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天堂
第一卷·Leave The Zone·阿尔法篇
序·源
谨以此书献给我最重要，始终在全心全力帮助我的挚友——十字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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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当与夏娃被赶出伊甸，贫苦流浪时才知道伊甸的美好。
于是他们以及子孙后代都将那片故土称作“天堂”，千方百计地想回到那个美好的地方。
往不是那些习以为常的事物，而是自己所“没有”的，所“渴望”的。
最终，当那些“日常”被夺走后，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置身于幸福的故土。
然而，等他们明白到这真相时。
“天堂”已开始破碎……
第一话 潜入者
布埃尔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大城市，当你从高空往下俯瞰时会发现整体布局好似个海星，而每当圆月升到位于城市正中的高楼顶端时，外围城墙更是会发出黄光，变成一个印刻于黑暗大地上的黄色五角星。
然而这座城市之所以出名，并非源自于这奇特的构造或美景，而是在于那铜墙铁壁般的防御，顶端安置着巨型红色同心圆装置的深蓝色金属高楼此起彼伏，分布密集地林立于街道之间，无数立交桥环绕着这些钢铁丛林，将其划分为十二个街区，每个街区都有数百名机械士兵在陆空双层持续24小时地不断巡逻，只为把所有进入区域内的生物用双腕机枪全部抹消。
在这月黑风高夜，黄色五角星准时亮起，一只老鼠窸窸窣窣地爬出下水道，没等它来得及打量周遭的冰冷铁墙，伴随着“哒哒哒”的刺耳噪音，七十二发子弹便已将其扫成一滩混杂着细小碎骨的血泥，均匀地铺在井盖上。
“目标，排除完成。”外形酷似铁桶的守卫机器人用躯干中间的综合监视器对准井盖及其内部的下水道一阵扫描，确定没有其他生物后这才将头上的机枪收回体内，离开现场继续执行巡逻任务。
不过要是这机器人能有人类的肉眼，没准反而不会那么轻易离去——在井盖下方，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沿着满是报废器械和诡异黏液的恶臭通道慢慢朝前摸索着。
“玛琪，你确定这条下水道能通往目标大楼吗？”
一切悄然无声，潜入者正通过特殊装置向数十公里外的友军进行着加密通讯。
“不会错的，我扫描了整个城市的热成像，只有中心大楼的地下室存在生物反应，并且只有这条下水道通往中心大楼的大门入口。”
直接在潜入者脑内响起的是一个哈欠连连，没什么干劲的稚嫩女声，接着又传出咀嚼硬物的嘎吱声，让人不禁怀疑她的认真程度。
“……你又在吃零食了，这可是任务中啊。”
“脑力活动可是很耗能量的，必须不间断补充糖分才能维持哦。”
潜入者轻叹口气不再言语，小心翼翼地越过残骸与黏液，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招来杀身之祸。
大概两三分钟后，潜入者停在了分岔口前，尽管夜视仪可以为他在这片黑暗里提供一定视野，却无法指明该走的方向，他只好再次求助于友军。
“接下去该往哪走？”
“右边可以通往大楼门口附近的井盖，左边虽然要绕不少路，但可以从大楼二层的通风口里出去，利用大楼的复杂地形，你被守卫机器人发现的可能性会低一些。”
潜入者二话不说走向左边，“密码破解得怎么样了？”
“已经破解，只要你把装置放在输入盘上就行。”
“我欠你个人情。”
“那你就给我多带点R2型的通用关节，废品市场都缺货了，现在价格是平常的五倍呢。”
“小菜一碟。”
潜入者中止通讯，继续全神贯注地摸索前进，在走过迷宫般的通道，爬越冰冷的铁梯后，他终于上到通道管道，位于其正前方二十米远的铁栏便是这次潜行的一大终点。
“小心。”潜入者正欲匍匐前行，脑里又响起了玛琪的声音。
“怎么了？”
“不……刚才好像有其他人的反应。”
“其他人？”
“不晓得是仪器故障还是怎么，就闪过一次，按理说如果是生物肯定没办法消除自身热能的。”
“现在还有反应吗？”
“没有了，但愿真的只是故障，你千万要小心啊，队长。”
“我现在的心情就跟剪炸弹雷管那次一样。”潜入者从容一笑，缓慢爬向通风口。
确定没有守卫机器人后，潜入者偷偷取下铁栏，迅速跳到光滑的地面上，把铁栏安回原位，背贴钢铁墙壁，屏息凝神地走向电梯。
在离电梯口还有十来米远时，潜入者取下挂在背上的步枪朝天花板射了发子弹，弹头不偏不倚地命中针孔摄像机的镜头，并展开屏幕覆盖住镜头视野，播放循环的无人画面取而代之。
“安全，快进去。”玛琪的声音一响起，潜入者即刻冲进电梯。
二十秒后——
电梯门悄悄打开，内部空无一人。
“没有反应，走。”
潜入者跳下电梯顶，遁入黑暗直冲西面的防盗金属门。
就在他刚把装置放上密码盘的那一刹，突然灯光齐开，霎时间将整个一楼照得耀眼无比，刺痛着潜入者的右眼，他眯开眼睛四下张望，侦测器感应到前方拐角处有个神秘的人形热源正向自己所在的大厅走来。
“果然不是故障，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隐藏了自己的热能，快躲起来，队长！”玛琪惊呼。
“哎呀呀。”体型壮硕，赤裸上半身手持两挺重机枪的大汉挂着一身弹夹来到大厅中间，白银色的金属装置覆盖了他的脑袋的左上部分，位于眼部的那颗不断收缩膨胀的红色同心圆精确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寸空间。
“我还以为这里有人呢~”大汉见一无所获，不禁摊手苦笑，似乎全然不知潜入者已绕到他后方，紧张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接着大汉径直走向防盗门，朝密码盘上的装置伸出手去，“不过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嗯？”
大汉怪里怪气的腔调让潜入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大汉在玩弄自己——要么乖乖现身，要么亲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行动失败了，队长，快回来！”潜入者脑内响起另一个强气的女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别为了一次行动丢了自己的命。”“但是好不容易追到这里了，如果这次不动手，他们肯定会把她转移到更难攻破的地方。”
“冷静下来，这一点都不像你，队长，别忘了我们的目标！”
“目标……”潜入者的呼吸愈发加重，凝视着大汉背影的瞳孔猛地收缩，“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
“队长！”在那女声大喊的同时，潜入者已拔腿冲向大汉。
后方骤现的脚步声令大汉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身，尽情扫射着正前方扇形区域内的一切，地板，玻璃门，电梯，墙体，皆在机枪火舌下变得坑坑洼洼，狼藉不堪。
“哈哈哈哈，你还是太嫩了，G-13！”大汉停下扫射，得意大笑，“我才是死神，猎杀你们这群废物人类的真正死神，哈哈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大汉的影子缓缓“升”到半空，明亮锐利的刺刀悬浮于影子前，悄然逼近他的脊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些小把戏！”大汉咆哮着转身甩出一枚手榴弹，潜入者见势不妙赶紧跳离影子，然而手榴弹刚离开大汉的手便爆炸产生一阵强烈的电磁冲击，潜入者被电得浑身酥麻，差点失去意识。
“EMP炸弹的滋味如何啊？哈哈哈哈！”大汉手里的冲锋枪对逐渐显出真身的潜入者再次猛烈开火，只见潜入者灵活地使出连续空翻，利用附近墙柱作为掩体，遮掩大汉视野之余逃进拐角。
“别跑啊小朋友，来陪我玩玩嘛！”大汉紧追而去。
“迷彩装置失灵了，快给我新的路线，玛琪”尽管潜入者身手矫健，迅速拉开与大汉的距离，但他的真面目与行踪全部暴露在了灯光与摄像头之下——
深蓝刘海下那双毫无惧色的眼睛，正以坚定锐利的视线机警关注着周遭动态，清秀英俊的年轻脸庞上不乏成熟稳重的气息，不断利用身旁的厚实掩体抵挡住大汉的疯狂扫射。
子弹咻咻地不断擦过少年的全身上下甚至是脸部，当这犹如死神脚步声般的声音环绕在耳边时，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显露出更加勇敢的表情。
“前方第二个拐角处往左拐。”
听从玛琪指示看到拐角的少年正要飞扑过去，一颗子弹却从后方袭进他体内，穿出左腹，鲜血瞬间从肉缝里满溢而出，但他没有因这瞬间疼痛而迟疑，果断借势倒地滚进拐角。
又一次失去目标的大汉只得停止扫射追进拐角，结果他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检修仓库……”大汉深吸口气，皱起眉头走进仓库，依靠门外的灯光，他勉强能看到前方四五米外的东西，还有两侧的微弱视野告诉他灯光开关已被摧毁。
“哼，想玩捉迷藏就来吧。”大汉大胆地走进仓库，甚至主动关上大门，令内部回归漆黑状态。
如今唯一的光源仅剩高处的百叶窗，窗外的月亮正坐落在远处高山的峰顶上，以自身的暗淡黄光提供着微弱照明，大汉靠它勉强能看到自己的双手，但这对于战斗而言远远不够，所以他开启夜视装置，逐一扫描起仓库的每个角落。
另一方面，躲在众多备用零件后方的少年撕开战术背心，从内藏口袋里取出止血贴盖住伤口，然后快速合上背心，赶在大汉扫描到自己前逃离原地。
“准备好了吗？”少年向刚才的强气队友发起新通讯。
“你还是快撤吧，凯已经去接你了，上楼顶。”
“准备好了没？”
“……我可不管后果如何。”
“谢谢你，艾尔莎。”
大汉左肩后方渐渐亮起一个拇指大小的圆形绿光，深邃的黑色空间里响起一声幽幽的呢喃——
“跟你交手那么多次，是时候做个了结了，西斯。”
第二话 守护者
“G-13！”大汉直接用枪身横扫向声源，但少年早已不在原地。
在这死寂的黑暗空间里，大汉左手拔出手枪对附近连开数枪，刹那间枪声四起，光芒骤现，大汉利用这瞬间亮光配合夜视装置捕捉到高速移动的少年身影，立马举起右手机枪狂扫黑影，以顺时针方向缓慢自转，力求把子弹倾泻到途径射程内的每一寸空间。
随着墙体被枪林弹雨逐一击穿，结构变得脆弱不堪，不久便裂出七八个大孔，楼外的灯光顺着孔洞撒进仓库驱赶走黑暗。尽管亮度有些弱，但这足以让少年失去躲藏之地。
然而当大汉关闭夜视装置，举目四望仍一无所获，其实少年早已匍匐在地，轻盈地滚进他的视野死角。
就在大汉转身之际，少年一个箭步俯冲上前，正面抱住大汉小腿，紧接着用力一拽，趁其失衡空隙迂至后方擒住大汉腰部，用力猛踢其脚踝，顺势施展出腰倒背摔。
自身质量加上众多武装令大汉在撞上地面的瞬间如同被重锤猛击全身般头昏眼花，机枪和手枪也被全部甩到远处。
少年起身掏出匕首，调整好呼吸后摆正姿态，而大汉也本能地掏出大腿外侧的弯刀准备进入白刃战。
两人眼神一对，不约而同地向对方发起冲锋，短短两三米距离只需一秒便可触碰到对方刀刃，大汉凭借体型优势对着少年的上身发动猛烈斩击，少年则灵活地躲避攻击之余接连不断地袭击大汉下盘。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直到大汉逮到少年无意识的弯腰动作，果断飞起一脚，用膝盖狠狠砸中少年鼻子。
被打中的少年连忙使出后空翻试图拉开距离调整状态，大汉的弯刀却已凌厉落下，少年的战术背心被哗啦切开，腹部立马多了道竖立的鲜红血痕不过好在还是及时远离了大汉，并未伤及内脏。
“哼哼~”大汉得意洋洋地举起弯刀做出挑衅动作。
少年看了看身上的伤势，满头大汗地往被机枪扫出的破洞退去。
“别想逃！”大汉大叫着举刀砍向少年。
就在这时，上面传来一声巨响，闪闪发耀的玻璃碎片如细雨般洒向两人之间的空地，大汉左脸颊瞬间多了道红色细痕，正慢慢地往外淌着鲜血。
大汉在被袭击的那一刻立马跳离百叶窗的视野范围，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高山，额头渗出冷汗，“该不会……”
“我可没说这是单挑啊，西斯。”少年走到百叶窗下，沐浴着神圣的月光，脸上泛起自信微笑。
“哼，可惜准心太差了。”大汉冷笑应对，但内心百感交集——
那山顶离这里起码有六、七十公里，除去子弹飞行时间，期间的风速、重力等都是需要经过大量计算的不定因素，然而那名狙击手竟然能伤到自己的脸颊，说明他的预判和计算能力超乎常人，哪怕距离再短上那么一点，自己的脑袋可就要没了……？
“不，这只是运气罢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厉害的人类！再说就算真的被打中了，我还有阿尔宙斯准备的最终手段，再怎么说你也逃不过今晚了，G-13。”大汉在心中暗暗说道。
“你不来的话，我可就要过去咯。”少年握紧匕首意图冲锋，大汉的眼角余光则瞥到了一旁的机枪。
剑拔弩张之际，新的枪声在仓库里响起，大汉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被某股强大力量从后方猛推了一把，无力地弯腰垂手。
“误射友军？！”明明状况对自己变得极其有利，大汉却反而变得莫名恐惧：那个“神枪手”真的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未等他考虑清楚，少年全身便逐渐发白，大汉仔细一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皮肤底下冒出，凝结成银白色的金属外甲。
“这，这是纳米装甲？！”大汉惊得合不拢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蜕变为通体银白的金属战士，脸上的V字型取景器正散发着亮绿辉光，宛如在宣示着胜利即将到手。
“杀手锏当然得留到最后。”
就在白银战士发起冲锋的同一时刻，大汉已扑向地上的机枪，不料白银战士的速度还是更胜一筹，如一道银色闪电踢开机枪，接着反身一脚踢开迎面而来的大汉。
大汉赶紧稳住步伐举刀砍来，白银战士下蹲回避，紧接着擒住大汉右前腕，对着手肘便是一掌，随后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弯刀脱手，被白银战士空手握住。
“唔……！”大汉咬紧牙关，用另一只手朝白银战士挥出重拳。
白银战士起身背贴大汉胸膛，就在拳头擦过肩头的同时，白银战士将匕首刺进大汉心脏，接着摁下握柄末端的按钮，刀身眨眼间便释放出强力电流，经由大汉心脏流通全身，电得大汉浑身颤抖，发出凄厉惨叫。
“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大汉忍着剧痛，抬起左手伸向自己头上的机械装置，在装置后方有个红色按钮。
白银战士见状急忙抽身远离大汉，接着振起左臂，只见一条银丝凭空闪现，随后大汉发现自己左手动弹不得，就像被什么东西牢牢绑定在了空中。
“就，就差一点了，啊啊啊啊啊——！”大汉竭尽全力地伸长手指，颤动的指尖离按钮不过3、4厘米远，可他却连一毫米都移动不了。
大汉顺着银丝的轨迹望去，发现丝线的源头位于自己后面的墙壁，“该，该不会……？！”
他想起那第一发子弹，恍然大悟。
“那本来就不是用来偷袭我的？！”
白银战士围绕大汉转了数圈，直到用手心里的银丝将其捆得动弹不得，这才回到大汉眼前，“发现得太晚咯，西斯，你就是头脑太简单了。”“你，你们！别以为跟阿尔宙斯作对会有好下场！你们都得死，全都得死！守军已经把这栋大楼团团围住了，你和那女人，一个也跑不了，哈……！”
大汉的笑声刚起，弯刀尖端便贯穿了他的头顶，当刀锋缩回后，鲜血同脑浆一齐喷涌而出，两眼一白的他随即如巨石般轰然倒地。
白银战士将挂着脑浆的血刃丢在大汉身旁，默不作声地走出仓库。
“门开了吗？”少年逐渐解除身上的纳米装甲恢复肉身，语气像是在刻意压制着心中一腔怒火以维持冷静。
“是……队长你拖延的时间刚刚好……”玛琪弱弱地说道。
“那些机器人呢？”
“还是驻守在大楼外面，看来这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它们进来。”玛琪顿了顿，“那个……队长，你要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是……”
少年推开防盗门，怀着复杂且沉重的心情走进里面……
第三话 少女
在走过二十米的狭隘走廊后，少年进入了个阴森诡异的圆形房间，在这里只有紧贴墙面的能量流体管道散发着暗淡的绿色荧光，各种“嗡嗡”运作的电子设备围绕着房间中心处的水晶体。
该水晶体顶端延伸出五条缆线，分别连接着墙面上的五根管道，整体长约两米，高宽各一米，通体呈暗灰色，半透明的外壳隐约显露出内部情况——似乎有个人影。
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百感交集，兴奋之余仍有忧郁，就像在害怕着什么似的，举步不前，静静站在门口凝视着晶体。但最终，少年还是深吸口气，迈步走进房内，并随手掏出某个U盘状的装置插入墙面嵌孔。
当装置开始闪烁读取资料时，少年来到水晶体前跪下，颤巍巍地摁下晶体左侧的按钮，随着环绕晶体侧面的缝隙释放出大量白雾，舱盖缓缓开启。少年拨开云雾，屏息凝神地望向深处。
貌若天仙的美少女正静静睡在其中，脸上还挂着一抹浅笑。
看到她真面目的瞬间，少年无法自已地涌出热泪，哽咽着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抚过那白皙光滑的脸颊，为她理平那头蓝色长发，接着将手指移至人中。
自少女鼻中吹出的气息让少年心中的高悬之石重重落地，他先是抬头深吸口气，经过数秒的短暂思考后才露出充满决心的表情，将少女抱离晶体，转身顺手取走装置慎重地走出房间。
少年以公主抱的姿势微笑着将少女带进电梯，随着门上的数字不断提升，他的心情也像是得到了解放般不断高涨，笑容愈发灿烂。
当数字停在“20”时，电梯内门渐渐往左右两侧退去，少年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整个人也进入了临战态势。
叮——！
电梯外门打开的瞬间，一台守卫机器人正用枪口对准少年，然而未等他作出反应，一道红光自上而下地划过机器人，眨眼间便将其一分为二，冷冽的剑锋取代枪口，缓缓升至少年的眉心前。
额头渗出冷汗的少年纹丝未动，屏住呼吸盯紧剑锋。
随后刀锋一横，机器人的左右半身立马倒向两侧，少年顺着剑身望去，有着一头黑色碎发，斗志昂扬的俊朗男子正向自己施以冷笑。
