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像校长说的,自己对小凡过于执着了。和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只是个九岁的小孩子,可是三年的空白期,让苍彻底错过了步小凡由一个小孩成长为一个少女的过程。
再加上身为术者的端木苍不会变老……
(糟糕,这下我和凡凡的关系危险了!)
年龄差一下由十二岁缩减到六岁,如果他真的对小凡有点想法,想要实现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凡凡也那样想就糟糕了……)
现在的自己至少还能站在道德层面,用“自己是长辈,是亲人”的借口保持理性,可如果小凡对自己转换态度,他也没自信可以继续维持现在这种关系。
(还真让柯琳娜说中了……)
想着想着苍不禁感觉脸颊也跟着热了起来。
“端木老师,您没事吧?”坐在他对桌的老师有些担心地凑了过来。
“啊,就是有点热……都到秋天了,可是一点也没有凉下来的意思呢……”
“啊,是嘛。”那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老师点点头,继续改着手里的卷子。
(应该是蒙混过去了吧……)
“千万别对学生出手哦。”苍刚想松口气,对面老师就一边改着卷子,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口说道,“咱们学校虽然管理上面没那么严格,但是小孩子们都容易当真的,到时候想甩甩不掉可就麻烦了。”
“说得也是,多谢提醒。”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老师,对面传来翻卷纸的声音使得苍更加坐立不安。下课铃声一响,他就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门口。想起对面老师给他的忠告,在关门的时候回给她一个礼貌的微笑。
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教室,苍却没有看到小凡的身影。班里乱糟糟的,却只有张夜雪在默默收拾书包,其他人的座位桌椅都已经被撞得横七竖八,书包自然也是随便扔在那里没有带走。
“他们人呢?”
“……”夜雪看着端木苍,似乎思考了片刻,最后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乱……发生了什么?”
“我没注意……大家一下就都跑出去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你倒是注意一点啊。”苍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你也是班长啊。”
夜雪并没反驳,却也没答应,只是用一脸困惑的表情盯着苍,然后歪了歪头。
看她这副样子,端木苍也只好按着额头长叹一口气。他走出教室,站在门口不知要到哪去找这帮不知在想什么的高中生,不过正当他无所适从的时候,这群把教室弄的乱七八糟的孩子一边悉悉索索地议论着,一边从走廊另一端拐了过来。
“你们上哪去了?还把教室弄这么乱——”
“对不起啦端木老师!”“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别生气别生气!”
几个打头阵的男生嬉皮笑脸地说笑着,趁苍举起巴掌比划的空当哧溜钻进教室里。苍还没来得及露出无奈的苦笑,自己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你来一下,小凡在医务室。’端木北的声音低沉而冷漠。
读过夏奈的信,怀安无论如何也不能恢复平静。他想起了自己在资料室中听到夏奈声音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必须再去看看。于是在自习开始前的那个课间,他叫柏逡帮自己打开了资料室的门。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没事,反正我来学校不过是杀时间。”怀安笑了笑,“到时候我弄完了给你电话。”
“嗯……”柏逡刚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钥匙你先拿着也没关系……不如以后就由你来保管吧。”
“欸?这不合适吧……”
怀安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可柏逡却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你拿着,我放心。”
看看他挥手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的钥匙,怀安厌烦地皱起了眉头。
“……真是麻烦……”两年前的事故,让怀安对责任二字深恶痛疾,可面对大家的信任,他只得硬着头皮接应下来。
(好了,现在来办正事吧!)
他拍拍自己的脸重新打起精神。
一直很在意散斯缇在临死之前说的话。
——最后还是没能看到你的那个结局啊,夏奈。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他和夏奈肯定是见过面的……)
怀安知道步小凡也和夏奈见过,他想等小凡亲口告诉自己。不过问题的重点并不在此。
(如果小凡的情报是夏奈告诉散斯缇的,那夏奈一定也把药的事跟他说了。)
现在想想,他那么自信可以让小凡成为治愈,大概就是因为他手上拿着那些药。而学校里能藏着那些药的地方,大概就只有这间资料室了。
怀安径直走向资料室深处的那排木质柜子,之前自己就是在那里听到夏奈的声音的。
(夏奈,要是你真的活着,就再跟我说说话啊。)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贴在了镶着玻璃的木门上——
这次,什么也没有发生。
“呵……我是笨蛋嘛?”怀安被自己的行为逗乐了,“夏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出声啊……”
他掏出柏逡交给自己的钥匙,配合自己的血液成功打开了柜子。上次开柜子的时候有些匆忙,怀安甚至没发现这个木质柜子只有上面一半是镶着玻璃的,而柜子的下半段里,一个个的小纸箱正整齐地放在里面。
(这是什么?)
