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
夏奈没有立刻回答和一的问题，她开心地笑着，跳着，转着圈，银白色的发丝和轻飘飘的裙摆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肆意翻飞着。
“嘻嘻，哈哈哈！原来出来玩这么开心啊！”
“我们要陪你玩到什么时候啊！”
这次，夏奈终于回应了她的话，停下了脚步，站在夜雪身边，露出一脸伤心的表情。
“我只是想借她的身体用一下而已嘛……”
“借用身体？”
还没等和一反应过来，夏奈就抬起胳膊，朝夜雪的方向展开手掌。
“——咕呜！”
紧接着，夜雪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她捂着胸口痛苦地跌坐在地。很快，就青蓝色的光芒从指缝之中渗了出来。
“别担心，我们只是互相帮助罢了。”夏奈说着，拨开夜雪紧紧按在胸前的手掌，“今天你就休息一下吧？”
在看清那个在夜雪胸口闪烁的印记时，和一脑海中的记忆才连成了一线。
（难不成是那个术者留下的？）
她伸出手，将食指点在纹章的中心。那个玫红色的印记中间好像被开了一个洞一般，先是指尖，紧接着是手指，整个手掌，手腕，前臂……
“不，不要……”夜雪感到难以呼吸，心脏被挤压，膨胀起来，好像马上就会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别那么紧张啊，放松一点……等到完全进去以后就不痛了。”夏奈无视她的请求，继续将整个手臂伸了进去。
“住手！”和一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切，愣了很久才意识到这样下去不太妙。
“诶～现在停下已经太迟了！你不怕这孩子出危险吗？”看到和一左右为难的样子，夏奈勾起了嘴角，“张夜雪，你想让怀安看到自己吧？那就好好听话呀！”
“……”
夜雪当然愿意这样，于是她沉默了下来，闭上眼睛，默默承受了那份濒死的恐怖和不安。
“真是好孩子，早这样做不就没有那么多痛苦了吗？”夏奈笑着，钻进了夜雪的身体里。
随着她们的身形完全合为一体，印在夜雪胸口上的纹章也停止发光，化作一抹淡淡的印记。
“哼，看来那个叫做散斯缇的家伙也不是一点用没有。”夏奈一边说，一边试着活动夜雪的手指，“啊~啊~嗯！声音也还可以嘛！”
“果然是那家伙！”
“我的情报可不是免费的，端木苍为了把小凡藏起来不惜改写世界，没有我帮忙他怎么能找到那朵花啊！”，夏奈低下头，发现了胸前那片遮挡视线的物体，“嘁，我身体完整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丰满啊！”
虽然有个女生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托胸的样子十分诱人，可和一却没有心思多加赏鉴。
“你打算对她做什么？”
“怎么……你想救她？”
“当然了，她可是小寒的朋友！”
“啊，是嘛。”夏奈点点头，“你还真直接啊，到现在还想着自己的女人。”
“不行吗？”虽然是夜雪的脸，但却露出了她不可能露出的神情，嘴里也说着她不可能说的话。
“没什么不行的～”她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看来咱们能合作愉快呢！”
“合作？明明是你把夜雪当成人质！”
“别把话说这么难听嘛～如果你按照我说的做，以后锦寒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真的吗？”
“当然了！”夏奈冷不丁地伸出手，抓住了和一的手腕，“刚才你看到的一切要对大家保密哦～从现在起，我就是张夜雪了！好了，我们快走吧！”
被抓住手腕的小源在楼道里跌跌撞撞地走着，没过一会儿就来到了医务室门前。
“你放开我啊！”
“快进去吧——！”
美美的确松开了小源的手，不过身后的锦寒看准时机伸手一推，就将他扔进了医务室里。
“你们这两个疯女人，到底要干什么！”他一脸不悦地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这才发现医务室里还有三个陌生的面孔。
“哇，好正的妹子！”
“小寒，他们是谁啊？”
“美美和小源，今天来找小凡玩的～”
“嗨，你们好……”虽然有些脱力，但美美还是打起精神笑了笑，“这家伙……阿源他脑子好像出了点问题。”
“我都说好几遍了，是你脑子出问题了好吧？”小源依旧不肯承认，“小凡她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小凡死了？”这话被刚刚跑来的和一听了个正着，“你说什么呢？她不是在医院里住的好好的——”
“你说什么？小凡住院了！”
终于，柳和一还是说漏了嘴。正当他捂住嘴巴对美美拼命摇头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柏逡突然开口问道：
“你们说的那个小凡，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不会吧……”听到这里，斯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你是……柏逡没错吧？”
“和一你不要一天到晚都迷迷糊糊的样子。”尽管现在有些不自然，但柏逡依旧不忘抓住机会批评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
“柳和一，步小凡是谁？”夜雪像是要打断和一一样，用认真的目光迎上瞪着自己的和一，“你说她住在医院里……要不要紧啊？”