“尼禄·法尔德……”少年的左眼绽放绿光，迅速横扫周遭，发现楼顶天台上全是守卫机器人的残骸，它们均是被某种利器直击核心而报废，切口平滑得几乎没有一丝起伏。
“别误会~虽然我很想和传说中的死神先生过几招，但这次的任务是确保你平安离开。”尼禄将巨剑收回背部剑鞘，侧身让开条直通直升机侧门的路。
“队长，请尽快离开现场，敌人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尽管螺旋桨的杂音相当刺耳，玛琪的声音还是在少年脑中清晰响起。
“你想怎么样？”少年走到尼禄身旁，侧头用余光瞄着他背上的巨剑。
“这是我该问的问题，再拖下去我可能真会忍不住想杀你哦。”
“你有那种能力，为什么不加入守护者。”
“又来了。”尼禄低头轻笑，“像西斯那样屈服阿尔宙斯会被视作背叛人类从而被仇视；而加入守护者会被阿尔宙斯追杀到天涯海角，不管选那种路，都不轻松。”
“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再邀请你了，这次的任务报酬我会如数支付的。”少年毫不犹豫地继续迈步走向直升机。
“所以！”尼禄转身大喊，少年应声停下脚步。
“我选了最刺激的。”尼禄握紧剑柄，目光贪婪地望着少年背影，“既被人类怨恨，又被阿尔宙斯追杀……你不觉得这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目的吗？死神先生。”
“战斗……从来都不能孕育任何东西，它只是手段，而非目标。”
“哼，作为天生的战士，真亏你能说这种话啊。怎么？这就是天才的傲慢？不屑与我们平起平坐？”尼禄悄悄抽出剑身，“我闻得到，你身上的臭味跟我一样，我们是一类人……”
“你弄错了两件事，其一：G-13的意思……不是死神，G是Guardian的缩写，13这个数字则是用来纪念曾经为让我成长至此而牺牲的伙伴们。”
“……！”尼禄瞳孔紧缩，拔剑动作亦随之停滞。
“其二。”少年侧身望向尼禄，全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这股霸王般的气场震慑住尼禄的斗志，令他不由自主地把剑押回剑鞘，“如果你想挑战我，就记住我的名字：上官光。”
光甩下这话，收起杀气潇洒离去。
直到直升机启动迷彩装置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中时，尼禄仍目光呆滞地凝望着夜空，既有失落也有庆幸。
当赶到楼顶的机器人大军向他一拥而上的那刹，尼禄拔出巨剑一个回转，十二台机器人被悉数腰斩，他则完好无损地半跪在地上，怄火地皱紧眉头。
“我记住你了，上官光！”尼禄收起巨剑，冲到楼沿一跃而下。
数秒后，某架黑色滑翔翼遁入城市夜色，消匿无踪……
第四话 归队
黎明时分，远离高科技的机械城市，直升机飞越山河降落在某个贫瘠荒凉的戈壁滩上。
放眼望去所及之处只有连绵起伏的崎岖沙地，混杂着沙尘的热风呼啸而过，打得玻璃窗劈啪作响。
驾驶员是个光头黑人，穿着绿色无袖迷彩背心的他看起来就像影视剧里那种典型的野战士兵，表情沉着目光坚定，老练地操作仪器放下机轮，折叠螺旋桨并收回舱顶，缩起机尾，原先的直升机眨眼间变成辆体型壮硕的越野车，驶向正前方的矮丘。副驾驶座上的光始终紧紧抱着怀中的蓝发少女，生怕这一路颠簸震坏了她的身子。
越野车停在近六米高的沙坡前，拿起话筒开始报告：“【猎狐】归队，编号HF-26550316，目标回收完成，任务成功。”
不一会儿，沙坡开始震动，随着大量沙尘滑下斜面，深处渐渐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铁门，嗡嗡地向上升起，为越野车让开条狭隘长道。
光头将车开进通道后不忘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方情况，确认什么都没有后才长吁口气，始终紧绷的脸部稍稍得以缓解，“呼，可算回家了，关门吧，玛琪酱。”
直到铁门严丝合缝地闭上，光头才继续把车沿着墙上的黄灯驶入更深处，期间还通过了三道厚重闸门与五道无人检测关卡，最终才把车停在堆满钢铁残骸的机库。
光抱着少女一下车，待命已久的医务人员便推着担架车迎了上来，“接下去就交给我们吧，队长。”
“我也一起去。”始终放心不下的光随着那三名白衣天使跑出机库，正好与准备进来的两个女性擦肩而过。
较年长的那女性有着一头褐红短发，头上绑着沾满老旧血迹的白色头带，一双刚毅的黑瞳宛如鹰眼般锐利，布满小口袋的黑色皮衣紧贴在那副前凸后翘的姣好身材上，令她看上去就像只有着艳丽羽翼的毒蝶，诱人却致命。
至于毒蝶身边的女性身高只及其肩头，附有兜帽的粉兔睡衣几乎包住了她膝盖以上的肌肤，褐色刘海遮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本该粉嫩的小嘴也因沾满零食渣而显得邋遢不堪，加上怀里的爆米花桶，整体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所谓“宅女”。
“画风”不同的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光。
“慢着队长，任务汇报……”毒蝶正要追随过去，光头却摁住她的肩头。
“别急，让他好好静静吧，艾尔莎。”
毒蝶-艾尔莎黯然低头，默默走向另一条路。
宅女则笑眯眯地向凯伸出满是油污的左手，语气天真地问道：“呐~凯叔叔~我的礼物呢？”
凯翘起眉梢，对那油腻的小手敬而远之，接着从长裤口袋里掏出条手帕，细心地为“宅女”擦掉嘴边残渣和手上的油脂，“你瞧瞧你，明明长得那么可爱却不修边幅，等队长看到了肯定又得骂你。”
“嘻嘻，队长得忙着照看那女人，才不管我呢，还是凯叔叔最好了~”宅女扑进凯那满是肌肉的胸怀不断磨蹭，“就像妈妈一样温柔。”
“妈，妈妈……？”凯尴尬得满头黑线。
“嗯，会帮大家缝衣服，做鞋子，还能烧得一手好菜，我看过资料，这就是好妈妈啊。”
凯双肩耸落，无力狡辩，“还不要怪你们这群孩子不成气候，再说怎么也是‘爸爸’吧……”
“哎呀，名字什么的只是装饰，大人就不要在意细节了。”宅女撅起嘴，“快把队长带回来的零件给我啦。”
凯转身走进越野车里取出片被真空袋包得严严实实的金属零件，在宅女眼前晃了晃，“你保证今晚不玩电脑，乖乖按时睡觉？”
“YES,SIR！”宅女端正站姿，有模有样地敬了个礼。
“唉。”凯长叹口气，把零件放回车里，“里面有四件呢，快点叫你的小伙伴来取走，我待会还得维修呢。”
“嘻嘻~凯爸爸最好了~我马上叫Z2过来！”宅女蹦蹦跳跳地离开机库，凯看着她的背影唯有抬头苦笑。
不久后，射击训练室内——
艾尔莎独自一人站在台前，端正手枪聚精会神地瞄准着百米外的人形标靶，此刻的她宛如一尊坚固的雕像，一动不动，就连腹部也没有任何因呼吸造成的起伏迹象，全神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仿佛随时一拉就会断裂。
“砰——！”
连续十次枪响过后，标靶上只有两个洞，一个位于中心的十分点处，另一个则位于中心点左上角的九分圈。
“真难得，居然发挥失常，艾尔莎姐姐的心情很不好吗？”洗得干干净净，只穿了件白色睡裙的宅女来到艾尔莎身后，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你去帮凯的忙吧，玛琪。”艾尔莎重新装填子弹的同时，标靶落下，露出后方的真相——十枚子弹，其中九枚均集合在同一个点，前后挤压成一坨疙瘩状的金属块，令紧贴着它的另一个弹头显得犹如朵绽放的孤花。
艾尔莎填满弹夹，举枪瞄准新竖起的标靶。
“是因为被队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玛琪的话抢在枪声响起的前一刹进入艾尔莎耳中，结果便是八分圈里出现了个新弹孔。
“队长还是队长，我相信他。”艾尔莎屏息凝神地瞄准弹孔再次开枪，不料这次却命中了九分圈，她不禁暗暗咬紧嘴唇。
“艾尔莎姐姐不是还有我嘛？”玛琪从身后抱住艾尔莎，将羞红发烫的脸颊贴上她的后背，双手慢慢沿着腹部分别伸向其上下半身。
“现在……不行！”艾尔莎再开一枪，精确无误地贯穿八分圈的弹孔，枪声也吓得玛琪松开双手，神色失落地愣在原地。与此同时，光则在医务室里，一脸担忧地握紧蓝发少女的手闭目祈祷着。
“队长。”一旁拿着报告单的男医生，以平和的语气说道，“根据检查，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不如说保持得非常完美，甚至比我们整个基地的人都要健康，所以你尽管放心吧，等睡眠液的效用一退就会醒了。”
“玛琪的调查结果呢？”
“……”
“说啊。”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蓝发少女的睡脸。
“你带回来的U盘里确实有不少关于阿尔宙斯军的情报，其中也包括了这个少女的处理信息，解密后的答案是，这个少女……”
医生话音未落，少女便缓缓睁开眼睛，光顾不上听取汇报，立马兴高采烈大喊：“普露托！！！”
第五话 分歧
“你……是谁？”
蓝发少女刚一开口，原本还热泪盈眶的光立马傻掉，但普露托并没有推开他的迹象，只是用既疑惑又略带心安的表情，以好奇的视线打量周围。
“她的记忆已经被全部清除了，没有恢复的可能……”男医生语气沉重。
“我的记忆？”普露托摸着脑袋，“我的确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是谁？这里又是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光松开普露托，握紧她的双手温柔笑道：“你的名字叫普露托，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你之前被坏人抓走了，是我和队友们合作把你救到这里的。”
“这样啊……”普露托对光的话没有半丝怀疑，立马露出灿烂笑脸，“谢谢你！那个……”
“我叫上官光。”
“嗯，谢谢你，上官先生！”
为了尽快消除现场的忧伤氛围，医生配合普露托的笑容扬起嘴角，“至少这位小姐看起来心智、道德礼仪和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没问题，别太担心了，队长，也许将来会有奇迹呢？”
心如刀绞的光静默不语，依旧深情默默地凝视着普露托。
普露托脸颊泛红，双手合掌语气可爱地说道：“对不起~我以后会努力想起来的。”
“没关系的。”光笑了笑伸出手去，一边细心为她理好发梢一边自言自语，“这次轮到我了而已……”
“轮到你？”普露托歪头。
“没什么。”光擦掉泪水，重振精神强颜欢笑，“话说你不怕吗？什么都记不得，又待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确实是有点不安啦。”普露托抿住嘴唇，视线匆匆扫过四周，最终落定在光身上再度笑道，“不过总觉得有上官先生在我就很放心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话，光泫然而泣。
“哎，你怎么又哭了，我是不是说错话啦？”普露托担心地缩起身子。
“没有，只是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光深吸口气，抬起头努力遏制泪水，“对了，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听听吗？”
“嗯！上官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请尽管吩咐~”
“能不能……叫我‘哥哥大人’？”光的眼中充满期盼，瞳孔微颤。
“呃……”普露托犹豫了下，“哥哥……大人？”
这次光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看到他开心，普露托的心情也跟着变好，连声叫起“哥哥大人”，光则又羞又喜地不断答应着，两个人就像笨蛋情侣般一唱一和，感觉自己成了电灯泡的医生心满意足地同护士悄悄走出门外。
走出装潢最好，室内环境最整洁的医务室后，两人宛如穿越到了其他世界，瞬间置身于简陋的洞穴通道，整座基地深埋于地下三十米处，尽管大体结构有坚固的合金骨架支撑，但碍于资金和资源不足，绝大部分区域的建材都是就地取得的泥沙，昏暗的黄色灯光是照亮这一条条空气沉闷，墙体坑洼不平的通道的唯一光源。
“没想到队长还是个妹控啊。”早已习惯这种艰苦环境的年轻护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
相比之下，举止成熟的男医生则一脸欣慰，“队长很少透露自己以前的事，那个女生一定不简单。”
“哎~毕竟这次任务队长可是豁出命了，我听说在得知这个女生踪迹的那天晚上，队长差点就连计划也不做，打算直接出击呢。”
“这就是队长的弱点啊。”医生长叹口气，“英雄也难过美人关。”
“虽然对队长而言是件大喜事，可惜艾尔莎……哎。”护士的语气满是遗憾。
八卦不断的两人在走过会议室时，突然听到里面传出猛拍桌面的巨响，惊得赶紧加快步伐远离现场。
这间仅有二十平米的会议室仅有几件家具：六把围绕圆形大桌的木椅、金属黑板以及离头顶近在咫尺的白炽灯管。
而先前拍桌的人正是艾尔莎，她怒不可遏地瞪着身旁的那扇铁门，“报告不交就算了，连重要的会议也不来，队长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人类存亡的关键时刻，居然还有心思泡妞！”
而坐在她对面的两人——玛琪正在低头玩游戏机，凯则忙着擦拭枪支。
“你们就没半点意见吗？好不容易得到阿尔宙斯军的情报了啊！”
“呜……”玛琪吓得关掉游戏机，抬头委屈地看向艾尔莎，那表情仿佛在说：不关我的事啊，别对人家发火嘛。
而凯则像什么也没听见般，颇为得意地打量着泛光的枪身。
“喂！”气不打一处来的艾尔莎冲凯大吼：“别无视我啊！”
“没有无视你啊，尊敬的副队长。”凯举起手枪四处瞄准，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
“好好看着我！”
凯将枪口与准心一齐对准艾尔莎，接着扣下扳机。
“砰——！”在说完枪响的拟声词后，凯放下手枪，双手抱住后脑勺，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气球炸了，你也该消气了吧？”
“你是在逗我玩？！”
“不，我很认真。”凯拉下墨镜，露出敏锐视线，“如果说队长沉迷女色不务正业，你也因为吃醋丧失理智了，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法开会。”
“我……我，我才没吃醋！”
“艾尔莎酱，别人我不好说，但你暗恋队长这事可是全基地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就连队长也早就察觉到了，你就别傲娇啦。”
一旁的玛琪有些不甘地对起手指。
“不过嘛，你的生气确实有道理。”凯话锋一转，“先不论你吃不吃醋，我们‘守护者’作为被幸存人类寄予厚望的特殊部队，真正的目标应该是想着怎么干掉阿尔宙斯。”
见凯的态度倾向自己，艾尔莎的心情稍稍变好了些，“那你去跟队长说……”“但是！”凯放下腿，双手拍在桌上，上身凑向艾尔莎，“他是队长，不是普通人，如果不是这样的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们，更别提守护者和反抗阿尔宙斯。”
“……”
“你要说他独裁也好，堕落也罢，我始终相信队长，既然他觉得现在不是开会讨论作战的时候，那我也会认为时机不够成熟。”
“你……！”
“而且谁能断言这是真情报还是假情报？”凯眉头一皱，“队长那么重视那女人，阿尔宙斯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还是放走了队长和那个女人，甚至没派追兵搜查。”
“你的意思是……？”艾尔莎若有所思。
“那个女人……不简单。”话音刚落，凯便重提墨镜，起身开门，“好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干活了，拜拜。”
艾尔莎早已陷入沉思，“我怎么就没想过呢，阿尔宙斯的陷阱……”
“呜……”玛琪走过来抱住艾尔莎，“艾尔莎姐姐……”
第六话 交涉
深夜，好不容易伺候普露托安然入睡的光走出医务室，结果迎面便碰到了凯。
凯见光虽然神色疲惫但不乏些许欣慰，原本担心的眼神舒缓不少，举起手中的两瓶啤酒在他面前晃了晃，脸上还带着神秘笑容。
光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走。”
两人结伴通过升降机抵达地上世界。
深夜的沙漠寒风彻骨，凯从裤兜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片，随手丢到脚下，直径百米内的温度瞬间上升至舒适的26度，就连时不时刮过的冷风也显得如徐徐春风般温和。
光从凯手里接过冰凉啤酒席地而坐，在这片广袤星海下开启了两人的小型酒会。
半瓶啤酒下肚后，光的精神好了许多，双手撑在沙地上，后仰上身欣赏起那璀璨的壮丽银河，当点点繁星倒映在那清澈的瞳孔时，他的双眼熠熠生辉。
“艾尔莎可是气疯了。”凯看着光的侧脸苦笑道。
“我知道。”光一脸歉意地转过头来，“但没办法，我现在没有心思处理那些事。”
“我不会问为什么，但我想知道是什么。”凯灌了口啤酒，“你要再不交代，艾尔莎真闹急了我也没办法咯。”
光眉头微皱，“有什么好说的呢？”
“连死都不怕的队长大人原来怕说自己的故事。”凯揶揄道。
光收起双脚，神色黯然地把头靠在膝盖上。
凯见他这副模样，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还不能过这坎，我勉强你也没用。只是记着，你是英雄，不管有什么样的过去，自从我们相识的那天起，你已经拯救了许多人。”
“我不是英雄。”光再度仰望苍穹，“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为了不浪费从别人那里继承而来的这条性命。”
“你这是在为别人而活？”
“……”
“我很遗憾。”凯将空空如也的酒瓶插进沙地，“我还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能独自撑起一切，没想到终究还是个孩子。”
“什么意思？”
“没什么。”凯起身拍掉屁股上的沙尘，“我是觉得你这样子会让那个被你救来的小女孩担心。”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光眼中充满迷茫。
“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凯拍拍光的肩膀，“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然而此时的光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丝恍然大悟的微笑，并迅速变为开怀大笑。
