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迟到的骑士 (4)

作者:微笑听雨|发布时间:2024-12-14 00:27|字数:4848

是一个带有同样气质的青年男子。他左顾右盼来到庭园中央,却没能在茂密生长的花草树木中,发现那个天籁之音的主人。

“仙蒂拉,你在哪儿?”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仙蒂拉,别闹了!”这次他的话语间透出了焦急。

“嘻嘻嘻~”这次,入耳的是一串轻笑,“我在这呢,散斯缇先生。”

着一身乡村风格窄袖裙的少女从树丛中窜出来,扑进散斯缇怀中。

“真是的……你别吓我呀。”他无奈抚额,任少女搂住自己的手臂撒娇。

“哦?散斯缇先生,您这么担心我啊?”也许是环境改变了,仙蒂拉的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了不少。

“我也不是在担心你。”散斯缇皱起眉头,“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当主治医的也要担责任的。”

“你在说谎哟,散斯缇先生~”

“别再这样了。”散斯缇有些后悔这么早治好她,“用你的声音做些有意义的事啊!”

“比如呢?”

“对生养你的父母,说句感谢的话……之类的。”

听了这话,少女突然沉下脸,放开散斯缇,背向他——

“那个人是国王,算不上是我父亲。”

“那你的母亲呢?”

“她早就不把我当自己的孩子看了……也许这样她也能轻松一些吧?”

###第一次,仙蒂拉在别人面前谈起了自己的往事。

“能想象吗?我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安排好了一生,王宫之中,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再属于自己。”

她再次转回身,脸上写满了痛苦,清新美丽的笑已不复存在。

“散斯缇先生,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呢?”

“嗯……先从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开始吧!”其实散斯缇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只好根据经验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第一次认真思考起关于自己的事情来。

“我想到了!”她再度用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说,“我知道要用这声音说什么了!”

“什么?”散斯缇疑惑地看着再次拉着自己的少女。

“我要嫁给你!”

“啊?”

听过少女的大胆告白,散斯缇一时不知应该作何反应,就在空气凝固在尴尬之中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屋子的方向传来。

“散斯缇先生,你在这里啊!”

站在门口的女孩一身炽红色蓬裙,肩头披着一条纯白的丝质披肩,脸上挂着甜美的笑。

“这位就是我们美丽的公主殿下吧?”她大方地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仙蒂拉的眉眼,“还真是名不虚传的大美人呢。”

“啊!呃……”面对这样的情景,美丽的公主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涨红了脸支吾着。

“妮娅,不可以这样啊。”散斯缇适时提醒。

“我只是来看看公主殿下嘛~”

“瞧你说的……看来月祭进行的很顺利嘛?”

“只不过是在神龛里被关一周而已……不然我早就来拜见公主殿下了。”对于妮娅来说,这一周的煎熬并不在于禁足本身,而是闹钟与公主面对面的接触在想象中总会被一股火药味充满。事实状况和想象中的差别很多,妮娅有些不满地嘟起红润的嘴唇。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银铃般的声音说道,“叫我仙蒂拉就好了。”

“仙蒂拉?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啊~”

“妮娅,你今天怎么这么没规矩!随便评论别人的名讳是多么不礼貌的行为,需要我一再提醒吗?。”

“散斯缇……”卡蔓迪的声音一点点低沉下去,两手紧紧扣在胸口,咬住下唇微微颤抖着。

散斯缇也发觉自己说得有些过火。

“对不起,我……”

“你只在乎她对不对……你只在乎可以给你带来利益的公主殿下,对不对?”妮娅猛地抬起头瞪着他。

“妮娅……”在到现在散斯缇才注意到她双瞳中跳动的火焰,“妮娅,快醒来!”

被散斯缇抓住肩膀摇晃的妮娅突然定住,眼中的火光也渐渐冷却下来。

###第一次见面就让它跑出来。”她转身执起仙蒂拉的手,“吓到你没有?”

“没事的,我还好。”仙蒂拉对她的道歉报以友善的微笑,但她心中也不免对妮娅的状态生疑,“妮娅大人,那个……?”

“这……”女孩将微显窘迫的面孔扭向一边,不知如何向公主解释自己的情况。

“妮娅是我庄园里的巫女。”散斯缇见卡蔓迪很为难,便替她说明,“她体内封印着一只火之妖,善用火之妖的力量保护庄园的安全是火之巫女的职责,保证火妖不跑出来作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啊,原来如此……”仙蒂拉温柔地执起卡蔓迪的手,“那你有没有对未来绝望过?”

