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休息日,可一大早苍就接到了一通电话,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
闭着眼睛假寐的斯,一听到玄关里的关门声便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轻轻推开小凡的房门之后,原本有些亢奋的情绪一下跌落谷底。
那是他见过最夸张的睡相,斯甚至有些惊奇她居然没有从学校宿舍的床上掉下来。
“起床了起床了!”
在斯的拼命摇晃下,小凡终于有了反应。她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棉质的睡衣已经高高卷到了腰际。
放在前几天,斯可能会毫无顾忌地拍着她的肚皮,看她因为害羞脸红的样子取乐或者挨上一个大嘴巴。可是自打昨天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以后,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快点,起来啊!”
当然了,虽然下不去手,但下脚还是没什么心理障碍的。斯站在床上,本想横起一脚踩在她的肚皮上,可不只怎的,在落脚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向头部的方向偏离了二十厘米。
“啊,平的。”
“咿呀——!”小凡尖叫着踢起腿,刚好击中了股间的目标。
可惜治愈并没有痛觉,斯和她对视了两秒,抬起脚来,不紧不慢且极为端正地跪在床上,深吸一口气——
“啊——。”
经过这么一折腾,小凡算是彻底醒了过来,把斯丢到客厅里。
“我今天约到了一个知情人士,她以前在治愈研究所工作过,也许能告诉我们一些内幕。”
听着斯的话,小凡阴着脸打开了衣柜的门。
端木苍推开位于医院地下室的那扇铁门,吱呀呀的响声过后,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正等在门口。
“苍,你来啦!”她微微笑着将身体歪向一边,遮住整张左脸的茶色头发后,露出了金属构成的骨骼。
“夏希,你先给苍倒杯水,我这边马上就准备好了。”
夏希说着“请用”,将装着热水的杯子放在苍的面前。苍看着端茶杯的那只义肢,一时间竟忘记说谢谢。
几分钟后,周老师依言,拿着一个密封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来到桌前,坐在苍的旁边,将装着白色药片的袋子放在桌上。
“这就是……你说的那种药?”
“现在还不是。”听了苍的话,他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我能做的,就只能到这一步了。”
苍早在和他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今天他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可现在面对面坐在一起却又开始动摇起来。
“你该不会现在反悔吧?苍,那朵花对小凡来说也很危险,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可是……这真的可行吗?毕竟两年前……”
###第5阶而已。况且造成失败的原因我也已经查清楚了。”
“既然你说查清了,那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吗?”
知道苍在深深怀疑着自己,苍笑了笑,拿起一个茶包扔进自己的杯子里。
“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茶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经过加工把一株株植物变成便于运输的产品,然后还原成最初的样子——”
他端起茶杯,唆了一口里面的茶水,经过一番陶醉一样的品味之后才咽了下去。
“不过无论在怎么还原,被加工过一次的植物也无法回到新鲜时的样子了。从研究所撤离的时候,我带出来的原料中,有一味浆果就属于这种类型。虽然可以保存两三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效成分也在不断挥发,等用到它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那现在你想用那朵花也是因为——”
“不,不,不。”周老师连忙打断端木苍,“我只是,从那孩子身上看到了新的可能。”
“凡凡身上的可能……”
###第一种是我们这样,分散在各个平行世界中,过着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的人生,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无论怎样利用治
“可是凡凡她……”
###第三种可能。”说道这里,周老师的眼中渐渐闪烁出了光芒,“在花的作用下,她呈现出一种新的状态——既像我
“所以……她才会和普通人一样成长。”直到此时,苍才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都只关注着让小凡活下去以及怎么才能让她活下去,却从未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竟无意之中点亮了一片未知领域。
“但你毕竟是对大家从未探寻的领域出手了,来自地狱的花朵竟会有自己的意志——你从来都没想过这件事吧?”
看到苍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周老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不过,这也许只是你的误会。”
“误会?”