“你……干嘛？”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吓了一跳。
“说不定……”光如释重负地舒出口气，欣慰地望着星海，“我只是在等这句话呢。”
凯会心一笑。
“你不是想听我的过去吗？来来来，坐下。”光拍着身旁的沙地，凯赶紧重新坐定。
接着光朝他递出半瓶啤酒，“这故事很长，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在那之前我有个建议。”凯接过啤酒。
“什么？”
凯一口气喝光啤酒，拿空瓶在光眼前晃荡道：“吃的喝的都快用光了，改天带上你的公主殿下去奥克萨那边买点吧。”
光起初先是一愣，随后又扬起嘴角，“好，普露托肯定会很开心的。”
隔天早上——
普露托趁医护人员不注意偷溜出房外，结果在错综复杂的地道里迷了路。
“唔……哥哥大人到底在哪啊？”普露托缩着身子，选择了条看起来像是通往医务室的路。
然而这条路的终点却是个钢铁大门，里面还传出阵阵枪声。
联想到光的职业，普露托猜测光可能是在里面练习，再不济里面的人肯定认识光，所以鼓起勇气推开大门，弱弱地问了声：“哥哥大人？”
不过现场只有某个窈窕高挑的女性背影，她正带着耳机不断对着前方标靶开枪，完全听不见普露托的声音。
于是普露托提高音量：“请问，你知道哥哥大人在哪吗？美女！”
那人还是没有反应。
普露托气得鼓起脸颊，就在这时，她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只见普露托蹑手蹑脚地来到女性身后，深吸口气后准备对她耳边大喊之际，那女性突然转身将枪口对准普露托的眉心，吓得普露托脸色苍白，连忙举手投降。
“别别别别开枪，我是来找哥哥大人的！”
见普露托浑身发抖，艾尔莎这才一脸不爽地放下手枪摘掉耳机，“这里是训练场，没事别来，小心我把你当间谍抓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间谍。”普露托心有余悸地看着艾尔莎，“我只是来找哥哥大人的。”
“哥哥？”
“你知道他在哪吗？”
“我怎么会认识你哥。”
“额，就是那个上官先生……”
“你……”艾尔莎打量起普露托全身，她感觉普露托和光长得完全不像，虽然两人都是蓝发，但明显不是一个色调，“你少在这里套近乎，队长怎么可能有你这种妹妹。”
“嘛~嘛~”普露托苦笑着摆摆手，“我不是他的亲妹妹啦，只是他希望我这样称呼他而已。”
“你骗人！队长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浮！”艾尔莎愈发恼火，她对普露托的印象一落千丈。
“那你自己去问他嘛！”普露托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膛，“好啦，快告诉我他在哪。”
“注意你的态度！”艾尔莎立马以严厉态度压制住普露托，“我可是‘守护者’的副队长，你不过是个得救的平民，在身份不明的情况下竟敢乱闯禁区，还对重要队员大呼小叫，小心我把你关进牢里！”
“呜哇。”普露托后退数步，“别那么凶嘛，我只是想看看哥哥大人而已……”
“你再乱叫队长名字我就先缝了你的嘴巴！”
“你说要缝谁的嘴巴啊？”光走了进来，脸色忧虑。“队长。”艾尔莎的气势瞬间减弱，“你怎么能让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在基地乱走，万一她是阿尔宙斯设下的陷阱怎么办？”
“普露托不是陷阱，玛琪已经检查过了，她是纯粹的人类，除了记忆被消除外没有任何被改造过的迹象。”
“万一这是阿尔宙斯精心包装过的陷阱呢？”
“你连玛琪的技术都不相信了吗？”
艾尔莎尴尬地低下头，“……没有。”
“再说如果阿尔宙斯真的要设下圈套，那我拷贝来的情报一样有嫌疑，在玛琪确认没有伪造迹象前不适合拿来作为战术研讨的基础资料。”
光的反驳令艾尔莎彻底哑口无言，只能忿忿不平地握紧拳头。
站在光背后的普露托见艾尔莎吃瘪，幸灾乐祸地做起鬼脸，看到这一幕的艾尔莎气不打一处来，意图冲过去修理那顽皮少女，却被光的严肃表情所震住。
“行了，你也别闹了，普露托。”光叹了口气，“艾尔莎好歹是副队长，上次营救你的作战，没有她的帮忙肯定没法成功，她也算你的救命恩人之一啊。”
听到这话，普露托赶紧端正姿态，向艾尔莎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还有谢谢您，副队长。”
“嘁！”这下艾尔莎除了把这口怨气吞回肚里可真是别无他法了。
第七话 初次行动
下午，光开着越野车驶过茫茫荒野，就在他专心致志地盯着路况时，后座上的普露托和艾尔莎却在大眼瞪小眼，尽管一路上彼此都没吱声，但驾驶室里这尴尬的气氛反而令光更不自在。
“过一会就到集市了，艾尔莎，你准备下。”
“好。”透过后视镜，光看到艾尔莎从座椅下掏出两件防弹衣还有四把手枪。
“穿上。”艾尔莎没好气地把防弹衣随手丢进普露托怀里，这突然袭来的质量不亚于一记重拳，狠狠落在普露托白嫩的大腿上，把她砸得浑身紧绷，咬紧牙关差点叫出声来。
看到普露托这副窘样，艾尔莎微微一笑，开始弯腰把手枪绑在小腿上。
普露托努努嘴，艰难地套上防弹衣，“哥哥大人你不是说带我们出来兜风吗？为什么还要穿这么重的东西啊。”
“细皮嫩肉的大小姐要是觉得不自在，可以待在车里啊。”艾尔莎不屑地瞥了普露托一眼。
普露托赌气地鼓起嘴巴，挺直胸膛，“哼！”
“这个世界很危险，谁都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不光是阿尔宙斯的机械部队，就连人类内部也经常出现厮杀，特别是在资源丰富的集市……”光的脸色变得认真。
绑完两把手枪的艾尔莎起身接过话茬，“有些穷疯了的混账会直接开枪，运气好你只是东西被抢，运气不好嘛~”
艾尔莎不怀好意地用食指滑过普露托的下巴，脸色还带着邪魅的诡笑，“今晚你就知道身为女人有多难受了。”
明白含义的普露托吓得浑身发抖。
光清了清嗓子，“行了，普露托你一会跟紧我，千万别离开，遇到事立刻大喊，艾尔莎你站在队尾负责警戒。”
“好，只是我有个问题。”
“什么？”
“为什么我们非要带着这个累赘？万一真发生什么意外，她可能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你的顾虑我理解，但为了让普露托尽快适应新世界，直接体验生活是最好的手段。”
“那至少也该先教给她一些基础知识啊，像她这样……”艾尔莎以嫌弃的目光打量起普露托——
普露托身穿白色连衣裙，头顶还绑了条粉色发带，皮肤白皙光滑，头发柔顺，简直就像从画中走出的美少女，同这充满战乱，污浊不堪的世界格格不入。
“穿成这副模样，下了车没人保护不出三秒就得死。”艾尔莎望向光所在的驾驶座，“我建议让她先在基地里找个地方好好学习下某些生存技巧和基本知识。”
艾尔莎的提议尽管颇有道理，但光心里明白她不过是想通过此举软禁普露托。因此进退两难的光唯有沉默不语。
“队长，我们基地不需要没有用的人，这话不是你说的吗？多少人想加入队伍协助我们对抗阿尔宙斯都被你用这句话拒绝了，现在你却要让这么个手无寸铁，来历不明的女人待在我们的家里？”
自知理亏的普露托失落地垂下头，脸上写满内疚与尴尬。
被逼到绝境的光只有果断回应：“这是我的决定，你只要乖乖听从命令就行了，要是有意见你可以离队。”
“……！”艾尔莎万万想不到，那个平日里和蔼可亲，待自己如家人的光竟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这冲击比普露托的到来更加让她震惊。
一旁的普露托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时，艾尔莎却深吸口气，“我这条命是队长救的，我愿无条件服从您的指挥，以后我不会再犯上了，对不起！”
光默默咬紧嘴唇，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态度实在过火，可他也懂得有些时候不作决断是不行的。在这充满绝望的混沌世界里，他可以失去一切，除了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怀里的普露托。
“艾尔莎说得对。”普露托强装出笑容，“为了能帮哥哥大人和大家的忙，我得学很多东西，这次兜风结束后，让我在房间里好好学点东西可以吗？哥哥大人。”
“……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了，别勉强自己。”后视镜里，光的眼神充满温柔与无奈。
“我是很想学习啊！”普露托握紧双拳，“嘛，其实有些话说出来蛮对不起哥哥大人的，你愿意带我出来玩我是很开心啦，不过外面风沙好大，对皮肤不太好的，所以其实我还比较想待在地下呢。”
光不忍普露托再继续口是心非，唯有轻轻答了声：“好。”
对于这样甘愿牺牲自己顾全大局的普露托，艾尔莎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起码不再对她报以敌视的态度。
“别以为嘴巴甜就能讨好我。”艾尔莎的语气依旧严厉，“连衣服都不会穿，还不如小孩子呢。”
只见艾尔莎转身提了提普露托的防弹衣，替其调整好重量分配，普露托瞬间觉得肩头的负担减轻不少。
“谢谢。”
蓝发少女回以甜美笑容，同她目光交汇的艾尔莎不禁脸颊一红。
但很快，艾尔莎的羞涩锐变为些许忧伤。
“怎么……了？”普露托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艾尔莎迅速恢复先前的态度。
就在这时，车速开始减慢，地平线那段渐渐升起几个黑影。
“到了，准备下车。”
光的话音刚落，艾尔莎便摁下车门上的按钮，随着马达运作的阵阵蜂鸣，金属板渐渐升起，盖住透明玻璃，顶端的车灯则取代阳光成为众人的光源。驾驶座正前方的玻璃上跳出视频窗口，那是透过车外取景器获得的实时监控画面。
光把越野车小心翼翼地停在集市入口附近的停车位后，接过艾尔莎递来的手枪开始武装自己。与此同时，艾尔莎还递给普露托一个手心大小的小方盒，盒子顶端还有个按钮。艾尔莎神色严峻地嘱咐起普露托：“需要支援时就长按五秒，然后尽量拖延时间，我和队长会尽快赶过去救你，听懂了没？”
普露托用力地点了点头，并将盒子紧紧握在手里。
“周围没有敌情，确认安全。”光仔细端详了视频窗口里的每个细节，“开始补给任务，下车！”
随着光一声令下，三人高速开门冲出车外并关门，接着组成直线队形，把普露托夹在中间，光负责带路走向集市深处，艾尔莎则握紧双枪，时刻警戒着周遭人员的一举一动。
第八话 交易
热闹的集市与外边的荒凉景致截然不同，街道两侧挤满吆喝的小贩们，他们个个身着奇装异服，有男有女甚至是不男不女的人种；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从自制的小零食到大型机械残骸都有。街道中央形形色色的顾客们人头攒动，其中不乏衣着整洁的神秘人士。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的普露托睁大双眼，好奇地打量着每一寸光景，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变成录像机，把捕捉到的每个瞬间都确确实实地印刻在自己脑中。
队伍最终停在了某个不起眼的小平房前，光转身吩咐两人：“在这好好待着，注意安全，我待会就回来。”
“嗯！”
得到普露托的肯定答复后，光掀起破布门帘走进房里。
平房内部十分昏暗，只有几缕微光透过墙上的缝隙勉强照亮部分区域，光娴熟地用脚后跟轻轻敲了敲某块地砖，地砖随即变红。
“是我。”
听到光的声音后，红色地砖缓缓升起，露出条通往地下室的暗道，光紧张地提起精神，深吸口气迈入地下室。
穿越散发着异味的破败地道后，光顺利抵达了目的地——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独眼男站在吧台前，悠然自得地配合老旧音响里发出的古老协奏曲挥动食指。而在他前方十平米的空间，六名彪形大汉正手持机关枪严阵以待地监视着光的一举一动。
“欢迎光临~死神先生。”独眼男关掉音乐，毕恭毕敬地向光鞠了一躬，“请问这次您想要什么？”
“跟以前一样。”
“好的，就只是普通的补给任务对吧？”独眼男脸上突然泛起一抹诡笑，“不过我推荐您再加点东西哦。”
“不用。”光干脆地回绝道。
“哎，瞧您这态度。那个蓝发的小女生不是挺可爱的嘛，是死神先生的新宠吧？这女人心啊可是海底针，要想长久就得……”
独眼男话刚说到一半便遭遇了光的怒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啰嗦了？”
“我这不是感到压力了嘛。”独眼男摊手苦笑，“您每次都只在我这里做基础补给，其他东西都去找奥克萨买，作为商人，我当然是想能赚多少是多少，拉拉客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货都是这群手下偷抢来的。”
“可除了我，死神先生还找得到第二个能把散货集装成箱贩卖的人吗？”
光默不作声地从战术背心的胸前口袋里掏出个闪闪发亮的芯片，随手掷向独眼男。
独眼男结果一看，两眼立马放光，“这可是传说中的赛罗普斯2型！不愧是死神先生，我听说您刚潜入了阿尔宙斯的城市，果真收获不少啊，嘿嘿嘿。”
“别卖关子了，说吧，有什么情报。”光双手抱胸。
独眼男把芯片小心翼翼地收到柜台下的密码箱，“也没什么，就是有点风声，说尼禄盯上你了。”
“这事我知道，他一直挺想跟我决斗的。”
“可您不答应啊。”
“现在不是人类内斗的时候，而且我很忙。”
“像您这样的大忙人是有不少事，一般人是不会给救世主添麻烦的，可问题就在于尼禄他不是一般人啊。”
“你什么意思？”光眉心一皱。
“有点意思罢了，嘿嘿嘿。”独眼男走出吧台的同时，六名大汉立刻动身堵住出口，并把枪口尽数对准光。
“你到底想怎么样？”光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地盯着独眼男。
“没怎么。”独眼男从墙上取下桌椅，摊开放到光的跟前，“想跟死神先生泡泡茶，借此赚点外快什么的，您别担心，货我会跟以前一样让人拉到您的车位上。”
无路可退的光唯有暂时配合独眼男的不明举动，坐到他对面。
“来人啊，上茶。”独眼男朝后面的屋子大喊道。
此刻光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绝对要保护好普露托啊，艾尔莎！
可惜人越怕什么，什么就出现得越快。
平房前的艾尔莎与普露托正被当地有名的恶霸率人团团围住。
“哟，艾尔莎，你身后那小姑娘长得挺不错啊。”恶霸脸上有条刀疤从左太阳穴斜跨过脸部直至右下颚，满脸赘肉亦随着他的说话节奏上下抖动。
“我不会跟你废话，雷吉。”艾尔莎的双枪分别对准恶霸的印堂与心口，“叫你的人滚远点。”
“怎么？这是你的地盘，我的人想逛逛街找点乐子也碍着你了？”
艾尔莎打开保险，紧贴在惊恐不已的普露托身前。
“别搞得这么紧张嘛，小姐姐们。”恶霸嬉笑道，“真这样打起来我们双方都落不着好。”
艾尔莎丝毫没有放下手枪的打算。
“真不给面子。”恶霸的左眉角高高翘起，“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吧，把那小美女交出来，我保证艾尔莎姐姐你想干嘛就干嘛去。”
“想跟我做交易你还早了一百年。”艾尔莎冷笑。
“不不不。”恶霸连忙摆手，“想做交易的不是我，我真不碰那小美女，你就当帮我一回成不？”
“我数到三，要么滚出我的视野要么留下狗命。”艾尔莎全神贯注地瞪着恶霸。
“一……”
恶霸与其手下一动不动。
“二……”
恶霸的手下们蓄势待发。
“三！”
枪声齐响，艾尔莎一拳推倒普露托并弯腰开枪，此举躲开扫射的同时还成功击伤了某个敌人，只见那人本能地丢掉手枪，抱着血流不止的大腿滚地嚎泣。
“不识相的贱货！给我上！”恶霸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一脸凶狠地命令道。
“趴着别动！”艾尔莎冲普露托喊完这话后立即滚到一旁，依靠货物做掩体躲开第二轮扫射。
“就你那破枪也想伤到本大爷？”恶霸一把撕碎上衣，露出黑色防弹衣，“这可是高级货，哈哈哈哈哈！”恶霸话音刚落，眉心正中便出现了个血淋淋的弹孔，紧接着两眼一白，重重地扑倒在地。
躲在矮墙后利用细小缝隙完成狙击的艾尔莎鄙夷地笑道：“这下你可真没脑子了。”
手下们便老大被杀，疯狂地扑向艾尔莎，哒哒哒的枪声瞬间取代小贩的吆喝，一时间热闹的集市变成血腥地狱，无辜的人们尖叫着四处逃窜。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趁乱掠起普露托，捂住她的嘴巴之余以利刃抵住其脊椎，“别出声，不然你的下场就跟那胖子一样。”
普露托瞳孔紧缩，不远处的恶霸尸体令她的求生本能提升至极限，赶紧用力点头。
“走。”
黑影抓着普露托一边小心躲避子弹一边远离战场，而艾尔莎已完全被火舌压制得抬不起头，根本关注不到普露托的情况。
第九话 失败
半小时后，安然无恙的光刚一走出地道，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令他内心一惊，赶紧冲至门外一看——
原先热闹的市集沦为人间地狱，十来名死伤人员瘫倒在血泊中，其中还有几个经营小本生意的无辜摊贩，正靠在狼藉的货堆旁哀嚎呻吟，每个人脸上都写满麻木的绝望。
“普露托！”看到这场景的光脱口大喊，“普露托！艾尔莎！”
“队长……”艾尔莎从布满弹孔的土制矮房内踉跄走出。
看见艾尔莎平安无事，光还未来得及庆幸，她却先“扑通”一声跪在血水里，忧心忡忡地悔恨道：“我……找不到普露托……”
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光被当场震得头昏，差点背过气去。
半响后他深吸口气，握紧双拳谨慎地确认了次：“你……说什么？”
光无比渴望这只是个噩梦，就像那些经常令他夜不能寐的死者，总是在其梦里出现索命复仇，不过当一切醒来后，除了一身虚汗，自己仍可迎接晨曦。
“我已经找遍整个集市，幸存者都说自己光顾着逃，没注意到她。”艾尔莎向光递出手枪，“我没能完成队长的命令，愿意以死谢罪。”
“你死了普露托就能马上好端端地跳出来吗？！”光愤怒地挥掌扫掉手枪，对低头缄默的艾尔莎又气又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光将满腔怒火化作朝向苍穹的呐喊：“普露托！别躲了！已经安全了！！”
喊声回荡于天地间，迟迟没能得到回应，光何尝不知道，这只是徒劳，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你真是……！”光对准艾尔莎的食指抖个不停，“我那么相信你，你不是队里狙击技术最好的吗？怎么会连个小女生都看不住！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就那么难吗？逃命都不会啊！”
