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势？”
唐恩似懂非懂，又想起了刚刚在战斗中，杰斯特背后忽然出现的雷霆巨人的虚影，顿时，若有所思。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杰斯特微微颔首，说道：“所谓的剑势，是麟泷剑道数千年来所流承下来的精髓，可谓麟泷剑道的灵魂。掌握剑势之后，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洞穿敌人的弱点，或者在战斗中凭气势震慑敌人令其失神，剑势之大成者，甚至可以光靠剑势便改变战斗的环境，乃至于让敌人陷入幻觉，可以说是一种很强大的境界。按照麟泷古国的说法，只有掌握了剑势的人，才可以说是在剑道上已经入门。”
“入门？”
唐恩顿时惊讶：“达到这种地步，也仅是入门而已吗？”
“没错。”杰斯特解释道：“对麟泷古国的人来说，剑道的最关键就在于势，而过于追求技巧，在他们看来反而是舍本逐末的。所以，无论剑技有多么高深，只要未曾掌握剑势，便不能算是达到入门。”
原来如此。
唐恩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那么，到底应该如何做才能掌握剑势？”
“这一点的话，或许去麟泷古国亲身追寻会比较合适，我也只能在这里给你说个大概。”杰斯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语句，好一会儿后，才在唐恩的目光注视下，开口道：“要想掌握剑势，就必须先理解麟泷剑道诞生与传承的根源，也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在麟泷古国的人看来，无论什么样的剑术，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与天地融为一体，在他们的认知中，一旦达到与天地融为一体，也就是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就可以借助整个天地的力量来帮助自己，到那个时候，他们不必再拘泥于固定的表象，一树一叶，一花一草，在他们手中都是剑。”
一树一叶，一花一草，皆是剑……这样的境界，唐恩想起来，不禁悠然神往：“若真的能达到那种地步，想必应该是举世无双吧？”
“谁说不是呢，可惜，直到现在，麟泷古国的历史中，真正达到了天人合一境界的也没有几个。”杰斯特颇为遗憾地感慨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麟泷古国的人不将剑视为武器，而是将其视为自己的分身，他们将自己的精神与灵魂寄托于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剑也就相当于他们本身。而修习剑术，追寻剑道的过程，则是以剑去观察天地万物，让自己与天地通过另一个自我，也就是剑连接到一起。”
“换句话说，他们是以剑为眼，感受天地；而后又以剑为躯，承载天地；最后以剑为魂，融入天地。”
第一第二个地步，就可以掌握剑势；而达到第三个地步，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通过剑，连接自我与天地……是吗？
唐恩望着手中的长剑，一阵恍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在他出神的时候，杰斯特还在讲述着：“……剑势最强大的地方不仅体现在战斗，更体现在对于天地万物的感受。唐恩阁下，你应该也知道吧，我等所使用的要素之力来自何处？”
“额……来自世界本身，对吗？”
回过神来的唐恩回道。
“正是如此。”杰斯特点头：“剑势与要素的掌控一样，都需要人们充分感受天地的变化，换而言之，掌握剑势，对你更好地掌握要素之力也有很大的帮助。”
说着，他眼中又浮现出追忆的色彩，好像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些事情：“在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前往麟泷古国历练。那个时候教导我剑道的，是被称为云中剑仙的老者。我在历练的过程中机缘巧合撞见了他，他见我觉醒了雷之要素，便教我名为雷光的剑术，又指引我在暴雨的山巅感受雷电的力量，最终成功达到了以剑为眼感受天地的地步，掌握了雷光剑势。”
“可惜，那之后他便离去了，不知所踪，而我在寻找一段时间未果之后，便也离开麟泷，回到了琅天。直到如今二十余年，都未曾再见到那名老者。”
他摇了摇头，语气不知是遗憾还是失落。
唐恩对他的经历忽然有点感同身受，因为，他自己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遇到了那个教给自己剑术的人，并从此走上了与原本命运截然相反的道路，最终，又与那个人分开。
“您现在，一定很想再见到您的老师吧？”
他轻声问道。
这不仅是杰斯特的期待，恐怕，应该也是他自己内心的期待。
很想，只是，未免无颜面对。”杰斯特苦笑着摇了摇头：“二十余年来，剑术不断精进，却未能参透剑道的第二重境界，想必，他在见到我的时候，也会很失望吧？”
唐恩望着杰斯特脸上的苦笑，忽然开口道：“未必如此。”
有的时候，教会你握剑的那个人，仅仅是希望你能握剑罢了，至于其他的，对于他们而言，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唐恩的话让杰斯特愣了愣，望着少年一脸认真的表情，他沉默着，然后缓缓点了点头：“或许是这样吧。”
