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话 各行其是
会议室——
光、艾尔莎、凯、玛琪这四位守护者小队的核心成员正聚在一起商议接下去的行动，尽管昨晚的歌舞宴会让人尽兴，但一觉醒来，外边仍有广袤的残酷世界等待他们前去征服。
门外，刚从机库里走出的迪娜与正准备回宿舍区洗澡的普露托迎面碰上。
“训练结束啦？”迪娜笑眯眯地迎上前去。
“是啊。”普露托吐出长气，“虽然能和哥哥大人在一起很开心，可是训练真的好累，不是要打枪就是拳击。”
“那说明队长很看重你啊，他是认为你有能力才培养你的嘛。”迪娜陪着她走向浴室。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都快练出一身肌肉了。”普露托心疼不已地举起手臂轻捏肱二头肌，那细嫩白皙的肌肤微微隆起颇具硬度，“啊啊啊啊，再这样下去真成肌肉女了！”
“我反倒是想跟普露托你一样能接受训练呢。”迪娜羡慕地看着那小小肌肉，“这样我就能帮姐姐的忙了，而不是像现在只能做些洗菜烧饭的小事。”
普露托在早些时候已经通过光得知迪娜的惨痛经历，因此在听到这感慨后，赶紧停止抱怨转向鼓励，“吃饭也是很重要的啊！古代人不是说过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不是迪娜酱帮大家做饭，我们会饿死的，更别提上前线打败阿尔宙斯了！”
“谢谢你，普露托。”迪娜苦笑了下，“其实我最在意倒不是自己在基地里做什么，而是给姐姐添了很大麻烦。”
“……？”普露托歪头。
迪娜神情忧郁，语气内疚：“我听姐姐说，这基地里不需要没用的人，队长是坚决执行这条铁律的人，甚至也不得不锻炼你成为战士。可是像这样没用的我，本身就犯了错的姐姐却硬是想把我留下，为此让队长破例，把我安排在厨房。”
普露托正要开口安慰，迪娜却开始啜泣：“厨房本来有阿姨一个人就够了，是队长和姐姐为了照顾我才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大家才行。”
见迪娜如此懂事，普露托顿时心松不少，她轻抚迪娜头顶温柔笑道，“那就为我们做最好的饭菜吧~哥哥大人跟其他人都很期待迪娜做的饭菜的！”
“真的……可以吗？”迪娜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普露托。
“当然！迪娜的战场就是厨房，你的武器就是火焰，盾牌就是锅炉！”普露托眼中燃起斗志，“我们无时无刻都要面对‘饥饿’这个强敌，而迪娜和阿姨就是帮我们击败这个本能敌人的最终兵器，所以你绝对绝对绝对是很重要的队员！”
听到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迪娜不禁破涕为笑，“会不会有点太夸张啦？”
“一点都不夸张，迪娜就是这么帅的队员！”普露托鸣鸣得意地点点头，“嗯！守护大家肚子的守护者！”
迪娜受这自信所感染，跟着下定决心，“那我今后一定会用自己的武器跟盾牌好好战斗的！”
“就是这股气势，嘻嘻。”普露托心满意足的笑道。
两人此时停在了浴室门前，拉开布帘便是淋浴喷头。迪娜正要离开，却被普露托一把拉住。
“一起洗吧~！”
“哎？！”
娇羞不已的迪娜半推半就地被普露托拉进布帘后方。
与此同时，会议进入高潮，玛琪将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破解数据放在众人眼前，其内容除了已知的绝密计划外，甚至包括了某个关键信息——这正是人类多年来苦苦寻求的，阿尔宙斯的所在地！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作为大量装备了机械军团的阿尔宙斯军而言，单纯比拼兵力消耗，人类肯定拖不起，毕竟制作一台量产机器士兵，比打造一个人类勇士简单太多，所以想确实消除这即将吞噬人类的钢铁洪流，唯有彻底消灭阿尔宙斯这个罪魁祸首。
凭阿尔宙斯的头脑，当然也知道自身的重要性，因为他自背叛人类那天起，便始终躲藏在暗地，无论战局如何始终没有现身，只是通过各种方式联系各地部下，远程指挥他们夺下一座又一座城市，实施自己的新计划。
但凡知道阿尔宙斯所在地的活人或相关设备设施，都在早期的大清洗里被抹除干净了，就算曾经身为其亲信的布莱克和怀特，也只是闻其声未见其人，可见他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如何在战争开始后保全自身。
光等剩余人类之所以认为这场战争赢面小并可能长达百年，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此。
然而如今阿尔宙斯的踪迹暴露，人类只要集结兵力主攻核心，打败这个人类叛徒后几乎就能立刻停止指挥系统，无须攻占其余的大范围城市，直接宣布胜利。
当然，行事谨慎的阿尔宙斯不会赤裸裸地把自己所在的地方写进资料，破解后的档案里出现了两个以前从未见过但看似极其重要的名词：要塞塔·冷寂及要塞塔·热寂。
玛琪破译机密后得知，这两座要塞塔分别位于地球海拔的最高与最低点——冷寂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某个冰窟；热寂则位于马里亚纳海沟深处的某个火山口上。
两座基地均采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自主运行系统，依靠天然资源和机械军团维持运作，并源源不断地将阿尔宙斯的计划通报给全球各地的分基地及城市，可谓是阿尔宙斯的双手。一旦攻陷这两座城市，光等人便可回溯信号，追踪到发源地，即阿尔宙斯的最终基地。
可摆在守护者小队面前的难题是：该怎么进攻这两座基地？
“这混账，头脑好就算了，还有这么强的科技。”凯憋屈地握紧拳头，“一个在冰山里，一个在深海沟，我们连船都没有，就算知道地方在哪也过不去。”“海底暂时去不了，冰山还是有点希望的吧？”光冷静地反驳道。
艾尔莎知道光言下之意是想先解决冷寂塔，目前基地位于塔里木盆地，虽说青藏高原地形险峻，但论距离和征服难度，也比千里迢迢跑到海边却不知道怎么下海简单得多。
“爬山可以，但直升机没法在山脉那种地形作战，而且还要看天气。”凯回道，“再说了，那里物资短缺，如果不是有辆后勤保障充足的基地车，冲进去还没找到冷寂塔，我们肯定先被冻死了。”
“如果从现在开始收集材料制造，你估计要多久才能造出来？”艾尔莎试探道。
“就我一个人？”凯嘴角抽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有设计图跟技术设备，那种规模的基地车，没有个几十年我哪有可能完成，到那时基地车别说造不造得完，这地下基地还在不在都难说。”
“世界各地应该还有不少抵抗组织，联合起来的话……”
“寻找那群人太耗时耗力，而且问题还是一样：没有后勤保障，我们连出了沙漠要去哪都不知道。”
“凯说得对。”光眉心紧锁，“我们现在不具备直击冷寂塔的力量。”
“那……”
艾尔莎刚要追问，光就扬起嘴角，“但有人可以。”
“谁？”凯和艾尔莎同时投来目光。
“阿尔宙斯。”
光的答案让两人摸不着头脑：这不是废话吗？
“当初我们没有武器，就从被打烂的机器人里捡，然后研发出了自己的武装，当初我们没有载具，就去城市里偷零件，组成现在的空地载具。”光诡笑道，“这次，我们还是得向阿尔宙斯‘借’东西。”
“但时间还是不够啊，这么偷要偷到哪年？”凯皱眉。
“不偷小的，要就偷大的。”光颇有自信，“阿尔宙斯为了确保末日机兵的运输和制造，肯定会有专门的后勤维护部队，不管里面成员是不是人，那些设备都是最高级的科技结晶，如果我们能搞到其中一队车辆，就算开进海里估计也不成问题。”
“对哦！”艾尔莎恍然大悟，“阿尔宙斯既然有能力在那些地方建基地，之前肯定也有办法顺利地深入山脉跟海沟，它肯定会利用这些技术把末日机兵放到同样安全的地方。”
“那要上哪找这些车队？”凯反问。
一直默不作声的玛琪缓缓举起手，引来其余三人的注视，“阿尔宙斯军的专用通讯内网里一定会有相应记录，不管这些资料存在哪座城市，只要能连上那个网络，我就能找到。”
小小萝莉，平淡地说出这番惊人之语，着实让三人又惊又喜。
“好！”光拍桌定案，“那我们就带你去城里玩玩！”
第二十四话 作战开始
深夜的沙漠寒风彻骨，就连平日里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枯草堆跟兽骨架在明亮月光下也显露出一丝险气，宛如要将打扰这片安宁夜色的入侵者拖入地狱。璀璨繁星与骇人荒漠，交汇于远方地平线，光与暗的定位在那里变得游离不定。
普露托独自站在这天地间，遥望西北方，双手抱拳置于胸前，颌首闭眼，向银河虔诚祈祷着战友们能够安然无事地凯旋而归。
通过分析抢来的卡车里的数据，光等人得知了基地西北方五百五十公里处有座阿尔宙斯的军事基地，那里与负责后勤的大都市不同，似乎是专门用于进行研究的设施，所以虽然面积不大，但戒备森严。
这次任务以护送玛琪进入研究所的内网为主要目标，平日负责潜入的光暂且不提，就连一向在远方打狙击掩护以及负责后路的凯也因担心玛琪的安危而选择直接加入作战，可以说，这是一场“全员出动”的殊死之战，守护者小队几乎压上了一切赌注。
面对这场如此重要的作战，神色焦虑的普露托除了担心战友性命，也在为自己的无能懊恼。
“求求你，哥哥大人，一定，一定要带着大家平平安安地回来啊！！”
这份祝愿随风飘向远空，尽管声音早已在途中消逝，但心意却奇迹般地传达到了光的脑里。
“……普露托？”坐在舱里的光突然举目四望。
“怎么了？”坐在他右边的艾尔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微微吓了一跳。
“没，就是好像听到她的声音了。”光眉心紧锁。
“按照这速度，再过两分钟我们就到达目的地了。”玛琪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三人的闲谈声引来驾驶座上的凯回头警告：“嘘！别出声，就快到了。”
玛琪合上笔记本电脑，侧倒在艾尔莎怀里，目光始终在前方的那颗直径一米左右的金属圆球上游离不定。
早已没有“货物”的卡车逐渐减速，最终停在基地入口的检查关卡前，四台守卫机器人举起步枪一齐上前围住货柜和驾驶舱，负责验证的机器人开始用激光扫描驾驶舱内部。
短短两三秒后，机器人便得出结论：这辆卡车正是两周前被夺走的运输车。
对于这辆“迟到”的卡车，守卫机器人二话不说启动扫射程序。
哒哒哒哒哒哒——
机枪突出火舌，一分钟后，整辆卡车被扫得面目全非，直到确认车体上下布满密集的子弹孔，任何生物也不可能有机会存活后，机器人们才停止射击。
就在这时，原本沉默的卡车突然再次启动，以惊人的速度撞破栏杆冲进关卡，顿时间整个基地警报大响，数百台机器人蜂拥而至。
卡车刚抵达基地正大门，先行的五十台机器人便已齐刷刷地把加特林机炮对准车头，卡车的轮胎也被从地下窜起的钉床牢牢卡住，陷入进退不得的困境。
然而未等机器人们开火，卡车突然抢先自爆！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直径近百米的火球拔地而起升上夜空，掩盖住明月与基地的灯光，将整个区域照得火红，附近的机器人与地面被一同烤焦，冲击波甚至震裂了钢铁大门与警报系统。
一时间，基地的所有守军倾巢而出，除了只在必要区域留下最低限度的守军外，其余全军赶赴现场，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趁乱闯进基地。
正如AI分析的一样，光等人确实打算利用爆炸后的混乱渗入基地，但他们不从大门，而是从高空潜入！
启动了光学迷彩的直升机在凯的精密操作下，以最小幅度的动静平稳停在基地西边的某个空地。
根据之前的调查，光等人知道这里离中枢区有相当距离，而且防御战线最多，所以AI并不重视这里的防御，它将有限兵力分派到其他防线或更重要的区域。
在这里降落，固然轻松安全，但接下去要面临的难题也是极大的。为了能尽量减少阻力加快入侵速度，光才使了这么记“调虎离山”，趁主要守军都赶往事故地的空隙，意图带着队员们突袭防线。
事实证明，光的勇敢机智使他如愿以偿地顺利攻破“第一关”——入侵。
在光、凯、艾尔莎先后下机后，玛琪跳到地上，向舱里的圆球发出语音指令：“Z2，系统启动。”
滴——滴滴——
位于球体北极点的提示灯亮起绿光，咕噜咕噜地滚向舱口跳向地面，南极点的喷口旋即喷出气流减速，最终这“铁球”以极小噪音顺利落地，乖巧地围绕着玛琪旋转，仿佛在朝她讨要奖励。
玛琪微微一笑，轻抚Z2的顶部，它随即满意地停在玛琪身后。
光对集合完成的其余三人嘱咐道，“采取A计划，艾尔莎你掩护我，凯你注意队列侧翼跟后方，玛琪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跟紧，都懂了没？”
三人以坚定的眼神回道：“了解！”
“开始行动，走！”
光一声令下，守护者小队立刻隐入夜色迅速冲向第一道防线——中央大楼入口。
整座军事基地从上空看大体呈中字型，两端分别是负责起降载具的机场和检查关卡，所有外墙上都布置了防空速射炮，它们监视着地面以上一千米的高度，就是为了确保中央区域这栋二十米高的钢铁大楼。
大楼西侧有条狭隘细长的走廊，走廊入口原本有十台守卫机器人驻守，现在因动乱减少至两台，然而麻烦的是，它们与那座地下秘密基地的机器人是一个类型，也就是说只要一进入其侦测范围就会被瞬杀。
附近都是视野极佳的辽阔空地，没有任何掩体可供绕行，匍匐前行也是死路一条。“Z2，编辑模式。”躲在树丛里的玛琪对Z2下达新命令，Z2正前方的曲面随即打开，露出内藏的显示屏，平整的剖面则是键盘。
只见玛琪的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又一行代码，最后敲定回车键。
“启动干扰频率。”
听到新指令，Z2顶盖缓缓升起，接着将顶盖朝向那两台机器人。
“Z2的干扰范围有限，在屏蔽信号后，艾尔莎姐姐你就用EMP弹把它们射瘫痪。”
“没问题。”艾尔莎打开狙击枪保险，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瞄准左边的机器人。
干扰信号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两台机器人，它们同时陷入静止状态，但身上的仪器仍在运作，只是传递信号有十分大的延迟率。
“开枪。”
经由消音器飞出的子弹笔直飞向目标，在眨眼间便命中两台机器人，并释放出电磁脉冲烧毁其内部电路。
玛琪关掉屏蔽，那两台机器人依旧一动不动。
确定安全后，光下令全队突击，四人小心翼翼但动作迅捷地突破了第一关卡，朝着走廊尽头深入。
第二十五话 末日机兵
走廊尽头——
“好了。”玛琪的手指往回车键上轻轻一敲，金属大门旁的灯光随即转红为绿，伴随着轰鸣向两侧退去。
但就在光前脚刚迈进楼内的那一刹，突然四周警报大响，着实让在场四人大吃一惊。
其中，玛琪的反应最为激烈，她惶恐不已地抱住脑袋：“我……我明明是用高级验证开的门，为什么……”
未等艾尔莎开口安慰，凯大喊一声：“小心！”
只见凯飞身扑向玛琪，将其摁趴在地，眨眼间，闸门重重落地，遮住光和艾尔莎的视野。
“玛琪！凯！”艾尔莎大喊着猛拍闸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心急如焚的光果断开启内部通讯：“玛琪，你那边怎么样？！”
尝试成功了——光的声音自Z2的音响里传出，吓得魂不守舍的玛琪根本顾不上回应，只能本能地蜷缩起来不断颤抖，凯摁下通讯键回道：“我们两个都没事。”
光长吁口气，对艾尔莎笑道：“他们都没事。”
艾尔莎心底的一块重石落了地。
然而危机尚未解除，警报仍在大响，四周的闸门接连启动，光见势不妙赶紧带着艾尔莎冲向前方。
另一侧的凯也直接把玛琪扛在肩上，竭尽全力地逃离现场，Z2则咕噜咕噜地跟在后头。
尽管全力逃跑，光和凯仍没忘记交流——
“你们那边离服务器机房近，你先带玛琪过去骇入内网，我跟艾尔莎绕路跟你汇合，如果提前完成任务就上楼顶，利用远距离遥控把直升机开上来等我们到了一起离开。”
简洁明了的指示深得凯的认同，他唯有用一个坚决有力的“好”字回应，扛着失魂落魄的玛琪直奔目标。
至于光这边，在宣布完命令后，艾尔莎不解地问道：“我们要怎么去服务器机房？大部分的通道都已经被关了。”
实际上，除了通道被一一关闭，两人还得面对即将杀来的卫兵，倘若试图以蛮力直接杀出一条血路，失败的可能性很高。
“有条路他们封不了。”光忽然停下脚步，将艾尔莎摁在墙上，小心翼翼地移出上半身，偷偷观察拐角后的走廊，艾尔莎屏住呼吸，紧张地探出头去一看：两台机器人正缓缓走向这里。
光和艾尔莎缩回身体，默契地对视点头后，举起手中的枪械。
“1,2……！”光深吸口气，以连续翻滚迅速移动到对面拐角，可惜这一灵敏身手还是没能逃过机器人的监视，它们加快速度冲向光。
说时迟那时快，艾尔莎勇敢现身，朝左边的机器人连开五枪，眨眼间，五颗子弹全部命中那台机器人的关节，卡得无法动弹。
发现新目标的另一台机器人正要把枪口对准艾尔莎，光及时朝机器人扣动扳机，EMP弹命中机器人的胸口，利用电磁脉冲产生的瞬间延迟，艾尔莎和光同时开火，使用榴弹和穿甲弹将两台机器人打爆成一团熊熊燃烧的废铁。
两人顶着浓烟穿越火海，在光的带领下向着前方的楼梯口全速冲锋。
“你想爬上顶楼再下去？”艾尔莎问道，“等我们爬上去闸门早就全关了。”
“他们关得了里面关不住外面。”光扬起嘴角，“从天台直接垂降。”
“太危险了！”艾尔莎一边爬着楼梯一边惊呼，“我们会被楼下的机器人集火的！”
“我靠光学迷彩可以争取不少时间，只要动作够快，它们发现不了。”
“那我呢？”艾尔莎担心不已，毕竟自己没有注射纳米装甲，自然也无法施展全覆式的光学迷彩。
“你留在楼顶准备接应，随时听我指挥。”
坐了“冷板凳”的艾尔莎一肚子委屈，可虽有不满，但考虑到现况，光的临时方案是最好的。
信任之情盖过失落心绪，艾尔莎坚定地点了下头：“我等你们！”
另一方面，凯和玛琪顺利躲过追兵抵达服务器机房。
好景不长，Z2刚连上内网，玛琪的手指一碰到键盘，机房里便响起了新的警报声。
好不容易心情安定不少的玛琪再度变得恐慌，接连不断的危机令这颗小小心灵濒临崩溃。
见到玛琪停下手指，凯蹲在地上抓住她的肩膀，以严厉中不乏柔气的语气鼓励她道：“玛琪酱，没时间让你害怕了，你想不想救队长和艾尔莎姐姐！”
艾尔莎的名字使得玛琪回过神来，拼命点头。
“那就快点干完活，剩下的你什么都别管，凯叔叔保证让你回基地跟艾尔莎姐姐好好睡觉！”
凯充满底气的承诺驱动玛琪的十指重新活动，他戴上耳机打开步枪保险走向门外。
就在他刚迈出大门后不久，机房大门重重落下，吓得玛琪再度停下入侵行动。
“别怕！等你搞定任务再开门，在这之前，凯叔叔就是你的盾牌，你活干得越利索，凯叔叔就越安全，别忘了自己的使命！”听到Z2传出凯这番充满底气的指导，玛琪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双眼紧盯屏幕，全神贯注地入侵内网。
与此同时，艾尔莎与光在干掉了五台机器人后，总算平安来到五楼楼梯口，只要登上这最后的台阶，胜利之路就踏平了一半。
“队长小心！”几乎在艾尔莎喊声响起的同时，正在仰望门口的光视野左侧出现了个黑影，他本能地下蹲，子弹恰好擦过他的头发，惊得他冷汗直流，而错过良机的黑影旋即被艾尔莎一枪放倒。
咻——咻——咻——
连续三枪，仅仅两秒，从天花板上垂降下来的三名士兵被艾尔莎神速击倒，他们正是那些被抽离了神经的可怜人类，眉心正中的血红枪口表明他们终于可以摆脱噩梦。
看到这些倒挂在眼前的尸体，光顾不上发怒，唯有握紧枪柄领着艾尔莎冲上楼顶。哒哒哒——！
一连串枪响过后，电子锁被破坏殆尽，光一脚踹开铁门，来到能够仰望星海苍穹的楼顶。
然而在两人面前，却竖起了一面新的高墙——
近五米高的四足机器人屹立在广阔的天台上，将双手的六联发加特林机炮对准两人，星光之下，深不见底的炮口宛如吞噬万物的黑洞，头部驾驶舱里的神秘人居高临下，操控机体一步步走向目标。
“末日机兵……”光皱紧眉头，他确实没料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这种大杀器，值得注意的是，这台暗红色的末日机兵没有空间搭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武器似乎只有两手的机炮以及左肩上的磁轨炮。
“这是把我们当坦克了嘛，居然用上了这种怪物。”艾尔莎牢牢握紧步枪抱怨道。
“这说明对方够给面子啊。”光苦笑，“在他们眼里，我们可比坦克能打多了。”
话音刚落，十二门炮口朝两人同时发出咆哮！
光和艾尔莎灵活地向两侧跳开，躲开了这射速高达7000发分钟的恐怖弹雨。
在如此频繁的攻击下，光跟艾尔莎原先所站的门口被削去表面地砖，露出厚厚的金属夹层。可怕的是，就连这用来制造军事建筑，本应坚不可摧的建材竟也被打得凹陷。
面对这种火力，别说是直击，哪怕被擦到，任何人类都将尸骨无存。想在这恐怖的机械巨人手里存活，办法只有一个。
“艾尔莎，装填反应弹。”光从容不迫地下令。
末日机兵底盘下方正好能让艾尔莎看到对面的光，得到新指示的她举起步枪，枪口对准少年胸口。
末日机兵的上半身偏转九十度，把所有炮口集中向光一人，驾驶员的双手大拇指逐渐朝手柄上的红色按钮施加力量。
艾尔莎全身紧绷扣动扳机，反应弹抢先一步，自枪口飞出，横穿末日机兵的底盘命中光的胸膛。
“唔——！”光强忍住冲击，被反应弹激活的纳米装甲迅速从他皮表下渗出，凝聚成包覆全身的白银装甲。。
就在机炮吐出火焰的那一刹，化身为白银战士的光飞快地跑出射击范围，紧接着跳上机兵膝盖，一个反冲腾空而起，端起步枪将枪口锁定驾驶舱舱盖射出象征反击的第一发子弹！
第二十六话 进化
只听见哐当一声，跳弹擦过光的肩头，舱盖却完好无损甚至没能留下一丝痕迹！要知道，这可是能击穿绝大多数防弹玻璃的特制子弹，舱盖硬度可见一斑！
滞空的光在反击失利后立马进入防御状态，末日机兵举起右臂将其拍进地面，震得整个大楼仿佛都在颤动。
“队长！”艾尔莎惊呼之余，朝驾驶舱后方果断连射三发穿甲弹。然而结果依旧令她发指，足以轻易穿透重型坦克的弹头只是紧紧嵌在机体的表面装甲。
“啊啊啊啊啊啊——！”不服气的艾尔莎对准那片区域再次开枪，其中一发子弹命中旧弹头末端，然而这番精准的射技还是没能为她带来胜利，新弹头甚至无法将旧弹头往前推进一毫米。
生死边缘，艾尔莎感觉时间流速被无限放慢，从燃起战意到心生绝望，也不过才过了3,4秒，七发穿甲弹便足够抹灭她的斗志。
地上的光则仍未打算放弃，他侧滚避开机炮的疯狂集火，接着顺势爬起开始围绕机兵狂奔。
“别停下，夹击它！”
光的喊声把艾尔莎的思绪拉回现实，两人开始默契地绕着末日机兵左右攻击，试图寻找弱点。
有恃无恐的驾驶员操控着末日机兵，无视着艾尔莎的连番骚扰，始终将机炮锁定在光身上。
“喝——！”只见光依靠高速压低重心铲向机兵的其中一条机械腿，在躲到机炮的射击死角后，拔出匕首准备攻击。
原本光的想法是通过电流令机械腿内的电路暂时短路使机兵丧失平衡，无奈当匕首尖端碰上装甲表面的那一刹竟应声而碎，只在接触点留下了一个小小啄痕。
