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的沉默，就当我以为电话坏了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再次开口了。

“请稍等，我找北来听电话。”

那个叫做端木北的人，说苍有一些东西要给我，还告诉我“本家”的地址。我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拿着地址找到了那个大宅子。

“这就是他给你的东西。”

我从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手中接过一个雕花木匣子。碰到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苍留给我的东西。在他的监视下，我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装的竟是些奇怪的东西，比如木珠串，木镯子，手镜，短剑之类的，还有一个挂坠。

“不看看那张纸么？”

经他提醒，我才发现那张叠在一起的纸片，打开后发现，上面只有一个术式和一行字。

·

如果你想继续走下去，就把挂坠放在术式上。

·

是再熟悉不过的字体，那是苍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你要怎么做？”

“我想要活下去，直到找到真相。”这样说着，我将那个挂坠放在了上面。几乎是与此同时，各种不同的情绪从我的身体中流失，悲伤、快乐、恐惧、失望、惊喜、感动、诧异、爱、恨……

紧接着，脑海中的记忆开始结冰，被冻结。关于苍的种种在眼前扭曲变形，最终消失殆尽。

苍，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忘记你？

一定是我的选择……让你失望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无意识地向他道歉，一遍又一遍，最终却还是没能阻止他从我的生命里黯然退场。

——“凡凡，你是我赎罪的唯一途径。”

我拼尽全力在最后一刻将这句话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苍……”我轻声念着他的名字，意识在下一秒突然崩断。

·

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这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早晨，我似乎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但却已经忘记了梦中发生了什么事。

窗外传来的蝉鸣和绿叶的阴影，让我一时间有些混乱于是就试着整理一下现在的状况。

爸爸妈妈是普通的公司职员，而我——步小凡也是一名普通的学生。

现在正在放暑假，开学就要升上初中。对门住着的小源还有我最好的朋友美美，都和我在同一个初中里。

“小凡，就算现在是放假，也该起床了吧？”

爸爸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其中还夹杂着妈妈煎鸡蛋的声音。

——“我想吃……妈妈做的菜。”

当初，我是不是对谁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不记得具体细节，但对方似乎很自责。

“小凡，快点啦，不然妈妈做的早餐要凉了！”

“不对吧，爸爸？”我看着推门进来的爸爸说道，“不应该是凡凡吗？”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只感觉胸口一窒，紧接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小凡你怎么了？”见我流下眼泪，爸爸有点慌，连忙叫来了妈妈。

“小凡，做噩梦了吗？”

我摇了摇头，因为残存在记忆中的那丝温度告诉我，那并不是噩梦。

“好了好了。”妈妈搂着我，来回顺着我的后背，“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香葱荷包蛋，快起床了。”

也许我忘记的并不是一场梦，而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不过正因如此，我才应该变得更加坚强——

坚强地活下去，直到找到所有答案的那一天。

于是，我咬着那荷包蛋，品尝着熟悉的味道，再次露出了笑脸。

（END）

卷3 昨日畅想诗3

双重的夏奈1

“夏奈……”

“什么？”

“咱们一起逃到外面去吧！”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呀？”

潮湿阴暗的地下室中，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回响在水泥墙之间，震得我的头一阵疼痛。不过就连这种疼痛也正在随着时间一点点衰退。

我们，正在远离人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还想做一个人类，我不想变成治愈，可我不知道夏奈是否也这样想。

单看外表，夏奈不过十二三岁，昏暗的光线下，她明亮的眼闪着快乐的光，似乎并不像我们一样渴望回到外面的世界。

她为什么想要成为治愈？

我问过她，可每次都被她用甜甜的笑蒙混过去。

“斯，你还会觉得疼吗？”

夏奈用尖利的指甲划破我的手臂，在上面留下一条血线。

“嗯，还是很疼。”

来到这里之后，每天被灌下各种药水，痛觉也变得一天比一天迟顿。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质，变成和人类不同的生物，变成治愈，变成怪物。这一点让我感到格外害怕，紧绷的精神每一天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在这昏暗的地下室中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已经记不清楚被送进来以后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别的房间里住着比我先到达这里的人，从他们那里还可以听见各种因恐惧而发出的惨叫声。在这里工作的人，似乎会根据每个人到这里来的时间不同，使用不同的方法对待我们。

