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晕昏黄的灯光射入迷离的眼睛中,身下是一张很舒适的大床。头疼,白凌雪翻了个身,想继续自己的睡眠。
不对,猛然间,意识重回大脑。这不是自己的床,刚才是和谢岳龙在一起。
一想到谢岳龙,她从床上一下就坐了起来。首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都在。然后她抬起头,望了望周围,房间里只有那盏床头灯亮着,光线很昏暗。除了身下这张床,屋里的陈设还有一个衣橱,一张沙发,仅此而已。
这是哪儿?
站在地上,脚接触到厚厚的地毯,温软舒适的感觉。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谢岳龙的办公室。——这家伙的办公室里居然还有这么个隐蔽所在。
听到动静,谢岳龙将椅子转了过来,望着站在那儿的白凌雪。桌上的灯光映着他的侧影,有些清冷。
“醒了?”他问道。
她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这不是阴间吧?——托你的福!”
他没有理会她的语气,又问道:“你昨天熬通宵了?”
她没有理他,向门口望了望,问道:“你那破门能打开了吧?”
“刚才医生说你缺少睡眠,神经紧张。明天休息一天吧!”他继续说道。
“医生?”她诧异地看着他,“没这么严重吧!还值得请个医生来?”
谢岳龙将椅子转了回去,望着面前的文件,说道:“你刚才脸色白得吓人,我就打电话叫了医生。”略一停顿,又说道,“我可不想当杀人犯。”
她轻声说了一句:“放心,我要是死了,绝不说是被你掐死的。”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白凌雪一扭一扭地走出谢岳龙的办公室,可是一出大厦,她眼前阵阵发黑,扶住墙,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向人行道。
她茫然地走在大街上。下午的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他的眼神,他冲自己喋喋不休说的那些话……她站住了脚步,忆起了那些话。
夏夜的风从海上吹来,带着咸腥的气息,她打了个寒颤,抱住了双肩。
那些话如同无数只小虫钻进了血液里,跟着一起流进了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谢岳龙,自己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三年了,一直努力在做的不就是要忘记他吗?忘记以前的一切的吗?他恨自己,他爱自己,这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和他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各自的生活是两个互不交接的圆,恨也好,爱也好,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冷,颤抖,头疼欲裂,昏昏沉沉,站不住了。在这个灯光迷离,繁华喧嚣的街头,白凌雪整个身体颤抖着蹲在路边,泪流满面。
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胳膊,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她迷迷怔怔地被人拖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上。
借着车窗外的灯光,迷怔的双眼看清了,“谢……谢总?怎么……怎么又是你?”
他冷着脸,直视着前方,一言不发。她闭上眼睛,无力地靠在车座上。
车子驶进一所住宅小区,缓缓停下,他冷声说道:“下车!”
她懒懒地睁开眼睛,随即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他依旧冷着脸,望着前方。她慢慢爬出车来,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你送我,你回去吧!”
看着她慢慢走远,谢岳龙从车上下来,尾随了过来。进了电梯,不等她抬手,他按下十七楼。
她瞪着眼睛望着他,身上不停地冒冷汗。
站在1707房间门口,他等着她开门。颤抖的手在包里半天也没摸出钥匙来。他不耐地夺过包去,找到钥匙打开门。
她跟在他身后,说道:“你坐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岳龙没理她,只是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这是一所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房,客厅很小,就摆了一张餐桌和一把椅子;卧室面积不小,但是空空荡荡的。
屋里迎窗的墙边摆着一张床,床头旁放着写字桌,桌上摆着那台熟悉的笔记本,笔记本旁边散落着几张白纸和两本书,写字桌对面立着两个衣橱。
这家具的摆放何曾熟悉啊!只是少了一组沙发。
白凌雪端着一杯水,从厨房里出来,谢岳龙并没有接。从一侧挤进了厨房,嘴里问道:“今晚你吃什么?”
她一愣,将水放在餐桌上,轻声说道:“我不饿。”
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手里拿着一包方便面,冲她嘲讽地说道:“一个女人,就把日子过成这样啊!”
她跟进厨房,“我平时都是每天买回来,现做。”
他仿佛没听见,正站在打开门的冰箱前,“你家的鸡蛋呢?”
“没了!”
他冷冷地用眼角瞟了她一眼,说道:“你家真干净,是你家的厨房真干净!米,总应该有点吧?”
她拿出了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点米。他摇摇头,手脚麻利地打开了燃气灶。
她跟在后面轻声说道:“我自己来吧,今晚已经够麻烦你的了。”
谢岳龙高大的身躯堵在那里,听到这话,后背僵了一下,说道:“你去躺一会儿吧,你那脸色……我可不想明天陈尸一具,警察会查到与我谢岳龙有关。”
她怔了一怔,默默转身坐回到床上,脸上泪流成行。
这场景多么熟悉,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就是这样了,这种幸福就是自己平时的小日子,可是那只是自己生命中的昙花,一切是那么快就随风消散湮灭了。
此刻,时光在倒流吗?一切仿佛又回来了,恍如隔世,可是一颗心已经几沉几浮,几死几伤了。
她抹掉脸上的泪。不!不能哭,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抹干了前面的,后面的接着又流了下来。
谢岳龙端着一碗白米粥,放在写字桌上:“喝吧,总不能空着胃到明天早上吧!”
他回身扫了一眼,这才发现这房间就两把椅子,一把在客厅餐桌旁,一把在写字桌旁。
他走上阳台,推开一扇窗,夜风吹进来,卷走屋里几分闷热。一回头,阳台一角,堆放着一堆玩具。
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原本已经有几分温和的表情,霎时又僵硬了。
谢岳龙摔门而出,站在那儿,点燃了一颗烟,身后房间里传来碗碎裂和嚎啕大哭的声音。
他翘起一侧嘴角,冷笑了一下。
哭吧!白凌雪!你就继续哭吧!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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