有没有对未来绝望过?

###第一次见到当时庄园中的巫女。

——“作为下一任巫女,守护庄园的平静是你神圣的职责。”

从懂事起就为完成自己的使命而存在。

五岁,她结束了理论学习,开始进入实战演习阶段,跟随巫女一同游走四方降妖除魔。

十岁,不幸受伤的巫女在临终前将体内的火妖强行打入她体内。

在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她开始与挟带妖气的火种抗衡。

如此一过便又是七年。

(对未来,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期望……)

作为庄园主的散斯缇也只是在工作方面与她有接触,可即便如此孤独的她还是对这位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绅士产生了难以抑制的感情。她以自己的职位小心维持着和散斯缇的关系,可如今,这种关系面临失衡。

(也许,唯一的愿望是想和散斯缇在一起吧?)

可是现在,温柔地牵着她手的少女似乎也与她有着相同的想法。

所以——

“我不会输给你!”妮娅笑着说。

这时的她们还不知道,彼此剩余的时间都不多了。

“仙蒂拉她说什么?”大军师听了部下带回来的消息,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要嫁给散斯缇先生。”

“反了!反了!我命令你现在就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

侍卫躬身行礼,小心退下。坐在大殿至高处的王却依旧无法平息胸中的怒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向顺从听话的棋子突然拥有了最无用的东西——主见。恐怕任谁都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吧?

站在王身边的女子——王妃,目光凝重地望着自己的丈夫,那个君临天下的男子。暗自为自己爱女的命运叹息着。

只是叹息,除此之外不能做任何事。或者说,除此之外的任何事都是没有意义的。

“给,这是鸢尾花哦!”在花草满地的空场中,卡蔓迪将一束鸢尾花塞在仙蒂拉手中。

“鸢……尾?”

“是啊,代表信念和希望的花朵。”

###第一次收到这么新鲜的礼物。”

“新鲜?”

“和那些珠宝比起来不知新鲜多少倍呢!”

在微风中仔细嗅到生命芳香的少女听不见远方命运车轮逼近的声音。

那车轮,毫不迟疑地辗在路上,将青翠的牧草轧倒在破碎的花瓣中……

“公主殿下。”在火烛暧昧的光线中,侍卫和随从正站在门口,“您必须跟我们回去。”

大门里面站着的,是他们一时无法接受现状的公主——仙蒂拉。

“一个月,还没有到……”

她不明白为什么王宫里的那些人要改变主意,现在就要带她回去。

“您必须走,这是王的旨意。”侍卫带来的只是一个通知,身为一个公主,仙蒂拉甚至没有权利问为什么。

“我……不想回去!”而仙蒂拉本人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说出反抗的话语。

“公主殿下——”

“我,不会跟你走!”说着,她从腰间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匕首,将那细长而锋利的刀刃抵在颈边的一刻,她甚至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战栗了起来。

让自己的人生属于自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亲手结束它。

(也许散斯缇从一开始就知道答案,只是一直没能开口对我说罢了。)

“您——”显然,侍卫并没有想到一向听任摆布的公主在拥有声音后会做出这种事,一时无法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我要留在这里,和散斯缇先生在一起!”她握住匕首的手因为用力而抖动着,在皮肤上蹭出了些微的伤口。

温热而粘稠的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来渗入她的指缝间,滴落在她的裙摆上。也正是这一刻,仙蒂拉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生命。

“仙蒂拉!”平日里轻松悠闲的声音已被焦急扭曲脱轨,闻讯赶来的散斯缇却还是没能来得及阻止少女用自己的生命当赌注。

“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匕首在摇曳的火光中泛着光,她背对着散斯缇向侍卫一行重申道。

“可是,王……”

“我不会再听凭他摆布!”她向散斯缇的方向退去,拉开与侍卫的距离。

“那么,您请便。”侍最后看了一眼仙蒂拉精致的容貌,为她的命运发出沉重的叹息。

生命的火光在黑暗中提亮了些许,跳跃着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在石壁的走廊中,她奔跑着,平日里常穿的炽红色大蓬裙也换成了轻便的短裙。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自私的决定。

(我早就该料到这样的结果。)

只可惜,她曾一度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希望……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并开始将体内火之妖的力量小心释放——

“散斯缇!”见侍卫闭上双眼,少女欣喜地转身面向脸色苍白的男子,闪着寒光的匕首也离开了颈边。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他长舒口气,面色也有所缓和。

“散斯缇先生,以前的我,因为没有真正将自己的生命掌握在手,所以和你说那种话是不负责的,所以今天……”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展开双臂迎接自己的绅士走去,“所以今天,我要说来,我——”

结果,她还是没能把话说完。

“仙蒂拉!”

