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池看着这个安福念了一路的安阳姑娘,身量苗条,花容月貌。髻横一抹斜云,眉似半弯新月。金莲窄窄,衫裙微露不胜情;玉臂纤纤,翠袖半笼无限意。星眼浑如点漆,肤如玉脂风情。清风美人安和苑,翩翩仙子下凡来。
这女孩子漂亮地过于耀眼,让人一眼难忘,但叶华池肯定,并不认识此人,这女孩儿为什么会对吴凌峰如此了解,她给安福指的路的确是普通人能走的最安全的路,而且是伤害最轻的路。她还算到安福只能走到半山,甚至算到他会经过。。。。。。等等,既然安福如此地肯定,他会经过,不如说确定他一定会经过。难道,那个召回的信号是她放的?否则怎么会有如此的巧合?不排除这样的可能,但是她是谁?她又是如何得知吴凌峰的秘密?
叶华池目光如炬,打量着安阳,毫不掩饰。安阳笑笑,师兄还是跟从前一样。也对,几日不见而已,师兄也不会变多少。变得是她,连她自己都快要认不出她自己了。世间奇事万千,为何偏偏降临到自己身上。
那日吃了假死药后,本以为再睁开眼睛会在吴凌峰。可是视线所及却在一个陌生女子的闺房,而身边躺着一个俊美的男子。他沉睡着,却让她心生恐惧,对于忽然陌生的一切,陌生的男子,沈涵容下意识吸了一口冷气,推开环着自己的大手,逃离那源源不断的热度来源,侧着身子看着他。
身边的男子睡得香沉,他闭着眼睛,睫毛铺下长长的剪影,让整个人的气质变的空灵不少,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犹如古老的雕塑,让人情不自禁深深迷惑,薄唇微抿,仿佛被沈涵容的动作清扰好梦,但依旧没有醒,一脸的慵懒,带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身材伟岸,修长的双腿搭着蚕丝被,鲜红的颜色衬着古铜肤色有说不出的性感,墨发微乱,铺在枕头上,显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即使他在沉睡,也依然让身边的人有着卑微,那一双眼睛如实睁开,会散放出什么样的光芒?沈涵容看呆了男人俊朗的样子,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哪见过这样的阵仗,早羞红了脸。
意识到自己看呆了,沈涵容飞快地爬开逃离他,“呵。。。。。。”又是一声低呼,身上未着寸缕,胜雪凝脂般美好的身体上上下下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吻痕,沈涵容本是待嫁之身,嬷嬷已来教过她许多次,有关闺阁之事,但是看着身上的深深浅浅的痕迹,沈涵容心里凉了大半。
难道自己无缘无故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了?为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脑袋乱成一团,沈涵容随意捡起地上散乱的衣裙穿戴整齐,跑出卧室。沉睡的男子始终闭着眼,安睡,直到沈涵容大惊失色跑出去,才微微睁眼睛,一抹掠夺的光在眼睛里闪过。看着沈涵容离开的方向,男子笑笑,对于昨晚的蚀骨风情很是怀念。
沈涵容跑出房门看到陌生的环境心里更是焦急,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自己经历了什么?此刻沈涵容已经无心去思考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的问题,只想快点找到叶华池,找到一个熟悉的人,谁能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忽然之间风云忽变?
沈涵容绕过一个水池,顿住了脚步,又绕回来,看着水中美丽又陌生的容颜,沈涵容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啊。。。。。。”凄厉的叫声响遍了安和园,从安和园传到烟雨楼每个角落,每个房间,吵醒了许多清梦。一阵阵叫骂声相继传来,女子们柔情似水的声音也传过来,安抚着人们愤怒的情绪,然后又渐渐静下来。世界只剩下沈涵容的心跳声,快要跃出心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脸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这是烟雨楼?我是谁?这是在做梦吗?我到底是谁?。。。。。。怀着繁杂的心绪,沈涵容怒急,晕倒在水池旁。身后,男子缓缓走过来,看着沈涵容惊恐的神色,眼角还挂着泪珠,在这娇俏的小脸上尤为可爱,男子抱起沈涵容,转身回房。
沈涵容再醒来,男子已经不见,妈妈守在她旁边苦口婆心地劝着沈涵容,要听话,不要得罪金主之类的,沈涵容看着中年女子妖娆的装扮,再看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的艳丽裙装,轻纱微拢,若隐若现,沈涵容心绪翻滚,已猜到自己的所在,想来这里便是名震京城的烟花柳巷了,而自己,现在便是她们口里的“安阳姑娘”吧?