“来自地狱的花朵,在联通各个世界的过程中,也不断向小凡的身体里释放着生长产生的某种物质,在这种物质的作用下,大脑中某些部分的介质传递被阻断,才会造成她的行为和性格发生改变。”
“可是我离开的这三年期间里,她的状况一直很稳定啊?”“很多动物在冬天都会冬眠,植物界同样也存在着相同的现象。停止生长和再次生长的因素有很多,对于人体来讲,多余的部分只要切掉就好。身为外科医生,处理这种状况对我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周老师的话瞬间让苍感到豁然开朗,他抬起头,刚好和站在周老师身后的夏希对上视线。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一阵马达转动的声音过后,抬起自己的义肢,冲苍挥了挥手。
“怎么样,这次愿意相信我了吗?”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周老师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丝苦笑。
“当年因为我的失误才让小凡受到如此遭遇,所以现在我也想尽可能地帮助她。况且要复原的人名单里,也有我自己的儿子,如果是你,应该能理解吧?我想让他活下去,不是像现在这样,是连同死亡一起包括在内的,真真正正的活下去。”
去往动物园的公交车上,小凡和斯坐在最后一排无人的角落里,再次确认着已知情报。
“怀安五岁的时候养母病死,被自己的父亲接到这里。一直相信父亲的话,把养母的双胞胎姐姐——也就是自己的生母当作是死而复生的养母。虽然有很多细节不一样,但怀安一心想要和大家成为和睦的一家人,所以强迫自己相信他们,直到两年前,因为药物试验失败,一切都崩盘了。”
“我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和我爸妈去研究所上班,五岁的时候,在研究所的地下室里见到了刚刚被父亲接回来的鼻涕虫——大概是怀安。虽然记不清具体时间,但自从上小学以后我就没再去过研究所,然后六年前,我们一家三口被一个黑乎乎的家伙灭门,死在了自己家里,只有我被苍救了下来。三年前,因为一个叫散斯缇的家伙,苍抹掉了我的记忆,并且离开了我。”
“从地图上来看,现在的绘风学园和当年的研究所建在同一个地方。从事实上来讲,你又回来了,而且如果你当年遇到的那个家伙真的是怀安,那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地方。”
“我回来上学以后,散斯缇也突然出现,苍这才知道他的目标是我,而我也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开始在意当年我家遇害的真相,可是苍在阻挠我,怀安也在阻挠我。姑且假定苍是担心我自寻短见,怀安……不行,还是想不通。”
“然后就是夏奈,她做了许多目的不明的事情,散斯缇、石英姐弟俩、你我还有怀安以及另外一个叫做绮华的幸存者,她把这么人都卷进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天我被她关进了‘场’里,按照她当时的说法,她是想和我互相交换——她想成为我。”
“为什么是你?如果她只是想得到一副身体,夜雪岂不是更方便?”
“大概是因为我对她来说比较特殊吧?说起来我对谁来说好像都很特殊啊!”
“怀安也很奇怪,居然说想要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真的说过这话啊?”
“嗯!”斯点点头,“我们逃出来的那天他这么说的,‘再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杀了你’什么的。”
“啊……也难怪了。”小凡想了想,勾起了嘴角,“我倒是觉得,怀安他大概是不想动手。”
“真的吗?”
“你看,如果五岁时我遇到的那个鼻涕虫的确是怀安,那周老师就是他的父亲——那个他想杀的人咯?我不久前也见过周老师,他还提到怀安了呢。那天本来怀安也应该和我们一起去的,结果他突然就改主意了,死活不肯去。就是那天,他还为了阻止我见夏奈,狠狠把我揍了一顿……”
“你说什么!”斯吓了一跳,连忙开始观察小凡的样子,“伤得重不重?现在好了没?”
“早就没事了,他当天就帮我治好了。以前他也承认,他和自己的父亲,也许就是因为不想变成敌人,才选择互不相见的。”
“的确像是现在的他做出来的事情。”
“以前的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以前的怀安……大概会找来很多被他父亲伤害过的人,号召他们一起声讨,最后逼他父亲认错吧?”
“好可怕哦!”小凡搓了搓自己的大臂,“不过就算他真的下决心想要杀了自己的父亲,我也要去阻止他。毕竟那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啊,是嘛。”
斯敷衍地应和着,明白他在想什么的小凡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我只是觉得……血缘关系是既成事实,比其它东西来的更可靠罢了。”
动物园的门前人头攒动,其中不乏携老带要举家出行的游客,当然来这里约会的情侣也不在少数。
怀安和夜雪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和普通的情侣不同,和怀安站在一起等待夜雪的还有个身穿洋装的小姑娘。
再次确认着信息上的时间地点,怀安被屏幕上反射的阳光晃到,微微眯起了眼睛,叹了口气。
“你后悔了嘛?”小怜抬头问道,“别忘了是你要带人家一起来的!”
