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静雅开口承认自己喜欢十三后,老四愈发的沉默了,在府中再也不愿意多说话了,四福晋不无担忧,看着他日益减少的胃口和日益清减的面庞,心内暗流涌动。
若有若无的,老四开始训斥起十三,嫌他办事不力,处理朝中的事务婆婆妈妈的,太过于优柔寡断了。
训斥的十三一头雾水,难道四哥真是如同静雅说的什么‘更年期到了吗’,看来这个‘更年期’还是挺厉害的,把四哥整的脾气更加坏了。
幸亏圣上一道谕旨,抽调了十三赶赴蒙古办理事情,静雅依依不舍的同十三话了别,等待他回来再好好的叙叙。
老四有点暗暗的高兴,虽然莫名其妙的。
七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一会是晴空万里的,突然就会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又过了一阵子,却依旧是一片晴朗的天。
四府的各处都勤备了油纸伞,防着不拘逛到了那一处,却下起雨来,怕无处遮雨去。
静雅偏不,越是下雨就越往外跑,撑着个油纸伞在雨中不停的旋转,看那四处飞溅的雨滴,滴滴晶莹剔透,比老家的雨可是有情致多了。
这天早上,刚开始只不过是蒙蒙雨,看着却有下大的趋势。
静雅来了兴致,背起自己的琴,撑着伞往心湖的小亭子里走去,喜儿挎着食盒跟在后面。
心湖有一条长长的曲桥,是木头钉成的,直接延伸到湖中心的八角亭子中,亭中有石桌一只,石凳四个,并着周围的木栏杆上倒是可以坐人。
静雅把琴放在腿上,坐在栏杆上,面对着满湖的荷花,有些含苞欲放,有些已然盛开,如今都在这万点洒落的雨点中,接受着夏日的洗礼,偶尔有风,微微摆动,雨珠就会滚落下来,倒是有趣。
静雅的鞋袜已经湿了,索性脱掉,挽起裤腿,边弹琴边唱歌边把腿踢到雨幕中去,十分的逍遥快乐。
喜儿打开食盒,取出菜肴和一壶酒来,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石桌上,完毕收了食盒,静候在一起,听静雅唱歌。
老四也喜爱风雨,撑了伞在雨中漫步,不知不觉的就走到心湖边来了,看那雨线交织下的满湖荷花,顿时心旷神怡起来。
忽然听闻雨中传来的歌声,琴声,断断续续,飘飘渺渺的,寻着声音踏上了曲桥。
雨下的大了,纷纷落在这曲桥上,光滑无比,老四小心翼翼,步履稳健的走到心湖的亭中,喜儿听见轻微的动静,转过身来要请安,老四竖起手指,吁了一下,她便不再说话,只是福了福身子。
很是知趣,抽出斜靠在柱子边的雨伞,退了出去。
老四撩起袍子坐下,斟了一杯酒,吃了两片菜来,静静的看着静雅在那里弹唱,脚丫子在雨幕里弹来弹去的。
一曲完毕“喜儿,我唱的如何?”
虽然琴声算不上精妙绝伦,可是也还算是流畅,老四点点头说:“不错。”
静雅听的声音不对,扭过来头,咦了一声“喜儿去哪里了?”翻身下来,踩了一双细草编织的人字凉拖鞋,走到石桌前拈了一片菜放入嘴中。
老四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怎可如此失仪态?”
静雅看了看仅有的一双筷子和一只酒盅,没好气的说:“贝勒爷似乎是不请自来的。”
拿了酒盅饮干了一杯酒,却辣的咳嗽了起来,老四怡然自得的斟了一杯“酒要慢慢的喝,菜要慢慢的吃。”说完抿了一口,夹了一箸菜,有滋有味。
静雅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老四一副享受的样子,又想伸手抓菜又怕他敲手指头。
老四夹了一筷子菜递送了过来,静雅就顺口吃了,两人倒是把酒菜用的七七八八。
“吃饱喝足了,再弹几首曲子来听。”老四吩咐道,静雅点点头。
果然是又弹唱了几首,老四逐一点评一番,指出了优点和不足之处,没想到他还是颇通晓音律的,倒是让静雅大开眼界。
一会子功夫,雨停了,又是阳光灿烂,满湖荷叶上滚动着大大小小的浑圆雨珠,折射着太阳的光芒,宛如颗颗珍珠一般。
静雅欣喜的叫道,“快看,大珠小珠落玉盘。”
两人并排站在亭边,共同欣赏这雨后荷景。
一道绚丽的彩虹,淡淡浮现出来,挂在天际,静雅指着说:“彩虹,如果能够闭着眼睛许个愿,则一定会美梦成真的。”
老四说了一句“胡扯”退了一步,看着天上的彩虹,彩虹下的荷花,荷花边上的静雅,微微闭上双目,心里默默念着“但愿人长久。”
默默的诵念完了,睁开眼睛,就看见静雅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自己“敢问贝勒爷闭上眼睛是否是在许愿?许的什么愿望,说出来听听?”