“这也太硬了吧！”光满腹牢骚。
趁光待在机兵身下的机会，驾驶员下沉底盘，意欲压扁他，好在光反应够快，抢在底盘触地前滑出阴影。
在这攻防中，艾尔莎也始终没有放慢对机兵的攻击频率，她绕着这台机械怪兽跑了四五圈，分别对关节、炮口、能量输送线路进行了精确打击，可全都不起作用，末日机兵就像一面怎么也越不过去的高墙，长满尖刺步步逼近。
艾尔莎和光都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可到底该怎么对付机兵？他们一筹莫展，如今能做的只有不断逃跑。
相较两人的颓势，机兵驾驶员斗志昂扬，不断利用四足结构的平衡自由移动，尽可能把光逼向困境。随着地形被逐步破坏，光和艾尔莎的移动愈发艰难，在这关键时刻，只要稍有不慎失去平衡，必定会被机枪扫成肉沫。
而令艾尔莎担忧的不只有地形，光的纳米装甲时间也是她格外关注的重点——
纳米装甲是一把双刃剑，它在提供武力支持的同时，也侵蚀着光的肉体：肌肉、皮肤、五脏六腑这些人体的重要器官被纳米机械逐一吞噬，尽管它们能维持器官的功能，让光看起来能正常生活，然而一旦入侵大脑，光很可能会失去自我意识。
随着装甲启动，纳米机械的侵蚀速度大大上升，为了安全起见，纳米装甲一旦使用五分钟，光就得进入长达十二小时的修养期，利用抑制剂把纳米机械赶回原位。
如今装甲已经维持了近五分钟，战局仍不见好转，到底该怎么办？
既想赢得胜利又希望光平安无事，艾尔莎咬紧牙关冥思苦想。
遥远的彼方，普露托的神色愈发焦虑不安，她看不见实时战况，但命运的“红线”让她对光的遭遇感同身受，这份莫名的揪心感使少女流出悲伤热泪，跪在天地间拼命祈愿：“求求你们，救救哥哥大人——！！”
一个个令她倍感熟悉的陌生脸孔蒙着厚厚阴影在脑里接连浮现，她本应该不认识这些人，也从未见过他们才对，可此时的普露托却本能地认为他们有着能够拯救光的力量。
来到地面乘凉的迪娜看到如此反常的普露托，不由得担心地走过去表示关切：“怎么啦？”
听到声音的普露托回过头来，那张泪脸着实吓了迪娜一跳。
“哥哥大人……”
“队长跟姐姐他们一定会没事的，你别想太多啦。”
迪娜尝试用笑容抚平普露托的心慌，可收效甚微。
无奈的她唯有扶起少女，深呼吸后笑眯眯地望着她，“那就唱歌吧。”
“……唱歌？”眼角泛着泪光的普露托一脸不解。
“如果你真的能感觉到队长的心情，那就用歌声去鼓励他！你不是说你们两个梦到了同一首歌吗？”迪娜从挎包里掏出录音机，在普露托眼前晃了晃，“这是姐姐送我的，我刚录了伴奏，我们一起唱歌祝福他们吧！”
纵然只是个假设，但倘若有一线希望，普露托愿意无视科学与逻辑向远方的爱人及战友注入自己的爱心。
随着荒凉大漠间响起优美旋律，普露托调整好呼吸，向着星海大展歌喉。
与此同时，苦战中的光隐约听到了熟悉的旋律。
“什么……？”他起初以为这是玛琪发来的通讯，可转念一想，玛琪忙着入侵网络，怎么会突然放歌。
“队长，你怎么了？”见光的速度有所下降，艾尔莎担心不已，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在吸引机兵的注意，无奈驾驶员对她还是熟视无睹，一味追杀着光。
旋律越来越清晰，并响起了普露托的歌声。
“这首歌是……”当歌声完全充斥光的大脑，甚至掩盖了机炮轰鸣，紧接着纳米装甲迸发出亮度惊人的辉光。
看到这一异常现象，机兵驾驶员停下动作，似乎在刻意等待着什么。
疲倦不堪的艾尔莎也终于得以喘口气，半跪在地上拄着步枪，一边装弹一边疑惑地盯着光。
“怎么回事……？”数秒后，辉光回缩，全部凝聚进光的体内，紧接着登场的是升华后的白银战士——主体结构仍未改变，但增添了许多流线型长纹；两侧太阳穴长出羽翼状的尖棱，取景器也变成了双目型；背后延伸出一双折叠式钢翼，前臂和小腿的装甲明显变得更加粗实，在小腿后部甚至带有喷口。
而在普露托眼里，也出现了机兵的影像，此地的两人共享了视觉，心灵达到完全共鸣，这对恋人不约而同地回忆起曾经合体作战的那些过往。
“普露托……普露托还在等我回去啊——！！”
光怒吼着，眼前的屏幕瞬变为亮红色，右上角出现了提示：【跃升模式：13秒】
纳米装甲的侵蚀率已经接近极限，纵然有了新力量，光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与虚拟世界里能够撼动时空的力量不同，升华后的纳米装甲只能增强他的各项体能，是否能够赢得胜利，依旧取决于他的战斗技巧。
“十秒就够了！”光启动喷口，宛如光箭势如破竹地杀进机兵身下。
“跟刚才一样的战术？”艾尔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图，“但是……”
“喝啊——！”光一掌打在机兵腿上，左臂上的纳米装甲旋即全部集中至掌心，在露出肉体的同时，那些纳米机械汇集成尖锐撞针狠狠刺穿机兵小腿。
“给——我——倒——啊——！”光将撞针锐变为剑身状，全力扫臂。
伴随清脆的金属断裂声，机兵失衡倒向地面，光则抢在纳米装甲关闭的前一秒脱离底盘，滑到艾尔莎跟前。
“不行……”艾尔莎满头大汗，无助地望着将上身进行了一百八十度大旋转的机兵，它的机炮齐刷刷地锁定了无力再战的两人。
此刻的光跪在地上大口喘气，纳米装甲令他身体负担抵达极限，连逃跑力气也没有了。
可只见驾驶舱里的神秘人心满意足地扬起嘴角，操控机兵开启底盘喷口，垂直升上高空后展开光学迷彩，消匿于夜色。
侥幸逃过一劫的艾尔莎抱住跌向自己的光，心疼不已地把他放在地上。
“艾……尔莎……快……”大半肉体都呈银白色的光举起剧烈抖动的左手，狰狞面容清楚地表明了那份无法言喻的痛楚，比起遭受千刀万剐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眉心紧锁的艾尔莎打开光的左上臂外侧的口袋，心情复杂地取出装满银色细粒的针筒。
但看到光痛苦不堪的模样，她下定决心，屏住呼吸将五厘米长的尖锐针头一把刺进光的颈动脉！
随着艾尔莎慢慢把抑制剂注入光的血管，纳米机械逐渐离开他的关键内脏和部位，泛白的皮肤消退为肉色，光的表情也渐渐归于平静。
可时间就是生命，稍稍清醒过来的光顾不上休息，直接站起走到墙沿，侧身对艾尔莎下令：“躲好，等我指示。”
艾尔莎深知他的固执，于是不作任何挽留敬礼答道：“遵命！祝您好运！队长！”
光笑了笑，打开光学迷彩，纵身跃下高楼。
第二十七话 撤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门外是凯和守军搏斗时的激烈吼声，时不时响起的阵阵枪声撩拨着玛琪的心弦，但她始终恪守职责，努力将精力放在对内网的入侵上。
此时的玛琪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甚至浑然不知自己创下了全新纪录，短短三分钟内接连攻破五道防火墙，这要放在过去，她一分钟能攻破一道就算是相当不错了。
随着进度条的红线抵达边框，屏幕上跳出一只欢笑的小天使，举着入侵完成的横幅手舞足蹈。
满头大汗的玛琪这才终于稍稍舒展眉心，眼眶泛红。如今的她总算可以尽览那些被封印在网络深处的秘密，其中不乏各种高新科技或特殊部件的信息。换做平日，这些都是她梦寐以求，恨不得能够细细阅读的珍贵资料，不过她目前唯一的心思只有寻找到关于机兵车队的蛛丝马迹，因此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宝藏”。
一条线路失败后，她立马穿越到另一条线路，屏幕上不断变多的文件夹和提示框堆叠在一起，她必须匆匆扫过这些数以万计的文字，还不能漏放任何一个关键词，其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突然，玛琪停下手指，瞳孔紧缩——并非她找到了目标，而是一个人名使她大脑瞬间变成空白。
阿奇博尔德。
这个名字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里，那是段无法抹去的恐怖回忆，是她至今都视为“不可能存在于现实的噩梦”。
【再生计划】的最高负责人，亲自参与了对玛琪的调整工程。
“Ba……”时至今日，光看到那五个字，玛琪都会下意识地想喊出声来。
爸爸——阿奇博尔德要求实验品如此称呼自己，他将自己视为众人的父亲，力求打造出一个能够“拯救世界”的最强人类。与那些疯狂科学家一样，阿奇博尔德在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前，将这些无辜孩童统统视为“道具”，为了彰显自己所谓的“爱心”，才“大发慈悲”地认他们为“孩子”。
“不，不要啊啊啊啊——！”玛琪发出凄厉的呻吟，倒在地上抱头翻滚，腥浓的鲜血自鼻腔里流出，过去的梦魇化身为手持利刃的刽子手，又一次向她痛下杀手。
“玛琪酱？怎么了？！玛琪！”凯的喊声将少女从刽子手的幻影下救出，她渐渐躺平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Z2。
明明近在咫尺，玛琪却觉得Z2远在天边，她竭力向那球体伸长手臂，朦胧的意识里飘荡着凯的回音：“快回答，玛琪！！”
最终，玛琪的顽强意志克服本能，缥缈的呼唤变得清晰，她爬起来抓住Z2，“我没事……”
“进度怎……啊！”凯的问题还没说完，他发出的惨叫便让玛琪内心一沉。
“凯叔叔！！”
“没……没事，只是摔了一跤。”音响里传出重物坠地的声音，之后便是一片死寂。
玛琪紧抱住Z2，惊恐不已地凝视着音响。
半分钟后，凯才再次打开通讯，“呼……解决了，你那边呢？”
玛琪看向屏幕，敏锐的视线锁定了右下角的某个文件夹——末日机兵：虎鲸。
她立马着手打开文件夹查看，结果令她大喜不已。
“找到了！我找到了！！”玛琪的欢呼让音响里的男人也跟着发出欣慰的笑声。
“跟队长猜的一样，末日机兵有专门的自动维修部队，它叫虎鲸，在机兵……”
“行了行了，快把资料拷进硬盘，我这边快顶不住了。”
“好！好！好！好！”玛琪拼命点头开始拷贝选中的资料，她的全部心思现在全集中在了这小小的进度条上，但视角显然在刻意逃避着屏幕左上角的那个文件夹名字。
另一方面，光在打倒了三台机器人后，总算成功赶到机房门口。在那里，他看见凯身边倒了台守卫机器人，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名士兵。
“哟……”背靠门板气喘吁吁的凯只能瘫坐在地上朝姗姗来迟的队友举手招呼。
“情况怎么样？”光飞奔过去扶起他。
凯竖起大拇指笑道：“咱家的玛琪酱可能干了！准备撤退。”
光大喜，“很好！我刚找到了条通风管道，从那里可以直接爬到顶楼的中央空调，之后再杀出去开门。”
“哎，说到底还是得跟老鼠一样钻管道，我还想回去时能来个‘纯爷们从不回头看爆炸’的帅气场面。”
见凯又能生龙活虎地开玩笑，光如释重负，“你一定不相信我跟艾尔莎刚才遇到了什么。”
“哈，难不成是阿尔宙斯？”
“末日机兵。”
凯的表情一下变得严峻，“那么快就造好了？”
“很难说是不是完成形态，不过凭我们现在的武器，根本没法伤到它。而且为什么会布置到这种地方也是个谜。”
“也许是这里有阿尔宙斯要保护的东西？”
“要是能多给点时间查查的话……”光颇为遗憾，刚好此时玛琪也破解了门锁系统，打开大门带着Z2走出机房。
双方见彼此都没什么大碍，迅速跑向光先前找到的撤退路线，一路直上来到天台。
此时的现场空无一人，只有刚才激战后留下的数个巨坑，望着这可怕的场景，玛琪和凯不禁为光与艾尔莎捏了把冷汗。
“艾尔莎姐姐！”玛琪焦急地眺望四周，全然不顾声音会引来敌人。
“玛琪！”艾尔莎掀开光学迷彩幕布，从水塔顶端一跃而下。
“艾尔莎姐姐！”玛琪直接扑进艾尔莎怀里撒娇。
“没受伤吧？”凯远程操控直升机降到天台时趁机问道。
“刚才有队士兵来巡逻，但没发现我，过了一会就走了。”直升机悬停在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螺旋桨气流吹得众人难以睁眼，负责警戒的光看到已经有守军因听到声响而开始朝天台接近。
“快上去！”
一声令下，四人先后压低姿态，硬顶着气流爬上直升机，结果顺利地赶在守军抵达天台前撤离现场，遁入高空云层。
第二十八话 变化
凯旋归来的四人受到了两位妹妹的热情欢迎，普露托激动地扑进光的怀里，不断磨蹭他的胸膛撒娇。
“好啦好啦。光抚摸着她的头顶安慰道，“大家都在看着，注意点。”
“不管！人家就是想你！”普露托噘起小嘴，“没想到哥哥大人竟然要跟那种怪物交手，早知道就带上我啊！”
“……你看到了？”光皱眉。
“嗯，虽然不大清楚，但我好像在那个时候跟哥哥大人……”
“灵魂共鸣了。”光替她说出答案，普露托赶紧用力点头。
“而且好像还想起了某些东西……”普露托神色苦恼地歪头，“不过现在好像又想不起来了，明明应该很重要的……”
“我听到你的歌声，那时候你是？”
一听这话，普露托便把正在跟艾尔莎交谈的迪娜拉到身边，“是迪娜酱教我的！说如果担心哥哥大人就唱歌，这样就能把心意传达给你，结果还真成功了。”
“不……”迪娜害羞地笑道，“我那时也只是想安慰下普露托，没想到……”
“哎你就别谦虚啦，迪娜酱真的很厉害啊！”普露托抱住迪娜互蹭脸颊，“抱抱~”
“放手！”面露不悦的艾尔莎一把夺回迪娜，“这可是我妹妹！别带坏她！”
“我才没有~”
“啊哈哈……”被夹在中间的迪娜唯有苦笑。
“想争风吃醋就去打场痛快的枕头仗！”凯站出来，笑眯眯地拉开三人，“刚执行任务回来，大家都很累，熬夜是女孩子的天敌，都早点休息吧。”
“可是战报……”艾尔莎似乎还不太愿意离开。
“等明天再说吧。”光笑了笑，轻拍她的肩头，“去休息吧。”
凯把玛琪带到艾尔莎跟前，精疲力竭的萝莉哈欠连连，已经快到了站着都能睡熟的迷糊状态，“赶紧洗洗睡吧，看到玛琪酱这样我都心疼。”
考虑到玛琪的身体，艾尔莎只好乖乖领着两位妹妹离开机库。
“你也去睡吧，普露托。”
普露托读出了光视线里的深意，也就不再胡闹，乖乖转身跟上艾尔莎。
机库里终于得以回归清净，两个男人坐进越野车的驾驶座上，靠着椅背休憩。
“有头绪吗？”凯盯着后视镜发呆。
光长叹口气，“完全没有，跟做梦一样。”
“看来那跃升形态没法当稳定的战力用，下次要再遇上末日机兵可怎么办？”
“具体情况还是要多做调查，所以我早说了普露托很重要。”
“哎，谁料得到她还能升级纳米装甲。”
“我不太想把她定位成某种军事道具。”
“放心，这事不会传出去的。”凯扬起嘴角，“女朋友，还是老老实实谈恋爱就行，要不是处在这乱世，谁乐意把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当枪使。”
听到这答复，光才算松了口气，“谢谢。”
“得了，纳米装甲的事先不提，玛琪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怎么了？”光侧头。
“在入侵内网时，我听到她有些不对劲。”
“什么？”
“不知道，反正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你之前为了不刺激她而隐藏【再生计划】的事，我感觉是白忙活了，她可能在内网里看到了不想看的东西所以才有那种反应。”
“……人算不如天算吧。”
“这叫纸包不住火。”凯无奈地笑道，“找个时间跟她谈谈这事吧，反正都捅破了，万一拖久了关键时刻再给你来这么一出，到时丢了命大家就在天堂里哭吧。”
“你的意思是……？”光皱眉。
“她要是迈不过这坎，迟早要出篓子。”凯转头看着光，语气严肃，“我们是在卖命，该狠的时候就得狠。”
光显然有些不情愿，“眼下还得忙抢基地车的事，实在没什么机会……”
“你是队长，你说了算，但这份权利要对得起自己的义务。”
光沉默不语，苦苦思索。
“行了，还是睡觉吧。”凯下车关上车门，“车子等我明天再修，今天真是累得不行，就这样吧。”
“嗯。”光也下车关门，两人肩并肩走出机库。
隔天中午——
仍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光隐约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压得难以喘气。
“唔……”他睁开惺忪睡眼，发现有个只穿内衣的少女正半趴在自己身上，用指尖轻划过自己腹部。
光本以为这是虚幻的梦境，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虚拟世界里受到普露托的“日常性骚扰”。
然而少女的红发却让他瞬间惊醒，张大眼睛瞪着内衣肩带松落到臂上的迪娜，“你干吗？”
迪娜神色妩媚地将嘴唇凑上光的鼻尖，她的体香顺着鼻腔源源涌进光的脑海，刺激着刚刚苏醒的这副男性肉体。
“我想报答队长的救命之恩……”迪娜语气暧昧，灵活的五指渐渐伸向光的胯下，“我在阿奇博尔德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只要队长愿意，我可以……”
“下去！”眉心紧锁的光嗓音低沉，迪娜也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紧绷，这不是在忍耐着欲望，而是怒火即将爆发的前兆。
迪娜识相地起身，捡起地上的睡衣，尴尬地站在床边：“我只是想队长你会不会寂寞，像我这么没用的人唯一能做的只有……”
光坐了起来，弯腰拾取自己被挪开的鞋子，“我的妻子是普露托。”
“我没有那种意思，只是……”
“要是艾尔莎知道这事，她会很难过的。”穿好鞋袜的光套上白色背心，站在迪娜跟前生气地俯视着她，“所以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要再有下次别怪我。”考虑到迪娜的体质，光才始终没有动手，然而她的这番“感恩”举动确实让光失望透顶，他并非不能理解少女心。这两年里，也有过数名女子曾想献身于他这样的“英雄”来换取稳定的安全生活。
不过光之所以拒绝，除了内心只有普露托一人外，与对这种轻浮行为的厌恶也不无关系。他始终认为，纵然世界再乱，任何人也该有自身的道德下限，以肉体换生存或报恩的行径，除了让他觉得是侮辱双方外，没有丝毫正面意义。
这一严厉态度令迪娜委屈落泪，她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凝噎难语。
“你走吧。”光背身面墙挥了挥手。
迪娜还是一动不动。
“走啊！”
直到光发出怒吼，迪娜才掩面而泣，冲出门外，留下光独自一人郁闷不已地拳锤墙面。
“你搞什么？”凯探进门内，大惑不解地看着他。
“没事！”光深吸口气，“把玛琪跟艾尔莎叫来，开会！”
“喔……”凯讪讪地答了一声，离开现场。
第二十九话 异样的举动
会议室——
光的表情格外严峻，令现场气氛显得极其沉闷。
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玛琪紧张地坐在椅子上，完全不敢像平日里那样玩游戏机或偷吃零食。
艾尔莎则是推了下凯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凯耸耸肩，“天知道。”
疑惑不解的艾尔莎刚说完悄悄话便注意到光正盯着自己，连忙闭上嘴巴。
经过一段尴尬的沉默时间，光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开会吧，玛琪你把昨天得到的资料放出来吧。”
“哦。”玛琪小心翼翼地操作电脑，生怕触怒了光。
片刻过后，屏幕上出现了张当地地图，图的右上角和左边各有一红点，红点上标注了相应的时间和路线说明。
光站起来用双手撑住桌面，目光横扫过三人，“就像昨天在直升机上说的，目前有两只车队近期会路过这附近，它们应该都是负责维护末日机兵的专用部队，左边这队是三天后，右上角的则是一周后。”
“我们在之前的入侵里遇到了末日机兵，它的维护车队在哪？”艾尔莎问。
“不知道，我没有查到那台机器人的派遣信息，要是能多给点时间也许……”玛琪的声音很轻，昨天的噩梦仍历历在目。
“能查到这两只车队就很不错了，你尽力了就行。”光的安慰令玛琪稍稍松了口气，露出微笑。
“左边这车队，三天的准备时间够吗？”凯直入话题，“虽然知道对方的路线，不过要做相应埋伏的话，我怕时间不太够。”
“除此之外，地形也是个大问题。”光接过凯的话继续说道：“左边几乎是流沙地形，在边远地区又跟高山邻接，地势险恶，所以我个人不太想在这里下手。”
“可是左边的车队离基地比较近，而且地形复杂也有利于埋伏陷阱不是吗？”艾尔莎反问。
光皱眉，“问题在于天气，你也知道，那个地方经常刮沙尘暴，这对行动是一个很不利的不可控因素。”
“玛琪酱，情报里有没有说末日机兵会随行？”凯看向玛琪。
玛琪摇了摇头，“情报只说了车队的大概构成，由一辆基地车和两辆护卫坦克以及两队守卫机器人组成。”
“也就是说我们连里面有没有末日机兵，是不是它的维护车队都没法确定？”艾尔莎有些不安，对方火力强大，此番行动的风险不同于以往。
“重点不在于车队是不是有末日机兵，而是车队里有我们需要的载具。”光答道。
凯赞成艾尔莎的担心：“可要真遇上末日机兵怎么办？队长跟艾尔莎你们两个人联合起来也打不过它啊。”
“上次是潜入作战，所以携带的武器等级不太够，这次我们用更强的火力试试。不说别的，光是对付坦克，显然就得靠大家伙了。”光询问凯，“能不能把那门电磁炮装在越野车上？”
“那个啊……”凯似乎有些苦恼，“装是可以装，但我们的能量恐怕没法支持它连射，充能需要很长时间。”
“只要能用来给坦克致命一击就行，艾尔莎负责狙击，你来调控能量，我负责吸引火力。”
“行吧，那我尽快搞定。”凯下定决心，“不过这样一来可真赶不上三天的那车队了，而且如果在车顶加了电磁炮，也没法用光学迷彩和变成直升机模式，基本上是背水一战的状态。”
“能不能……再考虑考虑？”艾尔莎的语气相当犹豫，甚至流露出怯意。
如此一反常态的回应令光大感意外，“怎么？”
“没，我就是想风险太高了，不管哪只车队的实力都很强，我们应该多积蓄力量再进攻，这样也能提高胜率。”
“夜长梦多的道理你是知道的。”光回道。
“……是。”
凯看着其余三人，眉心紧锁，现场的空气宛如凝固了般，“容我说句题外话啊，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了？队长莫名生闷气，艾尔莎又变成胆小鬼，玛琪酱也不活泼了，搞什么啊？”
被提及痛处的三人不约而同地低头不语。
“不先解决内部矛盾就没法齐心作战了，说说，都说说呗。”凯双手交叉在胸前，背靠墙面。
艾尔莎抬头刚要开口便发现光又盯着自己，于是再度缄默，光的反应也差不多。
凯注意到这两人的微妙变化，觉得其中必有隐情，“队长，你不说我可说了啊，开会前我看到迪娜酱从你房里哭着跑出来，你到底怎么回事？”
“迪，迪娜？！”艾尔莎大吃一惊，“从队长房间？”
“我……”光握紧拳头，犹豫再三后还是道出真相，把中午发生的事全告诉给了艾尔莎。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光一脸忧郁，“迪娜长期被阿尔宙斯的人虐待，所以思想方面有些偏激我能理解，这种事我想时间一长就能改正的。”
“对不起，队长。”艾尔莎羞愧地低头大喊，“我待会一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我说句实话啊。”凯插入两人的对话，“队长真在乎的倒不是迪娜酱的献身，只是怕被普露托发现而已。”