“事情有点麻烦了呢～”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锦寒却扬起了嘴角，“看来今天会很热闹啊！”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和一似乎有些绝望，掏出手机拨通了自家妹妹的电话，“快点接电话啊！”
‘喂？和一你看见夜雪了没有？她说去活动室取东西可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夜雪现在在医务室……”
‘医务室？那我现在就过去！’
“等——”和一还没来得及问，和子就挂上了电话。“这种事情还是当面问比较好～”锦寒拍了拍和一的肩膀，可是他却一反常态，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不一会儿，柳和子就跑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散发着阴沉气息的端木苍和满脸怒火的端木北。
“你们刚才起回来的那个女生呢？”北的视线在几张床上扫过之后，阴着脸问道。
“铃声向过以后她就醒了，我们让她在诊疗本上登记了一下，就放她回去了。”怀安回答，“说起来，逡学长，那张印着术式的纸——”
“术式……”柏逡不动如山的表情上出现了意思疑惑，见他这样，怀安的心有沉了几分。
“小凡家的大哥哥——啊不，是端木老师！”美美一见到端木苍，就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松了口气。
“啊，是小美……都长这么大了……”苍半带敷衍地打着招呼，然后让大家在自己面前站好，“接下来我要问你们几个问题。”
虽然不知道苍要问些什么，又或者想通过这些问题判断什么，但包括和一在内的所有人，都被那种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镇住，一个字也不敢说。
“你一个一个跟我说，步小凡是谁？”
大家心中都清楚，这并不是提问，而是审问。
###第一个回答道，“虽然是个不怎么和蔼的人，
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曾经的同学，邻居，青梅竹马。”小源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三年级的时候她和父母在意外事故里去世了。”
“怎么看都不只是这样……”
“柳和一！“
“……有点奇怪的学妹，不知为什么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因为插嘴被点到名字的和一缩了缩脖子，“总之是个很有精力的孩子。”
接下去分别是张夜雪，柏逡与柳和子。
“不认识的人。”
“我们学校的学生……大概。”
“我……好像不认识她吧？”
听了他们的回答，端木苍的眉头明显皱得更深了。
“怀安，斯，还有你——冷白寒。”
“不是吧……我们也要回答啊？”
“我没追到的女人～”
“喜欢的人。”听到斯的回答，怀安好像赌气一样紧接着说道，“五岁的时候，一见钟情……”
“我嘛……小凡是个能让我活不痛快孩子！”锦寒这话是说给苍听的，在场的其他人自然也听得出来，不过她还是微笑着补充了一句，“但是抛开别的不讲，我挺喜欢她的～”
“你打算怎么办？”端木北凑到苍的耳边小声问道，“怀安和斯还有我家小寒应该不会被换掉才对啊。”
“……”苍没有理会北的询问，捏着鼻梁想了一会儿，对房间里面面相觑的学生们说道，“你们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怀安和斯留下来。”
“什么？这就解散了？”和一似乎想表达什么，可和夜雪目光交错之后却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步小凡要是没事就好了，对吧，柳和子？”
“啊……嗯……”并不认识小凡和和子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夜雪，只好咧开嘴赔笑。而和一看着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妹妹，再也找不回自己的笑容。
“让我们回去……那阿源怎么办啊？”美美拦住想要离开的小源，显得有些焦急，“原来的小源万一回不来了怎么办啊？”
“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好好玩吧，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处理。”苍对美美笑了笑，扯了张便条纸，把自己的电话写给了她，“放学以后我带你们去看凡凡。”
虽然对自己来说，端木苍有些陌生还有些神秘，但既然是小凡的救命恩人，美美还是决定相信他。
医务室的门关上以后，锁舌入位发出的响声久久回荡在房间里消散不去。
“可恶……又被夏奈摆了一道！”怀安紧紧攥起拳头，“我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
“你现在生气又有什么用啊？总不能把她找出来揍一顿吧？”斯耸耸肩，“现在看来，柏逡和子，那个叫阿源的小子还有夜雪，一共四个人……他们是怎么了？”
“他们被置换掉了。”端木苍解释道，“关于场和平行世界的理论你们应该学过才对啊？”
“哈……哈……”被这么一说，斯也只好尴尬地笑了起来。
“让！你小子不好好学，跑这儿来给我丢脸！”