“是我要带你出来的,小生感激不尽!之后带你去吃甜点,所以现在稍微安静一点好吗?”
虽然是自己开口约的夜雪,但经过短短一周的交往,怀安也察觉到了和夜雪在一起时那种无形的压力。即便只是顺应了夜雪的意愿,可提出交往的人毕竟是自己,就算现在发现了也已经是骑虎难下。
(我给自己挖的这坑还挺深啊!)
于是无法从现状中逃离的怀安把小怜也拉了过来。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
正当他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夜雪招着手,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来。“不好意思,今天听我妈妈念了好久,所以就出来晚了……”
她弯下腰撑着膝盖,从颈部泌出的汗珠,随着她的喘息,静静滑落到胸前的丰满之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怀安,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那个……没关系——哎呦!”
这一切自然是逃不过小怜的眼睛,她毫不留情地冲着怀安的膝盖窝狠狠飞来一脚。怀安找回平衡重新站好,扭回头瞪她一眼,可是小怜却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随意向四处张望着。
“不是跟你说安静待一会儿嘛!”听到怀安压低声音呵斥,小怜不服气地梗起脖子。
“呵,真不可思议啊。”夜雪见了他们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像现在这样和别人在一起。”
“是嘛?”怀安挂着笑脸,“那还真好啊。”
“喂,快点走啊!”好像为了故意打断他们一样,小怜拽着怀安的衣角,拖着他走进了园区。
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参观着,虽说锦怜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但和同类比起来还是条年轻的小鱼,在互动区和小兔子玩得很开心,到了棕熊的笼子前却害怕地走不动路,最后怀安只得无奈地笑笑,把她扛在肩膀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人家……哇!”
休息区的长椅上,小怜一边往自己的嘴里塞棉花糖,一边干打雷不下雨地哭着,再加上一身华丽的洋装,引得路过的游客纷纷侧目。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那些熊被关在笼子里根本出不来,还都是被喂饱了才放出来给游人看的,况且人家吃的是马哈鱼,你现在又是人形……”
“可是,人家就是害怕啊……哇!”
“你不要再吃东西的时候哭,好嘛?”
“那你给人家买那个!”怀安顺着锦怜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不知何时有辆花式冰激凌车停在了那里,队伍已经排出来一段了。
“……好。”虽然知道这才是她的目的,但怀安没有拒绝的权利,“夜雪,你也要一个吗?”
“啊,我?”突然被问到的夜雪有些慌乱,愣了一会儿才点头答应。
“那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下哦。”怀安咬牙扯出一个笑脸,转身走向冰激凌车,排在队伍的末尾。
眼见怀安走远,锦怜露出了往常那副高傲的神情,从夜雪拿着的棉花糖上摘下一大块塞进嘴里:
“你差不多得了吧?”
“啊?”夜雪看着态度转变的锦怜,困惑地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
“恋爱游戏,一周时间已经够长了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
“怀安他根本不喜欢你,看不出来嘛?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才会和你交往,但你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感受不到嘛?”
“……我不知道什么算是喜欢。”
“啊?那至少,他不想和你在一起,这总能看出来吧?”
“可是……人和人,不就是因为喜欢才在一起,不喜欢才分开的嘛?”
面对理所当然说着这种话的夜雪,锦怜只好无力地按住额头。
“你其实……挺会招人讨厌的吧?”
“……好像是这样……每次和别人说话,对方很快就生气了。”
“那好,既然你相信人是因为喜而欢在一起,不喜欢而分开,你就把这话原封不动对怀安说一遍,如果他能说出喜欢你,那你们就继续在一起好了。”
怀安拿着两份冰激凌从花车那边走回来,锦怜立刻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小跑着迎了上去。
“现在还有卖冰激凌的啊?”
步小凡看了看花车和站在车边排队的人,不由得耸起肩膀,提了提自己的领口。
“要不要我给你买一个?”斯看着她那副样子,半开玩笑似的问道。
“我要是说要呢?”
“那我就买给你,不过你得把它吃完。”
“如果吃不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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