一听这话，光立马耸肩苦笑，“我真对付不了你。是啊，就像凯说的，我纠结的是这事要是被普露托知道了会很麻烦，我本来是想让迪娜不提这事，可是现在关系这么尴尬，我又没法直接跟她说，拜托身为姐姐的你吧，也很难开口，所以……”
“队长你放心！”艾尔莎拍胸保证，“这件事我绝不会让迪娜跟普露托多嘴！”
“我相信你。”光重新回到往日的笑容，“那你也该说说自己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艾尔莎内疚地看着三人，“其实也跟迪娜有关，她希望……我们姐妹能够离开基地，回去过和平日子。”
三人均陷入沉默。“当然，我不会随便离开的，只是……”艾尔莎盯着桌面细声说道，“以前我是以为自己没有亲人了才那么拼命的，现在迪娜回来了，我……就是你们说我怕死也行，可我真的担心要是自己出了意外，谁来照顾她？”
“这得问你自己。”光的视线锐利且认真，“你要是真想跟她好好生活，我不会强留，你已经很尽力了，没有愧对任何人。”
艾尔莎没有回答，更无勇气直视光。
“是该做点什么了。”光深吸口气，“凯，电磁炮的加装工程最快要多久？”
“起码也得后天早上。”
“那这就是你所剩下的考虑时间了。”光挺直胸膛发出命令，“艾尔莎，从现在起三十个小时内，你必须做出自己的去留决定，如果时间到了你还无法给出答复，我会将你强制开除出队伍，听清楚了吗？”
“等……”玛琪正欲反驳，却被凯的手掌挡住嘴巴。
失神落寞的艾尔莎唯有无力地答了声：“是。”
第三十话 录音带
艾尔莎怀着沉重走出会议室，直接来到妹妹门前。她犹豫再三，几度举手都没能敲响门板，因为她不知该如何对妹妹开口：是该严厉的训斥？亦或用温柔感化？
妹妹所受的折磨已经太多太多，艾尔莎能理解她为何会选择作出那种决定，无论是色诱光或想逃离现场，其实那都只是身为一名女性为了生存这项基本权利被迫使出的手段。
归根结底，迪娜还是不了解光和大家，相处的时间过短，截然不同的生活经历造就了她。
想到这里，艾尔莎终于能够提起勇气去敲响木门，她想好好地跟妹妹谈谈所有事，想让她知道这里就是两人的新家。
奇怪的是，房里始终没有回应。
担心夜长梦多，自己也又会陷入茫然的艾尔莎，试着轻推了下房门，发现并没有锁，里面灯光亮着，但空无一人。
“迪娜？”艾尔莎朝卫生间那边轻喊了声，依旧无人。
艾尔莎猜测妹妹应该只是暂时出去，决定留下来等她。
填满废旧布料的“高级床垫”无法完全掩盖下方石床的冰冷坚硬，艾尔莎只是轻轻坐下，凉气便飕飕地蹭至她的臀部与大腿。望着周遭这二十平米不到的地下窑洞，对妹妹怜悯使她的决心又一次动摇。
艾尔莎的目光缓缓扫过为数不多的老旧家具，最终定格在床头柜上的那叠黑色磁带。
“居然收集了那么多？”艾尔莎拿出其中几盘磁带，发现都非常老旧，应该是从零件堆里掏出的残缺品，因而尽管磁带大小一致，内部的磁条却长短不一，有的甚至录不了一两分钟的内容。
出于好奇，艾尔莎将最上方写有数字1的磁带塞进录音机里，插上耳塞摁下播放键。
“咳！咳！测试测试！啊——！哦——！唔——！”耳机里传出迪娜的甜美嗓音。
“本来是想写日记的，但是考虑到有姐姐送的录音机，我还是决定录语音日记。在这里我要感谢凯叔叔，是他从报废零件里挑出磁带送我用的，要不然我还真舍不得用姐姐送我的那盘新磁带呢~嗯，再次感谢伟大的凯叔叔，还有最喜欢的姐姐！我……”
声音突然中断，艾尔莎一看，原来是磁条已经播完，完全被挑起兴趣的她找到侧面写有数字2的磁带，插进录音机继续播放。
“啊——！”一上来就是迪娜的哀叹，“没想到上一个磁带那么短，好多话都白说了，所以今天挑了比较长的，应该能够用吧？嘛嘛~总之今天跟普露托玩得很开心，她教了我好多菜谱。我问她为什么懂那么多，她居然说是在梦里学的，简直不可思议。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做出来的菜居然还很好吃！啊，有时我真羡慕她，虽然都是被阿尔宙斯抓走，要是我也能在梦里学做菜就好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嗯，现在我能回到姐姐身边就行了！那么开始练习！”
后半段录音是迪娜的练唱过程，尽管多次中断或走音，但勉强算是取得了个不错的结果。
听到这，艾尔莎脸上挂满欣慰的微笑，她早已把对妹妹的怒火抛到九霄云外，专心地听起其他磁带。
磁带4——
“今天肚子有点痛，医生给我开了点药，吃下去后虽然好多了，但还是时不时会阵痛，食堂阿姨好心地替我向队长请假，结果队长不但准了，还特地来我房间问候我的情况，吩咐普露托要照顾好我。那两个人真的好般配！我也好想要有男朋友呀~队长好帅！普露托好萌！”
磁带7——
“玛琪虽然比我小，但会的东西好多！那些写满各种英文跟数字的屏幕在我眼里简直是天书，结果她居然说能看懂，还用那些东西编了个小游戏给我玩，实在太厉害了！不过我最佩服她的还是零食怎么吃都不胖！好羡慕，不，是嫉妒！对！我好嫉妒这种体质！人家也想要怎么吃都不胖，然而现实太残酷啦，我今天早上吃了点她的巧克力棒，晚上称体重居然就胖了100克！这不可能啊！！”
磁带10——
“……我好怕。”耳机里传出迪娜的抽泣声，“通过普露托，我才知道姐姐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怪物，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对付的，子弹打不穿，刀砍不伤，姐姐居然要跟这种怪兽战斗？这次只是运气好被人放过，下次呢？我不要，我不要姐姐死掉，我还要和姐姐回到沙滩建宫殿，姐姐怎么能死！就算被人骂，就算是不择手段，我也要把姐姐救出来，我不要姐姐拯救世界，我要队长放姐姐跟我回家！”
剩余部分，迪娜都在哽咽流泪，这是她自能正常记录日记以来，唯一一盘没有练歌内容的磁带。
至于现实里的艾尔莎，也早就泪流满面，她为自己的自私已见感到痛心疾首——
生存本能也好，梦想也罢，艾尔莎彻底猜错了。妹妹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自己这个姐姐。
被囚禁凌辱的不堪经历没有摧毁妹妹的善良与梦想，反而战场的仇杀抹灭了姐姐的单纯情怀。
“……姐姐？”迪娜幽幽地站在门口，做好了挨骂的思想觉悟，“我……我只是……”
“对不起！迪娜！”艾尔莎扑上前去抱住妹妹，“我是个失败的姐姐，我根本就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迪娜！”
“姐姐……”听到姐姐的哭声，迪娜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跟着放声痛哭。
姐妹两人就这样抱紧彼此，跪坐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失声大哭。
待情绪趋于稳定后，两人坐到床上，艾尔莎细心地为妹妹擦去脸上的泪痕，此时此刻，她早已不想训斥妹妹任何事，只想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变回那个爱唱歌的小女孩。可迪娜显然不会就此放弃，今天的失败让她更加担心姐妹俩今后的情况。迪娜看到录音带10不在柜顶，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姐姐，跟我走吧，好不好？”
面对单刀直入的迪娜，艾尔莎却只能以叹息回应。
“为什么？”迪娜急了，“队长他们那么厉害，就算没有姐姐也能打败阿尔宙斯的！姐姐你不是为了替我报仇才加入守护者小队的吗？既然我都没死，那就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了啊。”
“就算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的沙滩建宫殿？”
“……总会有办法的，至少我们能活着啊。”
艾尔莎轻抚妹妹头顶，为她理好刘海，“我一开始确实是为了替你报仇而战，但现在我发现了更重要的事。”
“什么？”
“如果我不战斗，类似于我们姐妹的悲剧就会更多，哪怕只能挽救一对，我想我的战斗也是有价值的。”艾尔莎温柔地笑道，“我不是为了守护世界或复仇在战斗，而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你’。”
“我就在这里，姐姐，你真忍心……让我……让我这么担心你嘛？”迪娜说着说着又快哭了。
“我已经是个失败的姐姐了，所以不能再做个失败的战士。”艾尔莎的眼神格外坚定，“听了你的话，我才确定了这件事。”
“我……”迪娜难过地垂下头，她兴许是在后悔自己录下那些语音日记。
“不打倒阿尔宙斯，我们就回不到那片沙滩，建不起宫殿，梦想就只能是在‘梦里想想’的事。”
“那我……该怎么办？”迪娜抬起头，无助地看着姐姐。
“做你想做的事就行，队长那边我会去沟通，只是有一点，你不能再用那种方式伤害队长和普露托他们了，懂了吗？”
艾尔莎循循善诱的语气令迪娜连连点头，“我再也不会了！”
“那……姐姐你认为什么时候才能打倒阿尔宙斯呢？”
“不知道。”艾尔莎叹了口气，“下礼拜，我们就要去抢夺阿尔宙斯的基地车，无论如何现在是关键时刻，绝不能出任何差错。就算是想离开，现在也不是时候，所以再忍忍吧，好吗？我保证，等夺得基地车后，一定会好好跟你商量这件事。”
艾尔莎的真诚目光打动了迪娜，她只好把所有话都噎回心里，轻声说道：“我会听姐姐的话，做自己该做的事……”
“好孩子，你真是我的好妹妹。”艾尔莎把迪娜拥入怀中不断安慰。
第三十一话 枪声
作战开始前夜，光召集包括普露托和迪娜在内的全体队员开了场晚会，虽说规模不比之前的欢迎晚会大，但好吃好喝的依旧不少，即将上前线的四人更是尽情放纵，把酒高歌。
迪娜是现场唯一没有展露笑容的人，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端着装满果汁的玻璃杯，眉头微皱看着众人。
“不跟艾尔莎一起唱歌吗？”普露托笑眯眯地端来一盘烤肉，放到迪娜身旁的桌面上。
“我……无法理解。”迪娜怨怨地盯着果汁表面，“明天就可能会没命，为什么队长还要开这种晚会，根本一点也开心不起来，越到这种时候才越应该备战不是吗？”
普露托回头望向光，醉醺醺的他搂住凯的脖子，嘴里唱着走调的那首梦中歌曲，全然没有平日的认真，可以说，全场最疯狂的就是他这位队长了。
凝视着这样的光，普露托却扬起嘴角，“我倒认为哥哥大人做得没错。就像你说的，明天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所以趁着还能开心的时候尽量开心。现在的哥哥大人其实很痛苦，明明知道是很可能会丧命的作战，却不得不做，甚至还把陪了他两年多的队友也一起推上前线。”
“队长很厉害，可是姐姐……”迪娜的语气充满怨念。
“艾尔莎也很厉害啊，她的射击技术很棒的！”普露托颇为得意地合掌昂首，“俗话说：严师出高徒，在艾尔莎的训练下，现在我的靶心命中率可是有60%呢！”
“问题不在这……”迪娜的神色愈发紧张不安，眼眶逐渐湿润，“我真的……好怕……为什么姐姐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心，我真的……好难受……”
普露托蹲到迪娜身前，双手捧起她的脸微笑道：“想哭的时候就笑吧！”
“……为什么？”迪娜这才注意到，普露托的眼睛跟鼻尖微微泛红。
“哥哥大人也好，你的姐姐也罢。战斗当然很痛苦，可他们之所以要进行这么痛苦的战斗，就是为了守护我们的笑容，所以我们怎么能不笑呢？”普露托的声音里隐约显露出一丝哭腔， “要是连被守护的我们都不相信他，要是连我们都笑不出来，他怎么能坚持得下去呢？”
“笑容……”迪娜若有所思。
“嗯！他们用斗志来守护我们的笑容，我们就用笑容守护他们的斗志！”普露托深吸口气，擦掉泪花，牵住迪娜的手起身走向欢舞的四人，“走吧~让他们看看我们的表演！”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狂欢，众人纷纷离开餐厅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除了凯。
为了对电磁炮做最后调整，他特意没喝最喜欢的啤酒，只是在散场时拿了两盘小菜，来到机库准备通宵忙碌。
夜深人静，敲打键盘和拧螺丝的声音回响在机库里，凯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干，直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凯好奇地将上身探出车窗外，发现穿着紧身战斗服的迪娜双手别在腰后，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咋啦？明天想跟你姐姐一起上前线？”凯笑道，“别担心，队长有把握的。”
“呐……”迪娜语气低沉，“笑容……真的能拯救世界，让姐姐得到幸福吗？”
大惑不解的凯挠了挠后脑勺，“啥意思？”
“普露托说我要用笑容守护姐姐，真的只要笑了，姐姐就能平安，就能打败阿尔宙斯吗？”
“啊……”凯恍然大悟，长叹口气，“普露托酱啊，她可爱是可爱啦，道理倒也没错，可惜现实没那么简单。”
“……”
“要是笑容啊，祝福这些唯心的东西能成真，人类也不会被逼到这地步了，光靠怨念都能把阿尔宙斯杀死一百次。”凯苦笑，“那孩子还是太浪漫了，不过队长就好这口，他们两人很搭。”
“果然……没办法啊……”迪娜也跟着苦笑，“阿尔宙斯太强了。”
“是啊，不过……”
凯话音未落，迪娜便从腰后拔出手枪对准他连开数枪。
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震撼了整个基地，刚进入浅眠状态的艾尔莎是最先赶往现场的人，当她刚要到机库门口时，举枪对准自己的迪娜令她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由于这光景实在太过冲击，以至于艾尔莎根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陷入无法思考的状况。
“不许动！”机库里传来凯的喊声，还有枪械保险被解除的声响。
艾尔莎这才反应过来，“怎，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啊！她突然就对我开枪，好在我躲得快，车子也防弹。”
“迪娜，你给我解释清楚！”艾尔莎严厉地喝道。
“姐姐，跟我走吧。”迪娜目光冰冷，与之前那个温顺可爱的妹妹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去哪？”
“当然是爸爸那里啊。”迪娜笑道，“爸爸那里可安全了，还有好多好吃的，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比起跟那种机器怪兽打架要舒服多了啊。”
“不可能！”艾尔莎一脸不解，“我们的爸爸早被阿尔宙斯的机械军团杀了啊！”
“不是那个爸爸，是阿奇博尔德爸爸啊~”迪娜的表情愈发荡漾，仿佛回忆起了某些极其愉悦的事，脸颊微微泛红，“爸爸和叔叔们都很疼爱我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艾尔莎脑中浮现出某些她不愿相信的答案。
就在这时，枪声再度响起，只见迪娜灵活地侧翻避开子弹躲进机库，艾尔莎随即跟进。
机库里，凯躲在越野车里，将枪口伸出窗外对准迪娜，艾尔莎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着迪娜，而迪娜则站在零件堆中，利用那些一米多高的报废品充当掩体。“我其实很喜欢普露托的，队长人也不错。”迪娜轻叹口气，“可是他们绝对不可能跟我走的，如果真把他们带到爸爸那里，没准会杀掉爸爸，那样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你果然是间谍。”凯打开后车门，然后从车前门下来，半蹲在地上举枪瞄准迪娜。
第三十二话 离别
“话也不能这么说呀，凯叔叔。”迪娜摇摇头，“我是真的有想让你们好好活下去的，所以没在饭菜里下毒。”
“我可不相信间谍的良心。”凯看了艾尔莎一眼，“队长他们呢？”
没等艾尔莎回答，迪娜便发出高调的笑声，“他们都被我关在房里了，凯叔叔你要是也乖乖睡觉该多好，我就可以带姐姐偷偷离开了。”
“快去开门！”凯冲艾尔莎喊道。
“休想！”迪娜掏出起爆器摁下按键。
随后，基地内部的各个区域接连响起爆炸声。
“队长——！”艾尔莎拔腿刚要跑向生活区，塌方的泥沙便挡住了她。
“全都~没了哦~”迪娜捧腹大笑，笑声的疯狂程度与这令人发指的行径可谓丧心病狂。
迪娜伸出舌尖舔过上唇，笑容妖娆性感：“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炸药原料，毕竟是军事基地嘛~”
“迪娜——！”怒不可遏的凯冲迪娜连开数枪，但迪娜一个下蹲躲进掩体，子弹全被弹开。
“打不中~呸~！”迪娜探出头来冲凯做了个鬼脸。
“你还愣着干嘛？艾尔莎！”凯的怒吼将呆滞的艾尔莎拉回现实，她转过身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妹妹与战友的对峙场面。
“姐姐，快帮我啊！反正队长跟大家都死了，我们去爸爸那边吧~”
“队长没那么容易死，你太嫩了！”凯反驳道，“快包抄她，艾尔莎！拔出你的枪！”
“姐姐，我可是你的妹妹啊，你能忍心吗？我真的真的是为你好啊！”
两人的求援令艾尔莎的手始终僵在枪柄上，却迟迟无法拔出手枪。
艾尔莎此时的位置正好夹在两人之间，无论她想射击哪个人，都将是无障碍直线。
“哎——！”凯重叹口气，掏出手榴弹准备拉开保险。
“不行——！”尖叫的艾尔莎终于拔出手枪，对准目标——
凯。
“我求求你……”艾尔莎悲痛不已，“不要……不要夺走迪娜……”
“你疯了吗？”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最大的威胁竟是来自于昔日的战友。
“我真的……不能失去她……”泣不成声的艾尔莎全身发抖，根本无法专心瞄准，然而纵使无法确保命中率，只要她稍稍扣动扳机，凯也将暴露于致命的火力下。
“是我赢咯~凯叔叔。”迪娜冷笑。
凯如今陷入了动弹不得的困境，情绪极其不稳定的艾尔莎是一颗不定时炸弹，虽说尽快逃离她的火力是优先目标，然而越野车又是凯的唯一掩体。倘若在这时贸然移动，零件堆里的迪娜肯定会跟着转移阵地，让凯陷入腹背受敌无路可退的绝境。
千钧一发之际，艾尔莎后方传来一声巨响，身着纳米装甲的光冲出砂石堆进入机库，取下背上的步枪对准迪娜便是一通猛射。
“不可能啊！我明明就在门上安了炸弹！我还确认过的！”迪娜再次躲进掩体。
“很可惜，炸弹爆炸时普露托正和我在浴室洗澡！卧室是塌了，我们两个人可还活得好好的！”光咆哮完后，继续扣动扳机扫射废品堆，眼看掩体被逐步剥离，迪娜开始变得惊恐，连忙掏出通讯器摁下开关。
“呼……看来那种事也能救人一命啊。”凯的笑容略显微妙。
“变态妹控！竟然让女朋友叫自己妹妹，还跟她一起洗澡，明明第二天就要上战场了！”迪娜破口大骂。
光无视了迪娜的谩骂，停止射击回头看着仍举起对准凯的艾尔莎，“艾尔莎！告诉我，你的敌人到底是谁！”
“我……”
“我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叛徒。”光把步枪枪口对准艾尔莎，“放下武器。”
“不许碰我姐姐！”透过缝隙看到艾尔莎陷入危险的迪娜竟冒出掩体举枪朝向光的后背，凯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把枪口锁定迪娜，而迪娜也并未闪躲。
如今四人各自暴露在彼此的火力下，生死命运紧密地牵连在一起。
“我的敌人……”艾尔莎盯着自己的手枪，流出绝望的泪水，“我的敌人是……”
“有本事冲我来，变态妹控！”迪娜仍在叫嚣。
“我的敌人是阿尔宙斯！”艾尔莎调转枪口，瞄准迪娜，“不管是谁，只要服务于阿尔宙斯，我就会杀掉他！”
“姐……姐……？”迪娜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无力地往后退去。
“那我就与你并肩作战！”光的枪口重新锁定迪娜，使现场变成三对一的战况。
“为什么……？姐姐……你不爱我吗？”迪娜哭诉道。
“我爱你，所以投降吧，迪娜！别回到那个地狱，回来我的身边！”
“姐姐你根本不懂！你们怎么可能打得赢爸爸跟阿尔宙斯，跟这群人待在一起你只有死路一条啊！”
“已经舍弃尊严的你当然看不到人类胜利的未来。”光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投降吧。”
“离开阿奇博尔德吧，迪娜！”艾尔莎以泪苦劝，“你会得到自由的，不需要待在那种人渣身边也能活，我会陪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把爸爸他们说得那么可怕，姐姐你是吓不倒我的。”迪娜拼命摇头，“爸爸他们……能让我很舒服的，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
“迪娜——！！”
艾尔莎的喊声刚落，机库天花板突然塌陷，凯本能地躲进车里，光则反身抱住艾尔莎趴倒在地。
崩塌的砂石令现场陷入一片混乱，黄沙漫天，明亮月光通过缺口洒进这片纠葛之地，在阴冷干燥的空气中，光和艾尔莎起身抖掉尘土，神色紧张地仰望着那台曾经差点夺走自己性命的末日机兵。
“正好！”车里的凯启动电磁炮，把炮口朝向机兵驾驶舱。战斗一触即发，任何一方的贸然行动都必将导致双方同归于尽——就算机兵能杀死光和艾尔莎，也逃不过电磁炮的致命一击。
“我才不想死在这种鬼地方。”迪娜从机兵后方爬进驾驶舱，驱动机兵的左臂伸向躲在光身后的艾尔莎，“姐姐，跟我走吧，真的求求你了。”
艾尔莎回应是——极度失望的低头。
“我一定会把你带到爸爸那里享福的，姐姐，下次再见了。”
留下这番话后，迪娜启动机兵的底盘喷口与光学迷彩，迅速逃离现场。
第三十三话 后记
当第一缕晨曦自遥远东方的地平线上洒向这片荒漠时，守护者小队的幸存者们坐在废墟上，个个脸上写满疲倦——
凯在为越野车进行最后调试，光和普露托相互依偎，玛琪则躺在艾尔莎怀里熟睡。心如刀绞的艾尔莎甚至没有脸面抬头直视那些遇难的战友。
曾经精心照料过迪娜的医生和护士因她设置的炸药被炸得粉身碎骨，斑斑血迹与尘土一同黏在被熏黑的墙体碎片上，光和凯竭尽全力才从废墟底下挖出一只断臂、两条断腿以及他们的某些个人用品；教会迪娜许多食谱的食堂阿姨更是尸骨无存，她的房间离动力机关区域最近，当发电机被引爆后，她和那个房间被瞬间蒸发。
破了个大窟窿的基地已彻底报废，众人花费近一年打造而成的家园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只因那个人。