老四哼了一声,转过身,背起双手,静雅大笑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贝勒爷可是当了真,哈哈。不说静雅也知道贝勒爷心里想的是什么?”
“噢,是吗?”老四转过来,盯着她说:“那你猜猜看,我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女人!”静雅十分肯定道.
老四一惊,面上不动声色“想的是什么样子的女人?”
静雅洋洋自得“前些日子姐姐还说府里的人丁不够兴旺,刚刚贝勒爷想的一定是个极其非常能够生养的女人,好为你开枝散叶,对不对?”
老四不置可否,静雅接着说:“良辰美景奈何天啊,如此美景,真是让人诗兴大发呀。”
老四有些好笑“你连人话都听不大懂,还会诗兴大发。不如吟来一首听听吧。”
静雅觑着老四的脸色,笑道,“好,听着。
《咏心湖》
心湖美啊美心湖
心湖里面长荷花
荷花上面有蛤蟆
人一戳它一蹦达”然后哈哈狂笑几声“好诗好诗呀。”
老四刚刚浮现的笑容呆在了脸上,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子走了,踩在那木头曲桥之上,滑溜溜的站不太稳妥,看了看静雅脚上的那双不伦不类的鞋子,皱了皱眉头“你且过来,这曲桥很滑,我好背了你出去。”
静雅挎上琴,刚要走“放着吧,让丫头们来收拾!”老四发了话,静雅只得放下,走到亭子边上“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那你又何曾遵守过这个清规戒律,前些日子不是还对我投怀送抱吗,如今不过是作茧自缚!”老四反唇相讥。
静雅趴在他的背上,不停的嘱咐“走慢点,稳稳当当的,要是一个不小心,滑一跤的话,指定得把我给摔在湖里了。”
“如此呱噪,讨人厌!”老四不耐烦的说。
静雅眼珠子一转,伏在老四的背上吃吃的笑了起来,“贝勒爷可知道,原来的静雅姐姐哪里去了?”
“你少胡说八道的。”老四一听她说的这个话头,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
“她呀,变成了心湖里的荷花了,”静雅嘟着嘴说,“她每日里守在心湖里,春天到了,就抽出细细的绿芽,夏天到了,就开满一池子的荷花。秋天到了,就是莲蓬飘香,冬天到了,变成莲藕给你炖汤。一年四季,时时刻刻,她都在你家的后院里,陪着你,想着你呢!”
老四身子一颤,差点滑倒。
静雅大声笑着,“你害怕了,对不对?”
老四便有些气恼,把她背出了曲桥就扔下不管了,扬长而去。
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不过静雅并未瞧见。
鱼儿赶着来接静雅,却瞧得真真切切。
晚上歇下的时候,鱼儿同静雅说着悄悄话“格格,鱼儿今天瞧见了,贝勒爷把格格背出曲桥的时候,偷偷的笑。”
“不会吧”静雅问道,“他偷笑什么?这个黑老四,难不成是笑我做的诗?”
“鱼儿猜呀,贝勒爷一准也爱上格格了。”
静雅猛的坐起来“鱼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格格冷眼看了这几个月,老四也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对我有爱慕之情。”
鱼儿撇了撇嘴“格格可是有所不知,咱们的贝勒爷啊,是出了名的隐忍性格,就是喜爱,也说成不喜爱,装的好似若无其事一样,其实啊,心里是在乎的不得了。”
静雅还是有些狐疑,心想事情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有意思,这样更好,自己可有机会挑挑拣拣了,比一比孰轻孰重再说吧。
一夜辗转反侧的也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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