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雷光涌动。
手握长剑的杰斯特脚踏雷霆,化身闪电,瞬息之间来到了血之魔将身前,长剑挥下,破开空气。虚空中隐隐约约闪烁着青色的闪电,更有雷霆轰鸣之声不断响起。
这一剑来得如此迅捷,几乎和雷电一样快。血之魔将反应再怎么迅速,也无法快过闪电。仓促之下,只能架起手中长弓,弓身挡住了从正面袭来的一击。但是,当杰斯特手中长剑与血色长弓碰撞的那一瞬间,却有无穷无尽的雷霆通过剑身涌向了血之魔将的躯体,一瞬间,后者发出痛苦的吼叫声,抓着长弓的双手一阵焦黑,腐烂破朽的气味传递开来。
要素巅峰的强者,对于要素的掌控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们与天地融合,借助天地的本源力量对抗敌人,让自己的要素之力也带上了本源力量的性质。而雷电的本源力量,其性质便在于刚猛、破灭与诛邪!
混沌魔族,自然也是邪恶的一部分!
一时疏忽之下,血之魔将被这一道本源雷电击中,体内相当于力量来源的混沌魔气一下子被毁灭了一小半,都是被本源雷电破灭与诛邪的性质直接粉碎,碾为虚无。
“可恶!!!”
他怒吼一声,双目血红,握着血色长弓的手松开,顿时,长弓化为一片黑红色的污血散去。
抛弃了武器的血之魔将胸口处忽然裂开,伤痕中无数污血涌出,如毒蛇一般缠住了杰斯特手中长剑。借着后者反应不过来的空档,血之魔将连忙后退,高高举起手,顿时,头顶的血色潮汐破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如之前一般粗壮的血色光柱从天而降,贯穿天地,将杰斯特的身躯包裹其中。
“同样的招数对我是没用的。”
被包裹在血色光柱中的杰斯特握剑,雷光剑势爆发,身后雷霆巨人挥舞雷电凝聚的神剑,甩出一片雷光,轻而易举在光柱表面切开了无数道裂缝。下一秒,杰斯特的身躯冲破裂缝,直往血之魔将飞去,目光坚定。
他想的很清楚,自己现在看起来是压制了血之魔将,但其实却是有局限的。他身体的伤势太严重,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去战斗力,到那个时候他必死无疑。而他现在所要做的,是趁自己还有战斗力的时候,尽可能地压制血之魔将,甚至想办法将其打成重伤,同时给其他人争取恢复的时间。
那些还未死亡的要素显化,再加上唐恩,恢复元气之后,说不定可以把重伤状态的血之魔将逼退。
虽说希望不大,但这却是他如今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然而,他想的,血之魔将也想到了。
于是,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你以为我会让你得逞吗,愚蠢的人类?”
哪怕是全盛时期的要素巅峰,也不敢说一定能重伤自己,又何况是眼前一个临阵突破的半死废物?
“我看,你从未体会过我真正的强大。”
“因而,才会产生这样荒诞的想法。”
“接下来,便让我摧毁你最后的希望吧!”
如此说着,血之魔将高高举起双手,正对着头顶的血色潮汐。
“伟大的混沌,将赐予我力量!!!”
他表情狂热地怒吼着,随即,从城墙与东城区的各个角落,激烈的战场中传来了那些低级魔族好似响应的嘶吼声。下一刻,距离血之魔将最近的那些魔王军士兵身躯粉碎,化为黑红色的污血,往上汇入了天空中的血色潮汐,又从血色潮汐中飞出,宛如水流一样流向了血之魔将高高举起的双手。
在杰斯特他们的视野之中,只看到各个方向有无数道血光冲上天空,又从天空落下,汇聚在血之魔将手中,随即,一股邪恶磅礴的气势自血之魔将身上散发开来,一瞬间笼罩了整个伦达城,让每一个人——无论是激烈战斗的士兵,亦或是瑟瑟发抖的居民——都从内心深处产生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与绝望。
而恐惧与绝望,恰好是魔族最好的食粮。
作为血之魔将的敌人,杰斯特直面着这股邪恶的气势,虽然并没有被它影响到心志,但前进的身躯因为这股气势的笼罩好像陷入了淤泥之中,速度一下子减缓了许多。
“去死吧,凡人!!!”
血之魔将狂笑着,汇聚在他双手之中的污血逐渐凝聚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虽然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所有人都能从这把黑红色的匕首上感觉到令人畏惧的力量。一旦被这匕首刺中,不仅是肉体会在一瞬间腐朽,哪怕灵魂都会被摧毁,就此消逝。
这是能让【奇迹】强者都感到畏惧的武器。
杰斯特顿时皱眉。
要上吗?还是暂避锋芒?
退去的话,唐恩和其他人毫无疑问会死,伦达城最后的希望也会破灭;继续前进的话,自己……会死。
杰斯特忽然笑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抱的不就是必死的信念吗?