艾尔莎无比自责与懊悔，她恨不得以死谢罪，可眼下正是缺人之时，更何况就算她死了，又能让这一切复原吗？另一方面，她还是无法狠下心来憎恨背叛了众人的那个妹妹，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她还隐藏着一丝期待，她认为迪娜会做出这些事都是阿尔宙斯的错，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是被操控的。
“行了。”凯扭动钥匙，越野车的引擎旋即发出轰鸣，他将头探出车外对废墟里的队友喊道，“上车吧。”
听到这话，艾尔莎背起玛琪，六神无主地走向车门，光正准备起身跟去，却被普露托拉住衣角。
“不帮阿姨他们……修个坟墓吗？”眼眶湿红的普露托凝噎道。
“要是在这里立那种东西，没准反而会引来盗贼。”脸色苍白的光语气无力，“让他们随风去吧。”
“可是……！”普露托仍不愿放弃，“至少，至少这样能让我们以后回来的时候找到他们安息的地方啊！”
“我们试过了……”光似乎想起了某些悲痛往事，“但是那些为战友修建的坟墓，等我们回去祭奠时无一例外都被挖开了，盗墓者以为坟墓里肯定会埋些有用的东西，哪怕就是不起眼的枪械，首饰，任何纪念品都会被他们拿去卖。”
光的拳头咯吱作响，“时代已经不同了……”
“还是少玩你的浪漫情怀吧，公主殿下。”凯不屑地瞪了眼后视镜里的普露托，“再拖拉下去阿尔宙斯的军队就追过来了，他们会直接把这里炸得连渣都不剩，你就是立起再多墓碑第二天还不是都没了，别瞎浪费我们的时间，快上车！”
普露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天真，同时也彻底体会到现实的残酷，于是她任凭光把自己拉上越野车，载离这片绝望废墟。
越野车向着西北方高速行驶，一路上没人说话，或许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吧。
究竟接下去该去哪？该做什么？
普露托心里没底，也不敢问，挤在后座上的她感觉自己是那么格格不入，甚至有种疏远感。
就在这时，普露托感觉左手被人紧紧握住，她侧头一看，光正紧咬下唇，皱紧眉头凝望窗外：微颤的手掌告诉她，他在忍耐，他的愤怒与悲伤不亚于她，他也想让那群人能有个死后之所，然而他却做不到，怒火正是来源于这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现状。
饱经沧桑的战士在面对这种场景时要么失声痛哭绝望咆哮，要么不发一语默默坚持。
普露托明白，光选择后者，并非他坚强，而是他的身份要求他必须这么做，如果身为队长的他崩溃了，失控了，那这只前途未卜的队伍也将随之陨落，到那时，别说为队友报仇，就算自身也难保。
这两年间，光就是这么压抑着自己，一步步走过来的，比起战场上的惊心动魄，临战前的生离死别。也许最让他感到恐惧与痛苦的，其实是这份无可奈何的屈辱感。
死亡从来不是轻松的事，对外人而言，死者不过是统计数字。纵然能听到幕后详情，最多也不过是流下几滴同情的眼泪。
可对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的人来说，死亡带来的事物与情感远比死者离去的影响还要深远得多，那绝不是简单哭几下，互相鼓励几声就能填平的伤痕。
普露托闭上眼睛，尽量用自身的平静来抚慰光的颤抖，她知道，此刻唯有自己的温暖能够遏制住他的愤怒。
然而，越野车车速骤降，在继续往前驶出几十米后便停在了荒无人烟的大漠中央。
“靠！破车！”凯愤愤地拍了下方向盘，“都给我下车，这破车又不好使了。”
一行人先后走出车外，这时普露托才注意到沙地如此灼热，炎阳当头，越野车在这种高温下连续行驶了几个小时，引擎恐怕是过热了。
夹杂着沙尘的热风迎面吹来，普露托本能地低头躲避，然而光却更加挺起胸膛。
“哥哥大人，要不还是躲一躲吧？”普露托实在看不下去，心疼地建议道。
可光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普露托也不敢拉他。
在继续对着风沙吹了近五分钟后，普露托看见光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土，已经完全变成了个“沙人”，赶紧伸手为他擦去尘埃。
但当她手指一碰到光的脸时，感觉到的除了粗糙的沙层，还多了一分潮湿。泪水和泥沙混合在一起，导致光的脸越擦越脏，普露托别无办法。
“风沙太大，把你眼泪都熏出来了。”普露托用套路化为他打起圆场，“我们还是别在这里吹啦，好不好？”
光还是默不作声，眺望着远方。
“这么吹你不疼我也心疼啊。”普露托微微皱眉。
“挺痛的。”光终于开口。
“那就……”“但不及医生他们的肉痛，艾尔莎的心痛。”光打断了普露托，还一把抱住了她，将头放在她肩头轻声道，“知道我为什么怕死人吗？”
一时间，普露托的脑里浮现千百种答案：凄惨的死相，自责感等等，但没有一种能够让她有勇气回答光的提问。
“他们死了，我就是再厉害，我就是拯救了世界，也没法跟他们说话，没法跟他们做想做的事……”光紧搂住普露托痛哭流涕，“我真的……做不到啊！”
听到这话，普露托方才恍然大悟。
是的，时间能抹去记忆，战争能麻木人心，坚强的人可以忍住对惨象的感伤，也能克服内心的自责，可唯独天人永别这件事任何人都无力改变——不管光变得多强，走得多远，他对逝者的期望，此后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幻想”。
这一点，对其他人而言也是一样的——艾尔莎，玛琪，凯，所以他们才都什么都不说，不哭不闹，乖乖上车逃离现场。
因为他们知道，在那里做再多事，流再多泪，也不过是徒劳。
普露托理解了凯为何会怒斥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幼稚。
在向爱人宣泄完情绪后，光收拾好心情，变回平日那个有着坚毅眼神的队长，普露托也踮起脚尖，默默地吻了下他的“沙脸”。
尽管唇上沾满沙尘，普露托却还是毫不在意地用舌尖舔净嘴唇，之后还苦笑了下：“咸咸的。”
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以同样的苦涩笑容，牵起她的手走向越野车。
“怎么样，车子能动吗？”光来到车头前问凯道
这位忙得满头大汗的光头黑人抬头叹气，“不行，有个齿轮烧糊了，引擎没法发动。”
光很是苦恼，“这附近又没集市……一时半会上哪搞零件啊。”
“发送求助信号试试？”三人后方传来声音，他们回头一看，玛琪正捧着笔记本电脑盯着自己，艾尔莎则扶着她的肩膀。
“那可是全波段信号，要是被阿尔宙斯的追兵发现，我们可就完啦。”凯十分担心。
“但是就这么待在这里也是死，不如搏一搏。”光深吸口气，“玛琪，拜托你了。”
“遵命。”玛琪打开电脑软件，输入各项数据后开始朝四面八方发送信号。
由于无线电会不断扩散，理论上阿尔宙斯军迟早会发现信号源，因此众人赌的就是个速度：到底是附近的人类友方先赶到，还是阿尔宙斯的机械大军呼啸而至。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漫长等待，一辆敞篷吉普车出现在地平线上，全速驶向这只劫后余生的守护者小队……
第二卷·Thaw The Ice·阿尔法篇
序·承
当第一发炮弹打破宁静，一切便已迈向了无可挽回的深渊，无数失去家园失去挚爱的人，痛恨战争。
亚当和夏娃的后代子孙，高举和平大旗，呼吁理解停止斗争。
然而，最璀璨的美景却是爆炸的火光；
最能维持和平的，莫过于那蓄势待发的武器。
越是憎恨，越离不开它。
直到最后，它成为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
倘若不杀人，倘若不完成任务，就连“生存”这么简单的事也做不到。
性本善？性本恶？
无所谓。
重点是。
在这破碎的天堂里……
我们……
不过都只是幸存者……
第一话 边疆小队
艳阳当头，敞篷吉普车后边拖着载满守护者小队的越野车飞快行驶在荒漠公路上，一路朝西，其中凯和光位于吉普车后座指路，也算是缓解下越野车的拥挤情况，让女生们可以在车里好好休息下。
而对守护者小队施以援手的，是附近小有名气的“边疆小队”，主要负责接应护送无辜的逃难民众，算是当地口碑较好的雇佣军之一，此次能得到这只小队的协助，光也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鼎鼎大名的守护者小队，看来这次补给任务还挺赚的，你说是吧？尤卡~”副驾驶座上的女性对一旁的驾驶员豪爽大笑，可惜那名男性并没有搭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操控着方向盘。
“哎，无聊的男人。”女性叹了口气，后仰上身倒视光和凯，“两位大帅哥，我叫尤赖亚·梅根，喊我梅根就行~”
“你好，我叫……”
光正要开口招呼，梅根突然打断：“等等，让我猜猜~”
光和凯面面相觑。
“你是上官光，这个黑人大叔是凯·汀纳，对吧？”梅根露出得意笑容。
“喔，眼光不错嘛~”凯迎合地露出笑脸。
“两位的名声可是很响亮的~胆敢一个人入侵阿尔宙斯城市的独眼‘死神’，还有什么都会开能修的后勤‘猎狐’。”梅根转了个身，兴奋地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哎，你们给我签名吧？”
“哈哈哈哈，梅根酱比我们队里的妹子可要好多了~”凯开心地接过纸笔大书特书，“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叔叔我一起玩玩~”
“如果叔叔加入我们小队我就陪你玩~”梅根机智的回答不仅顺利推掉凯的骚扰化解尴尬，更收获了凯的肯定。
“叔叔我也很想跟梅根酱一起干活，可惜不行。”凯表现得十分遗憾，“队长不会允许我退队的。”
“基地都被阿尔宙斯的人端掉了，你们还想反抗啊？”梅根撅起嘴巴看着光，“呐，帅哥死神，跟我们合并吧~别想着跟阿尔宙斯对着干，好好当个佣兵生活不也挺好的嘛，你要知道，就凭我们的实力，根本不是他们的……”
光越听越恼火，皱紧眉头打断道：“我们有我们的目标，我感谢你们的协助，等日后我们有了资源必定会还你们双倍报酬。”
话已至此，梅根也就不再说什么不知趣的话，转而将话题引向更加实际的方向，“就算不跟我们合并，起码去我们基地休息几天吧，我们队里的塔塔拉一定能修好你们的车子，何必这么急着去那个西边小村？”
“嘛，梅根酱你的好意我们心领啦，但我们这边也有自己的苦衷。”凯赔笑道。
“可是我听说那村子最近不太平啊，你们真确定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喔？阿尔宙斯不是瞧不上那地方吗？”
梅根摊手，“天知道，我也是听说的。”
光和凯对视了下，他们都认为梅根所言不假，可详情又会如何呢？
现在的守护者小队疲倦不堪，战力低下，光原本是想把队伍暂时藏到那个村子里重新修整，如今看来似乎没法那么顺利。
凯侧头对光耳语：“要不……我们就先接受下边疆小队的好意？”
这话被竖起耳朵的梅根听得一清二楚，她拼命点头，“来啦来啦~都是人类不要客气~”
然而光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们还有任务在身，为了不拖累彼此，还是让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见光态度如此坚决，凯只得放弃，梅根也无奈地长叹口气，“了解~那就祝你们好运啦，但愿有机会能再见。”
“彼此彼此。”光微笑道。
“到了。”尤卡将越野车停在了某个沙丘顶，光往西边望去，遥远的地平线上确实隐约有座村庄的晃影。
“喂喂，送佛送到西嘛。”凯双手合十对驾驶员恳求道，“这不还有段距离嘛？我们的车子又没法动，多载一段吧。”
“下车。”尤卡凶猛地瞪了凯一眼，摁下开关打开后车门。
凯试图用眼神向梅根求助，无奈她装作在看风景，故意不搭理他。
事已至此，光和凯只好下车。
“谢谢。”光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梅根这才转头挥手，热情地笑道：“加油吧~帅哥~”
随后尤卡踩下油门，开着车快速离开现场，留下两人和越野车滞停在沙丘顶上。
出于担心，普露托离开越野车来到两人面前询问光道：“发生什么事了，哥哥大人？”
“嘛，稍微发生了些大人的事吧……”凯眼神尴尬地望向别处。
“大，大人的事？！”想到某些成人之事的普露托瞬间脸红，“难，难道那个女的要哥哥大人……”
“你就别逗她了。”光蹙眉瞪了凯一眼，面向普露托抓住她的肩膀认真答道：“什么事都没有，他们只是因为有事要忙所以只能送到这里，剩下的靠我们自己过去吧，也不算远。”
“是啊，走过去是不远，车子怎么办？”凯双手叉腰很是烦恼，“总不能丢在这里不管吧？这可是我们现在所有的家当。”
光考虑下了，对越野车那边大喊：“艾尔莎！”
“是？”艾尔莎赶紧下车小跑到光跟前。
“我和凯去村里看看，大概半小时后回来，在此之前你照顾好普露托和玛琪。”
听到这个命令，普露托本想直接喊出“我也要去”的提议，可当她猛地想到这十几个小时的经历，立马把话噎回腹中——现在自己最该做的，就是不要给哥哥大人他们添任何麻烦，乖乖听话！
“没问题。”艾尔莎经过休息和思考，脸色比今早要好许多，干脆地接下任务。“等我们回来。”光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普露托一眼后，带着凯一同踏上前往未知之地的路程。
普露托在跟着两人脚印追出数步后也自发地停下，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向上天衷心祈祷着他们能够平安归来，毕竟现在这只队伍已不能再承受任何损失了。
第二话 无名村庄
这座村庄围着荒漠中的一小片绿洲湖建立而起，大小房屋加起来也不过百余座，远远看起来一座座泥土平房井然有序地罗列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两侧。然而当真正踏入村庄后，光和凯才真正意识到这里有多么破败——大部分房屋墙面漏风屋顶破损，早已空空如也，木制家具的残骸和弹片弹壳散落一地，布满大街小巷的无数弹孔讲述着这里所经历的恐怖遭遇，更有甚者：几面土墙上还有凝结成片的黑色血迹。
这触目惊心的场景让光倒吸口凉气，“我之前还想让艾尔莎跟她妹妹来这里生活，还好她们没答应……”
“边疆小队的人也说这里不太平，该不会人都死光了吧？”凯的随口一说却引起了光的重视，他无法理解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竟会对这种偏僻地方的无辜村民下如此重手。
“小心点，仔细搜索。”光举起手枪，谨慎地贴着墙面慢慢前行。
混杂着硝烟气息的沙风阵阵吹过两人，吹响弹孔发出“呼呼”声，除此之外现场一片死寂。
近十分钟后，缓慢前进的两人来到村庄的东北区域。
突然间，一个妇人的哭腔令他们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从墙角处探出头去——
“求，求求你们了，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是一点税金也交不出来了啊！”骨瘦如柴的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两个十来岁且衣衫褴褛的女孩跪在两名手持冲锋枪的大汉跟前，连连磕头求饶。
“少废话！要不是我们，这破村子早被那群机器人铲平了，没钱就拿东西来抵债！”
大汉甲将枪口对准妇人脑袋，吓得她浑身发抖。
“我用性命作担保，我们家里连一粒米也没有了，这两个孩子都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们今天就是想出来挖点草根吃的啊……”
“没钱没吃的，不还有人嘛~”大汉乙淫荡地笑道，“反正跟着你也是饿死，你家的两个闺女倒不如……”
“不行不行不行！求求你们！真的求求你们！我这条命给你们都行，就是别对孩子下手啊！”妇人紧紧将孩子搂在怀里，勇气令她克服了内心恐惧，向那两名大汉发出吼声。
“这事由不得你！把孩子交出来！”
两名大汉开始伸手去抢孩子，妇人和孩子紧牵住彼此的手失声痛哭。
“住手！”再也按耐不住心中愤慨的光转出墙角，把枪口对准大汉的后脑勺。
两名大汉松开孩子，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光。
“呵，哪来的杂种？敢碍本大爷的好事？”大汉甲面无惧色，举起步枪同光对峙。
妇人趁机赶紧拉起孩子大叫着逃离现场。
“我只说一次，放下武器投降！”少年目光如炬，严厉地命令道。
“你小子活腻了是吧？”大汉甲瞄准光的脑袋，将手指放在扳机上，“今天爷就送你上西天！”
就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那一刹，大汉乙突然大喊：“手雷！”
两名大汉本能地趴地侧滚，坠地爆炸的手雷释放出浓密白烟，呛得里面的他们咳嗽连连，泪流不止。
“靠！先撤！”白烟里的两个黑影迅速逃离原地。
“你就不能冷静点嘛，唉。”凯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无奈地看着光，“拿自己的命去换这种人渣的命，值吗？”
听着凯的训斥，光这才得以冷静下来，“我就是气不过，昨晚是迪娜，现在又是这两个畜生，别说阿尔宙斯的机器人，人类老是干这种自相残杀的事，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啊！”
“唉，血气方刚，你心情不好，算了。”凯挥挥手，“还是快点去其他地方找找吧，估计还有活人。”
光刚放下武器正要迈开步伐，忽然一个拿着白色手枪的少年冲出白烟，二话不说对着两人就是一通猛射。
“——！”
好在少年枪法太烂，反应迅速的光和凯躲开前几发子弹后便回到了之前的拐角处。
“混账！有种出来跟我单挑！”
“喂，你搞什么啊？我们又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凯大喊。
“还敢狡辩！是个男人的话就站出来看着刚才差点被你们抓走的那两个孩子的眼睛再说一次！”少年怒吼。
光和凯立马明白自己是被误会了，显然刚才那名妇人是逃到村子某处寻求支援。
“你弄错啦！”凯继续大喊，“我们刚才是救了那对母女好不？”
“那就出来对峙啊！”
“你保证不开枪？”
“保证。”
凯掏出镜子，利用镜面反射观察着那少年——整条街上只有他一人，而且正举着手枪对准两人躲藏的拐角。
“孩子都不在这，你肯定要骗人！”凯反驳。
“少罗嗦，快出来送死，你们卡门佣兵团的人来十个我也照杀不误！”
“靠，这小子比艾尔莎还疯！”凯无奈扶额。
“你们再不过来我就过去了！”少年果真开始接近拐角。
“这小子也忒耿直了。”凯摇摇头。
“最后的机会！出不出来！”
光透过镜面发现那少年已经贴上墙面，现在双方距离半米不到，只要其中一方先行动就意味着战斗开始。
“喝——！”
只见光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一个转身擒拿，勾住少年手臂一掌击落他的手枪，紧接着追加一脚将手无寸铁的他踢到道路正中央。
“竟然偷袭，卑鄙！”少年拍拍屁股，爬起来朝光挥来直拳。
“冷静点！”光侧身轻易避开直拳并顺势抓住他的左臂，接着对他下盘一记扫腿，少年当即失去平衡，光再反身一压，少年便被彻底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放开我！”少年不断挣扎，可他越用力想起身，被扭曲的关节就越痛。
“我们不是敌人！”光喝道。
“都把我这个队长摁在地上了还说不是敌人？！”
“放开你你能老实？”“能能能能！”少年不耐烦地答道，“痛死我了！”
听到这保证，光还真就松开了他，不料就在少年起身瞬间，他竟用肩膀猛撞开光，接着控住光的右手使出一记过肩摔。
“唔——！”
“去死吧！”
少年全力挥拳砸向光的脸，光侧滚避开，但少年立马扫腿打中光的左肩。
“你这人真是……！”被骗的光怒不可遏，半蹲在地上猛扑向少年，少年也毫不示弱地迎面撞了过去。
双方扭打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交手了数个来回，打得彼此全身沾满尘埃，现场沙土飞扬。
七八分钟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对方，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唉，看来遇上笨蛋，智商真会被强行降低啊。”观战的凯看大局已定，不慌不忙地拿着步枪走向少年，把枪口抵在他的眉心正中。
“……”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抬头瞪着凯，眼中写满愤恨。
“将军咯，小子~”凯轻笑道。
少年仍没有举手投降的打算。
“好吧，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队长大人。”凯问道。
“放了他吧。”整理好呼吸的光走到凯身旁，拿回自己的步枪挎上肩头。
“过瘾啦？”凯冲光苦笑。
光长吁口气，活动活动筋骨，“算是。”
“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非要帮卡门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少年不解地看着两人。
“还在说这事啊。”凯一脸黑线，“都说我们不认识那个什么叫卡门的了。”
“队长！凯因队长！”少年后方传来女孩的喊声，三人循声望去，刚才获救的其中一个小女孩正带着五个手持农具的男人跑向这里。
“过来干嘛！自投罗网啊？”少年生气地吼了那女孩。
“呜……”女孩委屈地低下头。
“得了，起码能证明我们是好是坏了。”凯走向小女孩正要伸手安抚，不料小女孩立马躲到少年身后放声大哭。
“你们果然是卡门的人！”少年再次燃起战意。
“她没见过你，我来吧。”光上前取代了凯。
“对哦……”凯歪着头自言自语，退到一旁。
光弯下腰，向惊恐不已的小女孩露出善意的微笑，“还记得我吗？”
小女孩探出头来，轻轻点头，“大哥哥……谢谢你。”
光捏捏女孩的脸颊，笑着挺直胸膛看向少年，“这下信了吧？”
少年尴尬地别过头去，“知，知道啦……谁叫你们刚才不讲清楚，还突然偷袭我……”
“我去，明明先开枪的是你，偷袭耍诈的也是你吧？”凯忿忿不平。
“要对付卡门佣兵团那种混蛋，我只能用非常手段啊！”少年底气十足。
“但我们不是卡门佣兵团的人啊！”
“……”
“行了，反正大家都没事，这事到此为止。”光站到两人中间，“既然误会澄清了，我们有些事想跟你们交流交流。”
被那真诚目光注视着的少年，终于放下戒心扬起嘴角，“那就一起回我们的总部吧。”
第三话 凯因·修尔斯
在少年和女孩的带领下，光跟凯怀着戒心来到他口中的“总部”，可当进入里面的那一刹，两人瞬间松懈不少——
