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警了,可他们来了之后却不相信我说的话,要不是看见石头上一摞刚脱下来的衣服,说不定还会把我带走打一顿。
他们感觉有人在湖里失踪,却不认为是被鬼抓走的,只是慢条斯理找了两艘小船磨洋工,这几年金悦湖死的人不少,警察也不当回事了,要是没死总能看见挣扎,要是死了,再着急也没用。
我爸和杜妞妞的父亲也风风火火的赶来,顺路叫上刑警队的朋友李正良,他们看了口供之后再看向我时,就好像在看傻子,我信誓旦旦的保证:“李叔,我拿脑袋担保,真是一团头发把李冉拖下水,后来又看见她和一只怪物站在一起!”
李正良好言安抚我几句,拉着我爸走到一旁嘀咕,杜妞妞的老爸冲我使个眼色,拉着杜妞妞也凑上去,正好挡住我,我便小心的靠近偷听。
“老方,你实话跟我说,你儿子没有不良嗜好吧?比如嗑药!”
“什么不良嗜好?我儿子可是好学生。”
“高二学生的口袋里装烟,这叫好学生?”李正良显然不信,严肃道:“老杜,兄弟是一定会帮你的,但你得把实情告诉我,名叫李冉的女学生确实失踪了,当时只有你儿子在现场,口供又这么不可思议,所以他现在就是第一嫌疑人你懂吗?你要是真关心儿子,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爸有些为难,也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先是很愧疚的望了杜鹏飞一眼,然后叹气道:“妞妞你先去休息一下。”杜妞妞很听话的离开:“老李,老杜,是我教子无方,李冉那个女娃娃我知道,航航喜欢这个小丫头,电脑桌面都是她,我估计他们出来游泳,航航使坏了,说不准他把小丫头糟蹋了扔进河里,老李,要真是这样,算我求你,我替儿子赔命行么?”
呵呵,他把杜妞妞赶开的时候我就知道要说这个,一年前的夜里,我偷看表哥给的日本光盘本发现,半夜睡熟又喊了一句:李冉,快把屁股撅起来,航航哥忍不住了!所以从绝村回来他才怀疑我弄死了小溪姐,而今天,我在他心里又作案了。
“爸,我没杀人,李冉真是被头发抓走了,”我冲过去推开我爸,这个肥大的中年人一直很圆滑,如此悲戚的神色让我很不是滋味:“李叔,你们调潜水艇来查一查,找几个阳气旺的童子下去,水鬼一定不敢作乱,信我的没错,这事我有经验。”
我爸不高兴,揪着我的脖子按在身后,又开始恳求李正良:“老李,我就这一个儿子,有事你冲我来,我活够了......”
“方哥你别激动,事情没到那一步,现在只是说航航有嫌疑,这样吧,先调查,看看到了哪一步咱们再想办法。”
这时候李冉的父母也来了,两口子都是钢厂的工人,养出一个漂亮女儿却消失在河里,他们听了警察的叙述,哭成泪人在河边捶足顿胸,我心里别提多难过了,可我爸就是不让我过去安慰他们,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既怕我被为女报仇的两口子伤害,也恼怒我居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警察最终还是没查出结果,三艘大船没日没夜打捞了三天依然寻不见人,但所有人都确定李冉死了,而我被调查了一番还是无罪释放,毕竟我确实没做过,只是警察建议我爸带我去精神科看看病。
精神科这个事是李正良出的主意,去年我爸就是托他找了警校同学把我从普平县弄回来的,我去大峡谷,丹丹和小溪姐死,表哥失踪,我去金悦湖,李冉失踪,妞妞差点淹死,就算是傻子都会怀疑我有问题,所以李正良让我去看病,他小声的说,就算没病也要装成精神病,到了案发的一天才有转圜的余地。
余地?我余你们大爷!老子行得正,坐得端,有本事你们就查吧,对付不了左红莲和水鬼,欺负我却挺有一套!
从那晚过后我就退学了,我爸觉得学校已经容不下我这种孽畜,把我绑在家里混吃等死,他认定是我害了李冉,连她头七同学全去祭拜都不让去。
杜妞妞受了惊吓,莫名发起高烧一直昏迷不醒,便休学在家,李冉头七那晚我实在睡不着,就从阳台上爬到她家,先前说了我们两家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关系好的不得了,买房都是对门。
杜妞妞家没人,他父母在外应酬,我没去她屋里,而是先走到我家门口偷听,我爸妈还在说话,便放了心准备看杜妞妞,可一扭身,忽然看见杜妞妞家门口有一排湿乎乎的脚印,看尺寸倒是不大,我用脚比划了一下,差不多三十五码。
难道杜妞妞醒了?正好陪我聊会天。
像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经历了左红莲的事依然不长记性,居然没考虑到就算她醒了,也没必要把脚弄湿出来走一圈,只是兴冲冲的跑进她家,直奔卧室去了。
这个死丫头,居然还反锁在门。
我敲了两下:“妞妞开门,哥来看你了!”