正当散斯缇为落在指尖和面庞的温热液体惊讶时——

正当仙蒂拉为自己口中的腥甜困惑时——

火光伴随着变形的、野兽般的嘶吼朝他们冲了过来。

火之巫女——卡蔓迪

她愕然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任烈火在自己身后张牙舞爪。

“仙蒂……拉……”

在火光的映照下,散斯缇终于注意到溅满自己全身的鲜血,以及鲜血的来源。

少女将视线微微下移,盯着左胸贯穿而出的利刃,想说些什么,却只有温热粘稠的液体自口中涌出。

“对不起,公主殿下。”侍卫抽回刺入少女体内的长剑,更多的血液自那黢黑的空洞喷溅出来,“您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王说过,您没有决定自己命运权利。”

散斯缇用力挽住垂死的少女,不愿相信这个事实。那么可爱的孩子,在刚刚还对自己绽出灿烂笑容的少女,如今正在自己的怀中一点点冷却……

带着烈焰,卡蔓迪一步步走来。她小心地控制着体内的妖怪,轻声唤出自己爱人的名字:

“散斯缇。”尽管她知道自己与对方已没有可能,却还是毅然靠近过来,“我愿意帮你。”

她还是向无法从悲恸中抽身的男子伸出援手。

“如何帮我?”他没有看卡蔓迪一眼,目光依旧停留在怀中死去的少女身上。

“我愿意舍去人类的形态,使你们获得永生。”火焰因巫女的动摇而愈发明亮,“我和她还没来得及一起巡游庄园,还没有在秋季的祭典上唱歌跳舞,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这种结局,我无法接受。”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为室内的一切镀上了一层金色。在积了一层灰尘的讲台桌上坐着一个人偶,而在那之中——

“仙蒂拉,除了我和卡蔓迪,还有谁会记得你吗?”

他将目光从人偶精致的面颊上移开,意味深长地望向在门口站了很久的身着炽红蓬裙的女孩。

“散斯缇。”她踏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男子身边,“到今天为止,我的任务完成了。”

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这个女孩允诺说要使他们获得永生。可如今摆在散斯缇面前的,只是一个人偶。

“你把话说明白点。”强抑着心中的怒火,散斯缇问道,“你的允诺呢?”

“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会明白的。”卡蔓迪走到窗前,任阳光照在她脸上。

“明白?”

“一直以来如此帮助你的理由,将禁术拿来帮你的理由,如此倾囊相助的理由,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从那时起,只是在她的帮助下完成塑像,却从来没想过她提供帮助的理由。

“因为我一直爱着你,知道吗?”

终于,他明白了。为什么在得知和公主出游后不久她就来到了自己的城堡中,为什么要对维护仙蒂拉的自己恶语相向还被火妖控制意识,为什么在那不久后王宫中的侍卫便提前来接公主回去……

到这里,思绪戛然而止。

“是你说出去的?”

“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赎罪。”

“你并没有达成你的诺言,而且你的罪根本赎不清!”

“不!我用我的力量消除了阻碍你的因素,使你拥有了无尽的时间,接下来,只有靠你自己去达成。”

“为什么?”

“因为这里。”卡蔓迪抚上自己的心口,“这里,我和它已经到极限了。”

“……对不起,我恨你。”散斯缇只能说出这一句,他无法原谅卡蔓迪,也无法记恨她。

“我并不想让你恨我,这种结果也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当时我真的后悔,可等我赶到时,一切都太迟了。所以我在以后的日子中一直在寻找弥补过失的方法,今天我终于找到了。”

“所以,你今天是……”

“所以,我今天是来向你道别的,这你应该很清楚吧?”

卡蔓迪转回身,逆光让散斯缇看不清她的表情。

“如果是我认识的散斯缇,一定想知道是怎样的告别吧?”好像不想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似的,她单方面自说自话,“嗯,说不定呢,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是永别哦~”

语气轻松地说出这种话,女孩绽出了甜甜的微笑。

“到东方去吧,去寻找 ‘治愈’,也许他们可以帮上忙。”

“卡蔓迪!”一种强烈的感觉令散斯缇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要捉住逆光而立的女孩。

“知道吗,我还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呢。”随着自豪的声音,女孩的裙角燃起了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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