总有一天，我也会向他们一样发出惨叫吧？这样的我，还算是活着吗？

我不想这样，我想出去，我要回到外面的世界！

###第一个向我伸出援手的那个人，我在这人间地狱中唯一的救赎——夏奈。

我希望能带着她一起离开这里。

“斯，还会痛吗？”

又是一天，夏奈照旧用指甲在我的手臂上划出血线，可是我只能感到痒痒麻麻的感觉，完全没有痛。

伤口以可见的速度愈合，没过几分钟就消失不见了。

我开始憎恨自己的身体，这副怪物一般的身体。

我后悔了，我不要变成治愈！

我不断用拳头捶打潮湿的水泥墙，但是痛楚依旧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衰退。

我不再想变成治愈！

“我不要喝这些药！”

我开始挣扎。

尽管我每次都这样怒吼，但他们总有办法让那些液体流进我的血液里。

冰冷的针头从我手臂中抽离，被按在地上而蹭破的侧脸也在复原……因为痛觉衰退殆尽，所以可以感觉到……

“斯，会很痛吗？”夏奈跪在我身边，满脸焦急。

“我……没事……”

为什么不能让我去死？为什么，已经开始适应这副感觉不到疼痛的身体！

分明不想成为治愈，可是对这每一天都在不断变化的身体却无可奈何。

“夏奈，你为什么要成为治愈？”

某一天，近乎崩溃的我再次

问她。

“可以挽救他人的生命，这样不好么？”

####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回答我。紧接着喝下发给她的药水。

副作用让她痛的直冒冷汗——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她的痛觉一直没有衰退。

“咱们一起逃走吧！”我再次提议。

“不，我必须成为治愈。”鲜血从她被咬破的唇角流出来，那明亮的双眼中看不到一丝迷惘。

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听着她清泉一般的话语，我取回了我的理智平静下来。我想，这样的她一定会成为我们之中的希望，只要有夏奈在，我们就能活下去。

虽然我不清楚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

时间一天天过去，等到我们几乎尝遍所有的药之后，他们开始对我们进行下一项测试。

双重的夏奈2

“不要啊！求求你，不要——”

扑哧！

隔壁的呼救声被这种什么东西被压扁的声音活生生地切断，那种像碾肉酱一般的声音，让坐在我身边的那个瘦弱的男孩子呕吐不止。

因为直到前两天，随着痛觉彻底消失，我才慢慢接受了自己已经无路可退的事实，而他估计也和我处于相同的状态，所以尽管之前一直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我却对这个室友没有什么印象。

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

“喂，我说你……还好吧？”我转过头去问他。

“啊，我没事。”他胡乱抹掉站在嘴边的唾液，拼命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无论如何，我必须得活下去。”

我倒是觉得，就这样死掉也不坏——看着他那坚定地目光，我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每个来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自己的目的。这个男孩，还有夏奈，他们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有着成为治愈的决心。

我和他们不同，我后悔了。

不老不死，还不会受伤，最重要的是除此之外还可挽救他人的生命！这不是要比吸血鬼之类的东西好多了吗？

在不久之前，因为赌气而离家出走的我，被这些条件所诱惑，在那张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本来以为可以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治愈，可是等我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就已经被关在了这里。

“你真坚强……我已经受不了了。”

“绝对不能这么想！”没想到听我这么一说，这个瘦弱的男生竟突然冲我生气地喊了起来，“你不想再见到外面的太阳了吗？”

外面的太阳？是啊，回想起来，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阳光了。在这阴冷的地下室里，只有白炽灯泛黄的光芒和充斥着血腥味的空气。

“当然想，不过如果没有夏奈，我也许早就死掉了……”

在我几斤崩溃的时候，是夏奈陪在我身边，安慰着我。

男生盯着我看了一会，露出了苦笑。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每次听到夏奈的声音，就觉得得到了一种救赎。”

原来被夏奈照顾着的，不只有我一个人啊！不过我并不嫉妒，因为夏奈总给人一种距离感，那样的她，大概不会属于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第二，没能成为治愈，在这里死去。”

“你的意思是说……”