说罢，他转过身去：“今日耽搁了唐恩阁下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仅为了满足我个人一点微不足道的愿望，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
“唐恩阁下，讨魔剑术纵然精妙，但是，让你能斩杀魔族的，终究是剑，而非剑术。”
“人与剑一体，剑与天地一体，以剑为根本，故而人与天地一体，这才是麟泷剑道的精髓。”
“我所能说的，也就这些而已。我很希望早日看到唐恩阁下掌握剑势。”
“以唐恩阁下的年纪与天赋而言，或许……不会太久吧。”
他轻笑一声，然后，踩着最后一点昏黄的阳光，洒然而去。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唐恩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长剑的剑柄。
以剑为眼，感受天地……是吗？
仅仅掌握剑术，是不够的。唯有剑势，才能帮助自己在剑道上越走越远。
与天地融为一体，而要素同样也来自天地，所以，掌握剑势，也能帮助自己更好地掌握要素的力量。
或许，是摸到那虚无缥缈要素巅峰门槛的必经之路。
这一个个关键性的信息，让唐恩找不到理由不去努力掌握所谓的剑势。
因为，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意味着——
力量。
而且，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力量。
“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伟大的剑士。”
“唐恩。”
少女的声音犹在耳畔回荡，少年嘴角缓缓勾勒出些许弧度，紧握的手掌，缓缓松开。
“唐恩大人！”
不远处传来小女仆呼唤的声音，唐恩转过头，顿时看到，原本在长廊上观战的艾丽莎正提着女仆裙的裙角朝她奔来，浅粉色的长发顺着风飘起，在逐渐沉寂下去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呼、呼！”
“唐、唐恩大人！”
艾丽莎气喘吁吁地在唐恩面前停下，抬起头，满脸激动：“唐恩大人，您赢了吗？”
她看不懂战局，所以，关于交手的胜负，只能询问唐恩。
“没有哦。”
唐恩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输了。”
“诶！？”
小女仆顿时睁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怎、怎么可能？”
“明明唐恩大人那么厉害的……”
她低下头，揪着衣角，声音细微柔弱，但唐恩还是听见了。
“杰斯特阁下也很厉害啊。”唐恩说道：“比我厉害，所以，我输了。”
他倒没有羞于认负的样子，倒是艾丽莎连忙抬起头，涨红着脸安慰他：“没、没关系的！唐恩大人以后一定会更厉害的！”
“噗！”
唐恩不禁笑出声来：“你不是城主府的人吗，怎么还那么希望我打败杰斯特呢？”
“诶！？”
不知不觉中转变了立场的小女仆被戳破了这一点，顿时，原本就涨红的脸更是变成了熟透的苹果，绯红一直从脸庞上蔓延到了耳根以及脖颈处。
她扭捏着，手指戳来戳去，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我没有……”
唐恩莞尔，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了，我知道了。”
“我们回去吧。”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晚降临，而唐恩和艾丽莎都还没吃晚饭。
“唐恩大人今晚想吃什么？”小女仆跟在唐恩身后问道：“我去让厨房准备。”
为了尽到自己身为女仆的职责，艾丽莎最近都很努力，让唐恩也不好意思随便应付她。
“吃什么吗，我想想……”
唐恩正思考着，忽然，身后的夜色中，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拂动两人的衣裳，小女仆的裙角在风中狂舞，她连忙按住，口中发出羞涩的叫喊声。唐恩望见这一幕，无奈地苦笑一声，为了避嫌，只好偏过头去，就在这一瞬间，从凛冽的狂风中突兀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好像有人在默默注视着他一般，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少年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却发现眼前夜色深沉，黑暗幽邃，空无一人。
下一秒，狂风停歇，艾丽莎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有点好奇地问道：“唐恩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第三次了。
绝对不是幻觉。
他带着艾丽莎往房间走，心中思虑万千。
身后，黑暗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掠过，犹如疾风，动作迅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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