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冬季一个清冷的下午,夕阳西下,落日熔金。白凌雪早早来到学校,手里攥着那个小玉老鼠。她想找机会把它交给谢岳龙。
那天,也许是天意,就那么机缘巧合,她刚走进学校大门,就看见他迎面走来,不由地一阵紧张,心跳加速。
谢岳龙看到白凌雪,笑吟吟地问道:“小白,今天来这么早?”
她尴尬地笑了笑:“谢老师,你下班了?”
“不,我出去吃饭,晚上还有课。”他笑容可掬地回答道。
“哦!”她红着脸低下头,一时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他看着她这副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吃过了吗?要不我们一起去?”
“不了,我吃过了。”她脸更红了。
“那你赶紧上去吧,外面冷!”他说完,转身欲走。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白凌雪你个笨蛋,再不拿出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骂完自己,心里来了勇气,又叫了一声“谢老师!”
已经在两步之外的他,转过身来,望着她,摊开的手心有一个小玉老鼠,在夕阳里绮光流离。她的脸霎时红到耳朵根儿,“谢老师,送给你!”
他接了过去,她扭头就跑了,本来在宿舍想了一夜的词儿这会儿全忘了,什么也没说出来。事后她恨得只想咬自己舌头。
他托着这个还带着少女体温的小玉老鼠,仔细看着,只见这老鼠,身子圆润晶莹,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呈S形高高翘起,高昂着头,尖尖的小鼻子,很可爱的样子。这应该是女孩子带在脖子上的小挂件,现在却被改成了一个握在手里的小玩意,上面只拴了一根短短的红绳,下面是一个红色的坠子,再仔细看那个鲜艳夺目的红坠儿,竟然是一个同心结。
他将目光落在下面那个同心结上,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深深的笑意。
她上的是晚上班,两天一次上课,一周三次课,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再次上课的晚上,两天以后了。
放学,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看到走廊上几个男生正围着他在说着什么。
他代他们课的时候,班上的男生就整天围着他,他是他们的头儿,除了上课外,还带着他们去玩游戏,组队打怪刷副本。
谁让人家学的就是这专业呢,上课讲着讲着,就讲到了游戏里去,国外的国内的,这公司那公司,这个游戏用的什么引擎,那个游戏用的什么技术,一帮男生听得津津有味,她却听得迷迷茫茫,一头雾水,尽管这样,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那天晚上,那几个男生围着他正谈论得起劲,她在一旁匆匆而过,眼角往那一堆人里瞥了一眼,正与那目光相遇,她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可是,那个小玉老鼠,后来丢了。是被自己弄丢的,还是被他弄丢的,说不清了。
那是学习快要结束了的时候,那个夏天,自己已经在酒店辞职,搬出了宿舍,谢岳龙帮她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居民区里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那天晚上有课,往常谢岳龙都会发短信问一声到没到学校,可是那天,她都坐在教室里了,也没有收到短信,却听到周围同学悄声议论着谢老师的女朋友,她只觉得头“嗡”的一声。
他们的关系没人知道,所以周围的谈论声一点都不避讳她。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那七魂六魄还是霎时间都飞出去了,她手脚冰凉,坐在那儿,一节课讲的啥,一点没听见。第二节课快要下课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幕,第三节上机课没上,就匆匆离开了学校。
那段日子,只要她有课,他不管晚上有没有课,都会等在办公室,放学后,悄悄把她送回家。
那一天,她没有等他,也没告诉他自己提前走。怎么回的家忘记了,反正是回到家里,扑在床上就哭了个天昏地暗,愁云惨淡。在学校里看到的那一幕,一遍遍浮现在眼前,一次次刺激着她的神经。
那晚,她故意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想听听办公室的动静。没有过去看一眼的勇气,偷听一下总可以吧。谁知啥动静也没听到,却真的看到了。
在第二节马上要下课的时候,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个人。教室位于走廊这一边的墙是用玻璃隔开的,中间是贴着模糊人视线的玻璃纸,但是两个身影却是清清楚楚。
还有,玻璃下方三十公分,没有贴玻璃纸的地方,清晰地映出两双皮鞋,那双男式的黑色皮鞋,是他的,她认的。那双女式皮鞋是一双浅蓝色的细高跟鞋,鞋的上方是纤细,白皙的脚踝,再往上,一个窈窕的浅蓝色身影映在玻璃上,两双脚缓慢地往前移动着,看得出,他们是边走边谈。
她紧盯着门口,两个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那道狭小的门缝里,一个身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子,长发披肩,腰肢纤细,亭亭玉立站在谢岳龙身旁。白凌雪只看到那女人的侧脸,就一眼。她觉得这一眼就能够让自己记忆一辈子了。
她这会儿才明白,怪不得班里那么多人议论,站在一起,这真正是一对璧人。
那天晚上,没有几个班上课,走廊拐角的灯没开,那昏暗的一角里,就在那个地方,那双浅蓝色高跟鞋绕到了黑色皮鞋的前面,站定,许久,那双高跟鞋踮起了脚尖……
手机一次次响起,她没有接,也懒得看。不知道哭了多久,昏昏沉沉,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谢岳龙的怀里。原来,打不通电话,敲不开门,谢岳龙就用自己的钥匙将门打开了。
是那一夜,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来没付过房租,——自己住的这套小房子,是谢岳龙的。
她吓了一跳,拼命往外推着谢岳龙。
谢岳龙第一次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第一次吻了她。让她听他的解释。
可是,白凌雪没有给他机会,使劲推开了他,看着他负气离开。
第二天虽然没有课,白凌雪还是算准了时间,趁办公室没人,跑去将那个一直挂在谢岳龙办公桌旁边墙上的小玉老鼠拿了回来。
白凌雪记得那次两人好长时间都没有再见面,在学校里她尽量躲着,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不上QQ。谢岳龙有两次联系她,她都没有回。后来,他也沉默了。最后一直到了她生日,是张殊凡在其中撮合,两人才和好。
和好后,他就找她要那个小玉老鼠,可是她记得自己顺手就放在包里的,却怎么找都没找到。
谢岳龙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
后来,再想起那个小玉老鼠的时候,白凌雪总是觉得这也许就是天意,注定了两人是不会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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