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永无止尽的黑暗，筱夜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这样暗不见天日的房里呆多久，身上的伤流血化脓，淡淡的血腥味迷散在空气中，而房中的阴暗潮湿使得原本就难以愈合的伤口更难以好转，瘫坐在地上，筱夜已没有力气再移动一步。

“筱夜，我对你真的很失望。”随着门的打开，丝丝阳光斜射进来，筱夜眯起眼望着眼前艳丽的女子。

“师父。”慢慢地吐出这两个字，筱夜表现的极不情愿，可这是她和那人之间剪不断的关系，至死方休。

“筱夜，我教的医术你没好好学，毒术你也不好好学，我也只能下点狠手了。”冷冷地说着，女子忽然将一个浑身浴血的女子丢到筱夜面前。

在看清受伤的那人的瞬间，筱夜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小羽。”惊讶地叫着，筱夜爬上去扶起小羽，“师父，你把小羽怎么了？”

“你不是和她关系最好么？我命人伤了她，怎么样？想救她？”望着痛苦的筱夜，女子却笑得愈发温柔和美艳，只是那笑落在筱夜眼里比鬼魅更恐怖。

“想救就自己救，否则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吧。”挥袖关上房门，女子笑着离去，筱夜怨恨的目光冷冷盯着女子离去的背影，黑暗再度袭来，筱夜视线茫然，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直到感受到身边的存在才回过神，“筱夜，我不想死，你救救我，好不好？”小羽伸出手扯着筱夜的袖子苦苦哀求，唇边不停地渗出血迹。

“小羽。。。。”哽咽着却说不话，筱夜艰难地将小羽搬到自己床上，点上蜡烛后，慢慢扯开她的衣服，深深的一道道伤口让筱夜再次忍不住落下泪，慢慢轻拭去鲜血却疼得小羽大声地痛叫。

“筱夜，救我，主子在我身上下了毒。”毒？不置信地抚上小羽的脉，筱夜惊恐着后退却被椅子绊倒重重摔倒在地。她无暇顾及自个的身体，只是手足无措地爬着来到书架边，扶着架子起身翻着书架上的医书，踮起脚够着最上层的书，拿到的瞬间筱夜顿时一阵兴奋，拼命将它从架子上拿下来，几乎是将整个人都挂在架子上。

书架一时受力不住，狠狠地倒了下来，将筱夜死死地压在下面，背部的伤口受到撞击流下更多的鲜血，筱夜闷哼一声，将涌上嘴边的血又吞了下去，一手推着压在自己腿上的书架，一手将所有的医书放在一边。好不容易从书架下钻出来，筱夜掏出疗伤药服下，药一下腹，她就觉得身子一抽一抽的疼，那个疗伤药是她师父特意为她准备的，不仅药效好更重要的是里面含有剧毒。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感，筱夜爬回床边，先给小羽止血包扎，撒上上好的金创药在伤口上，为她服下简单的解毒药，眼见对方脸色有些好转才回到书堆里彻夜不眠的看着医书。翌日，小羽再次痛苦地叫出声，头枕在医书上的筱夜猛地惊醒，急急跑过来，只听见小羽抱着自己在床上打滚，不停地叫着：“筱夜，我好疼，好疼啊。”惊慌失措地拿起银针，筱夜暂时止住小羽的疼痛，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小羽身上的毒，她从未见过，连成分都查不出来更别说制出解药了，而如果盲目解毒反会导致小羽毒发身亡。

筱夜在原地急得直打转。

“不行，我不可以不管她。”脑海里浮现小羽对自己的好，筱夜再喂了小羽一颗普通的解毒丹，随后撑起身子慢慢移到桌子前，继续翻着一本本医术，眼睛睁得大大的唯恐漏过什么重要信息，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书连一点时间都不敢浪费。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羽的毒开始慢慢侵入心脏，筱夜翻遍一本又一本的医书却一无所获，好不容易放出部分毒血查出毒药的制作原材料，却因不知材料的放入顺序而不敢轻易解毒。