“情况来得实在太过突然，雷吉的人一来就围住了我们，我在枪战开始时就……”
“别给我找借口！事后诸葛亮谁不会！”光厉声喝断。
“……”
看着惶恐不安的艾尔莎，心灰意冷的光随意坐到附近的货堆上，沉默许久后缓缓开口：“你真的找遍了整座集市？”
“是。”
“没有关于普露托的蛛丝马迹？尸……”光顿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完整的单词。
“没有一丝痕迹。”心中有数的艾尔莎据实禀报道，“我在下车前有把联络装置交给她，但到现在都没有收到讯息。”
“那装置没坏吧？”
“为了今天的任务，我昨晚还特地检修过，确保能够正常工作。”
“……至少说明敌人不会轻易杀她。”光分析道：“其实我刚才也落入了阿尔贡的圈套，在他那喝了杯茶。”
“队长你……”艾尔莎抬起头担心地望着光。
“没事。”光摆摆手，“他要想毒杀我不如一枪干掉我来得干脆，对于找你们麻烦的雷吉也是一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被某人指示来拖延我们，好完成抓走普露托的诡计？”
“调虎离山计。”光长叹，“算是个老计谋了，我居然天真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次失败不能全怪你，要说的话我也有责任，随随便便就把普露托带出基地，是我没评估好风险。”
“就算是队长也不可能预知未来，现在重点是到底谁在幕后指使雷吉和阿尔贡。”
“你先起来再说吧。”光示意道，“我又不是皇帝或老天爷，跪我干嘛。”
“是……”艾尔莎捡起手枪，站起稍息。
光望着那滩血水继续说道：“应该不是阿尔宙斯，如果他想对普露托下手，用机器人军队就行，利用雷吉跟阿尔贡这种阴险的人反而有遭背叛的风险。”
“这么说又是人类内斗事件，但为什么要抓普露托？”
“我也不知道……”
“难道他们是想以普露托为人质，要跟队长你做交易？”
艾尔莎的猜测与光心中的其中一个答案重合，但这未能减缓他的忧虑，“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要不队长的意思是？”
“你不是好奇普露托跟我的来历吗？”
艾尔莎若有所思。
“这件事我几乎没对别人提起过。”
“那就更不该说给我这种失败者听了。”艾尔莎摇头，“我……相信队长，不管你有什么过去，我生活在当下，目标是未来，只要有队长在身边，我就能……”
“你误会了。”光忧伤地弯腰凝视自己的影子，“我不说只是因为直到现在我都在害怕……”
“害怕……？”
“我……”光欲言又止，不断灌入鼻腔的血腥味令他作呕，那些不堪的黑暗记忆如恶魔般不断袭来，将那一幕幕凄惨光景在他脑里如走马灯般不断上演，试图压垮他如今脆弱不堪的精神。
身边不知发生何事的艾尔莎唯有静静站在风中，焦急不已地等待着答复。
“普露托曾经是阿尔宙斯的道具，阿尔宙斯以她为原型制造了一个虚拟世界，把我和大量相关人类关进里面，我在那里长大并经历了一段人生。”光十指紧扣，手背上的青筋纷纷暴胀，“虽然原因不明，但阿尔宙斯肯定在戒备着普露托。”
对于这真相，艾尔莎始料不及，唯有吃惊地瞪大双眼。
“想赢得这场战争，普露托的潜力必不可少。”光将眉心紧贴在拳头上，“她对人类而言是救世关键，我也不否认自己对她有私心，因为她曾经在那个世界里为我牺牲过很多很多，是我的……妹妹与未婚妻……”
艾尔莎暂时无法理解普露托与光这种奇特的伦理关系，但她从光的语气里感受到了深刻的悲哀与无助，以及深沉的悔恨，丝毫不亚于，不，甚至胜过此刻的自己。那种极端语气不仅是出于对作战失败的自责，更是对自身的全盘否定，冰冷得让人几乎想舍弃求生意志。
可光坚持下来了，在那种绝境里，以找回普露托这一渺茫目标为希望，努力熬过艰苦岁月，并舍命相博夺回了这份希望。
按理说，这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也是人类获得救赎的前兆。
然而，一切都葬送在了自己手里。
艾尔莎稍稍体会到了光此时的心情，比起自责、愤慨，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茫然。那绝不是能轻易跨越的难关，不是杀掉谁或做了什么事就能弥补的失误。
与此同时，艾尔莎也领悟到自己为何会如此痴迷钟情于这个男人了——他所背负所经历的一切，远胜过自身，既让人觉得他帅气得唯有望其项背自叹不及，又让人想可怜这位历经大喜大悲的流浪勇士。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陷入惆怅之际，艾尔莎和光挂在皮带上的通讯器同时响起——
普露托来讯了！
第十话 雇佣
根据发信器的讯号，光和艾尔莎驱车追至市集东北方的一座铁皮仓库前。这座仓库约两百多平方米，方方正正，外墙锈迹斑斑，玻璃破败不堪，在风沙中显得格外脆弱，只需一场稍显激烈的沙暴便能将其摧毁。
普露托真是被绑到这种地方来了？绑架她的人又有什么企图？
尽管心底无比焦急，光仍没忘记在这末日生存的关键铁律：冷静分析，因地制宜。
光启动机械左眼的搜寻机能，开始逐一扫描起仓库的每一个角落。这套扫描系统称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没有专用设备的精度与灵敏度，但常见的爆炸设备、毒气等都逃不过这颗“法眼”。
五分钟后，光关闭机能长舒口气：“看起来没什么可疑的，里面几乎没有东西，除了……”
“除了？”艾尔莎警惕地问道。
“有个坐在后门前方的椅子上的人影，应该是活人。”
“普露托？”
其实光也希望答案如此简单明了，但直觉告诉他事情远没那么单纯，对方对这场绑架案显然早有预谋并且实力不凡，很难想象那么厉害的人竟会毫无防备地把普露托就这么丢在这种地方。
通过光的沉默，艾尔莎理解了事态的严峻性，她主动向仓库大门迈出步伐。
“别去！”光拉住了她。
“不管是不是陷阱，总得亲眼确认下。”艾尔莎眼中充满觉悟，“如果真只是对方的疏忽，我们更不该放弃这个机会。”
光把艾尔莎拽回身旁，接着自己迈出脚步。
“队长！”这次轮到艾尔莎阻止他了，“普露托是因为我的失误才被抓的，要也是让我去啊，守护者不能没有你。”
“你有什么自信？”光转身，严厉地盯着她。
“我……”艾尔莎仍沉浸在刚才的失败里，表情显露出一丝茫然。
“将功折罪的机会很多，但不是现在。”光甩开艾尔莎，独自走向大门。
艾尔莎神色寂寥地愣在原地，连抬头目送光离开的勇气都没有。
一旦辜负对方的信任，想重修旧好绝非易事，艾尔莎自知没有任何理由让光再度信任自己，更何况现在的自己根本不适合执行任务，只是个想弥补错过的冲动小孩。
对普露托的嫉妒，对自身的责怪，还有难以言喻的挫败感，负面因素缠绕在艾尔莎心头。
这个“失败者”现在唯一能做的，仅剩下等待与祈祷。
另一方面，光进入仓库后，拔出配枪，小心翼翼地来到发信器的准确位置——后门前的椅子上，确实坐了个人。
灼热的阳光自破败天窗如聚光灯般照亮那人，细微粉尘悬浮在其身旁缓慢浮动。而一看见他的真面目，光便放下手枪，大步迈到那人跟前。
尼禄抬起头，将发信器丢到光脚前：“你得跟我做笔交易。”
“普露托在哪？”光严阵以待。
“这取决于你的答案。”
光拔出匕首拉开弓步，“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我确实很想跟你决斗，但这次不同。”
“……？”
“从这里往东五百公里外有个废弃军事基地，在那个基地地下的中枢区有我们都想要的东西。”尼禄扬起嘴角，“唯一的问题是，那里很热闹。”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爱发委托了？佣兵的自尊呢？”
“谁让我手上有个好筹码。”尼禄起身走到光面前，用略带胁迫的语气说道：“我不是佣兵，只是个在追求刺激人生的自由者。”
“那里有什么？”
“你是聋了不成？”尼禄冷笑。
“普露托不在那。”光斩钉截铁。
“但你的最终目标是打倒阿尔宙斯。”
“你呢？”
“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需要做准备。”光皱眉，但气势明显屈服于尼禄。
“不需要。”尼禄转身走向后门，“对了，给你个建议：事成之后去奥克萨的店里坐坐。”
确认尼禄消失后，光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他既庆幸又不解——
好在是尼禄下的手，他虽然性格古怪但有强烈的原则，能够确保普露托的人身安全；但他给予自己的委托又是什么意思？那座地下基地又有什么宝藏？
当天夜里，光回到秘密基地召集全队成员商议此事，在得知白天发生的事以及尼禄的委托后，凯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担忧——
“尼禄的实力远胜常人，如果那个东西真是他想要的，那他肯定早就动手了，而且他最喜欢的就是刺激，没理由会放弃这么好的挑战机会。”
“我赞成凯的意见。”艾尔莎继续说道：“有可能是那里的防备力量强到他都觉得无望才会要我们替他冒险。”
两人的顾虑确实说中了光的要害，他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玛琪，那个基地的资料你找到多少了？”光看向正埋头玩着掌机的白熊布偶装少女。
“那里确实有座废弃基地，但网络上没有任何关于它的情报，目前只有阿尔宙斯军的监控卫星拍到的几张俯视图，至于更深入的……”玛琪打了个哈欠，“要么情报被物理性隔绝，要么阿尔宙斯军也不知道那里是干嘛的。”
“阿尔宙斯的势力遍及全球，如果那里真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不可能不知道甚至是坐视不理。”
光的回应得到凯的肯定：“那里很可能是座独立运行的基地，阿尔宙斯的手下基本都是机械人，就算几十年全躲地底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能连上那里的网络，我倒还能想办法弄些资料。”玛琪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盯着掌机屏幕喃喃道：“可是连个电磁波信号都没。”对玛琪这样的电脑网络专家而言，没有信号意味着置身于绝对黑暗，实际上她也很难想象一个运作庞大的机构竟然可以隔绝于世到这种程度，简直就像潜在深海里完全不用呼吸的人类。
“有些事还是得靠肉眼确认。”凯思索道，“要不我明天过去趟，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线索？”
“我也去吧。”光答道。
“不不不，队长你还是留在这里做准备，后勤工作交给我们就行。”凯向艾尔莎使了个眼色，“嘛，不过我也确实要个保镖，你来不？”
艾尔莎偷瞄了下光，发现他也在表情平淡地看着自己，于是弱弱地答了声：“嗯……”
“那好，明天早上11点凯跟艾尔莎去执行侦查任务，注意安全，千万别恋战，如果打草惊蛇就立刻撤退。”
“是！”凯与艾尔莎齐声答道。
“没其他事的话就散会。”
光刚说完，玛琪便扯了扯艾尔莎的衣角，揉着眼睛迷糊道：“睡觉觉……”
“嗯，今晚一起睡吧。”艾尔莎苦笑了下，护着玛琪走出门外。
光正要跟着出去，凯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光侧身。
“这是我该问你的。”凯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普露托不会有事的，你就别太担心了，等事成后我们一起去奥克萨那接她。”
“恰恰相反，我最担心的是艾尔莎。”
“哦？”
“她对普露托有偏见才导致了任务失败，这次只是我们运气好，但如果运气不好呢，或者有下次呢？”光皱眉，“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我自会处置，你不用替她说情，队伍里不能有因私心而动摇的人。”
“钢之意志，铁之强韧。”凯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我知道，这是你的准则跟要求，但我说句实话，你难道不也是动摇了吗？”
“……”
“你要处置任务失败的人是你的权力，但别以为这样就能解决自己的心理问题。”凯上前拍拍光的肩膀，“我只希望你别让艾尔莎沦为牺牲品，免得将来后悔。”
光只身一人站在门口苦思良久……
第十一话 侦查
翌日上午，艾尔莎跟凯准时出动，为了不暴露行踪，凯特地将开启了迷彩隐身机能的直升机停在废弃基地两公里外的一个小山头上，随后两人做好标记，徒步抵达基地附近。
“呼……怪不得没人知道这地方。”凯站在沙坡顶端，手持望远镜观察着下方的废弃基地，映入眼帘的破败楼房与生锈器械让他颇为感慨。
艾尔莎则表情呆滞地凝视着远方的地平线。
“怎么？昨晚被玛琪酱折腾得睡不着？”凯取笑道。
“别瞎说，她昨晚很早就睡了。”
“你跟她的那些事都算半公开的秘密了，害羞个啥啊。”
“……”
“精神点，我可不想等我死了你才知道要拔枪。”凯的语气有些严厉。
“知道了。”艾尔莎拔出手枪。
“保险呢？”
听到凯的提示，闷闷不乐的艾尔莎这才打开手枪保险。
“哎，你最好多长点心吧。”凯刚说完便滑下山坡，艾尔莎随即跟进。
两人尽量降低身体重心，用亚麻披风裹住全身迅速跑向大门。
被锈红的大门半挂在布满缺口的矮石墙上，风沙在栏杆断口处呼呼吹过，宛如在吹奏着一曲飘扬在无人荒漠里的寂寥音乐。而且明明是烈日当头，两人一进入破楼阴影时便感到里面传出阵阵寒意，这诡异的温差骤变令艾尔莎瞬间清醒不少，皱起眉头紧盯四周。
只见凯从背包里拿出台装有圆形天线跟键盘的仪器，放在地上摁下开关，又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圆形天线随即缓慢自转，逐一扫描起周围的事物。
半分钟后，仪器后方的长控慢慢打印出张长条，凯撕下一看，满意地点点头。
“这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有个别极其微弱的磁场扭曲。”凯推断道，“它们应该是用特殊磁场罩住了地下基地的本体，所以才没有任何信号泄露的迹象。”
“那我们必须下去？”
“看情况吧，总之先找到入口再说。”凯用缆线链接扫描仪跟腕表，将相关资料传输到腕表里。
收拾好仪器后，凯打开腕表的搜索功能，那直径五厘米不到的原型屏幕上出现了微弱的波状图，每当凯转移方向，波状图的起伏便会加剧或减弱。
“往这走。”凯根据波状图的起伏强度选定方向，小心翼翼地前往废弃基地的更深处。
一路上，两人经过了不少房间与迷宫般的走廊，艾尔莎的注意力渐渐被这复杂地形所吸引，她没想到表面看起来依旧老旧不堪的这群建筑，内部竟还如此完善。
“要不是有敌人在底下，稍微改造下没准能当我们的新基地啊。”凯替她道出心声。
“别傻了，我们当时就是为了躲阿尔宙斯的眼线才建立了地下基地，现在又跑会地面找死吗？”
“可人本来就是在地上生存的动物，你不也想天天都能自由自在地走在太阳底下嘛？”
“现在的特殊情况，比起个人的欲望……”
“哎，这话不错。”凯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冲她一笑，“特殊情况，个人欲望得排后边~”
“……你什么意思？”艾尔莎听出了话里的怪味，翘起眉角瞪着凯。
“你跟队长一样，都有自己的心思。”凯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迈开步伐，“所以你们才会闹不和。”
“我没跟他吵架，昨天的事是我错了。”
“都是自己人，干嘛那么逞强。”
“谁……谁逞强了，我说了我认错你还要怎么样？”艾尔莎辩红了脸。
“普露托回来后，你打算怎么办？”
“……”
“只要你会吃醋，类似的事就会继续发生。”凯再次停下脚步，仔细寻找着正确方位，屏幕里的波动变化非常细微，他得聚精会神地调整角度才能找到起伏最明显的方向。
艾尔莎不知是不想让他分心还是回答不了，始终维持着缄默，直到凯找到新方向，领她继续前进。
“本来嘛，人跟机器不同，就算嘴上保证了，心里也决定了，但有些事控制不住就是控制不住。”凯轻笑道，“特别是年轻人，老冲动。”
“你以为自己就很老吗？”
“起码我比你们大呀。”
“……少在这倚老卖老。”艾尔莎话刚说出口，凯忽然一个转身捂住她的嘴巴，将其强行推入一旁的拐角阴影，之后果断开启腕表的隐身机能。
艾尔莎立马意识到事件的重要性，轻轻点头，凯这才放下手，两人紧贴在一起，腕表的隐身机能并没有光学迷彩且范围狭小，但除此之外可以阻止其他探测机能，属于紧急避险用的装置，并且不能在移动状态下使用。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直到数秒后，远处走廊里传出“咚——咚——咚——”的回音，就像有什么重物正以特定频率不断敲击着地面，随着声音逐渐加大，躲在拐角处的两人屏息凝神，紧张到了极点。
凯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面小镜子，调整好角度映出声源处的状况——有台两米高，看起来十分笨重坚硬的机器人正慢慢走近这里，它双手十指全是加特林炮口，头顶甚至还有类似火箭发射器的装置，绽放红光的独眼监视器不断左右巡回，照亮所及区域里的每一寸空间。
对于机器人会前进到什么地方，艾尔莎心里完全没底，如果它来到这个十字路口并转头，自己和凯必定会暴露在它的火力网下，到时就算能保得了自己，凯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难道自己又要为了自保舍弃同胞？
艾尔莎痛苦万分，紧握住枪柄。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冒出这种想法的艾尔莎刚要有所动作，便被凯用力压下。
凯严厉地瞪了他一眼，那霸气的眼神令艾尔莎瞬间打消冲动念头，乖乖贴在墙面上。好在机器人在离路口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停止前进，接着一百八十度大掉头走向深处。
凯依旧紧张地用镜子观察着机器人的一举一动，眼看它即将离开视野，艾尔莎立马对准前方的铁墙开了一枪。
尽管有消音器辅助，但机器人还是捕捉到了这一异动，立马转向赶到路口处，将加特林的十门枪口对准走廊——
但它并未发动攻击，因为在它的“视线”里空无一物。
实际上，凯和艾尔莎就蹲在机器人的脚边，只要机器人往下一看，两人的行动便会暴露无遗。
可惜的是，这台机器人无法“低头”，它的扫描范围虽然能达到360度环形，但终究不是球形，加上其他侦测系统没有感应到热量之类的反应，它判断为没有目标，在持续了1分钟的原地扫描后踏上归途。
半小时后，凯跟艾尔莎平安无事地冲出废弃基地，两人头也不回地赶回沙坡顶端，接着才如释重负地吐出长气。
“你……你真是不要命啦？”凯苦笑道。
“与其眼睁睁地看它跑掉，我还不如为队长做点什么，就算得豁出这条命……”