没人开门,但刚才还有些许响动,此时却消失了,我不禁有些恼怒,狠狠踹了一脚:“肥猪,给老子开门!”
杜妞妞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以前不说对我言听计从吧,可从来没有连句话也不应,见她就是不开门,我也有些烦躁,李冉的头七都不能去跑来探望杜妞妞,她还矫情起来了,于是我又踹了一脚,骂了几句就转身回家,没走门,还是翻阳台。
我们住在二十楼,蚊子都上不来别说小偷,所以阳台上并没有防护栏,我刚爬上去,一条腿都伸出窗外,忽然感觉有滴水落到肩膀上,便随意擦了一把,却闻见一股腥臭味,手心也传来阵阵灼热,就好像摸了稀释的硫酸。
这个味道和感觉很熟悉,当天杜妞妞吐出来的黄绿色汁液就是这个感觉。
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扭头,却感觉脖子上有一丝湿润的气流,好像有人趴在我背上轻轻吹气,我连忙转身,还没等看见什么,忽然被人推了一把,直挺挺的从阳台上掉下去。
落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一张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脸。
高中两年的夜里,梦中出现这个容颜时我的内裤都会变得湿乎乎,可此时再见到李冉,她脸色铁青,却挂着一道道白色的水痕,脸蛋上甚至泛起片片青苔,原本柔顺乌黑的秀发湿漉漉贴在脸上,还夹杂着几根水藻,尤其是那一对会说话的眸子,以前诉说着青春的气息,可此刻,满是嫉妒,怨恨,阴毒等种种负面情绪。
将我推下去后李冉便转身离开,我急速掉落,胡乱的虚抓着,幸好十八楼安了防护栏,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吊在上面大口喘息,还没等回过神,我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发出清脆鸣响,裂成两半从睡衣里掉落,几秒钟后,我听见啪的一声,应该是玉佩分顺碎骨了。
玉石是好东西,老人都说玉养人,带上百利无一害,而人也养玉,能将玉养成精,替主人消灾挡祸。
绝村里见到左红莲玉都没碎,今夜却摔成粉。
这块玉佩是我爷爷给我的十二岁开锁礼物,他带了一辈子,只说是好东西,让我任何时候不要离身,我问他哪里好,他便给我讲个了故事。
故事很简单也很平淡,说是我们村以前有个老农民,一辈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抽烟枪,他的烟枪是祖上传下来的,黑曜石烟杆,烟嘴是上好的翠玉做成,老农民抽了一辈子,哪怕再穷也舍不得卖了这个古董家具,按说烟枪抽多了,烟嘴会被烟油浸黑,可翠玉烟嘴不但没有变色,里面的纹路越来越舒展,玉面也更加润滑。
那一天老农民已八十多了,在房顶上晒玉米棒子,脚一打滑,从房上摔了下来,四米高的房顶,老农民摔下来之后四周的儿女都吓尿了,可人家啥事没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心有余悸的准备抽一口安神,忽然发现腰力别着的烟枪,烟嘴碎了,碎成稀烂。
一瞬间老农民明白,玉替他死了,如果不是烟嘴,变成稀烂的就是他。
现在我的玉佩碎成粉末,看来也是替命了。
我爷爷是红卫兵嘴里的臭老九,迷信社会的毒瘤,当年说什么都不愿意来城里和我们住,虽然跟他亲近,可毕竟不是总在身边伴着,还是有些隔阂,可这一次我忽然想他了,我爸说当年生我的时候有个死鬼婴儿想抢我妈的肚子投胎,还是爷爷把我保下来,没想到时隔十六年,他又救了我一命。
我抱住十八楼的栅栏死不松手,正庆幸死里逃生,忽然想到李冉还在杜妞妞家,急的一脚踹碎这家的玻璃,大喊:“杀人啦,救命啊!”
十八楼被我惊醒,跑去叫我爸,我爸想救我,我却让他先去看妞妞,等邻居用麻绳把我吊上十九楼时,我爸才满脸阴沉的来见我,他说妞妞的脸上被糊了厚厚一层淤泥,手腕脚腕都是淤青的指印,要是晚去几分钟,就活活憋死了。
这一次我爸没有骂我偷跑出来,先对邻居道了歉,承诺明天来修玻璃,便搂着我肩膀上楼,走进电梯时,他压低声音问我:“航航,那天你们去游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明所以:“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怀疑我是强奸犯了?”
我爸语气一噎,脸色十分怪异:“妞妞神志不清了,你妈在上面看着她,她一直嘀咕:李冉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害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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