安阳,多么温婉的名字,可是她不是啊!沈涵容不敢看妖艳的妈妈的脸,埋在自己内心的恐惧里。妈妈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说,只是摇摇头,对着门口的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妈妈走后,将门窗封严,守在门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沈涵容被囚禁着,看着熟悉的场景,沈涵容倒情愿回到沈家别院。相比风尘女子玉臂万人枕的命运,沈涵容倒宁愿嫁给病太子,总不至于让自己尊严尽失。想着过往,想着任性的自己,悔不当初。沈涵容就这样待在这间小屋子里三天不吃不喝。
三天的水米不进很快让沈涵容形销骨立,瘦了一大圈,妈妈每天都在外面劝她,但沈涵容宁死不从。沈涵容不知道妈妈到底让她做什么,到底服从金主意味着什么,但是仿佛她点一下头,就是对自己所有人格的侮辱,只要点一下头,就是所有尊严的失去。
沈涵容宁愿自我痛苦,也不愿自我放逐。
第四天,那个男人又来了。带着满满的怒火,一手提起她的脖领,一手舀起一勺米粥,毫不温柔的洒在她的脸上。语气强硬,“今天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男子如魔鬼的声音毒蛇一般缠绕的沈涵容喘不过气来,沈涵容本能的抬起头看他,嗯,清醒的他果然如鬼魅一般,可惜了那俊美的容颜,白白的长在这样一个魔鬼的脸上。
沈涵容看着那满满一桌子各式各样的饭食,心里忽然有了主意。消瘦的小手推着男子坚硬如铁的臂弯,男子嘲讽一笑,正要发火,沈涵容沙哑出声,“我想吃饭。”
从此,宰相嫡女沈涵容变成了京城第一花魁,安阳姑娘。
“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叶华池打断了安阳的思绪,看着安阳飘忽不定的眼神,叶华池仿佛看到她美丽容颜下淡淡的脆弱。心里忽然就是一疼,叶华池对于自己的反应也很是不解。
“公子有何要问?”安阳带着叶华池走进一间书房,书房里大部分都堆积着春宫图,妖艳的封面让叶华池微微有些不自然。安阳看着师兄微红的脸,低低的笑出声,当初她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羞涩。
“姑娘如何得知,吴凌峰的路?”叶华池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安阳没有一丝惊讶,笑着走上前,握住叶华池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暖,只是这温暖以后再与她无关了。
叶华池看着女子轻薄的举动,自己竟然没有一点反感,反而为着手心温软的触觉感到熟悉,好像,好像捧在手里多年的沈涵容。
“容儿?”叶华池不禁出声?
安阳抚摸着叶华池手心的伤疤,一条条,一道道,深刻疼痛的过往仿佛铺开在眼前。
“师兄,宣威洞的鸢尾花,有没有好好的开着?”
叶华池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她叫他师兄?她是容儿?
“师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真的是容儿。我。。。。。。”
叶华池难以相信眼前的情景,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安阳在说谎,但是安阳的错认并不让他反感,不过对于安阳的话他是不信的。灵魂移位,这怎么可能呢?
叶华池不相信,安阳似乎也不着急,反正他还要治疗晓曼,想到那无辜的孩子,安阳心里十分愧疚。自己为了引得叶华池前来,利用了晓曼。本来她只是感染了风寒,是她在她的药里加了东西,让她会忽然暂时性失明,让她的病变成了奇症。
但晓曼其实是感觉不到疼的,这是安阳入药的精华所在。这种致人短暂失明的又与痛无关的药是小时候与叶华池两个人偶然发现的。配方易得,但其中药量极难把握,他们称它为凝露散,因为每次调药和解药的时候,身上都会沾染青草露水的味道,若是直接嗅着药粒或者粉末,还会致人昏迷。每次都是安阳调药,叶华池解,两人各自负责一部分,因为这药不符合他们治病救人的医德,所以两人不敢告诉师傅,也就成为了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不想,如今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但除此之外,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证明自己就是沈涵容了。安阳看着晓曼恬静的睡颜,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对不起,我是真的很想出去,我不属于这里,我不想被困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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