苦苦追寻？”

“她亦是海妖一族，追寻自己种族的传承不是很正常？”

“那她就没必要拜托你了啊，法则代行人只是不能干涉凡世罢了，她追寻失落的海妖王城，对于凡世没有任何影响，又何必小心翼翼？”

“……”

唐恩一阵沉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了。”

“失落王城不会影响凡世，但这枚水晶中蕴藏的力量却会。”

“它甚至可能和法则同样强大，并且，不会受到限制。”

“有谁不渴望这种力量呢？”

“我知道你还不相信，你在怀疑我，不过没关系。”

“自己尝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忽然将手中菱形水晶抛过来。

唐恩愕然，下意识伸手将它接住。

掌心传来冰凉的感觉。

“你看，你自己选择了接住它。”

“这说明，其实，你也是想要它的吧？”

“毕竟，只要拥有它，你就拥有了力量。”

“一直渴望、一直追求的力量。”

“并且，这股力量，不会像我一样，无法控制。”

“得到这股力量的你，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保护同伴也好、取代勇者也好。”

“轻而易举。”

“七海之王的契约又算得了什么？”“当你拥有和法则代行人同样强大的力量时，所谓公正的法则，还能约束到你吗？”

“选择吧，变得更强大，还是从此泯然？”

他伸出手，像是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唐恩手中。

后者淡漠地望着他，没有因为他的花言巧语有所意动：“你在骗我。”

“心魔的力量，来源于执念。”

“我的执念，来源于对力量的渴望。”

“如果我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那么相应的，你也会变强。”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他捏紧了掌心冰蓝的水晶。

“可是——”

心魔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或许，我并不会强大到让你无法对付的地步。”

“你要因为我而放弃变强吗？”

“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信心战胜我？”

他嘴角勾勒出嘲讽的微笑。

在唐恩看来，如此刺眼。

少年再度沉默，缓缓摊开手，菱形水晶静静地躺在掌心，冰蓝光芒变幻不定。

他感受到了磅礴浩瀚的生命气息，这枚水晶中，确实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可是。

就因为如此。

自己便要听他的吗？

——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如果你连这样的挑战都畏畏缩缩。

——凭什么敢说自己能战胜心魔！

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叫嚣。

这个声音，好熟悉。

唐恩没有理会他，只是望着掌中水晶，恍惚出神。

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很多景象。

有阳光灿烂的午后，白水河奔流激荡，高崖府邸的后院，金发蓝眸的少女对他微笑，眼眸弯成了月牙；

有他与城池背道相驰，懵懂的情感宛如花苞，在夹缝间与火焰一同消逝；

有破败狼藉的神殿，魔女自烈焰中走出，手托天秤，神情淡漠；

很多人，在遥远的彼方对他微笑。

笑容模糊却灿烂。

特蕾西亚在笑，老爹在笑，芙蕾娅在笑，贝尔和格鲁在笑，风息佣兵团的同伴们在笑，猫人少女轲也在笑……恍惚之中，唐恩甚至看到了冬妮娅，银发红瞳的少女，她也在对着唐恩笑。

虽然只是浅浅勾勒出来的弧度，却如此惊心动魄，令人难以忘怀。

这也是真实的吗？

他想，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从过去到现在，自己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分明早就有答案了。

不是吗？

“他在骗你。”

有温柔恬淡的女子声，在他耳畔说道。

唐恩缓缓点头。

手掌重新合拢，水晶的光芒被他掩盖。

我知道，他在骗我。

“但你已经没办法和他对抗了。”

是的。

唐恩沉默。

“那么，你需要——”

“寻找真相。”

真相？

唐恩神色微动。然而，此时，宫殿内的水流忽然一阵剧烈涌动，水泡咕噜着翻起，像是忽然卷起了湍急的旋涡。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眼前出现一个人影，黑色刘海扬起，露出那双血红色，充满杀意与残忍的眼眸。

下一刻，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少年的身躯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宫殿的墙壁上，将蓝宝石雕琢而成、瑰丽璀璨的冰蓝之墙也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晶莹的碎屑往下落，在海水中飘逸流散，剧烈的痛楚如潮水一波一波袭上脑海，唐恩宛如破烂的布偶，从半空跌落，摔倒在地上。

“唔……”

少年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勉强抬起眼，却看到眼前景象出现了重影，它们叠在一起，显得很近，但也很遥远。

冰蓝的号角静静地躺在他面前的地面上，菱形水晶就在号角旁边。两者都散发出晶莹的冰蓝光芒，距离唐恩不过一米之遥，但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伸出手，将它们抓住。

“我说过，你很愚蠢。”

“愚蠢到，会去思考本来无需思考的事情。”

“要么直接答应，要么干脆拒绝。”

“你何必犹豫呢？”

心魔走到他面前，血色眼眸中似有怜悯与嘲笑。

他缓缓伸出手，唐恩只觉得眼中一阵灼热的感觉传来，随后他看到，附着在自己眼睛上的深红烈焰这一刻宛如有意识般朝着心魔飞去，在水波中拉伸出烈焰的轨迹。

最终，眼中火凝聚为长剑，被心魔握在手中。

原来如此。

见到这一幕，唐恩没有惊讶，反而露出苦涩的笑容。

原来，眼中火，不是心魔。

是心魔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