“想要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必须成为治愈。”

“不能中途逃跑？”

“当然不行。”怀安撇了我一眼，“我就是听了你说了那么多蠢话，才特地跟你说这么多。”

“那你为什么要成为治愈？”他刚才只是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就害怕得直吐不是吗？为什么还要成为治愈？

我

还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在这里工作的人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喂，不要闲聊了，轮到你们两个了！”

他们走过来，折断我的手脚，紧接着击碎我的脊背，肚子被割破，身体近乎被整个切断……我可以感觉到骨头错位，还有肚子被切裂时的感觉，就象把手伸进泥浆中乱搅一般。

尽管如此，我却感觉不到痛。

###第一次切实感到，自己变成了和人类不同的东西。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去女孩子那边。”

“嗯，最后一个，收工了——”

他们把我丢在一边，紧接着，背后传来了碾压的声音。我知道，他们在对那个男生做相同的事。最后，那几个人掰着脖子和手指离开了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我一定要活下去。”

也许是他恢复得比我快一点，也许是刚才那些人恰巧没有破坏他的发声系统，倒在我背后的他坚定地说道。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我一定得活下去，从这里出去。”

因为只有成为治愈才能走出去……吗？

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坚定地想要回去呢？

我连活下去的意义也不清楚，从这里出去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交际圈里……

几个小时后，我们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坐在各自的床铺上，喝着送进来的水。

“明天就要轮到女生那边了。”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对啊，她们一定非常害怕吧……毕竟是女孩子。”

“虽然会被打成肉酱一样，但是大多数人的身体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原状的，没关系。”他用陈述句说着，看起来相当冷静。

“说的也是，不能恢复的人也只能说运气不好了。”

“也不完全是。”说着，他举起手掌，然后捏住一根手指——

喀啦！

随着一声脆响，他的手指弯向了奇怪的方向。

“虽然恢复的速度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固定了，但只要集中精力就还能加速，复原的质量也会有所提升。”

是……这样啊……

在他说话的时间里，被折断的手指也已经恢复原状了。

“毕竟，只要没有痛觉就能保持冷静了。”这样说着，他活动活动手指，躺回床上。

“说的也是，只要没有痛觉——”

我突然之间想到了夏奈，声音被噎在嗓子里，说不出话来。

像我一样，夏奈也会被打成肉酱，然后过上几个钟头恢复原样。唯一的不同是――

夏奈的痛觉从来就没有衰退过。

“没有办法，身体的变化都是由药物控制的，而且那些人不会取消进程，你救不了她。”他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双重的夏奈3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哀号，我的胸口也紧紧揪起来。

“夏奈，一起逃吧！”

臂弯里，不成形的身体中传来骨骼声长的声音。

“不……已经……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逃得掉？”

夏奈用勉强复原的肺艰难喘息着。

“放开她吧，不然她会更难受的。”我室友的那个瘦弱男生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说着。

冷静、镇定……冷漠。

我小心翼翼地把夏奈放在床上，忍着满腔的怒火拉着他回到我们的房间。

“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一关上门，我就狠狠把他打飞出去，“你这家伙为什么可以这么冷漠？夏奈她……夏奈她明明那么痛苦，你看不见吗？”

他被我打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然后跌落在地，一时间动弹不得。但是几秒钟之后，他挣扎着抬起头来，用冷静而坚定的目光看着我。

“就是因为看到她的痛苦，所以才不让你多动她。你应该也能想象出来，身体里的骨头都碎了，被扭曲的时候到底有多疼。”

“你个混蛋！”听到他这么说，我的火更大了，冲上前去扑在他身上，又给了他一拳，“你到底有没有感情？我看你在来这里之前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了吧！”

这一拳似乎有些重，也许是因为扭到了脖子，他就那么歪着头，发出了哧哧的冷笑。

“我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决定了，以后不会再被感情这种东西蒙蔽双眼。”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如果我是一时鬼迷心窍被骗来的，那么这个瘦弱男生所经历的，要比我复杂得多。

“看来我们两个彼此彼此嘛。”我放开他，坐到他旁边，“我跟你说说我的事吧。”

“随便，如果你觉得不说难受，我也可以听。”

我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