“北，就算你再怎么使劲打，我们也没有痛觉啊。”
“现在不是说着些的时候。”苍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向门口，“斯和怀安，你们俩跟我来。”
“干……干什么去？”斯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可怀安已经跟在了苍的身后。
“我要把你们俩送过去。”走在楼道里，苍虽然依旧紧绷，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慌乱和绝望的戾气，“虽然不知道夏奈利用了什么方法，但她毕竟还是要借助时刻重叠产生的能量才能发动自己的术式，不过以为谁都得被时间限制住，正是她的失误。”
“欸？送过去？送到哪里！”
“我要把你们送进夏奈制造的那个时间中去，你们俩做一下心理准备。”
“苍……”突然，怀安停住了脚步，“我们现在做的一切，对小凡来说，真的有意义吗？”
“你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我不清楚，但凡凡是我的全部，我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但是现在小凡她……”
“凡凡她是躺在病房里而不是太平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要让她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
苍弯腰在地上认真划着每一笔，指尖画过的地方闪过一道道炽红色的亮光，亮光熄灭以后，在草地上留下的是深褐色的灼痕。
“一个人必须要有保护自己挚爱的力量，我一直这样想，因此和凡凡相遇之后也从没有松懈过。”“你……本来就很强。”怀安看着渐渐成型的术式，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我大概永远不会像他这样，用这么潇洒的姿势，画出这么完美的术式……）
“怀安，我真的很讨厌现在的你。”完成了基本的框架，苍开始在细节上下功夫，“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小凡，想要让她活下去，可是你又为她做了什么呢？”
“可是我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没有资格？”苍笑了笑，“我之前的确是这么说过，所以你现在必须成为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人！”
“我的父亲害死了她们一家，害她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这是事实。”
“你不要自恋了，让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是我端木苍！是我凭着自己的一己之愿，把地狱中的花朵种进小凡的身体里，把她救回来的——你还没有这么厉害。”
怀安看着直起要来走向另一边的端木苍，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
“三年前，我自己一厢情愿地离开了她，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这是个多么严重的失误。术式的每一笔都关系到能量的流向，无论是角度还是弧度都不能有半点闪失。也就是说，术式和术法本身就是因果之间的循环牵一发而动全身。”
“苍，你该不会是在给我补课吧？”站在一边的斯有些尴尬地凑了过来，“我早就已经记不住这些了。”
“你不是记不住，只是不想去记罢了。”苍叹了口气，“怀安你也一样，不是什么没有资格，你只是在害怕罢了。”
“我……没什么好怕的！”
“你难道不是在怕凡凡拒绝你嘛？”
“！”
苍回过头来，看向吃惊地望着自己的怀安。
“六年前，我用了这套理论，打通了地狱的大门，将凡凡从救了回来。从那时起，她就成了我罪，我注定将用自己无尽的生命去完成这场没有尽头的赎罪。”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斯突然想起了小凡的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小凡说，她要得知真相以后，才能为自己断罪！”
“没错，所以当凡凡得知真相的时候我和她的一起就都将结束。因为从一开始，将我们连在一起的就不是什么罪和救赎，而是我一厢情愿的执着。”
“你想说……”
“怀安，苍和小凡，都是不能和他人扯上关系的那种人，即便在一起也只会互相伤害彼此罢了，他们的罪也只会越积越多。”
“说的也是啊。”怀安垂下头，“可我……”
“我必须放开凡凡，因为她选中的人不是我。”说完这话，苍沉默了下来，走到怀安面前。
怀安低着头，盯住他的脚尖，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的下文，不禁疑惑起来。抬起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露出一个无奈却发自内心的笑容。
“五岁的时候一见钟情吗？说出这种话来才像你呀。”
“我……原来是这样的角色啊？”怀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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