“是是，您厉害，通过跳弹把侦测器粘到它身上了，但这改变不了我们是运气好才得救的事实啊。”凯心有余悸，“要是它能低头，我们可就全完啦。”
“反正它没低头。”
“……别这么结果论啊！”凯大骂。
“中转站也安好了，任务完成了，收工回去吧。”艾尔莎有些不悦地下令道。
看着少女的孤单背影，万般无奈的凯内心可谓百感交集。
第十二话 遗址
当晚霞染红天空，星海撑起半壁苍穹之时，荒无人烟的废弃基地迎来了“客人”。
全副武装的光背着多功能专用步枪【猎犬】，以矫健的身姿遁入楼中阴影，沿着凯和艾尔莎探索到的路线飞快抵达他们之前遭遇巡逻机器人的路口。
“周围暂时没有敌人反应，前面100米的路口往左拐就是入口。”玛琪的报告令光一鼓作气杀进禁区，但当他拐过弯角时，却进入了条死巷。
以光的经验，他立马猜到附近有暗门，只是不知具体地点，由于地下基地有非常强烈的电磁干扰，此前布置在楼里的中转站扫描出的基地细节有限。
光启动左眼对前方270度的墙体进行了扫描，结果看起来都没什么异样，潜入行动似乎陷入了瓶颈。
然而光对此早有准备，他从战术背心的左侧腰袋里取出个拇指大小的半球体，黏在正前方的墙上，接着摁下球体，原本无色的晶体随即闪烁起微微绿光。
片刻过后，玛琪发来回音：“声呐扫描起作用了，入口开关就在队长你现在站的位置的左手边1.5米高的地方。”
光收回声呐探测仪，接着掏出小型焊枪对准玛琪所说的地方开始喷出高温火柱。
数秒后，金属制的墙体由灰变红，慢慢熔解出一个圆孔，露出位于深处的玻璃圆片。
光取出块巴掌大小的圆盖，覆盖住冷却的缺口，圆盖能释放出与巡逻机器人相同的频率，让开关误以为是己方士兵正在调取开门命令。
相应的基础频率由艾尔莎与凯的潜入侦查行动所获得，但具体实施时，由于阿尔宙斯喜欢在验证机制上进行即时随机验算，所以需要玛琪在获取开关发出的请求验证码后迅速算出回馈码才能完成整套验证程序。
平日里一副无心干活的玛琪，此刻正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双眼熠熠生辉，手指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舞于键盘。
“OK！”随着玛琪的食指敲定回车键，死巷尽头处的整面墙体缓缓升起，一条笔直通往地底的金属斜坡就此呈现在光的眼前。
光打开步枪保险，枪口对准前方，高速滑下斜坡。
短短十几秒的滑行刺激有趣，但这毕竟不是为人类出入设计的通道，光必须聚集会神地不断调整身体平衡才能维持姿态，一旦失神必会摔倒。
好在坡道不长，短短半分钟，历经了两个小弯道的光便顺利抵达了地下基地——
光放眼望去，整座基地就像个大仓库，堆满了近三米高的圆柱形培养舱，但大多数培养舱空无一物，甚至有些舱体早已破碎断裂，仅有远处的零星几个在泛着蓝光。
通过左眼的光学放大机能，光发现里面尽是些人类断肢，被几根管子悬在神秘蓝液里，末端的白骨清晰可见，并不断往外冒着气泡。
这些触目惊心的画面让光不禁眉心紧锁，他开始猜测阿尔宙斯设立这个基地的目的怕是与某些人体实验有关。
“队……长……听……听……到……”光的脑中响起杂讯，将他的思绪瞬间拉回现实。
“等下。”光把装有小型通讯中转站的子弹装入步枪的榴弹发射口，接着将其射进某堆培养舱残骸深处。
“喂？队长？”玛琪的声音重新变得清晰。
“信号强度怎么样？”
“直径范围大概只有三百米，而且只能靠声呐侦测地形。”
听完这话，光换上声呐弹，对准墙角的阴暗处便是一枪，接着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匍匐到出数百米，对准六米高的天花板又是一枪。
趴在地上的他仔细观察了周围地形，最终把步枪调整为狙击模式，射出第三发声呐弹，黏在了远处某个培养舱的底座上。
透过三个声呐与中转站的合作，玛琪得到了几乎整个仓库的三维地形图，光所看到的场景如今以无数跳动的绿色像素点呈现在她面前。
“怎么样，附近有没有敌人？”光问道。
然而盯着三维地形图的玛琪就像失去意识般，瞳孔大张一动不动。
“玛琪？”光不免有些担心。
“呼……呼……”玛琪的呼吸声愈发加重。
“玛琪！”光的吼声惊醒了她。
“啊……没有敌人……没什么……”玛琪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失落无力。
“刚才怎么了？通讯不好？”
“没有。”玛琪咬住下唇，“继续朝前走，前方五十米处看起来有个入口，但不是很大。”
忙于执行任务的光无暇顾及玛琪的心理变化，唯有遵循她的指示来到“入口”。
光这才发现所谓入口其实是条通风管道，以自己的身材勉强能进入，但它通到哪里则是个谜。
不过让光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要在一个满是机器人的地方建立通风管道般的东西，要知道机器人可不需要呼吸。
“能查查这路通到哪吗？”光朝管道深处射出声呐弹，同时发出新请求。
一阵忙活后，玛琪给出答案：“某个地势偏高的地方，那附近的结构很像上面的基地，而且有某些人影。”
“人影？”
“会动的……不知道是人类还是机器……”玛琪大汗淋漓地盯着屏幕上的像素点，呼吸再次变得急促，“人……？”
尽管玛琪的异样让光有所担心，可她给出的情报也让光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这条管道尽头真是某个看守严密的区域，那目标很可能就在那。
“替我监控好那块区域，我要过去。”
“……嗯。”
光下定决心，钻进管道，艰难地向前爬行着，迎面而来的嗖嗖冷风灌进领口，尖锐划过他的肌肤，这份彻骨的寒冷使他全身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为了不惊扰到那些巡逻的神秘人，光努力遏制抖动的身体，缓慢而稳重地爬过管道，咬紧牙关拐过几乎是直角的弯道，最后总算看到了前方尽头处的光芒。
那光芒既不温暖也充满危险，它意味着光将进入最残酷严苛的战斗，是这场潜入任务的真正起点，在情报极其有限的情况下，进入那里无异于自入虎口。
可光没有退路，不仅是出自物理上的，一旦他想起可能正在饱受孤独折磨的普露托，他便能鼓起勇气，爬向未知。
“队长，现在附近刚好没人。”听到玛琪的提示后，光把中转站黏在出口处数米远的地方，然后用电动螺丝刀小心且迅速地拆下挡板，跳向那片光明世界……
第十三话 士兵
光一下地便迅速启动战术背心的光学迷彩机能，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整个环境与上面简直是天壤之别，不禁整体明亮宽敞，就连墙体都亮丽如新，金属表面光滑德几乎都快可以当镜子了。
阿尔宙斯花费重金在这里打造了那么严密的设施，到底想做什么？
光的疑问越来越大。
“队长，你左边的拐角有两个人正在过来。”
一听到玛琪的提示，光立刻屏住呼吸背贴墙面，在这全新环境里，光学迷彩的作用有多少也是未知数。
只见两名穿着深蓝色军服，戴着全覆式头盔的人手端冲锋枪自拐角处出现，接着若无其事地迈着稳定步伐走过光的身前。
呼……
光暗暗在心底松了口气。
麻烦的是，在启动光学迷彩的同时，不能贸然使用左眼的探测机能，否则可能会因释放出能量而被对方察觉，特别是在这种近距离下。
不过这次任务的重点终究是以获得中枢区的机密为主，光坚定目标，舍弃好奇心遵循玛琪的指引继续向着深处前进。
在释放了4个中转站，6个声呐探测仪后，玛琪终于找到了看起来像是“中枢区”的区域——那里与其他房间或通道不同，有两台艾尔莎他们之前在侦察任务里见过的机器人。
它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金属自动门前，想开门则需要刷卡。
如果这里全是机器人，那应该不需要设立刷卡这种落后麻烦的机制。
这一点令光笃定刚才的巡逻兵属于人类，不然至少这里也应该有人类的踪迹。
在尚未获得通行卡的状况下，光决定先掉头另寻机会。
“再帮我找找有没有监控中心或机房一类的房间。”
“但是我如果要扩大搜索范围可能顾不上指引队长你回避敌人了。”
“我自己能搞定。”
得到肯定答复的玛琪顶着满头大汗，放大声呐地图仔细搜索起任何可疑地点。按理说这次合作压力并不比以往的任务强，可玛琪从头到尾就像被什么重物压着般，体力与精力消耗极快，甚至可以说她是在竭力逃避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位于敌方阵地的光显然无法察觉到这点，他还以为玛琪只是像往常那样“懒癌”发作，对任务感到乏味所以不太上心。
实际上，玛琪现在已经连最爱的零食也顾不上吃，眉心紧锁地盯着屏幕上的每一处蛛丝马迹。
“有了。”玛琪喘着粗气，“虽然不确定房间的作用，但里面有很多大型设备。”
器材库？机房？监控中心？
纵然答案仍起伏不定，光也决心向前，他明白自己不能因为迟疑不决而导致任务失败。
“带我过去！”
“前面刚好没人，趁现在直冲过去，然后在第三个路口往右拐。”
光心一横发起冲锋，实际上此举非常冒险，因为光学迷彩属于即时演算，他的移动速度越快，意味着内载电脑就要用越高速度计算出能够符合“透明”结果的数据，原本光学迷彩正常适用于慢行潜入，虽然有经过高速测试，但出现BUG色块的几率居高不下。
好在光运气不错，一路上都没遭遇敌人，等他如释重负地贴上墙面时，四周仍旧一片死寂。
“接下去怎么走？”
“前面的路口右拐就能看到那个房间的门了，因为是死路，小心点。”
“OK！”光胸有成竹地答了一声，加速冲进巷道，不料他刚迈过拐角，全身上下便感到一阵酥麻，紧接着光学迷彩装甲逐渐消退。
“EMP？！”光心一惊，这绝对是他因冲动而犯下的致命失误，他万万没料到敌人竟在这个区域设下了定时EMP。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失去光学迷彩的下一秒，玛琪那边便发来警讯：“附近有人，快想办法躲起来，队长。”
光可谓心有余而力不足，前是死路后有追兵，关键的迷彩装甲又失效，迫不得已之下，他决定一搏。
“他在哪？”
“你左手边那条路，就快到了。”
光一听马上贴上左墙拐角，从步枪里拆下手枪，然后拔出匕首，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目标。
说时迟那时快，巡逻兵刚一进入光的视野，光立马冲上前去擒住他右臂，紧接着一个猛转身扭断他的手肘关节并贴上其后背，用利刃抵住他的颈动脉。
“别动！”光小声威吓。
可那人就像无视了自己的安全般，用枪托朝光的腹部狠狠砸去。
“唔！”
趁光弯腰的空隙，那人转离光的近战范围，单手举起冲锋枪准备开火。
光果断强忍痛楚，一个箭步上前托掌震开枪身，然后把匕首朝那人心口用力一刺，摁下末端开关。
强力电流瞬间游走过那人全身，他本能抽搐了数秒。
随着电池耗尽，推定目标已死的光慢慢抽出匕首，然而那人竟又突然开始动弹，对准光的下颚就是一记上勾拳。
之前吃了那么多次亏的光早有心理准备，一个侧闪躲开袭击，随后拿枪口抵住他眉心扣动扳机！
BIU——！
如蜂鸣般的声响贯穿整条走廊，没过多远便消匿无踪。
那人终于变成一具瘫倒在地的死尸。
光试图摘下头盔一探究竟，但却始终没能找到结合口——应该说已经找到，但被缝得严严实实，并且材料有着极强韧性，依靠光手里的匕首无法切开。
无奈作罢的光吃力地把尸体拖到大门前，并把破解装置安到密码输入器上。
天才黑客再次展现那无与伦比的能力，仅仅十来秒后，她便为光打开大门并点亮房间内部。
光把尸体丢进房内，关上大门仔细端详起四周。“这里是服务器机房，玛琪你能不能想办法破解整个基地的网络。”光把USB插进主机服务器的接口，为了增强信号，特地安置了最后一个中转站。
成功入侵网络的玛琪此时已是两眼昏花，脸色发白，屏幕上的那堆数字开始出现“完形崩坏”。
“我……”玛琪撑住脑袋咬牙回答，“帮你做张通行卡，想办法断掉那两个机器人的控制信号。”
尽管不算最优选择，但只要能解决问题，光也不过多强求，“好，你快点。”
玛琪拼上最后一口气分析出通行卡秘钥，再将对其进行修改，“准备……输入……”
光掏出空白的芯片卡对准USB，只见它末端射出红色激光打在芯片卡上。十秒后，玛琪传来回音：“搞定了……那两个机器人的内载电源还能支撑五分钟，算好时……间……”
听到这喜讯，光清扬嘴角，这次的漫长潜入终于能够看见来自尽头的曙光，不管机器人是要回去充电还是继续呆在原地，五分钟后，它们都将失去威胁。
“谢了，玛琪。”
“……”
没有得到回应的光轻叹口气，“又睡着了，哎。”
第十四话 再生计划
在两台机器人失去反应后，光用伪造通行卡迅速潜入中枢区内部，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东西令他无比震惊——
门后是一个二十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间，正前方有扇巨大的玻璃窗，窗后是个圆柱形机库，有台近五米高，全身挂满武装的机器人正静静地屹立于其中。
光小心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动静，机器人也只是仍处于接近组装完成的状态，仍有部分外甲没装备完成，内部骨骼与电线因此裸露在外。
光暂时放下手枪，走到操作面板前，将U盘插进接口启动系统。庞大的资料库开始逐一在玻璃上显现出来，其中有几个文件夹格外引人注目。
“【再生计划】还有【末日机兵】？”
光利用拷贝资料的漫长时间，先行打开了【再生计划】这一文件夹，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近千个视频日记。
光随意点开了个名为【实验体D56-E3-99】的视频。
屏幕里首先出现的是个戴着眼镜身穿白大褂的男科学家，他语气平静地说道：“现在是5月22日，早上10点37分，现在开始对实验体D56进行等级E的第三次实验，录入编号99。”
接着画面里出现了个光刚才在仓库里看到的培养舱，只不过这个培养舱里装了个看似约莫13、4岁，全身赤裸看起来正在熟睡的女孩，同时还有五六名男女研究员正拿着笔纸在旁边观察记录。
“开始注入电流，反应等级设定为西格玛3。”画面外边不知是谁说了这么句话，舱里的蓝色液体便迅速转变为淡黄色，紧接着那女孩突然睁开眼睛，浑身抽搐，表情十分狰狞并发出凄厉的嚎叫。
而研究员们就像什么也没听见般，面无表情地看着舱里的女孩挣扎得不断撕扯自己的皮肤，时不时在纸上写下记录。
“请把模式调为阿尔法5，还有继续提高出力。”其中一名研究员对屏幕外的操作者如是道。
紧接着液体又变成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状态，女孩渐渐停下挣扎，恢复原先的平静状态。
就在光为女孩暗暗松口气时，他忽然注意到画面里的某些异样——女孩的手指附近似乎正在冒出气泡。
当光放大那块特定区域后，得知真相的他目瞪口呆。
绿色液体正在蚕食着女孩的皮肤将其分解为气体，就像碳酸饮料里的细小泡沫，女孩的生命之气源源不断地泄露着。
“——！！”光气得照着玻璃便是一拳，接着关掉窗口打开另一个视频。
新视频的开头与之前那个相差无几，只是汇报数据有所变化，但人员构成还是一样，不过光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培养舱里的实验体换成了另一个男孩，长相看起来只有7,8岁，身材却十分发达，全身都是宛如成人健美选手般的肌肉。
“由于实验体A04报废，从今天起使用A05，请根据新实验体的特性进行出力调整。”女研究员A说道。
“参数调整完成，现在开始投入AEPX-33。”又是画外音。
这次舱里的液体没有改变颜色，男孩的表情看起来也十分安详。正在光疑惑之时，画面里突然传出一声“啪”的巨响，霎时间血肉横飞，染红了整个培养舱。
“马上开始清理。”
男研究员A冷冷道，培养舱随即启动排水系统，半分钟后，液体被排干，除了舱壁上挂着的斑斑血迹与肉沫，原本身材畸形的男孩如今已变成一副白骨，只有头部还留有部分肌肉结构，空洞的眼窝仿佛无底深渊，正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绝望气息。
“这样下去不行啊。”男研究员B皱了皱眉：“是不是要降低点投药量？”
“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女研究员B答道。
“问题也许是出在纳米机械的链接方式上？”
“嗯，有可能。换新实验体，这次采用T型链接试试。”
那几个男女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解决办法，对眼前的骇人景象熟视无睹。
此时的光已是满腔怒火，但当他看见屏幕右上角传输进度只有30%时，又不得不吞下这口恶气。
为了调整心绪，光深吸口气后又点开了几个视频，结果里面的实验千奇百怪，既有开脑研究也有断肢测试，唯一的共同点是：里面的实验体几乎没有一次是相同的，并且无人在意他们的死亡。
除了视频日记外，还有部分文字档案，光粗略阅读后发现这里曾经是阿尔宙斯旗下的生物研究所，那群科学家与研究员致力于为阿尔宙斯解析人体机密，试图制造出可受操控的最强生物士兵。
讽刺的是，光用于作战的主力之一——纳米装甲也是这项研究计划的成品之一。
关于这点，其实光早有心理准备，当年在接受纳米装甲注射时，他就考虑到这种非人道性的武器来源不一般，可就算是他也没想到竟然是建立在如此血腥的研究上。
也许是报应，又或许是人类本身就达不到所谓的“完美”，纳米装甲至今都在侵蚀光的身体，他必须定期注射抑制剂才能避免大脑这类生存关键的组织不被侵入，而且装甲使用频率越高，出力越大，消耗速度也就越快，可以说光是在透支自己未来的生命执行任务。
所幸的是，现在的光也不是过去那个优柔寡断的少年了，他很清楚为了打倒阿尔宙斯必须付出惨痛代价，纵使是诅咒，只要能达成目的也得利用。
调整好情绪的光默默关闭【再生计划】，开启【末日机兵】。
【末日机兵】里的资料充斥着一大堆专业级的机器人工学词汇，从基本的编程到骨骼架构，光没有时间一一分析，唯有匆匆掠过寻找重点。就在拷贝率达到79%时，光发现了自己要的东西！
简单来说，如果【再生计划】算阿尔宙斯对生物兵器的投资，那末日机兵则是他最擅长的钢铁王牌。
末日机兵是玻璃后方这台机器人完成后的代号，它全身载满各式新锐武装，是纯粹的杀戮机械。阿尔宙斯对现有的机械士兵显然不够满意，他在追求一种究极的“机械体”，即“以单机之力称霸国家”。
而末日机兵就是为此而诞生的，它除了有惊人火力，铁壁防御外，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投过导航卫星的中转，能够在任何时间对世界任何地点发动任意级别的核打击：从基础的战术目标到毁灭整个国家，只要阿尔宙斯愿意，世界就将在下一秒迎来真正的末日！
所幸的是，末日机兵尚未完成全球部署，但它们是否已经建造完成，又被放到哪里，资料里没有提及，只是说光眼前的这台属于原型机，因被研究透彻而废弃于此，只有部分研究人员会时不时地回来进行测试。
“阿尔宙斯……！”光的眼中写满怒火，他对阿尔宙斯的恨意已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心情已经超越了人类情绪，升级成了“生存目标”。