怀安随便抽出一个箱子,将没有封死的纸箱上盖掀起一角。
“啊!”在看到里面露出的白色瓶子时,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怎么会……真的藏在这里!)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可是手指就是不听使唤。指甲盖因为颤抖磕碰着小纸箱的盖子,咔哒咔哒的轻响回荡在资料室中,但他就是没办法停下来。
手中捧着那白色的塑料瓶,家人每天服药的场景在眼前不断回放。
——怀安,那不是给你吃的,你看这就好。
自己对那个人提出异议的时候,那个人只是这样平心静气地对自己说着。
一想到那个人明知道自己给家人吃下的是毒药,却还能这样无动于衷,怀安的胃里就不禁翻腾起来。
他拧开瓶子,倒出一个药片——就像石英描述的那样,一面印着CU另一面印着RE。
(就是因为这东西……所有重要的东西不见了。)
他将手中的药片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一家人还一起生活时的点点滴滴。
(如果当时我和他们一样吃下了这些药,现在我是不是就不会跟他们阴阳两隔了?)
想着这些,怀安竟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药片向嘴边送去……
——不行!
回忆深处,一个清脆的声音喝止了他。
——不要乱动哦,这些可是大人们的心血!
和那孩子十指相扣的触感紧接着涌现出来,将怀安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猛地将药片丢到一边,双手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在纸箱和地板上留下了深色的印记。
“哈……好危险……”
好不容易理顺了呼吸,怀安咽咽口水,将瓶子重新放进纸箱中。不过在将纸箱物归原处时,他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虽然他只抽出了一个纸箱,但这层的纸箱间距似乎比上下层中的宽不少。他连忙将箱子与上方和下方架子中的对齐,果不其然,除去自己手里这只纸箱,还有一个同样规格的箱子下落不明。
(是散斯缇拿走的吗?)
不过还没等怀安仔细排除嫌疑人,口袋里的电话就嗡嗡震了起来。
‘喂,怀安!’
“北——端木老师?”
“给老子滚医务室来!现在,立刻,马上!”
###第一眼看到的是靠在桌边的冷白寒。她用下巴指了病床那边,怀安连忙转过头去,见到阴着脸坐在床上的小凡和面
小凡的脚腕肿得很厉害,怀安轻轻一碰,她就立刻发出痛苦的低吟,再加上扭曲的方向有些奇怪——
“大概是骨折了。”怀安蹲下来准备开始治疗,余光撇到呆然坐在那里的石英,听到“骨折”这个字眼,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僵硬,“您还没有通知她班主任吧?”
“废什么话!当然没有了,你这么想死啊?”
“说的也是……”怀安冲石英轻轻一笑,低下头着手处理小凡的伤,“是叫石英来的吧?老师您看,他都被您吓到了。”
“你快点,趁那家伙赶来之前处理一下!“
“我知道了!”听到端木北这种口气,怀安不禁焦躁起来。
这种说法,就好像小凡是属于苍的物品一样。一想到这里,他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你稍忍着点哦。”
“嗯……”也许是因为疼痛,步小凡少见地没有顶嘴,咬着下唇点了下头。
怀安强行放下心中的焦躁,随口咬破手指,集中精神在小凡的脚踝上画下术式。
“卧槽,你画的这是什么?”端木北也凑了过来,。
“术者的术式是要尽可能有效地利用自己的魔力,但是治愈并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所以我们的术法是依靠自己的治愈之血发挥作用的。”
在端木北充满疑惑的目光中,血色的术式嘭的一下化作五彩斑斓的光点,漂浮在小凡脚腕周围。大约半分钟后,那些光点纷纷消失,红肿也好转了不少。
见步小凡扭曲的表情终于有所放松,端木北开始给苍拨电话。怀安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凡——”在看到石英也在的时候,端木苍立刻将没喊出口的名字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下一秒,怀安立刻明白了苍的立场,心情竟然轻松了起来,于是鬼使神差一样开口说道:
“是石英把她送过来的。”
听到这个说法,包括石英本人在内,大家都吃了一惊。
端木北北皱着眉头和冷白寒对视一眼,可是对方却十分老练地错开了视线。
“……那个……我——”
“石英,辛苦你了。”怀安没有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呃……可是……”虽然慢了半拍,但他此时也已经意识到了怀安的用意。
“没关系,老师也都过来了,小凡她也没事了。”怀安一边说,一边将石英强行推到了门口。
“……为什么?”被推到门外的石英扒住门框小声问道。
怀安并没有回答,只是挂着自己营业专用的笑容甩开他的手,关上了医务室的门。
学生们突然冲出去,过了没一会儿又晃回来,与此同时步小凡进了医务室……苍在脑海中不断拼凑着,试图找到其中的联系。
端木苍看着眯眼微笑转过头来的怀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想不通怀安为什么要这么明显地赶走石英,想不通大家为什么如此刻意地绕开核心问题,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连夜雪也要说谎。
(为什么我被孤立了?)