说是总部，实际上就是普通的两层民房，比起其他破旧房屋而言相对完整，大厅正中摆了张直径两米的大圆桌，其他空地则到处是嬉闹玩耍的孩子。光粗略估计了下，约有七八个，既有4、5岁的幼儿，也有十三四岁的正太。
当四人刚一出现在这群孩童的视野里，他们便不约而同地停止玩乐，大喊着“凯因哥哥”簇拥过来，将金发少年团团围住。
“乖~嗯~很好~”少年逐一回应每个孩子的热情招呼。
看到这温馨一幕，光和凯相视而笑。
“好了好了，我现在有正事要谈，待会再陪你们玩好不好？”
“嗯！”孩子们齐声答道，各自回到原先的位置继续游戏。
“呼。”少年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长气，“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了。”
“你在外面要能有这么有礼貌跟爱心就好咯。”凯仍不忘吐槽少年最初的冲动之举，“还是说你有双重人格？”
“嘛，那事就别提了行嘛？”少年尴尬苦笑，“我那不是急着把坏蛋赶出村子嘛。”
“那你总得意思意思啊？”
听到这话，光首先皱了眉，“别这样，凯。”
少年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提出反问：“你要什么？”
“村外的沙坡上还有我们的人，现在车子坏了她们过不来，派几个帮手跟我过去拉车。”
凯的条件令少年松了口气，“总部门口往左拐，直走两百米后的十字路口，再往右拐走个五十来米你就能看到广场，大部分人都聚集在那，你可以让里面的青壮年帮你拉车。”
“口说无凭啊，他们怎么会听我这个陌生人的？”
“对哦。”少年从腰后拔出那把白色手枪递给凯，“如果他们不听就给他们看这个，说是凯因的命令。”
凯接过手枪仔细端详，发现枪身特别长，而且刻有特殊纹饰，枪口呈方形整体具有机械质感，像是阿尔宙斯军的高科技产品。
“不错的枪，从哪搞来的？”凯颇有兴致。
“这是很久之前一个朋友送我的。”少年看起来似乎陷入了某段美好的回忆，“比起它的性能，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纪念价值。”
“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不怕我拿了就跑啊？”
“你们是乌纳的救命恩人，我愿意相信你们，这算是我的一点诚意。”少年的语气十分真诚。
“行了，那我待会就回来。”凯小心翼翼地把手枪放进腰带的枪兜，快步离开总部。
在确定双方终于能够坦率交流后，光和少年坐下畅谈，光借此得知了不少信息——
少年的名字叫凯因·修尔斯。这座村子原本是个默默无闻远离纷争的落后区域，就连征服了整个世界的阿尔宙斯也瞧不上，因此在此定居的数百个村民虽说贫困，但至少不用担心生死存亡的问题，时不时也会有外来的逃难者或流浪者加入进来。
然而，这种和平日子被无情的子弹粉碎了。
半年前的一天，有群自称卡门佣兵团的男人闯进村庄，他们全副武装，拿着步枪和火箭筒对准无辜村民，威胁他们交出家里的钱财和粮食。
一开始，本就长期受饥饿困扰的人们当然不肯，于是组织起民兵团进行反抗。
农具与枪械的对抗，胜负显而易见。
怀有满腔热血的男人们一个个倒在自己和同伴的鲜血中，他们手中的农具被炮弹无情地炸成碎片，曾经遮风避雨的房屋变得千疮百孔，短短一周，人口便锐减了近15！
在残酷镇压了反抗的村民后，卡门佣兵团称自己是来保护村子不受阿尔宙斯侵略的，为了维持战斗力，所以迫切需要村子的“支援”，希望大家能够“深明大义”，“自愿”携手合作。
佣兵团的意思，大家都很清楚，走投无路的村民们只有筹集贡品，定期上缴给佣兵团以换取自己的生存。
可村子本来就是贫瘠之地，佣兵团的剥削无疑是雪上加霜，徘徊于死亡边缘的村民们唯一能做的只剩下选择死法：要么上缴贡品然后饿死，要么反抗剥削被杀死。
大部分人选择的是前者，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如果参与反抗，意味着遭遇灭门报复，自己死了不要紧，孩子老婆是万万不可被卷入其中的。
到最后，村子里只剩下绝望，没人胆敢再起义反抗，自发建立的警卫队总部被村民自己烧毁以示对卡门佣兵团的“忠诚”，没死的队员纷纷解甲归田，祈祷老天能多给点粮食应付贡品和家庭需要。
凯因·修尔斯，无父无母更无手足的孤儿，看到这种情况，决定哪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要反抗，于是独自修好这座无人小屋，将与自己一样失去所有依靠的流浪孩子接来抚养，他的生存手段也非常简单：以暴制暴，既然卡门佣兵团靠抢劫村民维生，那他就去抢佣兵团的物资。
一个人虽说力量有限，但靠着各种战术和勇敢的心，起码偶尔还能抢到些东西供养孩子跟自己，而卡门佣兵团的领导人似乎对此也不以为然，没派人特意攻击这个“总部”，只是象征性地在双方交锋时做些反击。
听完修尔斯的话，孩子们早已不再玩乐，脸上尽是与自身年龄不符的沉重和绝望，光更是满腔怒火。
“简直欺人太甚！”他拍案而起，“明明都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想着残害自己的同胞，那群人简直猪狗不如！”
“是吧！”修尔斯大喊，“我总有一天要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修尔斯本以为光会继续回应自己的热情，不料光却坐回原位，低头闷不做声。“加入我们一起反抗吧，求求你了！”修尔斯急了，“你们这么厉害，三两下就能杀光那群佣兵，拯救村子的！”
“你杀过人吗？”光声音低沉。
“我……我虽然枪法不好，但起码打中过那群混蛋！”修尔斯以为光是在怀疑自己的实力，连忙努力自证。
“卡门佣兵团的总部在哪？”
修尔斯喜出望外，“就在村子西边几公里外的另一个绿洲湖附近，我立马组织兵力准备反抗！”
“慢着！”光叫住差点冲出门外的修尔斯。
“还有什么吩咐？”修尔斯很是激动。
“明天中午，就你和我两个人过去，不许耍任何心机。”光抬起头，眼神认真地盯着修尔斯。
“就，就算我们很强，只有两个人恐怕……”
“想要交谈，一张嘴就够了，你帮我带路就行。”
“……你不是要消灭他们？”修尔斯很是失望。
“杀了他们，你们的生活就能变好吗？消灭一个卡门佣兵团，只会招来另一个。”光若有所思，“如果我猜得没错，他们比你想的要复杂不少。”
“我才不想当什么握手言和的圣母！”修尔斯生气地冲光大吼，“你要不肯帮我们消灭它就滚出村子！”
“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生存！”光的严厉气势瞬间压制住修尔斯，“给我记住！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浪费子弹杀死敌人是最蠢的，聪明人知道怎么利用敌人的子弹保护自己！”
面对光的训斥，修尔斯唯有乖乖低头认输，“知道了……”
第四话 幸存者们
当天夜里，修尔斯和他收养的孩子们一起找了块相对空旷的废墟举行“烧烤大会”来欢迎守护者小队的到来，只不过热情虽好，拿出来的东西有些让女孩子们难以接受，特别是普露托和玛琪。
这顿丰盛的晚餐分别是：烤仙人掌片，烤蝎子，老鼠肉串以及用蛇肉与不知名兽骨熬制而成的浓密汤汁。
尽管守护者小队之前的生活也不算好，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吃这些东西，特别是那汤，普露托是亲自看着孩子们去野外捡拾回来的，一部分用来熬汤一部分用来烧火，如此悬殊的作用让她更加不敢贸然尝试。
相较于她的纠结和担心，过惯苦日子的光、凯、艾尔莎三人倒是放开了肚子大快朵颐，全然没有对卫生的顾虑。
“唔……”普露托紧张地看着那些插在篝火旁的“美食”，手刚举起便又放下，来回了好几次。
这时，她注意到对面的好几个孩子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肉串和烤蝎子，嘴巴微张口水几乎都要流了出来，一副相当饥渴的样子。
“阿健！”修尔斯轻拍了下其中一个把手伸向肉串的孩子的小臂，小声地训了句：“这是给客人吃的，他们要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干活，我们得先忍忍，知道不？”
小孩依依不舍地收回手臂，低头捂着叫个不停的肚子。
“哎。”修尔斯叹了口气，盛了一石碗的肉汤递给他。
尽管是纯粹的汤汁，孩子还是十分兴奋地灌入嘴里，结果喝太快呛到了。
“急什么啊你。”修尔斯慢慢拍着他的背。
其他孩子纷纷向得到汤汁的男孩投来羡慕的眼神，修尔斯见到这场景，唯有拿出更多石碗盛上汤汁递给所有孩子，不一会儿，汤汁便被一分而空，锅里只剩下一大堆白骨与蛇肉。
“你吃啊，普露托小姐。”修尔斯注意到普露托一直看着自己这里，误以为是自己光忙着帮孩子而忽略了招待，面露愧色地拔出其中一串烤蝎子抵向普露托。
“谢，谢谢，我吃这个吧！”普露托连忙拔起离自己最近的烤仙人掌，苦笑着婉拒了修尔斯，“最近刚好想减肥，所以吃点绿色植物什么的~啊哈哈~”
“普露托小姐你不用减肥身材也很好的啦！”修尔斯笑道，把烤串移向躲在艾尔莎身后默默啃着巧克力棒的玛琪，“小妹妹你来点？”
玛琪一看到焦黑的蝎子便吓得缩回艾尔莎的后方完全不露头。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孩子对这种东西有些不大习惯……”艾尔莎赔笑道。
“玛琪酱不识货，那就给我咯~”凯夺过烤串，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就在这时，普露托来到艾尔莎身后，蹲在地上双手合十很是诚恳地向玛琪提出请求：“玛琪酱，你的巧克力棒能不能……？”
玛琪低头看了看盒里最后三根巧克力棒，表情有些不情愿。这些巧克力棒是她昨晚睡觉前放在床头才能跟自己一样侥幸逃过爆炸的珍贵零食。
“就，就一根！”普露托就差没跪到地上磕头了。
“呜……”玛琪撅着嘴巴抽出一根最短的，递给普露托。
“万分感谢！”普露托郑重接过，开心地跑向篝火。
玛琪偷偷探出头一看，她跑到孩子堆里，将巧克力棒压成粉末捧在手心里。
从没见过这种零食的孩子们围在普露托身边，纷纷用手指沾起粉末品尝，那股甜味和酥脆口感让他们意犹未尽，纵然只是一小口，也露出了幸福笑容。
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普露托松了口气。
玛琪见状，跑出艾尔莎的后方，紧闭双眼，强忍住内心的不舍把剩下的零食全分给了孩子们。
可孩子们一动不动。
“吃，吃啊。”玛琪眼眶泛红地把零食塞进普露托手里，“泪奔”躲回艾尔莎怀里，接受她的摸头安慰。
“谢谢两位姐姐！！”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向两位大姐姐发出嘹亮的感谢声，普露托则负责把剩余的所有巧克力棒，就连一点粉末也不留地分给孩子，更有甚者，有个孩子拿到了锡纸包装后猛舔上边的残渣，让其他孩子无比钦羡。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光、凯、艾尔莎，什么也没说，只是欣慰地笑着。
修尔斯更是心花怒放，直接半跪在普露托跟前：“啊~心地善良的女神，您就是我梦中苦寻已久的情人，请您跟我结为连理共度……”
“对不起，我有哥哥大人了。”普露托苦笑着起身来到光的身后，亲吻了下他的左脸颊。
“……”修尔斯当场石化，进而愤然捶地，“啊啊啊啊，英雄就是不一样啊！”
这一夸张反应引得现场哄然大笑，趁大家沉浸于欢乐时光时，光拉起普露托离开现场前往村子中间的湖泊。
繁星之下，月光足以照亮这寂静却又浪漫的湖面，光和普露托站在湖边，默默凝视着泛着微光的湖水，夜风轻抚过那平静的水面带起阵阵波纹，普露托的刘海在风中缓缓摇曳。
“有什么事吗？哥哥大人。”普露托恬笑道。
“这话该我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在这里吐露外心声后就别再提起了。”光背对着她。
“果然瞒不过哥哥大人。”普露托慢步上前，从后方环抱住光的胸膛，“明天我想跟哥哥大人一起去佣兵团那里。”
“为什么？”
“我没办法像哥哥大人你们那样，那么快就接受昨晚的事，就算现在，我也还是很害怕很难过。24小时前还在跟你谈笑的人，转眼间就想杀你或者死无全尸，现实实在太过残酷，我都希望这只是场噩梦。”“不只是你，我们也一样。”光的手心盖住普露托的手背，轻声说道，“但越是这种时候，我们才越要坚强，阿尔宙斯不会给我们伤感的时间，就算到了这里，也还是有新的威胁。”
“所以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想变得像你们一样坚强。”普露托的半脸完全贴上光的后背，“佣兵团的首领，那个卡门据说是个女性，既然只是去商谈，我想同样是女生的我，也许能过帮到哥哥大人，这就是我现在想做却唯一能做的事了。”
“归根结底，卡门的态度只是我的猜测，我无法保证商谈不会变成战局。”
“难道对哥哥大人而言，我只是个用来收藏的花瓶？”
“……”
“我没有艾尔莎的射击技术，玛琪酱的黑客能力，但我是哥哥大人的未婚妻啊，既然是迟早要结婚的人，我就不能只是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你们去冒险，我……我很想被你需要啊。”
普露托声泪俱下的乞求，换来的是光的一声叹息。
其实这也是光始终在逃避的一个问题：普露托到底是什么？纵然残酷，可现实容不得光的溺爱，普露托必须成为一个有用的人甚至是“兵器”，才能在这世上活下去。
无论是与迪娜的相处，还是今晚获得孩子们的好感，普露托让光感觉到的并非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士，而更像是能够感化万物的女神。
普露托想做的事……
普露托能做的事……
以及隐藏在光内心深处的事……
“还是太早了……”光轻声答道，“现在的你不能上战场。”
正当普露托准备失望地松开双手时，光继续说道：“所以我向你保证，明天你绝不会见到战场！”
普露托眼睛发亮，“你，你的意思是……？”
“今晚好好休息，想跟人谈判最重要的是精气神！不许哭丧着脸或无精打采的，懂了没？”
“遵命！”普露托端正站姿敬了个礼，“嘿嘿~”
“还有另一件事。”光侧身露出神秘微笑，“回去告诉孩子们，别急着散场，待会有鱼汤喝。”
话音刚落，普露托便注意到湖泊中央冒起一圈圈涟漪……
第五话 卡门
次日下午，光和普露托在修尔斯的带领下，三人徒步越过荒漠来到卡门佣兵团的要塞。要塞围湖而建，两米高的外墙均由泥土砌成，入口附近设有三层楼高的瞭望塔，门边还有两名持枪卫兵。
“接下去怎么办？”修尔斯趴在地上，紧张地问光道。
佣兵团的要塞面积不大，防御力量也偏于落后，如是想要强攻，光只需绕开守卫从后部偷袭即可，但考虑到这次是来商谈，光决定放弃武力。
“你和普露托先待在这，我去看看情况。”
“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去绝对会被抓的啊！”
“正合我意。”光的笑容意味深长，起身前往入口。
修尔斯和普露托只能继续躲在坡后静观其变，特别是普露托，内心充满焦虑不安，拼命祈祷光能顺利得到机会。
果不其然，光一进入卫兵视野便被指枪威胁，他为了表明诚意，特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在不知跟卫兵说了些什么后，其中一名卫兵跑进要塞。
经过近十分钟煎熬等待，之前那名卫兵跑出来，鞠躬欢迎光入内，如此巨大的反差看得修尔斯一愣一愣。
光回到两人跟前，扶起普露托，“走吧。”
“你……是怎么办到的？”修尔斯惊讶地问道。
“商业机密~”光的微笑还是那样神秘。
随后三人安然进到要塞核心区，这座仅有一百平米，简陋低矮的泥房里挤满了人，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兵站在两侧，以锐利目光严厉监控着三人的一举一动，而佣兵团的女王——卡门就坐在三层台阶顶端的铁王座上，向三人投来高傲冰冷的视线。
身着天蓝色旗袍的卡门长得秀雅绝俗，个子高挑身材苗条，两条光滑细长的美腿更是堪称尤物，淡然自若的神态与那抹浅笑的红唇，让人不禁怀疑她到底是否是真靠“实力”赢来这个王座。
能吸引男人注意的事物有很多，美人绝对算一项，一见到卡门，修尔斯的脸便红了，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来错了地方，毕竟在这么个粗狂大汉聚集的野蛮区域，这么标致的美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生活着，甚至统率这群“怪物”。
然而对光而言，最在意的并非卡门的外貌，而是她的气质——光向卫兵说的话很简单：“去告诉你家老大，守护者队长上官光有事要跟她商量。”
尽管光不图名利，但不得不承认身为知名人士确实很好办事，在包括这次在内的数十次交涉里，陌生人一旦听到守护者小队的名号便会一改态度，从原先的无视变得警惕亦或敬仰。
究竟卡门此时在想些什么，光不得而知，毕竟女人心海底针，他能猜测的，也只有自己在卡门心中确实颇有地位罢了。
只要有这基础，便有交涉的可能性。
“那么……”卡门离开王座，走下台阶来到三人跟前逐一打量，“鼎鼎大名的守护者找我有何贵干？”
一听这话，修尔斯立马回过神来对她大喊：“叫你的人别再来骚扰我们村子，还有赔偿我们的损失！”
修尔斯的冲动引起卫兵注意，他们立马将枪口对准三人，手指均停滞在扳机边缘。
只见卡门使了个眼色，卫兵们马上回到先前的警戒状态。
卡门站到修尔斯跟前，微微扬起嘴角，“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凯，凯因·修尔斯。”修尔斯很是紧张，这复杂的情绪里包括了对卡门的愤恨与情愫，不过他自信愤恨远比本能欲望要强烈得多，因此是在“瞪”着这位美女。
“那么，修尔斯先生。”卡门不慌不忙地答道，“之前我们双方刚相遇时确实有些不愉快，但你们想杀我们，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更何况事件平息后，我们答应会从阿尔宙斯军的魔爪下保护你们村子的安全，一直在挑事的，是你才对，老是袭击我们的补给，我是看你年纪小，又没做太过分的事，才让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头来，反而我成了恶人？”
卡门的回应彻底点燃了修尔斯的怒火，“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们村的！是你们抢走的！我不光要夺回我们的东西，还要杀光你们！”
修尔斯越说越气，甚至有想动手的迹象，还好光及时拉住了他，“冷静点！”
“我们也得生存，被人保护的，交些保护费不是很正常嘛？”
“所谓保护就是抢人家儿女，让孩子无家可归甚至连吃的都不给人留下？”普露托斥责道。
“我下过严令，不许他们烧杀抢掠。”
“嘴上说说谁不会！”修尔斯大骂。
“有些人确实不知趣，我也没办法，毕竟我跟阿尔宙斯不能比，没办法控制人心。”卡门的语气颇为嘲讽。
光怕其他两人继续激发矛盾，只有自己开口，用相对稳重的语气问卡门道：“你知道自己的手下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吗？”
“我会严查严办的，昨天确实有人跟我报告自己在村子里被人袭击了，就是你吧？上官先生。”卡门饶有兴致地望着光，甚至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眼神暧昧，“是个好男人……”
“你不需要跟我说客套话。”光眼神犀利且没有半丝动摇。
“那我们就来说实话呗。”卡门莞尔一笑，转身回到王座坐下，“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滚……”修尔斯刚要开口就被光拦下。
光走上前去对卡门说道：“这话得我问你。”
“呵呵，有趣。”卡门笑道，“我想做的事很简单，在这个边远小村积攒力量，等时机成熟就夺下阿尔宙斯的城市建立王国。就这点来看，我们可算是战线一致。没准将来你们还会需要我这个女王的协助。”
“独裁者不可能得到民心，更别提建立王国。”“目光放长远点，为了成就大业，有些牺牲很正常，没有人能够被所有人喜欢。”
在听到“牺牲”二字时，光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杀气，但他极力压制住冲动，用低沉声音的向那女王提出质疑：“你到底是被阿尔宙斯吓坏了，还是被他惯坏了？就因为他懒得对付你们这群小贼，所以你就认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地奴役同胞中饱私囊？”
“就像你说的，我们不过是一群小贼，凭现在的实力去对付阿尔宙斯不过是自寻死路，他对我们的宽容迟早有天会变成让他追悔莫及的理由。”卡门淡定地答道，“我倒是很好奇，守护者小队是哪来的勇气和自信认为自己能够推翻一个统治了全球的暴君？”
光以坚定的神情回答了她，“为了那份快被遗忘的，人类应有的尊严和自由。我们可以输掉肉体，但绝不会失去灵魂。”
“看来是没得谈了。”卡门收起笑容，“不好意思，上官先生，我们是现实主义者，宁可舍弃灵魂也不想输掉肉体。”
一方面是现实主义的卡门，一方面是坚持理想的光，外加冲动难耐的修尔斯，被夹在其中的普露托感觉现场空气就像凝固了般令人窒息，在这紧张的气氛里，她回想起昨晚对光说过的话——
自己之所以要跟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当一个无声的跟班。
普露托深吸口气，鼓起勇气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女王，“卡门小姐，请问您的梦想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在场陷入微妙气氛，现实与理想剧烈交锋的状况下，普露托这一状况外的提问到底会把话题引向何方？
然而卡门终究不是一般人，她看得见普露托眼里的光辉，那份真挚的渴望，这是她发自内心的提问。
面对问题，卡门无情地朝普露托泼了冷水：“所谓梦想，不过是梦里想想的事，我不做梦。”
“所以说您会努力实现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停留在梦里。”普露托的机智反应迎合了卡门。
“说得对，所以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卡门冷笑，“杀掉你们。”
现场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卫兵们再度将枪口瞄准三人，然而普露托却镇定自若，至少表面上仍维持着求知的微笑，“为了什么？”