一定……一定要杀掉他！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杀掉他！
就在这时，屏幕中央出现了“复制完成”的提示，光二话不说拔出U盘，为步枪上好子弹，对准操纵面板一顿猛射，突突的火舌犹如咆哮的炎龙，将那些冰冷机械尽数淹没。
半分钟后，弹药耗尽，研究室已变成一片火海，置身于火焰中间的光满头大汗，但丝毫没有解气的迹象。
光盯着布满弹孔的玻璃，穿甲弹纵使能打破玻璃，却无法消灭这台末日机械。
现在光彻底明白了，尼禄那番话的意思。
他将定时炸弹放入榴弹发射器，接着把步枪设定为狙击模式半蹲在地。
砰——！
第一发穿甲弹成功击穿末日机兵的外甲，在引擎外壳上开了个洞。
咻——！
拖着长长的白色尾烟，定时炸弹被黏在了末日机兵的引擎上。
做完准备的光大步地走出中枢区，基地随即警报大响，光在小心避开追兵后，沿着原路返回地面。
此时外边已是满天星辰，一片漆黑，不远处的沙坡上，艾尔莎正翘首以盼地等着他平安归来。
光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背对着废弃基地慢慢走向战友。
“队……！”
就在艾尔莎收起武器准备下坡迎接光时，地下突然传出一声闷响，整个荒漠都为之一震，一条火柱贯穿废弃基地直耸云霄，照亮了整个世界。
光随手丢掉起爆器，来到艾尔莎面前。
看到那张严峻的脸庞，艾尔莎多少也能猜到些什么。
“接下去去哪？”艾尔莎谨慎地问道。
“接普露托，回家。”光径直迈开步伐走向直升机所在的方位，“我只想看看她，然后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艾尔莎则侧身凝视着那朵腾空而起的黑色蘑菇云，那满是不详气息的浓密黑云遮掩盖了耀眼的繁星银河。
第十五话 疑点
奥克萨店——
光跟艾尔莎刚一进店便看到了正在胡吃海喝的普露托，她面前的木桌上堆满了各种零食甜品跟饮料，奥克萨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正以疼爱的目光望着她默默微笑。
听到动静的奥克萨跟普露托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投来目光，一看到光的瞬间，普露托立马丢掉手里的蛋糕，热情地扑了过去：“哥哥大人~！”
光熟练地张开怀抱接住少女，疲倦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艾尔莎虽然有些吃醋，但什么都没说，羞愧地别过头，默默走向奥克萨。
她瞥了眼桌上的那些美食，“多少钱？”
“尼禄已经付过了，他要我好好照看普露托。”奥克萨笑道，“那孩子真是很有精神，我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这么活泼的孩子了，总觉得跟她待一块，我都变年轻了，呵呵。”
“也就不知道现实多残酷的人才能那么无忧无虑。”艾尔莎皱眉，向奥克萨递出U盘，“把这个给尼禄。”
奥克萨收下U盘，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放进口袋。
艾尔莎正要回头催促光尽早返回基地，可当她看见那两人幸福依偎的模样时，只能哀怨地低下头。
奥克萨指了指桌上的美食，“反正她也吃不完，你来点？”
“别把我跟那种只会享受的人相提并论。”
“别这么说嘛，试试，又不花钱，来来。”奥克萨递来一块曲奇。
艾尔莎嗅了嗅，小心咬了一口，原本紧锁的眉心瞬间得到舒展，红着脸坐到木椅上大快朵颐。
看到她把精神都投入在食物上，奥克萨也放心地点了点头。
另一方面，光和普露托的缠绵仍在继续。
光静静搂住普露托，把头放在她肩上轻声耳语道：“尼禄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
普露托脸颊羞红，但并未排斥光的亲昵，反倒主动连起双手环住光的腰小声回答：“放心吧，尼禄先生对我很好的，还带我到处玩，说今晚哥哥大人就会来接我，结果你真的来了。”
看来他有在监视自己的行动。
光的内心闪过一丝警惕，他担心尼禄的力量也许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今后切不可轻敌。
然而这种忧虑转瞬即逝，刚得知了两个恐怖计划的他如今只想待在普露托身边以寻得慰藉。
普露托感觉到光的身体在微微发颤，担心地问了句：“很冷吗？哥哥大人。”
“不冷，很温暖。”光笑道，“只是有些累。”
“嗯，那我们快回去休息吧？”
“好。”
光正要叫艾尔莎一起离开，后方却传来敲门声，他转身一看，凯正惆怅地看着自己。
“玛琪酱昏倒了，快回去。”凯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原本沉浸在休憩气氛里的光跟艾尔莎心情再度变得沉重甚至焦虑。
三人当即迅速赶回基地，并在医务室里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熟睡的玛琪。
“总体来说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行。”病床旁的医生向三人汇报道。
可艾尔莎还是不发一语地紧紧握住玛琪的手，眼眶湿红脸色阴郁。
“队长，能否借一步说话？”医生对光小声道。
“在这等会。”光安抚好普露托，跟医生来到走廊。
光背靠墙面做了个深呼吸，“说吧。”
医生苦笑了下：“你多虑了，玛琪真的只是好好睡一觉就行。”
“那你意思是？”
“玛琪昏倒后我们做了点检查，发现她昏迷前有流鼻血、血压骤降以及心跳加速的现象，应该是受了刺激。”
“她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是不是作息问题？”
“虽然她的生活作息说不上健康，但也不至于这样。”医生轻叹口气，“你要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我觉得这次玛琪很可能是因为被任务里的某些事刺激到了所以……”
光想起了刚才玛琪的种种反常回应。
“可是这次任务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啊，无非就是采用了声呐探测，这种侦测手段以前用过好几次了。”
“有件事很微妙……”医生试探性地问道：“队长你知道玛琪的来历吗？”
“这……”光迟疑了下，“当时玛琪跟艾尔莎是一起入队的，我看上艾尔莎的射击技术跟战士精神，艾尔莎却推荐玛琪的黑客技术，说她是电脑天才，在阿尔宙斯叛变人类前的比赛里取得过很好的成绩。”
“电脑天才？”医生思索道，“我是不否定她的技术，但……”
“有话直说。”
“她的身体状况完全不像一个16岁的正常孩子，大脑异常发达，某些生理数值也高得远超出人类的平均值，简单来说，就像她的身体拼命为大脑提供能量，为的就是让她的大脑时刻保持在最高限度的运作状态。”
“这可能吗？”
“如果是服用类似的神经兴奋剂的话……”医生摇摇头，“可她不可能使用那些药物。无论如何，她之所以爱吃甜食、犯困之类的，恐怕就是因为大脑长时间超负荷运作导致的。”
听到这里，光的内心浮现出某种推测，“行，这事你别外传，等她醒了我会找她谈谈。”
“那就麻烦队长了，我们做医生的，也希望对症下药嘛。”
“嗯，去忙吧。”
医生离开时正好跟凯擦肩而过，凯接替医生的位置来到光面前。
“医生怎么说？”
“没事，就是太累了而已。”光笑了笑。
凯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别一个人担着，说吧。”
“我怀疑玛琪跟今天调查的那个实验室有关。”
“那她不可能不知道那座基地的秘密，她瞒不了事。”
“所以我还在猜，她是不是受到过记忆操控之类的事。”
“你在里面都看到什么了？”
“……”
凯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那么惨？”“嗯，资料我拷了两份，你要看的话……”
“我可不想自虐。”凯挠挠头，“关键是玛琪酱，要那些资料真会刺激到她，你打算怎么办？”
实际上，这正是光目前最烦恼的问题。
玛琪是基地里唯一有能力解析电脑机密的人，这次得到的大量资料如果没有她的分析将失去意义，可如果要她分析，又无异于让她再次经受折磨。
“她还只是个孩子。”
光读懂了凯的言下之意，“时机还不成熟，先调查【末日机兵】的事吧。”
听到光做出决定，凯终于放心地扬起嘴角。
第十六话 幸福的曙光
凌晨4点54分，繁星之海仍旧占据着深蓝苍穹的大部分区域，但源自东方地平线下的微光已崭露头角，悄悄地拉开新一天的序幕。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处于一种绝对的安详睡梦里，等待着某人的呼唤。
裹着毛毯的普露托爬出地道，来到这荒芜的天地间舒展双臂，向星海露出灿烂笑容。
尽管没有过去的记忆，但她对那些星星情有独钟，比起象征希望的拂晓，她更喜欢这片试图迎接黎明的星辰宝石，它们在没有阳光的黑夜里为旅者指引方向，照亮前程。
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个太阳系，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人类从数十万年前开始便以这副天然地图释放那独一无二的想象力，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神话。
不过在对星空感到敬畏之余，普露托总觉得内心有股淡淡的忧愁，她不明白这份揪心感源于什么，也许真相就隐藏在那失落的记忆碎片里。
她有个近似天方夜谭的想法——自己曾是那片星空的一员，那里有着自己的家园与挚爱的手足。
“噗——！”普露托抿嘴一笑，“人类怎么可能跟天体是一家人。”
可是这种感情挥之不去，她低头下蹲，用纤纤玉指轻划过细砂，温柔地喊了声：“尔斯哥哥……”
尔斯是谁？为什么要叫他哥哥？
纵使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普露托也不觉得有任何违和，她只是想这么叫罢了，这是身体的本能。
忧伤心情随风而去，普露托脑中响起了某段旋律，她站直身体，挺胸收腹，深吸口气后向这片凄凉天地唱出歌声——
【起始之光 照耀星夜】
【终结之光 唤醒奇迹】
坚定有力的歌声向着远方不断扩散，正好传入准备来到地面晨练的光的耳中。
“这歌是……？”光微微皱眉，他知道这是普露托的声音，但他好奇为何普露托知道这旋律。
【无数的生命之火 瞬间陨落 化为星辰】
唱至高潮处的普露托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是光后露出幸福微笑。
光什么也没说，但眼神明显在期盼普露托继续将歌唱下去。
普露托脸颊泛红，重新开口唱歌。
这一次，她的歌声里多了一丝温柔，沿着光打开的入口渗入地下。
尽管迅速被各种机械运作的嗡鸣声所淹没，但医务室里，因彻夜守着玛琪而进入浅眠的艾尔莎却缓缓睁开双眼，心安地望着玛琪的可爱睡脸。
艾尔莎有种直觉：玛琪没事了。
一曲终了，玛琪果真醒来，半梦半醒间对艾尔莎撒娇道：“艾尔莎姐姐……我想抱抱……”
喜极而泣的艾尔莎二话不说抱住玛琪。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光和普露托席地而坐，光还把自己身上的毛毯盖在了她身上。
“刚才那首歌是谁教你的？”光看着普露托问道。
普露托食指顶住下巴，仰头苦思：“唔~不记得了，好像是在梦里学会的？”
“梦里啊……”光笑了笑，没做过多追问，“我也知道这首歌。”
“诶？哥哥大人是怎么知道的？”普露托一下来了劲。
“跟你一样，在梦里。”光轻抚了下普露托发红的鼻尖，“穿暖点。”
这不是光在敷衍她，这首歌确实是他在梦里经常能听到的旋律，但除此之外的梦境记忆基本没有。
或许这也是阿尔宙斯计划里的一环吧，光不禁如此想道。
过去曾被囚禁在虚拟世界的惨痛记忆仍是他心底的一块伤疤，不过现在比起难过，他更倾向于乐观思考：就算只是一首歌，能串联起自己和普露托的记忆也是好事。
这说明两个人之间还是保有一定程度的共鸣，并非一切都要从头来过。
“那哥哥大人抱我呗~”普露托对着手指小声道，时不时还抬头偷瞄光的反应，那期待的小眼神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
光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把普露托拥入怀里，两人肩并肩头靠头，甜蜜地依偎在一起欣赏遥远东方的那条金色地平线。
“哥哥大人……”
“嗯？”
“有句话，说了你别生气。”
“唔~这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光故意迟疑。
“那我不说了。”普露托撅起嘴。
“别别别，你说，我不会生气的。”
“你保证？”普露托仍有怀疑。
“要不要发誓？”光举起左手，五指并拢朝天。
“那倒不用啦，我相信哥哥大人。”普露托甜甜地笑道。
“那就说吧。”
“我好像……”普露托微微离开光的肩膀，抬起头深情凝视着少年的侧脸，尽管皮肤因常年风沙而变得干燥，甚至有几条浅浅的刀疤。但在普露托眼里，这些“缺陷”反而是光的“勋章”，使他更加帅气。
“嗯？”光仍眺望着远方，心平气和地等待着后半句话。
“爱上你了……”普露托做出告白的瞬间，语气平缓，心情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就像是打招呼般习惯，她不懂自己为何能这么淡定地说出如此大胆的话，但这种感觉实在无法抗拒。
至于光的回应，他起初一动不动，普露托还在怀疑他是否纠结如何回应自己时，他的眼眶却开始泛红潮湿，接着留下两行热泪。
“抱歉~”光赶紧擦掉泪水，“我只是……很开心……”
普露托对这答案又惊又喜，越是这种时刻她反而越紧张，不知道这答案的真正意味。
“总觉得……像是在做梦……”光凝噎道，“真的……能那么简单吗？”
“一点也不简单哦。”普露托温柔地为他拭去泪水，“这两年间，你不是一直在为了救我而努力吗？甚至好几次都赌上了性命。”
“可……这是真的吗？”光反而成了不敢接受现实的人，“你……不是因为感激我才喜欢我的吧？”“笨蛋哥哥大人！”普露托嘟起嘴，“我像是那种会以身相许来报恩的人嘛？”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光像个惹怒了心上人的纯情少年般手足无措地频频低头道歉，“我真的只是没想到能那么快就……”
普露托的食指抵住光的嘴唇，少女以妩媚深情的视线同少年对视着，“我感觉得到哥哥大人的爱，也感觉到自己对哥哥大人的爱，除了哥哥大人，我没办法爱上其他人，不管在哪个世界，沉睡多久，也不管我们变成什么模样，我都只爱你一人……”
听完这番话，光的内心已再无怀疑，欣喜地搂住普露托吻上她的香唇，普露托也配合地放松身心，将一切托付于心爱的男人。
也只有在这一刻，光总算找回了曾经的自我，现在的他不是身经百战，力求救世的英雄，只是个深陷于爱河而无法自拔的青年，一个因为得到心上人而沉浸于幸福时光的普通人。
“等一切结束后，跟我结婚吧？”光的声音回荡在普露托耳边。
而普露托则回以无上喜悦的微笑：“嗯……”
对光而言，这是第二次求婚；对普露托来说，却是第一次；但两人都无比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誓言……能够在战争落幕后得以实现，两人将携手走向美好未来。
第十七话 和解
确定玛琪平安醒来后，艾尔莎总算能放心把她交给医生，疲倦但满足地离开医务室。
艾尔莎来到餐厅，倒了杯咖啡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对她而言这是一段照料工作的终点，对世界而言却是新一天的开始，繁重的任务与日常训练都将在早餐后开始。
“早上好。”普露托端着牛奶坐到她身旁。
“早。”精神欠佳的艾尔莎慵懒地答道。
“我听医生说玛琪酱已经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艾尔莎默不作声地喝着咖啡，似乎不太想搭理普露托。
“那个……我看艾尔莎你那么关心玛琪酱，我都有点羡慕她呢。”普露托捧着热牛奶淡笑道：“要是我也有个艾尔莎这么温柔体贴的姐姐就好了……”
咚——
艾尔莎把玻璃杯用力地放到木桌上，生气地瞪了普露托一眼，“我说过，别跟我套近乎！”
“呜……”
看到普露托楚楚可怜的模样，艾尔莎又有些不忍，语气一下软化不少：“唉，是队长要你来的吧？”
躲在餐厅门外偷听的光撅了下嘴巴。
“说吧，他要你找我干嘛？”艾尔莎一脸无谓。
普露托认真地握紧小手，“虽然是哥哥大人让我来的，但我确实也很想多认识下艾尔莎啊。”
“你就是讨好我也没好处。”艾尔莎冷冷答道。
“才不是要讨好你，我是真的真的很想跟你变成好朋友的。”
艾尔莎用余光瞄了眼普露托，她的表情非常真诚。
“免了吧，我马上就要被开除了。”艾尔莎失落地低下头。
“我不许！”普露托喊道，“就算是哥哥大人也不能那么不讲理，你又不是故意让我被抓的！如果他非要赶你走，我就跟你一起走！”
门外的光内心咯噔了下。
“有你这种蠢货待在身边只会让我更难受。”艾尔莎毫不客气地回绝道。
“我虽然有很多不懂的事，但我会努力学习的！”
“那好，我告诉你。”艾尔莎板起脸盯着普露托，“虽然那天我不是故意让你被抓的，但我也没有使出全力救你，我很讨厌你，讨厌到你待在我身边我都觉得想吐！”
如此冷酷无情的发言确实重伤了普露托的期待，可她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倒更加坚定要与艾尔莎成为朋友的念头。
“你骗人！！”普露托生气地看着艾尔莎：“你要真那么讨厌我就不会通讯器交给我了！我感觉得到，艾尔莎你是个很温柔的姐姐，只是……只是有点傲娇而已！”
“胡说八道！”艾尔莎怒吼：“你才认识我不到半个月，你懂什么！”
“我……我……我就是懂！”
“简直无理取闹！”
普露托急得都快哭了，就在光准备出手解围时，凯突然伸手摁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普露托既不反驳也不离开，就这么一脸委屈地坐在原地，弄得艾尔莎是既尴尬又无奈。
过了一会，艾尔莎长叹口气：“真拿你没办法，简直跟迪娜一模一样。”
“迪娜？”普露托小声问道。
“我的亲生妹妹。”艾尔莎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忧伤，“那天，阿尔宙斯的机器军队杀进了我的故乡，我带着迪娜拼命逃跑……”
艾尔莎渐渐攥紧拳头，皱起眉头：“可是不管我们逃到哪里，眼里全是尸体，鼻子里全是血味，耳朵里只有轰轰的爆炸声。”
被这份悲伤情绪所感染的普露托不禁眼眶泛红。
