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群旁观者兴高采烈的围观迎合之下,古代北欧摇滚四人组唱了一曲,接下来又是一曲,然后是第三曲。
那些强劲的鼓点和连绵不断的崩弦,以及愈发高亢的笛啸和越来越快以至于我甚至听不太清他们在唱什么的歌词,都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让人们跟着摇头晃脑,然后把装得满满的牛角杯一次次喝空。
最后,那些壮汉们一个个的扛起盾牌,咆哮着冲到大厅中央,组成了一片起伏不定的波涛。
由数十名醉眼迷离、兴致高昂,却根本连站都站不稳的壮汉共同抬起的盾牌之海上,那个银发披肩的红眸吉他手一刻不停的甩头、耸肩、起跳、晃动身体,如兔子般敏捷的从一面盾牌上跳到另一面上,如鹰隼般轻灵的从一列盾牌上飞快的掠过……
最终,伴随着穆斯帕尔一次几乎要撞到大厅穹顶的惊人起跳和后空翻,举盾的壮汉们纷纷散开,全部撤回到长桌后面。
吟游诗人首席、摇滚乐团主唱兼吉他、以及国王的宫廷杂耍一人稳稳的落地,伴随着最后一声震颤不休的琴弦鸣响。
与之相和的,那个吹木笛的也将笛子高高扬起,发出一个高亢到尖利的长音,最后帅气的将木笛在手中甩了一圈作为结束。
在琴声和笛声骤的被掐断的同时,大厅里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
彩所针对的对象,同时有“银嗓”和“雷弦”头衔的宫廷诗人首席则对着我这个方向摊开双手,耸起肩膀,偏头、吐舌——做完鬼脸后,他就又敏捷的翻过桌子跳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放好琴,和同桌的鼓手碰了下拳头,将侍从递过的牛角杯一饮而尽。
怎么说呢?虽然是个北欧蛮子,但还真是个可爱得犯规的家伙啊。
等到大厅里再次安静下来,我左边的那个男人才坐直身体,随后又懒洋洋的向椅背上一靠:“那么,我的郡长们,我的税吏们,以及你们,那些尊贵古老家族的血脉嫡亲,在地方上备受敬重的长老们——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节目,让我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快活一下吗?我已经等不及了。”
回答他的,是一片压抑而尴尬的沉默。毫无疑问,有了穆斯帕尔和那三个诗人的合作表演在前,旁的人怕是拿不出什么能够比较的节目。
最后,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走了出来。
虽然我不太分得清那些地方官吏和豪族的长相和身份,但是毫无疑问之前向国王献礼的时候,我并没有见过这个老头——所以说,即便大家都来到了我父亲的王庭上,但并非每个人都为他准备了礼物。
起来,开场就让穆斯帕尔表演,把别的人逼得无路可走,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某种意义上,这和阅兵、演习是一回事儿。而现在,不知道这老头站出来,是打算认怂,还是死磕到底。
“嗜血成狂的王啊,您的要求已经超出了我们作为臣仆所能做到的。”
老头一开口,我心里就咯噔一声。接下来老爷爷您是打算血染王庭了?嗜血成狂?还拒绝了王的要求,您还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啊。
不过,看起来,老爹似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竟然丝毫没有不满的意思。
而老人则头也不抬的继续说:“众所周知,您的宫廷里集合了全部维克斯王国最优秀的人才,甚至连那些鼎鼎大名的外国武士也从海外赶来为您效力。整个王国里,谁的武力能够和您相比呢?整个王国里,又有那位诗人能和穆斯帕尔的穆斯帕尔相提并论呢?”
“您的宝库金银如山,貂裘似海,我们这些穷苦的臣仆菲薄的奉献对您又算得了什么呢?您所在意的无非是我们的敬意和爱戴罢了。而我们这些小地方的诗人拙口笨舌,怎能和宫廷诗人相比?无非出来博您一笑罢了。”
懒洋洋的靠着椅背,垂着头,那个男人似笑非笑的眯着眼,将左臂搁在扶手上,抬起右手轻轻的挠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果那老头不是首领,也一定是个代言人——在这个王国的一些地方,人们并不那么服帖,而怎么处置那些怀有二心的人,则是对王座上的那个人的一次考验。
就在我以为他会顺水推舟的同意对方的诗人的表演,安抚这些桀骜不驯的地方豪强的时候,他却突然坐直了:“那就算了吧,我不为难你们。”
老人惊讶的挺直身体,瞪大眼睛,似乎没听明白他的王说了什么。
但是对于国王而言,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下一话题的时间。
随手抓起盘子,将那个沉甸甸的银盘和上面的一整块猪排一齐丢给我,那个男人只说了简单的一个词:“吃。”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羞辱。就算中国古代,也有因为不食嗟来之食而把自己活活饿死的例子。
但是在现在,在这里,这是一种莫大的恩宠——被赐予和国王同盘用餐的殊荣。当然,考虑到国王就是我父亲,这个恩宠其实也没那么大。
而当我抓起猪排,狠狠的一口咬在上面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话差点让我又把猪排吐了出来。
“伙计们,你们都知道,这个儿子一直不能让我满意。如果不是我和你们的王后亲密无间,我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我的种。”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着众人的面说怀疑是不是自己生的是个什么感觉?虽然头胎有了三十多年的生活经验,但是二胎的时候来这么一档子事儿……还真是挺微妙的。
“可是今天,他总算证明了自己。”这个,说的是我一斧子砍死克勒的事儿?所以一个让你满意的儿子,就应该是一言不合就啪的一斧子给别人开瓢的家伙?亲爹我跟你说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啊。
“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琢磨的事儿,我觉得该办了。”
什么事儿?该不会是和别的穿越文那样,给我定个我根本没见过的黄毛丫头做媳妇吧?
“就在狼厅的外面,下一个坡的那片空地,我要再起一座大厅。到冰雪封锁港口的时候,我要我的儿子在那里面学习本事。”
听到这句话,我有点愣,有点得瑟,也觉得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我都六岁了,确实到了接受教育的时候了。而且,王二代啊,就是牛逼啊,不过上个学,就要专门起个大厅。这种劳民伤财的活计,当你听说的时候你会不满,可如果是为你做的……
想一想还有些小得意吧。
我左边那个男人抬手一比划:“大祭司、大学者、全王国最优秀的诗人们,以及全王国最优秀的武士们,都将在那里,把他们的本事完完全全的教给我的儿子。”
说着,意气风发的安排着儿子育成计划的国王又补了一句:“当然,我的诗人们,我的勇士们,以及你们,我的郡长和税吏,各地方的长老们,乃至全国的雅尔们,只要你们愿意,你们也可以把你们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年纪相仿的,送过来做我儿子的伴读。”
刹那间,大厅里再次热闹起来。而那个须发尽白的老人则惊惶的后退一步,之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过,我已经没心情去观察老人的震惊和窘态了。
简单的说,我就一个问题。
老爹,你真的不是马其顿的国王“野蛮人”腓利?其实我就是传说中的奥丁之子、宇宙四方之王,亚历山大大帝对不对?那个大学者,其实是叫亚里士多德的?当然,我绝对不会加入比利王的队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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