卡门再度起身，迅速从旗袍下摆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普露托，“为了堵上你的嘴。”
“普露托！”光赶紧上前挡住枪口，并随时准备展开战斗。
可普露托却轻推开光，独自走上台阶，直到枪口抵住自己的眉心，“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天真。”卡门不屑地笑道。
“因为这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当您杀死我的瞬间，您也会被我的哥哥大人杀死。”
卡门的笑僵住了，她这才发觉眼前这个天真少女，背后开始散发出一股黑色气场，紧接着，气场急剧膨胀，化为人形甚至逐渐显露出一张脸——
面容的主人不是普露托，而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她的眼神起初充满迷惘与恐惧，但在凝视着某物后，目光慢慢变得坚毅，然后是失望，重燃希望，再次失望，最后绝望，冷漠。
定格于冷漠神情的那张脸，犹如镜子般映照出卡门的标志脸蛋，一位失去天真笑容的标致美人。
最终，卡门放下手枪，疲倦地坐回王座别过头苦笑道，“你真可怕……”
“什么意思？”普露托不解地歪着头。
“为什么你不怕死？”卡门抬头仰视着她。
卡门知道，普露托的觉悟和光不同，那不是战士视死如归或舍身于大义的表情，而是另一种，更加本能，更加贴近于自己欲望的某种……感情。
某种卡门觉得已经被自己遗忘很久的感情。
某种……叫做“爱”的东西。
那份爱，给予了普露托动力和勇气，让一个天真少女能够有不逊于勇士的胆识和觉悟。
在这样一个充满绝望，就连梦想也遥不可及沦为可笑之物的时代，是“爱”，让普露托坚信希望尚存，梦想仍在。
普露托的回答证实了卡门的猜测——
“因为……”普露托回过身，向光露出甜美笑容，“哥哥大人就在我身边，他会保护我。”
而光，这份“爱”的来源，也用温柔笑容呼应着她的信赖。
第六话 挥舞冰鞭的舞者
光和普露托的默契爱意羡煞旁人，感受到这份爱意的卡门心事重重，不禁感叹：“三年了，自从那个人走了以后……”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把目光集中到卡门身上，光更是翘首以盼，准备在她宣泄完感情后一鼓作气提出己方的请求。
“我一个人流浪打拼了近二十个年头。”卡门同光视线交汇，“如果说我从中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力量高于一切。”
光脸色骤变，卡门锐变的语气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保护自己，得有力量；想让别人帮你做事，得有力量；哪怕就只是想让别人听你说话，还是得靠力量争取到相应地位才有发声的权利。”卡门继续贯彻着她的现实主义，而这些也是光无法否认的事实。
果然想仅仅靠普露托的“嘴炮”就打动一个浪迹天涯多年的老手并不实际。
光转而思考起其他能够打动卡门的策略，特别是言语上的。
“我想上官先生你也不是浪得虚名吧？”
“你意思是……？”
卡门挺起胸膛，眼神中显露出坚毅的斗志，“这群小的愿意跟着我可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我是靠这双手‘打服’了他们，所以如果你想我做什么，不要啰嗦，用你的拳头来跟我说话。”
光感觉得到，从卡门身上散发出的气场非比寻常，她绝不是在恐吓自己而已——
这个女人，很强！
“跟我决斗吧，要是你赢了，我任你处置，听候差遣！”卡门走下台阶，同光擦肩而过，直朝门口而去。
“那要是哥哥大人输了……”普露托没能忍住，大声追问那个背影，“怎么办……？”
卡门回眸冷笑，“开打之前就先想着输了的事，你是在唱衰自己的男人吗？”
普露托赶紧闭上嘴巴，不安地看向光。
光回了她一个自信笑容。
一群人聚集在要塞东面的沙场，这里平时都是卡门手下用来练习战技的地方。一听到老大要决斗，闲着没事干的大汉们纷纷跑来围观，几十个人在空地外围筑起人墙，将决斗双方还有普露托与修尔斯困在其中。
炎热的阳光下，卡门还是身着旗袍的清凉模样，光也脱掉厚重的多功能迷彩服，只套了件战术背心保护上半身的重要区域。
“老大加油！干死这个不识趣的毛头小子！”
“要是老大赢了，那边那个蓝发小美女可就……嘿嘿嘿嘿……”
喧闹的声音里，时不时会冒出各种令人反感的“提议”。
“给我闭嘴——！！”卡门一吼，全场便鸦雀无声，刚才还在嬉闹的男人们，如今一个个变成了温顺惊恐的小绵羊。
“无论胜负如何，谁敢碰那两个人一根毫毛，别怪我不客气！”
卡门的气势是认真的，光靠这句不容置疑的严令，便足够让男人们远离普露托和修尔斯。
确保了同伴的安全后，光也终于能够放心迎战。
“战场不分男女，规矩怎么定？”
“看谁先说‘认输’咯。”卡门嘴角轻扬。
看似简单的答案，却让光内心有些发毛，尽管他自认不会输给卡门，但想必会是场恶战。外行人看不出来，光倒是非常清楚，此刻的卡门积满了怨念，一旦开打肯定不会留情，甚至不会给对手说出“认输”二字的机会，这场决斗的筹码只有一样：性命！
光始终是男性，做不到普露托和卡门的同性共鸣。但在这里，双方都是战士，光认为这是最后的机会，众人的意志还有村子的未来，一定要靠力量传达给她。
由于卡门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枪支也在决斗前被交给了手下，光认为她是想来场肉搏战，这对男性而言有先天优势。尽管没有轻敌，但这份优势着实给了光不少信心。在彼此摆好架势，以眼神确定开打后，光首先发起进攻——
他飞冲过去，佯装用直拳攻击卡门上身。卡门见状迅速侧身闪避，光利用她注意力放在拳头的那刹，一记扫腿直袭她的雪白小腿。
不料卡门看也不看，一个后空翻避开偷袭，翻身的同时，旗袍下的黑色内裤直接暴露在光的眼前。
进入战斗状态的光全然无视着“诱惑”，生怕有诈果断后跃，然而卡门的脚踝竟突然长出两条鞭子猛拍过来，猝不及防的光下意识地交叉双臂保护头部。
啪——！
清脆的鞭打声后，光的两条小臂外侧出现了道十多厘米长的血痕。
与此同时，卡门已经重新调整好姿态，站在二十米开外向光做着挑衅手势。
皮开肉绽的滋味固然不好受，光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为了提高CQC的灵活度而脱下迷彩服，只穿了件战术背心来应战。
卡门拉开弓步，游刃有余地望着光：“拿出真本事，要不然下次流血的可就是你的脖子。”
“我可不敢轻敌，这就是我的真本事。”光神情严峻，完全进入战斗状态。
“感觉自己被骗了？”
“不，这确实是我的疏忽，你又没说不许用武器。”
“这就对了~”卡门的微笑犹如冰刃，直冲光的内心，但现实是——
卡门以芭蕾舞者般的姿态在场上自转起舞，从她手心里延伸出的两条金属鞭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几乎把她的攻击范围扩大到了原先的三倍，更棘手的是，这个攻击范围宛如圆盘，光根本无从下手。
“嘁——！”怎么都找不到破绽的光只能不断躲避，一会下蹲一会后跳，简直就像被卡门玩弄于鼓掌之间，被迫和她跳起“交际舞”。当然，卡门不是永动机，光注意到她基本上在转了五六圈后便会停下休憩，可每当这种时刻，双方距离都在十米以上，大大超出了光的格斗范围，卡门也不是因为单纯的疲劳，更像是故意为了吸引光前来攻击。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一举一动攻防兼备，动作流畅得如行云流水一般，甚至时刻保持着谋略之心，稍有大意或一丝冲动便会掉入她的陷阱。
现在的光深刻体会到为何这几十个男人会甘愿屈服于她的统治。
对光来说，卡门是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大洋之中能够吞并任何事物的可怕灾难，而任何想靠蛮力征服漩涡的人，都是愚蠢的。
“想~认输了吗？”卡门的舌尖轻舔上唇，眼神暧昧。
第七话 从对手到同伴
此时决斗已进行了七八分钟，卡门毫发无损，光则在回避上耗费了不少体力，双手也负了伤。
“给你个机会，把话收回去。”光的信心未减，甚至还能同她玩笑，“你可是先说了那两个字哦。”
“呵呵。”卡门再次转圈挥鞭，并且这次转守为攻，大有把光逼向外围人墙的趋势。倘若真到那程度，光清楚自己将必败无疑，卡门不会顾忌手下安危，大汉们也不会为自己让出逃跑余地。
对付漩涡最好的办法来源于中国太极功夫的一项特性：借力。
光深谙格斗术，纵然不算武术大师，但也早就考虑过面对无法靠蛮力战胜的对手时应该如何做的策略。卡门维持这个攻守方式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她自信没人会自己往刀口上撞，所以这个攻击手段更多的实际作用在于消耗对方体力而非真的给予创伤。
“你想打我，那我就让你打！”光大喝一声，鼓起勇气冲进圆阵。
“蠢货！”卡门轻笑，鞭子重重拍上光的左臂，顿时间血花四溅。
光则咬紧牙关强忍住痛楚，举起右手抓住鞭身，“逮到你了！”
“是么？”卡门停止转动，向鞭子注入新的指令，眨眼间鞭子通体长出倒钩，刺得光的手掌鲜血直流，本能地丢开鞭子。
“唔——！”如今光的双手均受重创，他着实没料到卡门的鞭子竟然如此神奇，那绝不是一般的武器。
“纳米武器的花样多着呢，你的装甲不过是其中一种形态。”卡门将鞭子收回手心充能。
“你也注射了纳米机械？”光摁住伤口，艰难发问。
“只要能获得更强的力量，我什么都愿意做。”卡门语气坚决，“不过~这个武器是某人送我的饯别礼就是，这倒是我唯一没靠自己力量得到的东西。”
“那个人真狠……”光盯着卡门，“你应该知道注射纳米机械的后果。”
“但起码副作用没你的大。还有……”卡门的眼神迸发出怒火，挥出纳米鞭抽向光的脑袋，所幸光及时跳开。
“那个男人一点也不狠，他知道我需要什么。”
“这不是有嘛……”光扬起嘴角，“你的梦想……就是那个男人。”
卡门脸颊一红，浑身一颤，然而这不是被说中心声后的激动，而是被触碰了逆鳞的盛怒。
“去死吧——！！”卡门同时挥出两条纳米鞭，一横一冲，完全不给光留出任何退路。
面对这倾注了怒火的全力一击，光面无惧色，先是举起右手任凭纳米鞭贯穿手心，接着并拢五指抓住鞭身，再用前臂迎击横扫的纳米鞭，反手一转缠住鞭子。
“你——！”两条纳米鞭被光的右手死死握住，即便卡门启动倒刺，光也没有松手打算。
“结束了！”光将鞭子往后一扯，卡门瞬间失衡，加上光的前冲，男人的重拳直朝美人脸面飞去。
“——！！”卡门本能地闭紧双眼五官紧缩。
不过，铁拳始终没有命中，而是停留在那高挺的鼻尖前。
弯腰的卡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右手血流如注，但表情犹如钢铁般坚毅，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可这份刚毅里似乎又有一丝柔情，因为他微翘的嘴角和稍弯的眉角，传递着这样一个信息：我们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卡门接受了他，就像接受了那个心中的男人。
用自己的笑容，还有爱……
“我认输了……”卡门心悦诚服，这是所有手下都没料想到的结局，他们目瞪口呆，简直就像目睹了神迹的信徒，除了沉默，再无其他反应。
“哥哥大人——！”早已泪流不止的普露托冲过来，心疼不已地环住光的脖子，任凭他的鲜血沾满自己的上身。
“别愣着，快拿药来！”卡门大喊过后，这才有手下反应过来，连忙去医务室取来纱布和草药递给普露托。
看着普露托细心地为光包扎伤口，站在一旁休息的卡门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微笑。
在这位女王眼里，这是自己梦想的具现化，她又一次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还有那个男人……
“没事的，我有注射纳米机械，伤很快就好。”
光的连声安慰止不住普露托的嘟囔。
“纳米机械又不是没副作用，我们现在连抑制剂也没有，修得越快它的侵蚀速度就越快啊，你别以为我不懂！”
“嘛~嘛~会找到新抑制剂的啦~”
“上哪找啊！”
卡门插入斗嘴的小两口，“这就有。”
“老，老大，那个可是……”手下颇有顾虑。
“你是聋了不成？”卡门瞪了他一眼。
“遵命……”手下无奈地提来一个小冰箱，打开盖子后，里面有十管珍贵的抑制剂。
“这是我们从阿尔宙斯那抢来的，我的纳米武器本来覆盖面积就不大，所以很少用抑制剂，但我知道你的纳米装甲是全身式的，侵蚀速度很快，所以刚才你才怎么都不肯启动装甲，就是怕没有抑制剂削弱副作用，对吧？”
“不愧是女王。”光摇头苦笑。
“这不过是你赢得的战利品之一。说吧，要我怎么做？”
见终于有了主动权，忍耐已久的修尔斯连忙抢话：“立刻把物资全还我们，不许再来村子里骚扰！”
“小弟弟，我是在跟胜利者讲话哦。”卡门对修尔斯依旧表现得很不屑。
“你……！”
光摆摆手，示意修尔斯暂时退下，接着才回答卡门：“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好好保护村民。”
“喂，你该不会是……！”修尔斯觉得难以置信。“现在的村子，实在没有足够力量抵抗侵略者，就算卡门佣兵团能保证不再骚扰村子，也会有第二个类似的团伙来作案。”光表情严肃，“现在村子需要的是力量，真正的力量，能够守护他们的力量。”
卡门点了下头，“明白了，我会亲自住进村子里监督的，至于那些曾经对村民犯下过重罪的手下，我会交给村民，任由他们处置。”
“谢谢配合。”光现在真心认为眼前的卡门除了人美，心也美。
半小时后，当握手言和的众人修整完毕，准备乘车同卡门一起回到村子时，光的通讯器却收到了令人震惊的信息——
末日机兵入侵了村子！
第八话 噩梦再临
稍早时候——
凯正忙着从村子的废品堆里找能用来修理越野车的零件；刚吃完午饭的玛琪被孩子们团团围住，孩子们吵着闹着要这位“姐姐”讲讲各种好吃的零食；艾尔莎则坐在某栋空屋的楼顶，心事重重地眺望着基地的方向。
其实大家的心情还未完全从迪娜的背叛里平复过来，各人不过是分别用各自的方式让自己忙碌起来，以免自己再次陷入那些痛苦的回忆。
艾尔莎尤其难过，可她也是最“无所事事”的人，她清楚自己既无法帮凯修理载具，也不能像玛琪那样陪着孩子玩。
艾尔莎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光前去敌营，然而就凭现在的心情和状态，甚至不如普露托来得有用——这也是光婉拒她同行的理由。
当然，除此之外，光的考虑还有很多，比如艾尔莎确实需要好好休息，而且此次前去交涉风险极大，倘若有个万一，作为队里战力第二强的艾尔莎必须在那个时候扛起重责大任。
艾尔莎心里明白，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可能是陪在光身边的那个少女，更何况她早已许下承诺，在那个浪漫的吻别后，自己只会专注于妹妹之事。
妹妹……
一想到这词，艾尔莎顿觉心酸，那噩梦般的对峙场面历历在目，她至今也无法相信迪娜居然会做出那种事。
正当她即将深陷忧伤之时，一股淡淡的油味令她皱起眉头，这股刺鼻的味道夹在微风中，源源不断地灌进她的鼻腔。平日与枪为伍，靠枪生存，把枪械当做自己肉体一部分的艾尔莎对此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感觉——这是用来擦拭枪械的专用润滑油的气味。
艾尔莎拿起望远镜朝凯的方向看去，忙着翻找零件的他累得满头大汗，附近根本没有任何枪械，而且方位和风向不符。
觉得苗头不对的艾尔莎又将望远镜对准风向源头——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摇摆不定的热气。
艾尔莎没有把这怀疑当做错觉，而是聚精会神地凝视着那“空无一物”的热气。
“——！”
忽然，她发现本应向上蒸发的水汽似乎被另一股往下喷的气流所搅乱，形成了近似透明的超小型龙卷风，如果不是注意到沙面的异常滑动，艾尔莎还真很难发现气流的异象。
能做到这事的，只有光学迷彩！
艾尔莎打开狙击枪瞄准器的热成像功能，端起枪身往那一看，果真发现了个庞大的不明飞行物。尽管那个飞行物竭力想把自身和周围温差保持一致，然而气流涌动的外部轮廓还是暴露了它的存在。
而最让艾尔莎震惊的还是那个飞行物的外形：高约五米，底盘周围有四条腿。
“迪……娜……？”
那台正是袭击了自己和光，并在关键时刻被迪娜开走逃跑的末日机兵。
惊觉敌人来袭的艾尔莎没有感叹命运的捉弄，而是直接起身向四周大喊：“敌人来了！快跑！”
比起关心飞行物的真面目，比起在乎它是怎么跟来的，艾尔莎的求生本能与战斗意识令其做出了最优先也是最正确的反应。
一开始，村民们还以为她是在玩“狼来了”的游戏，毕竟整个环境一派祥和，远方也没有任何卡门佣兵团来袭的踪迹，只有跟她相处已久的玛琪和凯意识到状况的严重性。
“快躲好。”玛琪二话不说直接拉起一个小孩的手冲进村民告诉她的地堡——这里平时用来让村民们躲避佣兵团的侵扰。
基于连锁效应，其他孩子看玛琪带着小孩离开，纷纷追赶过去，他们还当这是玛琪临时起意的游戏，一边嬉笑一边打闹。
另一方面，凯果断离开垃圾堆冲进广场对那里正在闲聊休憩的村民举起枪口：“想活命就快躲进去，艾尔莎不是在开玩笑！”
一时间，惊叫声四起，和平的午后时光变成逃亡惨剧，村民们顾不上校验艾尔莎的警告是真是假，他们只想快点远离那致命的枪口。
短短半分钟，现场的几十个人跑得一个也不剩，全躲进离自己最近的地堡。
“这招真不错。”凯笑了下，收起步枪跑向玛琪原先的所在地，同时打开紧急通讯。
“艾尔莎，敌人在哪？数量和类型？”
忙着下楼的艾尔莎大口喘气，“很可能是开启了光学迷彩的末日机兵，只有一台，按照那速度估计两分钟后就会抵达现场。”
“会不会是路过的？”
“光学迷彩需要大量电力维持，我不认为普通的迁移行动会开启这么高代价的机能。”玛琪打开笔记本加入三人的通讯，“我的电量不多了，但卫星确实证明有台末日机兵正在靠近村子。”
“你哪来的卫星？”凯惊讶。
“侵入阿尔宙斯的内网时我就留了后门，虽然范围和数量有限，但这附近的情报还是能查查的。”
“……你还真能干。”
“快点准备迎战！”艾尔莎打断两人。
“不不不，就算你要我们迎战，怎么打啊？车子坏了，武器弹药又不够，关键是子弹也打不穿那怪物不是吗？”躲在墙角阴影下的凯抱怨道。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玛琪，向队长发情报，要他尽快带人回来救援，在这之后你马上带孩子和村民从暗道逃到指定地点跟队长他们集合。”凯开始指挥，“艾尔莎，你和我负责吸引敌军注意，要它真什么都不干打酱油路过是最好的，就怕……”
“知道了！”艾尔莎吼了句，之后快速冲到凯身边。
“情报发了，我马上带他们离开，汇合地点是村子南北面的那座矮山，等队长跟我们集合了就给你们发信号。”玛琪关上电脑，带着孩子们通过蚁穴般的地下通道去寻找躲在不同地方的村民。“干得好！”凯称赞道，可惜这话玛琪已经听不见了。
“那孩子好像变了……”艾尔莎略感欣慰。
“时势所逼，不变也得变，反正是暂时的。”凯双眉紧蹙。
话音刚落，天空骤然降下弹雨，劈头盖脸的一通猛射后，大半屋顶变得满目疮痍，末日机兵也逐渐显出原形。
挺过第一波袭击的凯和艾尔莎抬头偷瞄。
“还真是它！”凯握紧步枪。
艾尔莎沉默不语，比起面对机兵的恐惧，她更在乎的是里面的驾驶员。
“姐姐！你在哪里啊？”机兵传出迪娜的清脆嗓音，“别玩捉迷藏啦，快跟迪娜我回去找爸爸吧！”
这声音让艾尔莎不得不接受最不愿相信的现实答案。
“姐姐，我知道你在这哦，什么都瞒不过我跟爸爸的，快点跟我回去嘛。”迪娜一边劝说一边又用机炮扫射村庄。
“靠，你到底是来抓人还是杀人的！”凯愤然骂道。
“找到你咯~”末日机兵突然将枪口对准两人躲藏的角落。
“——！！”凯和艾尔莎拔腿就跑，迪娜也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机。
“姐姐你就跑呗，跑累了再跟我回去也行啊。”迪娜“嘻嘻”地笑着，故意把子弹打在两人身后，逼他们加快速度。
单方面的猎杀游戏让两人很快陷入疲倦，特别艾尔莎，一路上保持着沉默的她始终不敢回头更别提开火回击，只是惆怅地盯着自己的影子，不断追着那顶端外的那片光明——
然而这如同追着自己尾巴跑的猫，她永远也不可能迈进那片光明，除非……
轰——！
“呀——！”
巨响之后是迪娜的呻吟，艾尔莎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团耀眼的火球，以及冒着黑烟坠向地面的机兵。也就在这一刻，她的影子被甩到了身后。
“艾尔莎姐姐，快过来，队长他们来了！”玛琪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愧是队长！”凯拉起愣在原地的艾尔莎跑进附近的地堡。
“迪娜……”艾尔莎向机兵坠落的方向拼命伸去手臂，但双脚仍配合着凯的速度逃离现场。
第九话 被纠正的觉悟
夜幕降临后，从村里逃出来的幸存者全聚集在卡门佣兵团的要塞里，其中不少人还和被绑走的亲属团聚，激动落泪。比起恐惧，重逢的喜悦胜过一切，佣兵团的大汉们谨遵卡门的命令，放下身段专心伺候有需要的村民，犯过重罪的更是被直接被关进牢笼接受众人指责。
不管怎么说，村民们的安置暂时有了着落，战士们聚集在一起商议接下去的事宜。
“幸好发现得早，要不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光一开始便赞许了反应及时的艾尔莎，但艾尔莎只是象征性地笑了下，之后立马恢复忧虑惆怅的表情。
“至少火箭弹这类武器能打得动机兵，我们也不算束手无策。”卡门说道，“仓库里还有不少各类枪支弹药和修理工具，只要是你们想用的尽管拿去。”
“谢了，这下总算可以修车子了。”凯紧锁的眉头稍稍得以舒展。
“不过那也仅仅是‘打得动’的级别，从机兵马上就能启动光学迷彩逃走的情况来看，它的主要机能没受太大伤害。”光分析道，“要是能想办法控制住机兵再用火力倾泻，应该能有更大的效果。”
“可里面的迪娜……”普露托语气纠结，“驾驶员……怎么办？”
艾尔莎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普露托。
“我知道迪娜做了很过分的事，但她一定有什么苦衷，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只因为她是敌人就能够毫无顾忌地下杀手，我们跟阿尔宙斯又有什么不同？”
普露托的发言无疑令艾尔莎以外的众人想起了某些被残酷战斗所掩埋了的人性光辉，他们无一反驳这个意见。
“那啥……”修尔斯弱弱地举起手，“虽然我不大清楚那个驾驶员跟你们有什么瓜葛，但这次她是为了找姐姐才来攻击村子的对吧？”