“到最后……我也没能保护好她……”艾尔莎的语气充满内疚与恨意，“我被炮弹炸进废墟，等我醒来后，迪娜已经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大滩血，她的缎带就那样静静地泡在血里。”
艾尔莎取下头带，咬紧牙关放在胸前，“从那天起我就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阿尔宙斯的人全部杀光！这就是我的复仇，我的命运！”
“对不起……”普露托哽咽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
“你当然什么都不懂。”艾尔莎怨怨道，“一直平安地睡在阿尔宙斯基地里的你，怎么可能知道外面世界的恐怖，怎么体会得了我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活到现在的。”
“……”
“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同情。”艾尔莎深吸口气，平复情绪，“我知道你和队长有过故事，但那是你的事，我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互相理解。”
“我没有可怜你，我是真的很难过……”
“所以说你这就是在可怜我！你的泪水你的伤心全是因为听到我的故事，全是因为圣母心才有的，你根本就不懂我们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够了，艾尔莎。”门口传来呵斥声。
艾尔莎循声望去，光和凯站在餐厅门口，特别是光，正以严厉的视线瞪着自己。
“不用你开口，我自己会走。”艾尔莎赌气地准备离开。
就在双方擦肩而过的那刹，光开口说道：“你甘心吗？”
艾尔莎停下脚步。
“我问你，你甘心就这样走掉吗？你甘心就这么把玛琪丢在这里吗？你甘心就一个人跑到阿尔宙斯那边送死吗？你甘心吗？！艾尔莎！”
光的吼声震耳欲聋，他的怒火与期待如一记记强而有力的拳头，击打在艾尔莎的心上。
然而艾尔莎不是普通的少女，她有着身为战士的高傲尊严，光的质问只会激起她的斗志。
“是我错了。”光作了个深呼吸，转身向艾尔莎鞠躬道歉，“是我没注意到你的情绪，是我没强调普露托的重要性，任务失败不能全归咎于你，我才是害普露托被抓的根源，是我的错。”
艾尔莎仍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光。“这不是队长命令，而是以战友身份提出的请求：请原谅我的失误，再次回到大家身边，帮我们打倒阿尔宙斯，拯救这个世界吧！艾尔莎！”
“……你想我怎么做？”艾尔莎强忍住泪水，以低沉的声线问道。
“训练普露托·哈迪斯。”光重新挺直胸膛，望着艾尔莎的坚强背影，“我们队里不需要多余的人，我希望普露托留下，但更希望留下有用的人。”
艾尔莎颌首微笑，“两小时后，让她来射击训练室找我。”
光和凯不约而同地露出放心的微笑。
“不过，她要是连枪都拿不稳，我就让她直接滚蛋。”艾尔莎语气突然变得彪悍。
“遵命！普露托·哈迪斯一定会全力以赴向艾尔莎师父好好学习！”普露托开心地敬了个礼。
第十八话 哥们
砰——！砰——！
阵阵枪声接连响起，普露托遵照艾尔莎的教导，聚精会神地瞄准标靶扣动扳机。耳机虽能减缓噪音干扰，但手枪的反作用力却大大影响着她的命中率。一轮十射下来，六发脱靶三发圈外，仅有一发命中5分圈。
“呜哇……”普露托摘下耳机，对自己的枪法简直无法直视。她接下去非得要挨艾尔莎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然而艾尔莎只是走过来，一边手把手教普露托端正姿势一边平和的语气教导她：“尽量把重心放在腹部，身体前倾，让枪、肩、腰组成笔直的三角形。”
“好……”暗自庆幸逃过一劫的普露托根据艾尔莎的指导，调整好姿态继续练习。
靠在门边偷偷观察的光至此也放心地松了口气。
“你要那么不放心就自己去教她啊。”凯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得光差点拔出腰间的手枪。
“恋爱中的都是笨蛋，看来这话不管放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适用啊。”凯扶额叹气。
“你就别揶揄我了，有事就说。”光尴尬地把手指抽离扳机。
“奥克萨来消息了，说尼禄已经收货。”
“就这样？”
“有件事不太好说……”凯看了看四周，特别是训练室里的枪声让他格外在意。
“走。”光主动把他带离现场。
两人来到厨房，现在正值下午因此空无一人。
“奥克萨说集市附近最近不太平。”
“不就是尼禄抓普露托那事？”
“不。”凯皱眉，“有人给他提供情报，说最近阿尔宙斯的特殊部队可能要送货到西面的德利特市，明天可能要路过附近。”
“什么货？”
“不知道。”
“你觉得这消息可信不？”
为了维持基地的运作，守护者小队平日里总是靠劫掠阿尔宙斯军的物资，以此向商人们换取生活用品，所以像奥克萨这类对高端产品有需求但又没有战斗力的雇主就会泄露消息，希望让光他们前去抢夺物件，然后以物换物。
这固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勾当，说难听点就是抢劫，可考虑到阿尔宙斯的非人道行径，加上这混乱末世，为求生存，某些底线不得不突破。结果便是，某些人为了打击或报复战斗小队，会放出假消息，让他们白忙一场，运气不好甚至要掉进阿尔宙斯军的陷阱，迄今为止已有五六只小队因此全灭，所以每次出击都是场极大的赌注，要尽可能地确保消息的真实度。
“奥克萨很少向我们下委托，而且以他的人品，应该不会坑我们。”
凯的考虑深得光的同意，不过他担心的是：“情报员不是奥克萨本人，万一是有人想借刀杀人怎么办？”
“现在玛琪酱在休息，艾尔莎也还没从任务失败的状态里缓过气，所以要不这次还是算了吧？”
退一步，固然安全，基地的财务状况也没紧张到需要舍命一搏的程度。
“但我就是有种预感……”
“什么？”
“阿尔宙斯应该已经知道地下秘密基地被我们摧毁的事了，结果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运送物资，不是很可疑吗？”
“所以更可能是陷阱，想引诱我们出去？”
光眉头一皱，“恰恰相反，就像我们不会轻视他，他也明白我们不好对付，不会设下这么幼稚的陷阱。”
凯双手插胸靠在墙上，“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如果换成现在这情况，也许最危险的时刻正是最安全的，阿尔宙斯认准了我们没有出击理由，所以反而敢大摇大摆地送货也说不定。”
“要真是这样，我们倒必须打他个措手不及！”光下定决心，“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过去。记住，这事别跟其他人提，明天就说是去野外训练。”
“起码把艾尔莎带上吧？万一要启动纳米装甲或支援的话……”
“现在就让她专心训练普露托吧。”光鼻尖呼出长气，“刚才你问我为什么不亲自训练她，你是真想知道原因？”
“得了吧，你不就是想让她跟普露托搞好关系嘛。”凯一副看透了的模样。
光笑了笑，“总归要一起生活的，她们关系那么僵我会很难做人啊，更何况艾尔莎的射击技术比我好，名师出高徒，普露托就是学不到那么精，起码能在后方打打枪支援支援。”
凯轻轻摇头，“你呀~哎~算了，不说了，能当队长的人肯定机灵，我也不猜你的心思了。”
光拍拍凯的肩头，“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
“等普露托的射击训练告一段落后，你来教她近身格斗术。”
凯连忙挥手，“慢着，我跟普露托可不需要搞好关系啊，我挺喜欢那孩子的，比艾尔莎这男人婆好多了。”
“别闹。”光眼神认真，“说来惭愧，我的射击技术不如艾尔莎，近身格斗术也是你教的。可以的话，我不想让普露托上战场，但万一真被逼到底了，我不想她一被近身就完蛋。”
“但是你已经在我的近身格斗术基础上自己发展创造出枪斗术了，我还得跟你偷学呢，现在我们真打起来你没准能赢我的。”
光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做不到嘛。”
这一刻，凯明白了光的苦衷，他对普露托的深厚爱情阻碍着他全力教导自己的恋人成为一名能够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战士。
光一方面既希望普露托远离战场，一方面又不得不接受普露托必须很强才能活下去。
“行了。”凯挺直胸膛，“这事就交给我了，不过先说好，妹子要受不了，你就把她领回去，我也不忍心对那么可爱的小美女下狠手。”
“我懂。”光深吸口气，“谢谢你，凯。”
“谁让我们是哥们呢~”凯回以默契的微笑。
哥们——听到这个词的瞬间，光的眼神闪过一丝哀愁。
曾几何时，有个人也是这个身份，但如今的他却已……
但愿那样的噩梦不要再重演了。
光凝视着凯的背影，内心无比纠结……
第一卷·Leave The Zone·欧米伽篇
第十九话 新任务
翌日下午，炎阳一如既往地灼烧着这片荒漠，唯一还算平整的砂石路因腾腾热气在远处看起来显得摇摇晃晃。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两座一高一低的沙坡孤零零地立在道路两旁，形成一个深越百米的小峡谷，光和凯就趴在较高的那座沙坡上，拿着望远镜紧张关注着远方的动向。
尽管有调温装置，为了掩盖行踪的棕色帆布仍压得两人满头大汗，要不是有战术背心的保护，两人的皮肤早已被这近七十度的高温烤得焦红。
凯看了下手表，“这都三点了，怎么还没影，不会是假消息吧？”
光忙着盯梢，没有回应凯的唠叨，根据情报，阿尔宙斯的运输队应该在两点左右路过这峡谷，如今运输队已“迟到”了近一个小时，这对向来严格按照计划执行任务的阿尔宙斯军而言是个不小的“失误”。
“有没有可能是走别的路了？”万般焦急的光提出另一种可能性。
“除非他们能钻地，要不这条路是唯一算能走的了，其他地方的地形撑不住阿尔宙斯的那堆机器人跟重型车辆。”
“要是他们没用机器人跟重型车呢？”
光的反问让凯恍然大悟，可他不大愿意相信这种答案，“不会吧？阿尔宙斯一向都是……”
“来了！”一直拿着的望远镜光突然喜出望外地大喊道。
凯连忙拿起自己的望远镜朝地平线一看——一辆挂着十米长三米高大货柜的重型卡车正沿着砂石路稳稳地驶了过来，货柜顶还装了十门自动重机枪与扫描雷达，可谓是一辆“移动堡垒”。
“守卫机器人呢？”凯发现了一丝端倪。
“估计躲车里呢。”光理了理领口，“照计划让车队停下，我去看看里面有什么货。”
凯放下望远镜，把手伸向帆布深处的某个金属长筒，“成。”
“任务开始！”光一声令下，爬出帆布掩体迅速冲下山坡躲进石块后方的阴影。
就在卡车刚驶入峡谷二十来米，一枚火箭弹旋即呼啸而至，准确命中车前的砂石路，被熔化的焦红砂石坑在阳光下闪闪发耀。
位于货柜前半段的五门重机枪立马向火箭弹的发射地点吐出猛烈火舌，近十来秒的集火后，那块山头被打成了筛子，随着沙风一起，布满坑洞的帆布被掀开，留下了一地的发射架碎片，但就是没有一丝血迹。
就在卡车准备退出峡谷时，车尾传来新的巨响，崩落的砂石在入口处堆成半米高的小围墙。进退不得的卡车启动所有重机枪，疯狂扫射着两侧山头的每一寸空间。
与此同时，卡车柜门大开，放出十来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驻守在卡车周围，其中两名负责填平车前的坑洞，他们动作利索没有半点迟疑，顶着热气把石头丢进坑里，试着修平顶部。
就在士兵们专注于自己的职务时，开启了光学迷彩的光悄悄走近卡车。他对这群士兵印象深刻，尽管配色不同，但服装款式与给人的感觉都跟在地下基地里的那群人如出一辙。
比起机器人，他们是更加棘手的作战对象，特别是还没完全了解这群士兵前，贸然行动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光来到卡车左边蹲下就位，此时他离最近的持枪士兵只有半米不到，稍有异常举动，纵使士兵看不见他，必然也会引发队伍的怀疑。
“先清右边。”光开始给凯下达指令。
“OK。”位于左侧山坡的凯瞄准对面山头射出火箭弹，接着丢掉发射器快速起身逃离现场。
就在火箭弹炸崩山体的那一刻，凯早已远离重机枪的扫射范围，而滚落的石块接连撞向驻守士兵，令现场陷入混乱。
借着这个机会，光果断出击，突然站起用前臂一把卡住最近的士兵的脖子，将匕首猛刺入他的脊髓并摁下电击开关。
两三秒后，该士兵倒地不起，为保险起见，光特地拔出手枪朝其后脑补了一弹。
由于左侧防线崩溃，右边士兵纷纷赶去增援，光顺利绕至车头，他贴在货柜上拿出镜子观察驾驶舱情况，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果然是自动驾驶。”光嘴角轻扬，关闭光学迷彩，取出小型EMP炸弹，打开车门往里一丢。
滋滋滋滋滋——
不同于化学炸药爆炸时会产生巨响和冲击波，EMP炸弹以最小限度的噪音完成了对电子设备的干扰，如今卡车的“驾驶员”已死，光放心地再次启动光学迷彩，跑到货柜末端。
而察觉到EMP的某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拿枪走回货柜右侧，举枪对准空无一人的现场。
只见该士兵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
持续了几秒的连射沿着错综复杂的脚印轨迹将沙地打得坑坑洼洼，只因其中有对脚印的移动轨迹明显与大部队相悖。
该士兵放下冲锋枪，慢慢走向货柜末端，但当他来到拐角，一个猛转身把枪口对准车门时，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脚印也离奇消失了。
说时迟那时快，该士兵突然被拽倒在地，紧接着一发来自车底的子弹射进他的下体，一路贯穿内脏乃至大脑，最终突破颅骨，将鲜血和脑浆一齐喷向山壁。
躲在车底的光微妙地叹了口气，钻出车底爬上车顶。
光靠着从死亡士兵那摸来的机枪，先是扫掉雷达和重机枪的控制线路，接着居高临下，肆无忌惮地扫射起被枪声吸引的其余士兵。
半分钟的血腥杀戮后，这只队伍被光全歼，横七竖八地躺在血红的沙地上。
“成了，下来收拾吧。”光如释重负地吐出口长气，把冲锋枪丢到一旁，跳下车顶。随后赶到的凯娴熟地爬进驾驶舱，拆掉自动驾驶装置，装上自制的万能控制器，准备启动卡车从被“修好”的砂石路面驶出峡谷。
而光则打开柜门，捡起两具士兵尸体丢向里面，最后自己也坐进其中。
令光感到吃惊的是，货柜里装的不是机械零件，而是一个白银色的“钢铁棺材”，周遭还附带了大量仪器来维持“棺材”的运作。
根据经验，光推断“棺材”里应该有人，不过他也不敢随意开棺，只有静静地坐在一旁，在颠簸的货柜里默默期待着早点回归基地，摆脱这些晦气物。
第二十话 人偶
基于安全考虑，光和凯分别开着卡车跟越野车来到基地附近的空地上，随后把医生和相关设备带到现场，准备在货柜里直接检验“成果”。
由于“棺材”被封得严严实实，光担心暴力拆解会导致内部人员出事，因此让玛琪来到现场协助破解，而听到这消息的艾尔莎跟普露托自然跟了过来，于是几乎整个基地的人都“出勤”了。
就在玛琪忙着破解密码时，医生则在另一头准备解剖士兵，在场的光和凯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高温喷灯破开衣物，露出真相的瞬间。
呲——
确定军服的领口被烧开后，医生关闭喷灯，将手术刀放进焦黑切口，准备顺着体型从上往下完全打开军服。
然而手术刀刚戳进去不久，医生便停下行动，疑惑地皱眉。
“怎么了？”光急问。
“软过头了。”医生小心翼翼地把手术刀继续往下深入，“这手感……就像里面没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一团……”
“不可能啊。”作为与他们二度交手的光很确定里面肯定装了某些东西。
光话音刚落，粘稠的绿色液体便从切口里缓缓溢出，看到这一幕，医生迟疑地拔出手术刀。
医生擦了擦汗，回头看了眼货柜深处的三名少女，“在这里解剖太危险了，帮我把他放到担架上，搬出去试试。”
心领神会的光跟凯旋即跟医生一阵忙碌，把尸体挪到了外边，此时已是下午6点半，尽管阳光依旧能够提供充足照明，但冰冷的夜风已悄然袭来。
数分钟后，普露托回头发现光等人离开货柜，好奇不已的她走出门外，看到了十几米远外的临时手术台。
“哥哥大人！”普露托兴冲冲挥手招呼。
奇怪的是，光他们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啊？”普露托跑上前去往手术台上一看，瞬间吓得她把中午吃的饭全给吐了出来。
“这……这是……”脸色惨白的普露托连忙背过身，心有余悸地不断发抖。
她看到的是完整的人体神经系统，被准确均匀地摊开在连带着融解了大半的肌肉组织的军服里——
而最骇人的地方莫过于那近似“异形”的脑部结构，没有皮肤与骨骼，两只眼球直接挂在雪白脑球前端，下方还延伸出许多小触须，倘若说这是树根，脊髓则是树干，无数长短不一的纤细神经沿着脊髓向四肢扩散开去，整体看起来就是个活脱脱的“树人”，但远没有“树人”那般茂密枝叶和粗壮身躯。
每当普露托闭上眼睛，总会回想起那双眼球，黯淡无光的瞳孔宛如在诉说着自身的凄惨，那些神经触须则拼命想缠住所有接近的生灵，贪婪地想把他们的肉体据为己有。
“不会错，阿尔宙斯抽离了人类的神经系统，再把它装进这具‘肉体’，并在脑里加载了控制芯片。”医生强忍住恶心，切开脑半球，用镊子从海马体里夹出了块指甲大小的金属片，“就算这人能够摆脱思维控制，但他根本没有肉体可以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这也是【再生计划】的一部分？”凯眉心紧锁，神色凝重。
“阿尔宙斯……你这畜生！”光怒火中烧，却又无处发泄。
震怒之后，光开始感到后怕，自己和普露托也曾经被阿尔宙斯控制过，说不定要是苏醒得晚一些，自己跟普露托也会变成这种下场。
这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生死不如的怪物……
“要解剖另一具尸体吗？”医生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手指不住地发颤。
“不用了，找个地方把他们埋好。”光挺胸抬头，闭上双眼深吸口气。“告诉其他人，以后再遇到这种士兵，直接杀掉不用犹豫，我们能做的只剩下帮他们解脱束缚了。”
“好。”凯走向货柜准备搬出尸体，医生则拿出针线缝补残尸。
看着这一幕，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普露托百感交集，她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光的愤怒。
“密码破解得如何？”光睁开眼睛仰望橙蓝交半的苍穹。
“还没完……”普露托小声答道。
士兵都成了这副模样，恐怕“棺材”里的人也好不到哪去，想必那是阿尔宙斯极其重要的研究素材。