###第一在意的重点。就结果来讲,怀安把石英这个外人赶走还是很明智的举动。
“凡凡,你这是怎么搞的?”
“没事……就是不小心在楼梯上滑了一下。”
“别胡扯了,到底怎么回事?”果不其然,端木苍根本就没打算相信她。在冰冻一般寂静中,怀安、北以及小寒的视线在空中碰撞着。
他们祈祷小凡不要说出一些让现状恶化的台词,可惜——
“我说了,就是在楼梯上滑了一下!”
“谁信啊,赶快讲实话!”
“有实话也不要讲给你听!”
“为什么?你在闹什么脾气?”
“明知故问,我爸妈的事情你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
“你——”
一时间,苍也被噎得无话可说。他闭上眼睛,用力深吸一口气,然后将视线投向怀安:
“把她带走。”
“啊?”突然被点到名的怀安连忙摆着手尴尬地笑起来,“这有点……”
“我让你把她带走,我们三个还有话说。”
话已至此,怀安就算再不愿意也还是知趣的,只好把小凡从床上扶下来,搀着一瘸一拐的她向门口走去。
走出综合楼,傍晚的微风中似乎掺了些许凉意。步小凡阴着脸,试图挣脱怀安的搀扶,当然怀安并没有让她得逞。
“老实点。”
“啧——”
面对怀安的说教,小凡咋了下舌头。见她这般不忿的样子,怀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告诉他啊?”
“你不是也没说嘛。”
看来一时半会儿小凡是不打算跟自己好好说话了——怀安这样想着,心烦意乱地搔了搔后脑勺。
“我是怕苍对石英下手,事情闹大对你对他都不好吧。”怀安想到小凡被扭断的脚踝,心中不禁感到一丝酸楚,“你可是当事人啊,受了那么重的伤……”
“但那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小凡用低落的声音缓缓说着,“他也并不想让我受伤的。”
“你怎么还替他求起情来了!”
“因为我不想再把其他人卷进来了。”这一次,没有尖叫,没有争吵,步小凡静静看着他,目光中被死一般的平和所充斥,“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的存在而受伤了,所以我一个人——”
“你又在说这种话了!”这次怀安是真的生气了,“为什么你每次都是拒绝、逃避?谁会因为你偶尔伸手求助就受伤啊?”
“虽然一次两次不会怎样,但久而久之大家的命运总会像乱麻一样缠成一坨!我是个不该存在的人,说不定哪天世界就会恢复原样,到那时所有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会被卷进来的!”一口气说完,小凡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补充,“而且,我也不想做那种非要将自己的命运和别人捆在一起的家伙。”
“你说谁?”怀安听出她话里有话,“谁是那个非要把自己的命运和别人捆在一起的人!”
“这还用说?当然是那个叫做夏奈的家伙了!”小凡本没想把话说透,可一想到生怕被大家忘记的夏奈以及每天从噩梦中惊醒的怀安,心里就无法保持平静,“口口声声说着担心别人,摆出一副高尚纯洁的姿态,无非就是想随便拉一个家伙陪自己下地狱吧!”
“你……见过她。”怀安的确是想听小凡亲口对他说与夏奈见面的事,但他却从没想过是以这种形式。
当然,没想到的不仅仅是怀安一人。说出去的话已是覆水难收,小凡盯着他,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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