一日日用着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救着年纪轻轻的女子，一日日看着对方憔悴下去，一日日感受自己越来越强烈的无力感，直至最后迎来死亡。十日后，疼痛许久的小羽在筱夜怀里痛苦而绝望地闭上眼，临死前，她对着憔悴不堪的筱夜说：“我恨你，比恨主子更恨，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死。如果不向你伸出手，我现在一定会活的好好的。”

十天，筱夜看完了书架上所有的医书；十天，她的伤口几乎全部溃烂，背上斑驳不堪；十天，她忍受着自己体内毒药的摧残；十天，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全靠信念在坚持；十天后，她亲眼看着自己想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嘴里说着恨；十天后，她对着笑的妖冶的女子问“为什么？”

“筱夜，那个毒根本无药可解，我亲手研制却连自己都无把握能解，但是你看完了所以医书，不是吗？你会变得更厉害，而我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筱夜，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的命贱如蝼蚁，而有些人可以主宰他人的生死。”

梨涡深深，女子眼里却没有笑意，命人将尸体丢了出去，女子冷冷站在筱夜面前，眼底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恨意，那是透过眼前的人看见另一个人的深深的怨恨和一些莫名的情愫。

“我会杀了你的，总有一天。”筱夜红着眼眶，发狠地喊着，随后颓然倒地，强撑着的信念顷刻间轰然倒塌，连对生命的渴望都将消散，还有什么可以留得住她的意识。可就此死去也并没有什么不好。若是一睡不醒，岂不痛快？若是就此长眠，那些噩梦一般的日子就不会再重来。若是就此死去，她可以欺骗自己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幸福。

“筱夜，醒醒。”黑暗中似乎有丝光亮透进来，筱夜挣扎着睁开眼，视线微移，模糊的视野中看见的竟是熟悉的面容，那是清夜！

“原来是梦。”喃喃地说着，筱夜拍拍自己的额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些才发现额上满是冷汗，原来即使在梦里，自己也是这般害怕心悸么？

筱夜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她终归没有死成，师父说的没错，有些人可以主宰他人的生死，而她就是被主宰的其中之一，她的命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她自己，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从不会改变。抬眸对上清夜担忧的眸子，筱夜双手叉腰，故作生气地说：“清夜，你怎么会在我房里？男女授受都不亲，你竟然闯进女子的闺房？”

清夜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泼妇样的人，笑得极为无奈，“还不是因为你！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在这里恐惧尖叫，我只好过来看看了，说吧，是不是做噩梦了，做了什么噩梦？”

清夜挑起眉，定定地看着筱夜，大有你不说真话我就不放弃的意思。筱夜见状只能耸耸肩无奈地回答：“只是做噩梦而已，梦到了以前的事。”是了，很久很久以前了，久到她可以欺骗自己从没发生过，久到她可以假装自己其实一直好好的生活着，久到她都记不清小羽的模样了。

那日之后，她的医术有了那些医书的帮忙突飞猛进，可还是常常达不到那人的要求，身上更是时时有伤口，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少次用生肌药物来修复那些早已溃烂不堪的肌肤，可也许换个角度想，没有那人哪来得现在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哪是当初可以比的？现在的她也同样可以操控他人的生命！

“以前的事？”清夜皱着眉，他也从离轩口中猜到筱夜的过去有多痛苦，但没想到痛苦到即使在梦里她也是恐惧惊叫，刚才闯进来的一瞬看见她满脸泪水不似一贯的笑靥如花，竟让自己心疼万分也有了一探她的过去的念头。可若是她不想说，他也不能强逼，只能希冀时间能够洗涤一切，只能希望有一天她会对他们敞开心扉。

“筱夜，没事的，从此以后，把那些都忘了吧。”轻描淡写地说着，清夜的话里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竟让筱夜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恩，一定会忘记的。”郑重地点头，对上清夜如水的眸子，筱夜心里起了一点波澜。过去的早已成为过去，过去早就应该忘记，过去成不了困扰她一生的噩梦，因为还有新的噩梦再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