“她想把艾尔莎姐姐带到阿奇博尔德那里。”玛琪的眼神愈发愤怒，“那里是地狱，绝不能让她得逞……”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这次失败了，之后肯定还要来吧？”修尔斯很是不安，“要是继续让艾尔莎留在这里，没准下次就轮到这个地方遭殃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艾尔莎姐姐。”位于艾尔莎后方的玛琪伸手紧抱住她。
“修尔斯不是这个意思。”光安抚玛琪道，“他是想利用迪娜对艾尔莎的执着，提前在她可能抵达的地方搞埋伏。”
“对对！就是这个！”看到有人理解自己，修尔斯开心地笑道，“不管要活捉还是怎么样，总得先搞定那台机器人，我们要是就这么干等着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先想想怎么设计。”
“小伙子有想法，不错~”凯向修尔斯投去认可的视线，“那你就跟我们好好说说你的‘高见’。”
修尔斯害羞地低下头，“我哪有什么高见，论作战计划，还是得上官队长才行啊……”
“我有点事要处理，我相信你们可以的。”光说完后，来到玛琪身边，蹲下身对其耳语了几句。
玛琪的表情从好奇变得惊恐，最后显露出阴郁和苦恼，点了下头。
“我跟玛琪聊点事，你们先谈。”光留下这话，带着玛琪两人走出门外。
此时接近九点，村民们挤满了放眼所及的任何一块空地，大口吃肉喝酒，享受着许久没有品尝过的美食大餐。
在小心翼翼地穿过欢歌载舞的人群后，两人总算来到要塞门口附近的一座小沙丘上席地而坐。
起初，现场气氛有些尴尬，玛琪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光看着这样的她，心情虽然也很沉重，但考虑到接下去的需要，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发问：“阿奇博尔德……到底是谁？”
光是听见那个名字，玛琪也能吓得浑身发颤，抱住自己将头埋进双膝。
光咬咬牙，狠心继续追问：“之前我一直没有细问你的过去，因为我觉得重点是你加入队伍后的生活，能不能跟大家一起共事，能发挥出什么样的力量帮助队伍。”
然而，玛琪还是一声不吭。
“其实在那个地下秘密基地里，我发现的不只有末日机兵，还有一个名叫【再生计划】的项目。”
光强忍住恶心和对自己的鄙夷，向玛琪讲述了自己所看到的那些资料。
“【再生计划】的目标之一就是制造出高智商人类，尤其是在网络战……”
“我不是那里的实验品……”玛琪低声说道，光马上停止讲述仔细聆听。
“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负责对我进行调整的研究所应该是位于海边。”玛琪微微抬起头，露出空洞无神的双眼，“因为某个项目我没通过，就被列入了废弃名单，我被丢进了专门把废弃品运向处理中心的卡车。”
“处理中心？”
“我没去过，因为半路上艾尔莎就杀死司机救了我，其实那只是个偶然，她本来想抢夺阿尔宙斯的物资，结果意外发现我还有口气，所以把我带回去疗伤。”玛琪的瞳孔逐渐紧缩，“我听说废弃中心里有负责各种处理方式的部门，死掉的就被肢解分析，还活着的人要么被进行活体实验，要么就是像迪娜那样……”
说到这里，玛琪再也无法讲述下去，她的恐惧已濒临极限，几乎要撕裂她的内心，剧烈的心理反应导致肉体都产生了变化，她的呼吸愈发急促，脸色苍白，全身不断冒出冷汗。
“行，行了！别说了！”光实在担心她的身体，只能赶紧喊她打住。
玛琪得救似地吐出口热气，身体逐渐趋于平静。“对阿奇博尔德来说，身为实验品的我们如果不能完成目标就没有生存资格，不管之前表现得多优秀，只要这次失败了，一切就都结束了。”玛琪侧头看着光，那眼神既有恐惧也有祈求，“迪娜……很可怜，我求你不要直接杀了她，好吗？”
光握紧拳头，避开了玛琪的视线。
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光在过去的战斗里曾好几次为了这种“善良”而付出代价，最重的一次，让他永远失去了左眼。
更何况，迪娜从事的是最不可被原谅的“间谍”，被她所杀的战友们至今尸骨未寒，他们的尸体，鲜血的味道仿佛还夹杂在风中，不断向着光哭诉着自己有多么可怜与悲哀。
“队长……我求你了！如果迪娜死了，艾尔莎姐姐也活不下去，那我也……”玛琪爬到光的身前低头磕求。
可玛琪越是这样低声下气，光对迪娜的憎恨就越深，他不是不懂其中的因缘关系，也不是不知道死人不可复生，报仇之后只是空虚。
然而……
自己不能因为圣母心而让战友们白白牺牲，不能因为迪娜有苦衷而原谅她的残忍。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走过来扶起玛琪，“别求他，站起来。”
光抬头一看，是普露托，她正满脸怒色地瞪着自己。
“你什么时候……？”
“我没听到多少事，但我知道玛琪酱求你别杀迪娜。”
“我又不是想杀她就能杀得到，要能活捉套出情报才是重点，她掌握的信息很多，有利于我们今后对阿尔宙斯……”
“哥哥大人你想做什么？！”普露托大吼。
“我想能不能找到不杀她的理由！”光也索性袒露心声。
不过这回答不能换来普露托的谅解，她仍然对光露出失望表情。
“那你要我怎么样啊？”光愤愤地转过身去，他觉得这种争吵毫无意义还浪费时间，纯粹是在伤害队伍的和气。
“哥哥大人你不是要拯救人类吗？”
“所以我说了，从迪娜那里套出情报，然后……”
“迪娜不是人？”普露托追问，“不值得你救？”
“我……”光顿时哑口无言。
“你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杀’和‘不杀’，可我们希望你‘救’迪娜啊！”
“……”
“迪娜犯了错，是该受到制裁，但她该不该死，要被谁杀死，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你不是神，不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普露托的训斥使光想起了遥远记忆里的另一个“自己”——赛福·雷斯。
当年自己是用什么理由打败了那个独裁的暴君，可现在……
某个名人曾说过：人类总是重复同样的错误。
处在两人中间的玛琪看到了一丝希望，普露托在她心里顿时增加了不少好感，这不仅仅是因为她能压制住“正义”的光，还因为她说出了其他人都不敢说的话。
沉默良久的光，松开拳头，心服口服地向普露托垂下战士的头颅，“你说得对，是我错了。”
普露托还是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
“迪娜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相应的代价，但我们最该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救能救的人。”
普露托环住光的脖子，贴上前去抱紧，“这才是我的哥哥大人……”
“我不能没有你。”光也同样举起手抱住怀中的爱人，“现在我明白了，你之所以回到我身边，就是为了指引我，让我不会误入歧途。”
“我很荣幸，能够被哥哥大人如此需要。”
玛琪看到这温馨的一幕，扬起嘴角正要默默走开，普露托却松开光，转身喊住玛琪。
“大概的作战方案出来了。”普露托犹豫了下，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大家打算连夜回村子埋设陷阱，然后让艾尔莎当诱饵，在无人村里消灭末日机兵。”
好不容易恢复些心情的玛琪再次低头，“那艾尔莎姐姐的人身安全？”
“没事的！”普露托挺胸保证道，“大家会用性命去保护身边的每个人，干掉机兵把迪娜从驾驶舱……从那个地狱里给救出来！”
第十话 联合作战
当黎明再次光临大地之际，艾尔莎独自一人坐在村子最高的楼房顶层，靠在水塔旁，怀里抱着狙击步枪神色凝重，彷徨的双眼始终直视前方。尽管艾尔莎努力逼自己进入战斗状态，在脑中模拟演练通宵商议出的作战，可迪娜的幻影仍时不时地浮现，打断她的思路。
艾尔莎自认遭遇过不少强敌，差点连命都丢了的经历也有好几次，迪娜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甚至她对自己的斗志称不上合格，倘若是普通的敌人，艾尔莎会毫不犹豫地一枪击毙。
然而正如亲情阻碍迪娜做出各种不合理的事，同样也阻碍了艾尔莎的斗志。
踌躇与茫然的情绪仍缠绕在艾尔莎心头，其他战友则忙着做最后的准备。
凯身背六枚火箭弹，扛着发射器，带着三名举着重机枪的佣兵跑上艾尔莎东北方的一座二层楼房。
“这里是凯小队，抵达指定位置。”凯一边卸下火箭弹，一边指挥队员把架起机枪，这里视野开阔，对艾尔莎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状况可谓一览无遗。
玛琪位于村子北面一个不起眼的小粮仓里，她的手指飞快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视焦随着屏幕里不断变化的各项数据来回移动，粮仓外的空地则有六枚小型火箭。
“视野者一到六号开始升空。”玛琪摁下回车键，六枚火箭接连升空，并在千米高度抛弃推进器和外壳，释放出附带摄像头的小型无人机。
无人机群按照事先编好的程序飞往指定地点，直到确保监控范围覆盖整个村庄。
“链接完成，开始传送影像。”玛琪敲了几下键盘，摄像头获取的即时影像便传到了所有队员身旁的电子设备。
光作为这次作战的主力队员，纳米装甲的使用时间十分关键，因此除非到必要时刻，他都将在位于地下避难所的临时指挥中心对战场进行分配调度，在确定监控摄像头运作正常后，他立马对其他队员下达新指令。
“修尔斯，你那边情况如何？”
“这里是修尔斯，陷阱区的C4全安好了，现在正在铺设路线C的爆破榴弹发射器。”
“哥哥大人！”普露托突然插进对话。
“咳咳！”
“哦不对，队长！”普露托连忙改口，“镭射诱导装置全部安装完成，但A路线的队员报告说有两台无人机的机枪无法正常运作，申请调换。”
“现在没有新的设备也没时间换，反正是用来作诱饵的，摆摆样子能打几发是几发。”
“了解！”
“卡门小姐，烈火导弹的情况如何。”
“完美~随时都可以发射。”
“这里是‘天眼小队’，发现末日机兵，它开启了光学迷彩机能，正从东面接近目标，预计五分钟后抵达现场。”
这报告着实让光捏了把冷汗，他不禁在心里暗暗说了句：“这也太快了吧？”
“这里是凯小队，沿线的火力布置已经完成。”
凯的话瞬间压下了光心中的不安，他长吁口气——“还好赶上了。”
“天眼已经发现敌机，你立刻去最终位置待命。”
“了解。”
至此，三十人组成的临时兵队全部按照作战要求布置完成，剩下的就只看艾尔莎那边了。
倘若她能顺利劝降迪娜，双方无需交火甚至不耗一颗子弹就完成作战，哪怕白忙活了大家也乐意，不过这个结果的成功率实在太低。实际上除了普露托和艾尔莎本人抱有一丝希望外，其他人都将此战视为不可能回避的一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对潜伏待命的人员简直度日如年，在各种设备的辅助下，铺下了漫天火力的村庄在粗略看来还是空城一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静候着“大鱼”能够顺利进到网里。
“视野者已经侦测到末日机兵，就在你右上方两百米处。”艾尔莎的耳机里响起玛琪的声音，“加油，艾尔莎姐姐……”
“谢谢，会没事的。”艾尔莎做了个深呼吸，将狙击枪对准右上方，通过瞄准镜发现了机兵的轮廓。
“迪娜……”少女轻声念道。
末日机兵悬停在艾尔莎头顶十几米的地方，先是用加特林对艾尔莎周围的平房一通猛射，确定没有埋伏后才解除光学迷彩，稳稳降落在艾尔莎身前。
“姐姐！”发出迪娜声音的末日机兵向艾尔莎伸出手去，“你总算愿意跟我回到爸爸身边啦？”
“该回来的是你。”艾尔莎举起枪口瞄准驾驶舱，“相信我，相信队长，我们一定能治好你的，回来吧，迪娜。
“姐姐你什么都不懂……”迪娜的声音有些失望，“爸爸、叔叔还有哥哥们，我在他们那知道了什么叫快乐，不只是晚上的侍寝，零食，玩具，只要是我想要的，他们都会以任务奖励的形式送给我。姐姐，在爸爸这里，只要好好努力，我们还是有机会建起宫殿的啊！”
艾尔莎听着这些话，内心犹如万箭穿心，可她还是要忍住悲痛，以免暴露自己的脆弱，“那些都是他们用来蒙骗你，利用你的手段，等你没用了就会被丢掉甚至被杀的！”
“我已经通过考试了，爸爸不会随便杀我的。你看，昨天我的任务失败了，爸爸只是教训了我下，并没有杀我啊。”
“……教训？”
“要是从前的我，肯定会觉得很疼，那些奇怪的道具……”迪娜的声音先抑后扬，“可是没关系，现在的我能挺得住，爸爸会给我注射止痛剂，只要能让我不疼，爸爸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够了——！！”艾尔莎的泪水夺眶而出，打开保险，“我再说一次，投降，迪娜！！”
“这是我要对姐姐说的话，我求你了，回来吧……”“那里……不是我们的家，更没有我们的爸爸！”艾尔莎扣动扳机，一枪打掉舱盖左侧的扩音器——她清楚自己要是继续跟迪娜说下去，内心必然崩溃。
“原谅我，迪娜……”艾尔莎突然掏出烟雾弹往地上一丢，紧接着套好防毒面具，冲到天台边缘，抓住绳索准备垂降到地面。
就在她刚跳下楼顶的那一刹，子弹咻咻地飞过她的头顶，也许就差那么几厘米，她的脑袋便会被那尖锐的金属给穿出个大洞。
这一刻，艾尔莎的心彻底碎了，她听不到迪娜是以什么语气发出最后的咆哮，决定扣下扳机，但无情的弹雨已足够说明一切。
“作战开始！”
光一声令下，西北方的某栋楼旋即朝末日机兵所在的楼顶射出一发火箭弹。
末日机兵用加特林的猛烈连射扫清烟雾并试图击落火箭弹，然而这一本能反应正中光的下怀。
“发射烈火导弹！”
一枚细长的火箭自村子东南方的干涸水井里冲上云霄，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烟，势如破竹地袭向末日机兵背部。
关键时刻，末日机兵竟使出后空翻，依靠坚硬底盘吸收并利用导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跳”离现场，这一夸张的操控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轰——！
末日机兵重重地落在高楼二十米外的某条街上，除了底盘和脚部内侧被烟熏黑外看不出其他异样。
正当光准备下令发动第二波攻击时，末日机兵的舱盖竟然打开了！
紧接着又是让守护者小队全员震惊不已的一幕：从双人结构的驾驶舱里爬出的，不是迪娜，而是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妙龄少女，她们身上均穿着印有绿色微光条纹的黑色紧身衣，看起来应该就是机兵的驾驶服。
倘若要说她们有什么不同，她们一个是留着左侧马尾的橙发，另一个则是留着右侧马尾的银发。
两人目光冰冷，即便置身于危机四伏的战场也毫无惧色，简直就像没有情感的人偶。
未等光来得及做出下一步指示，两名女孩便左右分开，从掌心里生出枪口，开始对进入眼中的一切猛烈扫射，其中两名潜伏待命的士兵就这么直接死于弹雨之下。
与此同时，末日机兵合上舱盖，以自动模式开始配合两名少女推进攻击。
“开火反击！”光果断下令。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第十一话 双子傀儡
“呜哇——！”
“呃啊——！”
“救，救命啊——！”
“别，别过来，怪物！！啊——！”
惨叫声在光的耳机里此起彼伏，短短五分钟，众人精心布置的防线便垮了一半，超过3只小队被全歼，伤亡达到11人。而持有这般战斗力的，并非那台曾令光感到绝望的末日机兵——
实际上，末日机兵除了负责扫落火箭弹外，其余地面人员和武装均被那两个看起来身形纤弱的少女所灭，那些受害者无一例外均把她们形容为：跑得比风快，子弹打不伤，杀人时毫无波动的冷血怪物。
那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战斗兵器。
这就是光对那两名少女的看法。
“喂，接下去该怎么办？”凯发来通讯，他的呼吸从未如此急促，“我的队员全灭了，能不能再派给我一些支援？”
“后备部队已经全上了，你还有多少弹药？”
“两枚火箭弹，三挺子弹，没个屁用！”
眉心紧锁的光摁下蓝色通讯键：“卡门小姐，能不能对敌军目前所在的地点进行饱和攻击？”
“烈火导弹是可以，但其他武器需要架设和校准，跟不上她们的前进速度，成功率很低。”
“看样子还是得把她们引到陷阱里。”凯插进话题，“让附近的小队跟我汇合，我把她们打过去。”
原本按照计划，艾尔莎充当的诱饵功能除了劝降迪娜外，还肩负着在劝降失败后把末日机兵引进陷阱的作用，可现在从机兵里出来的是众人完全没见过的陌生少女，这个方案显然不可能行得通。
凯的提议固然有一定道理，可光更担心他会因此殒命，他认为那两名少女绝非泛泛之辈，就算把附近的小队增援给凯，成功率也好比想用肉包子把饿狗砸出门外，很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兵力所剩无几，实在不能再浪费了。
“别犹豫了队长！要是再拖下去大家可就真没命啦！”
“队长是不想你去白白送死。”专用频道里响起艾尔莎的声音，“这里是艾尔莎，我已抵达狙击位置，随时听候差遣。”
艾尔莎的登场宛如穿透阴霾天空的一丝曙光，令光的紧张情绪得到些许缓解，“艾尔莎，能把她们引到陷阱那吗？”
“小菜一碟。”艾尔莎的语气听起来非常生气，“居然敢耍我，我非得好好教训这两个臭女人！把她们绑起来逼问出迪娜的位置。”
“……我开始可怜那两个美女了，她们最好是被直接打死。”凯的吐槽里多了一份信心。
“凯，马上过来陷阱区。艾尔莎，把敌人逼进陷阱区后就准备反应弹，我要开启纳米装甲。”
“了解！”两人同时大喊。
“玛琪。”光盯着屏幕中央的监控画面，摁下紫色键。
“在。”
“预测敌人的前进路线，然后把结果发送到各个战区，要他们放弃原先驻扎地赶过去配合艾尔莎。”
“了解。”
接着光把视线集中到屏幕左上角的小队战况列表，摁下灰色键，“普露托。”
“是，队长！”
“让你的小队去回收附近的无人机，然后全部摆到B路线的终点，完成后去前线支援友军，记住，保持距离维持火力就行，不管打不打得着，有没有用，活下去最重要，提供掩护火力就行了！”
“OK！”
光把通讯又连回卡门那边，“卡门小姐，准备进行最后的饱和攻击，一接到我的指示就把全部烈火导弹射进陷阱区。”
“全部？！”卡门惊了下，“可以是可以，但是爆炸的威力可能会有点大哦。”
“没关系。”
“那就你说了算吧。”
光最后连上的通讯对象是修尔斯，“凯因，让陷阱区的所有人都撤离原地，现场只留下遥控机和无人装置。”
“可是那样火力直接少一半啊。”
“机枪对付不了他们，榴弹最多就是挠痒，别浪费性命。”
“那……退到哪？”
光沉默良久，方才语重心长地给出答案：“载具区，要是饱和攻击后没能消灭敌军，你马上开车回收其他区域的友军，然后尽快逃离这里。”
“你……你这是要？”
“这是你的使命。”
“普露托要是不上车怎么办？”
“那就打晕她。”答完，光果断关上通讯，起身走向大门。
他神情严峻，步伐沉重，心中充满觉悟，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强敌，但他坚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很多人其实并不是怕死，而是死前不知会遭遇什么，会如何死亡的未知恐惧令他们陷入不安。正如赌徒最激动的时刻是结果即将出现的那一刹，出征的决心让战士血液里的肾上腺素不断激增，真正的战士能以此克服恐慌，将不安转为力量，迎战强敌，最终夺得生存权利。
就在光着手准备决战之际，艾尔莎的瞄准镜已锁定正在大肆屠杀己军的那两名少女。
艾尔莎屏息凝神地趴在灼热的沙面上，热气和风沙没能撼动她的精神，她就像尊坚硬的雕像一动不动，食指紧贴扳机。当汗液流过她的眼球，她连眨眼都没有，以至于让旁观过这种状态的人都怀疑此时的艾尔莎是不是还“活”着。
活着的不只是她，还有她的爱枪——巴鲁玛，这款以恶魔之王命名的狙击枪，原型是旧时代时狙击性能数一数二的M82A1，即大名鼎鼎的“巴雷特”。借由吸收阿尔宙斯的枪械技术，凯和玛琪为艾尔莎携手研发了这把世上独一无二的专用狙击枪。
巴鲁玛能使用任何口径任何功能的子弹，既能用连射模式进行中距离牵制，也能靠内载AI的配合进行单人远距离精准击杀。但要说它最强的功能，莫过于艾尔莎目前正在使用的“神枪”模式。通过连接特定网络，巴鲁玛能够获取网络里任何热兵器的射击权限，从无人机的冲锋枪阵到车载电磁炮甚至洲际导弹，只要玛琪能骇入的，就没有艾尔莎打不中用不了的枪弹。之前在营救普露托的作战里，那两枚震惊了西斯的子弹，正是艾尔莎利用超级网络传来的情报，结合自身精湛技术的成果。
七十公里的距离，即便是有超长炮管、特殊子弹以及电脑辅助计算的协助，艾尔莎在扣动扳机那一刹产生的任何细小误差都会在这漫长距离里被放大成致命失误，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次的狙击距离虽说没有上次夸张，但也在十公里以上，为了确保精准度，艾尔莎拿出绝活——她在扣动扳机的那一秒内，暂停了自己的心跳，以达到机械般的稳定射击。
最强的射击手，最强的狙击枪，集合这两大强者打出的子弹在飞出枪口的那瞬间便决定了结局。
橙发少女正要对转身逃跑的佣兵下手之际，掌心突然爆炸，她起初以为是子弹炸膛，但仔细端详了那焦黑的手心后，却将目光移向了遥远的东方地平线。
手掌受到重创的少女没有呻吟，仿佛没有任何痛感，但她的表情因这一意外而改变，聚精会神地盯着那片荒漠，可即便眼球内部搭载了高倍率取景器，放大到极限后仍旧只能看到黄沙一片。
就在这时，少女耳边突然响起“咻——”的一声，她连忙跳离原地，结果什么事也没发生。
毫无疑问，这是来自“过去”的声音：之前命中自己的子弹大大超出音速，直到挨打后很久，她才能肯定这是遭到了袭击。
两名少女面对面，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很快就点了下头，接着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全力奔去，末日机兵也开大马力紧随其后。
“很好……”艾尔莎扬起嘴角，准备第二发射击，她的狙击地点正好位于陷阱区后方，倘若那两名少女继续笔直冲向自己，必然会掉进陷阱，那正是众望所归的结果。
与此同时，在看到艾尔莎成功吸引少女后，光发出新命令，要已经召集好队员的凯和普露托把火力布置到十字路口的左右面，以远距离无视命中率地疯狂扫射空无一人的街道，而少女前进路线上则有无人机进行火力倾泻。
光这么“铺张浪费”的原因很简单——逼得少女只能以最“佳”路线冲向艾尔莎，毕竟是个脑袋正常的人都知道直线最近，更何况其他路线还有铺天盖地的火力。
结果正如光所预料的那样，两名少女和机兵无视了充满枪林弹雨的路线，并加快速度将无人机的子弹甩在后头，一心冲向陷阱区。
“等你们很久了。”光站在陷阱区的出口，摩拳擦掌地盯着远处不断扬起的沙尘。