不愿让玛琪接受这类刺激的光迈步走向货柜，“走，让玛琪停止破解。”
普露托快步跟上。
可当两人进入货柜时，“棺材”已经被打开，艾尔莎正跪坐在地上，上半身几乎都倾进了里面，并传出幽幽哭声，玛琪则脸色沉重地望着她的背影。
“怎么回事？”光跟普露托上前一看，里面躺了个红发女孩，看起来年纪跟普露托相当，睡相平和，身上穿了件白色连体服，覆盖住全身，起码有个人样。
“她是艾尔莎姐姐的妹妹，迪娜……”玛琪答道。
听到这真相，光立马调头冲到门口对医生大喊：“快过来！先救人！”
医生闻讯赶到现场。
经过简单检查，医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人还活着，但具体情况如何还得用基地里的设备详细检查下。”
“那就把她搬回去！”光当机立断，扶起泣不成声的艾尔莎轻声安慰，“放心，我们一定能把她救回来！”
艾尔莎凝噎难语，只有不断点头。
在普露托跟玛琪的合力搀扶下，艾尔莎陪着迪娜进入越野车，并由医生开车先行送他们回基地，光跟凯则留下来埋葬士兵遗体。
光用力铲起一拨拨沙土，简直就像要把积攒已久的怨怒转化为气力挖穿地球，不一会儿，他全身已满是尘土，脸部也因汗水和灰尘的混合物被染成了土黄色。光将铲子插进地里，以此撑住疲倦不堪的身体，他咬紧牙关，愤恨地问道：“为什么……我们这么没用……”
凯不发一语，继续默默挖坑。
“为什么每次都要等悲剧发生了我们才知道真相！为什么我们就是没办法救人！”光仰天怒吼，“人都死了我们还要守护什么！！！”
这一吼，耗尽了光的力气，心力交瘁的他“扑通”跪在沙地上，背对着满天星辰，泪水不住滴落。
“我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仅仅是因为运气好而已……这两年来，我到底都在做什么……”
“只要能活着，管它为什么！”凯拄着铁铲，用充满底气的声音向光大喊，“站起来！上官光！”
光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凯，他正站在自己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个深坑。
“摆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跳进去一死了之！要么继续动手救人！”
凯的严厉目光令光舍弃迷茫，擦掉泪水继续奋力铲土。
看着这样的他，凯露出欣慰表情。
“对，就得这样，该哭就哭，哭完该干就干，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只能这么做。”凯也抓紧铲土工作。
“还不到时候……”光握紧木柄，眼里燃烧着斗志，“我们……还有希望。”
凯偷瞄了眼光。
“一定，一定要救活迪娜！”新的目标促使光找回信心，现在驱动他埋葬这份悲痛的，不是仇恨，而是源自对生命得救的期望。
第二十一话 重逢
医务室的门刚一打开，艾尔莎便心急火燎地抓住医生的衣服，半天说不出话。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侧身让她进入里面，普露托随即跟进。
光往里瞧了一眼，确认那两人都在忙着看望迪娜后，把医生带到一旁：“情况怎么样？”
“活是能活着，但……”医生表情复杂，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光十分担心。
“尽管说，需要什么我跟艾尔莎会去搞。”
“不是这个问题。”医生凑到光耳边小声说道：“身上有不少新旧伤，生殖系统也遭到了各种破坏，我不大想这么说，但根据我的推测，那孩子很可能遭遇了长期性虐待，最新的伤口到现在都没愈合，很可能也就是几天前的事。”
面对这结果，光哑口无言。其实他早该猜到一个妙龄少女落入敌手的下场，但兴许是习惯了阿尔宙斯那边基本都是机器军团的这一事实，他怎么也没敢往这方面想。
“还有……”医生顾及到光的难堪脸色，声音变得更加细微。
“说。”光强忍住怒火，握紧拳头。
“她体内有纳米装甲的痕迹，但技术跟覆盖面都没有你的成熟，所以我想那可能是某种阶段的实验品。”
“还有用吗？”
“不清楚。”
“其他情况一起说出来，别藏着。”
“除去性虐待和实验品，她的大脑似乎也受到了很多次调整，记忆或是行为功能都有一定程度的缺失，并人为地增加了许多本能反射。在我看来，我想阿尔宙斯那边只是把她当一个‘工具’来用，只要是想测试的事，就不顾后果地在那孩子身上发泄。”
光低头不语，全身紧绷。
医生不敢多言，只有悻悻地说了句：“乐观点说，如果她能从此远离战场跟那些实验，应该还是能活上一段时间的，重点是心态方面一定要调整到位，基本上就是这样。”
听完医生的结论，光松开拳头，抬头凝视着那房门半开的医务室，灯光令那空间白得耀眼，就像传说中的神圣天堂般。
“人活着……就行。”光的惆怅视线里隐约透露出一丝欣慰，“你去休息吧。不好意思，最近这段日子让你这么忙。”
“这是我们的工作，有任何动静就来叫我。”医生松了口气，“不过队长，我想副队长迟早要发现这事，你最好找个机会跟她说下，如果心理上有什么不痛快的，我这边会帮她分忧。”
“艾尔莎没那么脆弱，她只是……”光迈步走进医务室，“太开心罢了。”
一接近病床，光便转忧为喜，对正躺在艾尔莎怀里撒娇流泪的迪娜露出热情笑容，“医生说了，只要你好好调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里既是艾尔莎跟我们的家，也是你的家，放心吧，迪娜。”
尽管迪娜的脸色看起来仍很憔悴，但在听到光的保证后，微微扬起嘴角，“谢谢你，队长……”
“迪娜酱~”笑眯眯的普露托亲切问道：“我的哥哥大人可厉害了，你想要什么他都能给你搞到哦~”
“喂，别胡说。”光轻推了下普露托的肩头，“我可不是神。”
“嗯哼，哥哥大人在人家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男神嘛。”普露托起身依偎着光，“上次救了人家，这次又救了迪娜酱，再过几天就能打倒阿尔宙斯拯救世界啦~！”
“哎。”光苦笑，“事情要真能像你说得那么准，你可就成女神了。”
“男神配女神，多搭~”普露托突然撅起嘴，“不过你可不许对这么可爱的迪娜酱出手！”
“你呀……”光扶额叹气，“好了好了，别闹了。”
两人的恩爱场面虽让艾尔莎多少感到不自在，可却让迪娜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日常光景令她那饱受折磨的心倍感温暖，进而更加用力地抱住艾尔莎，轻唤了声：“姐姐……”
艾尔莎温柔轻抚起妹妹那头红色及肩发，将恋爱心绪抛之脑后，尽情重温着奇迹归来的亲情。
看到这场面，光心一横，板起脸说：“艾尔莎，过来下。”
少年的严肃语气像是要艾尔莎做好心理准备一样，强而有力地掐断她的幸福时光。
“我一会就回来。”艾尔莎勉强地笑着同妹妹告别。
“普露托，你陪迪娜玩会。”光使了个眼色。
“遵命！”普露托兴奋地取代艾尔莎坐到床头，“呐，迪娜酱喜欢听歌吗？”
“喜欢。”迪娜天真地笑道。
“那我教你唱！”
确认两人热络地聊起天后，艾尔莎才放心地跟光走出医务室。
艾尔莎跟着光一路朝基地深处走去，穿过射击训练室，最后抵达离动力机关室只有一墙之隔的格斗训练室：二十平方米的室内铺满绿色地毯，墙面也刷上了亮黄的木漆，颇有日式风味。
光锁上通往射击训练室的门，之后向艾尔莎讲述了事实，医生所说的那些话，他一点也没隐藏，尽数透露给艾尔莎。
艾尔莎的表情从最初的不安，逐渐变得怀疑，接着是愤怒，她发了疯一样想冲出基地去到最近的城市进行血腥屠杀，但因房门被锁而无可奈何。在一边吼叫一边撞墙了十多分钟后，筋疲力尽的艾尔莎跪在地上，流下痛不欲生的泪水。
这时，光打开连接动力机关室的房门，然后走到艾尔莎跟前，与她形成对跪姿态，将其拥入怀中。
震耳欲聋的发电机轰鸣掩盖住艾尔莎的嚎哭声、谩骂声、自责声，也让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射击训练室的凯眉心紧锁。
“艾尔莎姐姐在里面？”抱着玩偶，神色疲倦的玛琪站在门口问凯道。“嗯，发电机好像有些问题，她跟队长一起去修了。”凯笑着走过去把玛琪带离现场，“艾尔莎很忙的，既要操心妹妹又得忙基地的事，玛琪酱你今天就一个人睡好不好？”
“可是……”玛琪依依不舍地离开现场。
“你觉得艾尔莎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厉害，也很擅长照顾我的大姐姐。”玛琪说起这些时，脸上不禁泛起幸福的笑容，“是我最喜欢的人，就跟游戏里的女神一样。队长虽然也很厉害，但队长会骂我，还是艾尔莎姐姐好！”
“所以你现在就更该让她修发电机啦。”凯拉起玛琪的手快步离开射击训练室，“‘妈妈’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玛琪一脸嫌弃地瞥了眼凯，“凯叔叔你今天好奇怪，居然自称妈妈什么的……”
凯默默留下两道清泪，“明明是你说过我像‘妈妈’的……”
“才没有呢，嘁~”玛琪抬头冲凯做了个鬼脸，但始终没有脱离他的手心。
另一方面，格斗训练室——
声嘶力竭的艾尔莎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背靠墙面，湿红眼眶下的两道粘稠泪痕沾满尘土，左手紧抓着血色头带。
随着光关上房门，现场再度恢复成最初的寂静。
“本来应该是我的……”眼神空洞的艾尔莎喃喃道，“本来应该是我被抓走的……”
光坐到她身边。
“我们姐妹小时候有个约定。”艾尔莎似笑非笑的表情颇为恐怖，“那时，我们的故乡位于某个海滨小城，我们每天都能去海边玩。”
光静静聆听。
“我们都很喜欢那片金色沙滩，所以决定长大后要在那里建一座属于我们两人的白色宫殿，一起生活，就像那时的每天，拾贝捕鱼，冲浪赏月什么的……”
艾尔莎垂下头，“迪娜是个很乖很漂亮的孩子，大家总围着她转，毕竟谁都喜欢聪明漂亮的孩子，我虽然有些羡慕她的人气，但还是非常爱她，觉得这就是她应得的，她长大后一定会比我幸福，比我有成就，住在那座宫殿里的‘公主’非他莫属。”
艾尔莎在谈及这些童年时光时，表情柔和不少，可光的心里却满是波动——这种小小的心愿，如今已是不可能的幻影。起码在可预见的未来，人类仍没有战胜阿尔宙斯的可能性。
也许这场战争花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无法终结，一想到这，光就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毕竟对于越亲近的人，在她遭受越痛苦的折磨时，自己反而会因这份感情而感同身受，导致自己也陷入低迷。
共鸣，能用来引发奇迹，也能使一个团队陷入深渊。艾尔莎与迪娜的经历，让光回想起亚希的分身，蕾娜，那悲情的少女。
“西边有座小城，没什么战略价值，阿尔宙斯看不上那种破地方，所以幸存者们都会在那里聚集。”光在说这些话时心如刀割，“迪娜需要调养，在沙滩上建宫殿是不可能了，但最起码你能陪自己的家人……”
艾尔莎心领神会，轻轻摇头，“我不去，迪娜也不会去。”
“但是这里毕竟……”
“是我们的家。”艾尔莎的手心缓缓盖上光的手背，深情凝视着那张写满担忧的帅气脸庞，“这是队长你对我们姐妹的亲口承诺。”
“我……”光很是纠结。
“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放心吧。”艾尔莎的手心慢慢移离光的手背，“我只是……想告诉你罢了。”
“……等迪娜身体好了就让她帮忙做菜吧。”
“谢谢你，队长。”艾尔莎眼中充满感激，“从今往后，迪娜就是我的一切，我要专心守护这个归来的‘奇迹’。”
“玛琪呢？”
“她也是我非常重要，无可取代的妹妹。”
“看来你会很忙了。”
“所以……这是最后一次了……”艾尔莎突然翻身吻上光的唇。
光没有反抗，反而忘我地投入其中。
两三秒后，艾尔莎以决然的视线起身，向光敬礼：“守护者小队副队长艾尔莎，现在归队！”
光深吸口气，站直身体回以崇敬目光，“欢迎回来，艾尔莎副队长！”
第二十二话 晚会
“干杯——！！”
众人的欢呼声与碰杯声响彻整个食堂，长桌上摆满各种精致肉品、蔬果甚至甜食，墙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灯泡与彩带，写着“欢迎晚会”的红色横幅横过天花板。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欢笑，尽情享受起饮料跟美食。
“哎，最近的好事可真不少。”凯拿着酒瓶开怀畅饮，一手搂住艾尔莎一手搂住光笑道，“普露托回来了，玛琪酱康复了，就连迪娜酱也奇迹般地回到了艾尔莎身边，照这股气势，打败阿尔宙斯简直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哈！”
“酒鬼离我远点。”艾尔莎尽管语气颇为嫌弃，但仍掩盖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始终高扬。
“哥哥大人是我的！”普露托凑过来把光抢来，硬是把他的头塞入自己胸前那两坨柔软且富有弹性的脂肪间，惹得微醺的凯向光投去钦羡视线。
“姐，姐姐是我的……”迪娜鼓起勇气，模仿普露托把艾尔莎也拉回自己身边，但与普露托恰恰相反，她扑进艾尔莎怀里不断撒娇，磨蹭着那对巨乳，“姐姐的味道，好香……”
“呜……”一旁孤零零的玛琪只能双手捧着装满果汁的玻璃杯，眼巴巴地看着迪娜。
注意到这点的凯张开怀抱，慷慨激昂地大喊：“来吧！玛琪酱！”
“艾尔莎姐姐~！”玛琪跑向艾尔莎，抱住她的后腰，将脸埋进她的背部。
“你们两个真是……”艾尔莎又喜又羞，把玛琪挪到身前，勉强地一齐抱住两个妹妹。
“靠！大叔没人权啊！”凯仰天长吼，“想当年，我也是少女杀手，无数萝莉哭着喊着要嫁给我，但是我……”
“好啦好啦，过时的黑人大叔就一边怀念去吧。”普露托把凯轻推离众人中心，“现在可是俊男美女的时代咯。”
“不可能！”不服气的凯迅速换上成熟稳重的笑脸：“普露托，你想不想知道大叔的温柔心啊~”
“咳咳。”一旁的光闭上眼睛清了清嗓子。
“朋友妻不可欺哦~凯大叔~”普露托顽皮地朝凯献出个飞吻，“不能造反哦~”
“呜……”凯泪流满面地垂下双肩，“你们都欺负我。”
“像凯这么棒的男人一定能找到幸福的归宿，我相信你！”光向这位失落无比的队友竖起大拇指。
“啊啊啊啊，现充都爆炸吧！！”凯怒吼着跑向医生，结果看到他正在和年轻护士谈笑后，瞬间石化。
“我很喜欢大叔的。”某人轻拍凯的肩头，他回头一看，是负责做饭的食堂大妈，年近五十，穿着白色围裙的她正朝自己连丢媚眼，“那群小女生都不知道成熟男人的好，我不一样哦，嘿嘿嘿。”
众人看到这一幕，基本都忍不住笑意，用各种方式捂嘴偷笑，完全不敢直视灯光下的那两人。
“不错啦~起码是个女的，嗯，大妈做的饭可好吃了。”艾尔莎趁机加油添醋，“那话怎么说来着？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你平时不也很喜欢吃大妈做的蛋炒饭嘛~”
这一吐槽再次引来哄堂大笑。
只见凯握紧大妈的手，深情款款地认真说道：“只要你以后往那群现充混账的饭菜里狂放辣椒，我今晚就是你的人！”
“喂喂喂，你这可就不道德了啊！”光满头黑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凯义正言辞。
“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亲爱的~”大妈娇羞地笑道。
“别啊——！”光和艾尔莎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
晚会就在这种融洽的气氛里不断升温，这段时间以来累积的忧郁被一扫而空，人们载歌载舞，欢庆所有喜事，内心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与信心。
“表演时间到啦！”凯抱着大妈高举酒杯，他显然已经喝高了，脸红得跟真正的辣椒一样，“普露托酱~迪娜酱~说好的合唱呢？！”
普露托和迪娜相视而笑，手拉手登上靠木箱临时搭建的“舞台”，接过艾尔莎递来的麦克风准备开唱。
“玛琪。”台下的光对舞台旁的玛琪使了个眼色，玛琪随即打开软件，播放出优美旋律，一改之前的热闹气氛，令台下众人回想起和平的安宁。
趁着前奏，普露托亲昵地搂住迪娜的脖子介绍道：“这首歌是我在梦里学会的，不过写曲改词都是迪娜酱这个天才音乐家做的哦~”
“我，我只是尽力而已，不那么好听的，大概……”迪娜苦笑道。
“谁敢说不好听我和队长就把他抓起来关小黑屋！”
凯的提议得到了同样喝高了的光的响应。
“对！就这么办！”
“男人都是笨蛋……”艾尔莎漠然地侧视着光。
随后在台下听众的轻轻掌声中，普露托与迪娜以优美歌喉唱出这首“梦之歌”，动人心扉的旋律，翩翩起舞的少女，让人们暂时忘却了严峻的现实，前往美妙的无忧天堂。
一曲终了，普露托与迪娜手牵手鞠躬致谢，台下的热烈掌声经久不息。
经由这次合唱，迪娜的情绪被完全释放出来，也不再对这陌生环境和人群感到恐惧，终于露出了舒心笑容。
“我……真的很开心……”迪娜抓紧麦克风哽咽道，“能够……回到姐姐身边，能够认识大家，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艾尔莎只是默默地仰望着舞台上的妹妹，晶莹泪花在眼中不断打转。
“我现在终于可以相信，自己跟姐姐的梦想，总有一天一定能够实现，我想跟姐姐还有大家住在白色宫殿里！真的……很谢谢大家！”迪娜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
“哟~未来的大歌星！”凯吹起口哨。
“我会努力的，我很喜欢音乐！”迪娜破涕为笑。
这微妙的情绪感染了台下众人，他们或多或少都为这次幸福的团聚而动容。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如果时间能永远维持在这一刻，永远都体会着这份温暖，那该有多好。
晚会结束后，艾尔莎跟迪娜单独来到地上，在星穹之下，姐姐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长方形盒子，递给迪娜。
迪娜满心期待地拆开包装，发现是台崭新的小型录音机和磁带。
“那么好听的歌，要是只能听一次就太可惜了。”艾尔莎把妹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要面对什么难关，我永远都会支持你走下去。”
“姐姐……”迪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贴在艾尔莎胸前放声大哭。
在出口处偷看到这一幕的普露托与光一齐露出会心笑容，相互依偎着退回基地，在前往房间的路上，两人的十指始终紧密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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