很久之前,那位老师对他说过:“当你有直面死亡的意志时,你就掌握了剑道的精髓。”
他问,为什么?
因为——
“千秋艰难,唯死而已!!!”
杰斯特举起手中长剑,雷电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
那一刻,所有的能够见证这场战斗的人,包括依旧躺倒在地上的唐恩,眼睛都不约而同睁大了。
他们看到,杰斯特身后的雷霆巨人,其身影正变得渺小,但气势却愈发强大。他自雷霆诞生,而此刻却又化为雷霆,逐渐融入了杰斯特体内,无数青色雷电在杰斯特的眼中闪烁轰鸣,生灭不息,衬托他如同驾驭雷霆的神明,威严神圣。一道青色的雷电在战场上划过,一瞬间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速度快到无法看清,只在众人眼中拉出一个模糊的青色残影。那道雷电包裹着杰斯特,又与他的身体融合,使他的身躯、四肢、五官乃至每一根毛发都化为了闪烁的雷电。
剑道之精髓,以剑为魂,融入天地。
连剑势,也不过是自己的一部分。
融合了剑势,融合了灵魂,乃至融合了天地,使自己也化身雷电,这才是真正的——
“雷光!!!”
雷霆怒吼轰鸣,虚空中光芒划过,在所有人或期待或紧张的目光中,包裹着杰斯特的那道雷电冲向了血之魔将,瞬息而至,二者碰撞的一瞬间,地动山摇,城市发出低沉的哀鸣,刺目的亮光璀璨耀眼,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下一秒,光芒消退,雷霆散去,众人看到,杰斯特面色苍白,嘴角有鲜红的血迹渗出,如此惹眼。他手中的长剑仅仅穿透了血之魔将的胸口,而血之魔将手中的黑红色匕首却刺穿了他的心脏,扼住了他的心跳。
失败了吗?
他们的心情一瞬间沉到了谷底,而血之魔将却发出了猖狂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终究,终究是卑微弱小的人类啊!!!”
哪怕垂死挣扎,也无法做到什么。
“是这样吗?”
被黑红色匕首刺穿了心脏的杰斯特却忽然开口,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血之魔将的手腕,抓得很紧。
血之魔将瞳孔骤然收缩,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想挣脱杰斯特的束缚,但却已经晚了,后者缓缓开口,语气轻描淡写却无比坚定:“召雷!”
最后的本源雷电穿透血色潮汐的覆盖,轰然落下,照亮了深沉的夜色。这一刻,整个伦达城都可以看到这如同天地暴怒的一幕,足足上百道紫色的雷霆连续不断地劈落在两人身上,那沉闷回响在伦达城上空的轰鸣声仿佛是天地在呐喊,在为杰斯特而感到悲恸。
“不!!!!!!”
沐浴在本源雷电中的血之魔将发出凄惨的呐喊声,身躯上浮现出一片片焦黑,凄惨无比。
而引发了雷电洗礼的杰斯特,他的身躯也被自己所召来的雷电粉碎,一点点消散在了虚空中。
唐恩下意识睁大了眼,撑着长剑,挣扎着站起身来,目光望着名为杰斯特的那名男子,眼中震惊悲伤痛苦不甘无奈皆有。
逐渐走向消逝的杰斯特忽然回头,对唐恩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唐恩阁下。”
“或许,比起你的意志,我微不足道。”
“但起码,我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
“这样,也不会对不起老师了。”
他笑着,忽然举起手,将手中长剑抛出。
“这把剑雷光,是我老师给予的武器。我死之后,就拜托你照顾了,唐恩阁下。”
“请为它寻觅一个优秀的主人吧。”
长剑化为一道雷电落下,插在唐恩面前的地面中,剑柄犹在震颤,仿佛是在为主人的消逝而哀悼。
杰斯特望着那把长剑,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师,那个面容慈祥和蔼的老者,他坐在云雾缭绕的绝壁的松树上对自己笑,腰间佩着长剑,姿态随意洒脱,一如云中飘逸的剑仙。
——少年,你为何来此?
——我来学剑,人们常说,麟泷国有最强大的剑道!
——最强大的剑道在你的心,而不在麟泷。
——什么意思?
——不明白吗?没关系,你会有很多时间去弄明白的。
当初懵懵懂懂,而现在,他明白了。
只是,却已太晚。
无论如何,都想再见您一面啊。
杰斯特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雷电洗礼万物,他也在消逝,到了现在,只余下半个身躯。
当最后一道雷霆落下时,便将走向死亡。
千古艰难,唯死而已。
他转头,看着眼前痛苦不堪的血之魔将,忽而轻声笑道:“所谓的混沌魔族,也会感到痛苦吗?”
“看到你们的痛苦,我才能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
说罢,不待愤怒的血之魔将回答,他便郎声道:“唐恩阁下,正如你所说的,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战斗。”
“并且——”
“无论如何,都要胜利!”
话音落下,最后一道雷霆,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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