当光进入两名少女的侦测范围时，她们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从面无表情转为斗志昂扬，并举起手心锁定前方，准备一进入火力的有效射程范围便开枪。
“发射反应弹。”光下令。
“反应弹……”艾尔莎再次骤停心跳，视焦锁定住狙击镜里的光，“发射！”
砰——！
巨响之后，带着耳机的艾尔莎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景象。
子弹一路呼啸横越荒漠，最终命中光的后背，深入他的脊髓。
“唔——！”光强忍住痛楚和冲击，开始释放纳米装甲。
当势如破竹的子弹出现在视野里的瞬间，白银战士使出侧空翻与其擦肩而过！
第十二话 守护者小队VS双子小队
光顺势侧翻进一旁的平房，利用墙体挡下大部分子弹。两名少女的掌心吐着火舌，分别位于末日机兵的两侧慢慢走向平房。
光透过布满天空的“视野者”观察着她们的一举一动，确定两人和末日机兵离十字路口的中心还有十几米时，利用无线网络启动附近的无人机，十二台自动机枪尽数锁定目标后倾泻下漫天弹雨，一时间现场尘土飞扬，少女们的身影被彻底淹没，凌厉的攻击也随之停止。
单方面的集火持续了十几秒后，无人机的过热系统自行启动，光聚精会神地盯着头盔内侧的屏幕，试图在那团暗黄色的浓雾里找到答案。
然而沙雾还未散尽，光的耳边便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他甚至来不及顾得上搞清楚状况便先行跳出窗外趴在地上。
事实证明，光的战斗本能救了自己一命——他的下半身还未完全脱离窗口时，一枚金光闪耀的炮弹便贯穿沙雾射进他所躲藏的平房里，接踵而来的爆炸直接将那千疮百孔的泥房夷为平地，白银战士被掩埋在了从天而降的厚重泥土下。
“哥哥大人——！！”通过“视野者”看到这一幕的普露托大惊失色，甚至一度想冲进战场，好在修尔斯牢记着光的嘱咐，硬是将她拉了回来。
而位于远处负责狙击的艾尔莎也是心神不宁，狙击镜里的画面在两团沙雾里来回移动，“玛琪，队长的情况怎么样？”
“放心，死不了……”光的声音在众人的耳机里响起，白银战士爬出废墟，小跑到最近的墙体后掩蔽。
众人放心之余，十字路口尘埃落定，光清晰地看到两名少女正安然无恙地躲在末日机兵怀中，机枪这类轻武器根本无法穿透那坚硬的装甲。
不过对光来说，这答案就足够让他有取胜的信心。
“看样子也不是真的不死之身嘛。”光尝试稳定呼吸。
话音刚落，末日机兵肩上的长炮再次对准光躲藏的平房。
“怎么回事？！”光内心一惊，拔腿就跑。
白银战士的身后再次火光冲天，冲击波将他掀翻在地，两名少女离开机兵怀抱，飞快地冲向光准备趁虚而入。
“休想得逞！”早已准备就绪的艾尔莎扣动扳机，射爆附近屋顶的某枚火箭弹，强行引发爆炸震塌楼房减缓两名少女的速度。
光趁机爬起，取下背上的步枪朝半塌的废墟射出榴弹。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两名少女所处的地方已经一团混乱，光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继续向烟雾深处开火。
密集的枪声没能抚平光的担忧，反而自烟雾中冲出的人影使他目瞪口呆：两名少女明明各自身中数枪却没流出一滴鲜血。
当光意识到即将进入近距离战而把步枪挎回肩上的那一刻，少女已来到跟前，来不及拔出匕首和手枪的他只能以双拳挡格，结果被一脚扫倒。
紧接着两名少女将掌心对准光，就在即将开火的前一刻，光的双脚同时踹中两人腹部，将其踢仰在地，随后起身拔出手枪冲少女躯干连开数枪。
少女的反应速度丝毫不逊于光，在被打中第一枪后就翻身躲开后续攻击，并拉开彼此距离试图从左右两侧夹击光。
“嘁！”光头也不回地跑向十字路口，两名少女紧随其后。
“尝尝这个！”不知何时已爬上楼顶的凯扛着发射器，对穷追不舍的少女射出火箭弹。
尽管两名少女十分默契地向左右跳开，但仍没躲开冲击波，被重重地震到一旁的墙面上。
“凯——！后面！”
听到光的喊声，凯本能回头，瞳孔里正好映出机兵的炮口。
千钧一发之际，艾尔莎射出的子弹命中炮管前端，尽管没能击穿装甲，但对其施加的力道却足够偏移射击轨迹，金色实弹正好划过凯的头顶，巨大的响声几乎震聋了他的听觉。
“呃……”被震得头昏眼花的凯下意识地丢掉发射器，摇摇晃晃自屋顶坠下，好在光及时赶到接住了他。
可两人仍未脱离险境，末日机兵的加特林对准凯和光，两名少女也回到了十字路口的中心处。
“艾尔莎——！！”
光竭尽全力地忍痛把凯抱离现场，从艾尔莎扣动扳机到命中目标的这段时间里，他依旧要想办法从密集的弹雨里逃生，此时的光脑中只有对生存的渴望。
“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光嘶吼着抱住凯滚进事先架设好的掩体，艾尔莎的子弹也在这时命中路中央的某个地雷。
嘭——！
地雷爆炸后的几秒内，整个路口轰然塌陷，蘑菇云拔地而起，眼看沉重的机兵即将掉进深坑，先行跳起的两名少女竟延长了身体和四肢，双脚并拢绑住机兵，双手则抓住十几米外的墙体，硬是把自己当做绳索将机兵吊在深坑上方。
“……！”看到这一幕的光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感受，那绝不是人类能办到的事。
随后发生的一幕，更让众人汗颜——化作绳索的两名少女将机兵抛上高空，机兵转动上身，把炮口对准掩体后的光和凯。
现在的光已经束手无策，只能傻眼地看着那愈发耀眼的炮口。
在这生死关头，一枚火箭弹从左侧袭来命中机兵，将它击坠至深坑。
光回头一看，那枚火箭弹来自左上角的无人机。
能做到这种事的，只有玛琪。
实际上，粮仓里的玛琪正大口喘气，手指抖个不停，紧张的心情丝毫不逊于现场的光，她几乎是靠运气命中的机兵。
两名恢复原样跳到平地上的少女没有去拉机兵，而是快速跳到那台无人机跟前，用手心覆盖住通信装置。
两三秒后，光发现通讯失灵并失去了对所有无人机的控制。“玛琪？！喂！玛琪！”
粮仓里的玛琪满头大汗，她眼前的所有屏幕和设备都陷入了红色状态，敌人通过无线网络反过来入侵了她的系统，以惊人的速度夺取着无人机的控制权限，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庄的火力都会落入她们手中。
无法确定发生何事的光孤注一掷，越过卡门允许，强行启动饱和攻击的指令。
而他刚一发完指令，纳米装甲的运行时间便抵达了极限，恢复肉身的他疲倦不堪，实在无法再拖着凯逃跑了。
“哥哥大人——！”朦胧之中，光隐约听到了前方传来普露托的声音。
修尔斯开着越野车赶到现场，与普露托配合把光和凯搬进车里并加速驶离现场。
“卡门小姐，我们已经救到哥哥大人和凯了，你们那边呢？”普露托通过无线电联络着卡门。
“没问题，玛琪和其他人都在路上了，烈火导弹已经发射了，你们快点！”
“说得容易啊啊啊啊——！”修尔斯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
另一方面，通过占据通讯线路而得知导弹即将抵达现场的两名少女纵身跳入深坑，钻进受到重创的末日机兵的驾驶舱。
“别想跑！”艾尔莎接过车载电磁炮的控制权，瞄准了刚飞出深坑的末日机兵。
就在她扣下扳机的瞬间，狙击镜里却出现了错误提示。电磁炮的发射控制权在刚才的入侵中被锁定了！
艾尔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升空的末日机兵与烈火导弹擦身而过，而后续的大爆炸最多也不过是震得机兵晃了几下，无法阻止它开启光学迷彩逃离现场。
第十三话 囚笼
夕阳的余晖依依不舍地逗留在地平线边缘，但这微弱的弧阻挡不了黑夜占据大半苍穹的事实。鏖战后的夜空黑云密布，虽没有要下雨的迹象，空气却格外沉闷，末日机兵耗尽电量，显出那被战火熏黑、布满弹痕的装甲，摇摇欲坠地飞向某个荒漠中央的绿洲湖。
经过一番吃力的操控，驾驶员总算稳定住出力，将末日机兵慢慢沉入湖底的平台。
只见机兵正前方的岩壁缓缓升起，在电梯的嗡鸣声中，大量湖水灌进通道，机兵亦被圆形平台载进机库，直至停留在某个圆柱形机库里。
哗——！
在入口被关闭后，机库迅速排干所有湖水，只留下一台湿淋淋的机兵，装甲微微反射着布满墙面的红色灯光。
灯光由红转绿，机兵下蹲打开舱盖，两名少女从容地跳下机体，输入密码打开机库大门。
等候着她们的，是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的“爸爸”——阿奇博尔德，以及站在他后方排成一列的十名科研人员，他们清一色地穿着白大褂，手持平板电脑，以挑剔的目光盯着两名少女。
阿奇博尔德头发发白，体型高瘦，鼻梁上架了副根本挡不住眼窝的小型圆框眼镜，脸上挂着阴险的冷笑，猥琐地打量着两名少女的躯干，视焦最终紧紧锁定住她们那丰满的双乳。
“爸爸，晚上好。”面无表情的两名少女同时向阿奇博尔德下跪问好。
“咳咳咳咳……”阿奇博尔德的声音沙哑且尖锐，“事情办得怎么样？”
“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完成任务。”
“很好，不愧是我心爱的女儿~”阿奇博尔德走上前去扶起两名少女，左右手分别绕过她们的腋下，捏住半边胸部，“你们才是新人类的完成形态，多尔17号那种半成品根本没法跟你们相提并论。”
“谢谢爸爸。”两名少女的语气毫无波动，宛如机械，直视前方的瞳孔里没有半丝光辉。
“不过这上官光跟普露托还真是麻烦。”阿奇博尔德疑惑地仰起头，“阿尔宙斯干嘛非要留他们活口？”
“你要知道答案，世界之主的位置不早就是你的了。”人墙后方传来男声，科研人员默契地左右退开让出视野，背着巨剑的少年缓缓走出阴影，来到阿奇博尔德跟前，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
“注意你的态度，尼禄·法尔德。”阿奇博尔德话音刚落，两名少女便将掌心对准尼禄的脑袋。
面对致命的枪口，尼禄面无惧色。
双方对峙了十几秒后，阿奇博尔德突然露出无谓的苦笑：“算了算了，来者是客，法尔德先生脾气大，体谅体谅~”
少女们垂下手臂。
“资料我都帮你拿回来了，到底还要等多久？”尼禄眉心紧锁，语气咄咄逼人。
“咳咳咳，别急嘛。”阿奇博尔德再度发出那令人不快的诡异笑声，“我这不是让女儿们诈败，把病毒装进上官光的纳米装甲里了嘛，等下次他来我们面前就能动手了。”
“要是这次有我跟着去，我早把他抓回来了。”
“那普露托·哈迪斯怎么办？”
“……”
“你这不是很清楚嘛~”阿奇博尔德冷笑，“那两个人缺了一个都不行，要就得一起入手，不然我们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地设套了。”
“事实上你连阿尔宙斯在想什么，不，就连他在哪都不知道，就凭这点本事也想造反？”
“商业机密嘛，有些事能说，有些呢~不能说~”阿奇博尔德眯起眼睛，“你就放心吧，等上官光过来这里，我会按照约定，把他留给你，我要的很简单，就是那个普露托·哈迪斯罢了，各取所需不挺好的嘛。”
“别跟我装傻。”尼禄的眼中开始浮现杀气。
“我这是为了你好。”阿奇博尔德凑近尼禄，扬起嘴角，“不为自己想，也好歹为你的族人们考虑考虑，是不是？”
听到这话，尼禄闭眼昂头，紧握双拳深吸口气。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眼里已没有任何杀意，恢复成了平日的冷酷佣兵。
“这就对了，别想那么多，专心考虑你跟上官光的决斗就是。”阿奇博尔德轻轻拍了下尼禄的左肩，“年轻人，热血点好，中二也可以，但就是别冲动。”
尼禄不屑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机库。
阿奇博尔德望着他的背影，慢慢收起笑脸，眼神充满鄙视和杀意，心中默念：“现在留你条狗命，等上官光一死，你跟你的族人们就一起下地狱去吧，杂种！”
可当大门合上后，阿奇博尔德却又变得无比愉悦，他搂着两名少女的腰淫笑道：“算了~不管那个野蛮人了，跟爸爸一起去洗澡好不好？看吧你们累成这样，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可怜哟……”
两名少女没有任何回应，乖乖地跟阿奇博尔德走向大门，研究人员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跟上三人。
至于尼禄，他在离开机库后并未返回房间，而是直接来到牢房区，因为在这里，有个他十分在意的人。
双手均被套上了沉重的锁链，赤身裸体的迪娜坐在冰冷狭隘的牢房里。在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后，迪娜惊恐地躲到墙角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
尼禄站在牢房前，视线穿过带电栏杆锁定在那副布满伤痕和针孔的肮脏身体上。
“是我。”
迪娜听到声音，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用肉眼确认是尼禄后，欣喜如狂地跑了过来。
“喂，别……！”
尼禄话音未落，迪娜便因为触电而大叫，本能地向后跳开。
“你还真不长记性……”尼禄扶额。
“我，我没事的……”迪娜顽强地挤出微笑，“跟爸爸的实验比起来，这个不算什么的……”尼禄的视焦猛地移向别处，小声念叨：“没人问你这些……”
“姐，姐姐怎么样？她来了吗？”迪娜激动地问道。
“怎么可能。”尼禄皱眉。
迪娜失落地退回墙角坐下，“爸爸说得对……姐姐果然不要我了。”
“我说，你不也有责任吗？艾尔莎要真跟你来了能有什么好下场，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那是因为我犯了错，我的任务失败了，所以要接受惩罚，但是姐姐那么厉害，她不会被惩罚的。”
尼禄摇头叹气，“跟你说不通。”
“那你还来找我。”迪娜把头埋进双膝，幽幽地问道。
“我倒是想找其他人啊。”尼禄索性坐到地上，瞥了眼一旁的机器守卫，“在这基地里就没几个正常人，想聊个天都难。”
“原来……我很正常吗？”迪娜有些小兴奋。
“不，你也不正常。”尼禄答得很干脆，迪娜一听便又噘着嘴低下头去。
“但起码你还没死透。”尼禄望着委屈的迪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露出怀念的表情。
迪娜不解地看着尼禄。
“给，之前说好的。”尼禄从兜里掏出盘磁带，透过缝隙丢到迪娜跟前。
迪娜如获至宝地捡起那盘崭新的磁带，抱在怀里爱不释手，“还好没被丢掉，啊~上面有姐姐的味道，我闻到了！”
“真的假的，又不是狗鼻子。”尼禄一脸怀疑。
迪娜有些洋洋得意：“你不懂，这可是姐姐送我的礼物，上面的味道很浓的。”
“随你。”尼禄摊手，“反正尽早争取出狱吧，起码我看阿奇博尔德在把你的利用价值耗光前不会杀你。嘛，当然我也一样，我们都只是因为对他有用才没被杀。”
迪娜忙着用脸磨蹭磁带，看起来像是完全没听到尼禄的话。
“嘁。”
自讨没趣的尼禄正要起身离开，迪娜却忽然爬到栏杆前，一脸好奇地问道：“呐，再给我讲讲你老家的事吧？我真的很想听那个传说的后续啊。”
步子迈了一半的尼禄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再次席地而坐，“哈哈哈哈，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两人隔着栏杆，自由自在地聊起了那些与战争无关的美丽传说……
第十四话 沙漠之夜
千里之外，守护者和佣兵团的联军已经回到卡门的要塞里修整，幸存者们的脸上除了疲倦，更多的是忧伤与不安，伤者们的哀嚎回荡在夜色里，闻者无不怜悯。
这一战，可谓是惨败，双方联军没能取得胜利，自己的死伤者过半，村子几近破灭，就算是凯这个硬汉子如今也躺倒在了病床上。
光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出门外，百感交集地看着月光下倚墙休息的普露托跟艾尔莎。
“哥哥大人。”
“队长。”
两人不约而同地注意到光的视线，起身跑了过来。
“放心吧，凯只是轻微的脑震荡，睡一觉就好。”光勉强挤出微笑，试图抚平她们的担心，然而屋里却再次响起士兵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吗啡！快给我吗啡啊——！”
“你已经打太多吗啡了，忍忍吧！”男医生劝道。
“你他妈的断条手试试啊！快给我，快给我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便是各种丢砸金属和玻璃的声音。
正在外边吃饭的医护人员听到动静，连忙放下手里的餐具冲了过来，由于太过着急，他甚至连话都没说直接推开光跑进屋内。
光转身看了眼门里的光景，抬手拦住准备进屋的普露托。
“别妨碍他们了。”光黯然地将普露托和艾尔莎带离现场。
“玛琪在干吗？”光问道。
“整理情报，今天内网被入侵的事对她造成了不小打击。”艾尔莎答道。
一向对自己电脑技术相当有自信的玛琪，今天遭遇了这“滑铁卢之战”，心情的低落程度可想而知。
光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打败阿尔宙斯这个目标变得好远好远，身心都好累好累。
默默跟在光后方的两人偷偷对了下眼色，没敢开口。
“对了。”光转身问艾尔莎道：“你不去照顾玛琪吗？”
“是她希望能够一个人安静工作的，所以我让她待在我们的车里。”
“去看看吧。”
“……是。”艾尔莎明白光话里的意思，乖乖远离他和普露托。
光继续领着普露托走出要塞，来到无人的沙丘顶端席地而坐。普露托谨慎地坐到他的身旁，神色复杂地凝视着那张写满忧愁的英俊侧脸。
而光什么都不说，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他似乎眼睛都没眨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寒冷的夜风将砂砾一层层地铺上两人的皮肤，普露托实在有些坐不住了，只得挪了挪位置，掏出手帕准备为光扫掉脸上的沙尘。
正当普露托的手帕触碰到光脸颊的那一刹，光突然开口：“我们只是因为运气好才活了下来。”
普露托轻轻移动指尖，一边温柔地拭去那层细砂一边轻声安慰：“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不然哥哥大人是怎么想的？”
“我们是被阿尔宙斯故意放过的。”
“……什么？”普露托的手停下了，她刚擦净光的下颚。
“在虚拟世界时，亚特拉斯……一个跟我们对抗了几十个轮回的男人曾说过，阿尔宙斯不许他杀死我们。”
“为什么？”普露托收回手帕，抖掉上面的尘土。
“不知道。要么是我们对阿尔宙斯有利用价值，要么就是杀了我们对阿尔宙斯会更麻烦。”光拿过普露托的手帕亲手擦脸，“不管答案是什么，反正我们就是被‘放过’了。”
普露托低下头，闷声不语。
“要是他千方百计地想杀我倒也不错，可现实就是，我才是那个被他宠得最厉害，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光抬起头，茫然地仰视着那片黑暗天空，“明明只要他想，一颗核弹下来，我们就都全没了。”
“但这不是哥哥大人的错啊。”普露托认真答道，“不管阿尔宙斯有什么阴谋，也不管他为了什么而不杀你，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还活着，你有机会可以打败他，质问他，拯救这个世界，不是吗？”
普露托的话让光如梦方醒，又一次。
不过光也隐约察觉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自己的弱点。
普露托是自己奋斗的原动力，同时也将成为自己最大的弱点。自从普露托回到身边以来，自己的内心不知不觉间正变得脆弱，甚至是故意在纵容这种错误。
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是为了让普露托能够陪着自己而“烦恼”。
他开始理解为什么阿尔宙斯不杀甚至不伤害普露托了。
“真可怕……”光嘴角轻扬。
普露托则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感到疑惑。
“阿尔宙斯强的除了战略思维，军事力量，科技水平，甚至还有操弄人心。”光的眼里正逐渐恢复斗志，“迪娜的事也是，他派她过来绝不仅仅是因为迪娜便于潜入，还在于他清楚迪娜背叛造成的心理创伤远大于物理损失。”
普露托表情流露出些许欣慰：“虽然不大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哥哥大人能想通就好。”
光握紧拳头，“我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跟我来。”
“是！”普露托也被这份激情所感染了。
当两人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越野车附近时，玛琪和艾尔莎也刚好打开车门，双方眼神一对，便知道了彼此的想法。
“怎么样？”光上前自问。
“我知道末日机兵躲在哪了。”玛琪的语气鲜有地表露出怒气。
“怎么做到的？”
“说到底，入侵网络是双向的，在他们修改我们的内网控制权时我就已经反向往末日机兵注入病毒了，结果和之前的资料一致，用来操控末日机兵无人机状态的内网和之前入侵的是一个模式甚至是相同波段，所以我利用这个机会，把末日机兵做成了大型跟踪装置。”玛琪一口气说了许多，情绪愈发兴奋，和平日里那个慵懒的宅女简直判若两人，“现在就差现场侦查了，卡门的无人机有声呐模式，只要对那个地方进行大范围扫描，应该可以得到相对完整的建筑蓝图。”
“好！”光听得澎湃激昂，不禁向她竖起大拇指，“明天就去侦查，趁他们在修理机兵的期间发动闪电战！”
“但是……”玛琪的脸色有些严峻，“那两个少女，不只是非人类这么简单。”
“你知道她们的来历？”
“阿奇博尔德之所以研究人类，最终目标就是想制造出超越人类的‘新物种’，他很可能使用了纳米技术来强化那两个少女，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怀疑那就是‘新物种’的完成形态。”
“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玛琪变回了往常的低落状态，“……不知道。”
“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艾尔莎亲昵地把玛琪抱进怀里，“今晚就跟姐姐一起好好休息吧。”
“艾尔莎姐姐……”玛琪疲惫地倚在艾尔莎的怀里，心满意足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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